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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天使中有一位擅长治疗的天使，她在这场战争中拯救了无数的生命，也正是因为她的存在，才让天使这边的损失降低到了最少。
局面似乎出现了一瞬间的平衡，但也仅仅是瞬间。
“你怎么也……”
治疗的大天使愣愣看向那个捅穿她心脏的战斗天使，眼中满是不可思议，随着光环的逐渐破碎，她的表情变得悲伤绝望。
将刀子捅入她心脏的天使，是她曾经最喜爱的学生，那是她的孩子，此时却一脸冷漠，眼中透不出半分光亮，背后那已经变得黝黑的翅膀更是让她心痛。
大天使并不难过自己的死亡，她心痛的是自己被控制的孩子，曾经热血善良的天使啊，却在此时造就了最痛苦的杀戮。
随着擅长治疗的大天使被他曾经的学生偷袭刺杀，战场的局势再次发生了变化，是对天使来说更加险峻的变化。
失去了最强大的治疗，天使这边开始节节败退，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退缩，而是他们的人数在迅速减少。
被同伴杀死的，被黑气侵蚀的，在绝望之中同归于尽的……
那场独属于天堂的战斗持续了三十年，却给存在了十几万年的种族造成了难以承受的打击。
到了战争的后期，大天使们全部冲在最前线陨落了，成年的天使也只剩下那么几个，剩下的都是一些天使幼崽。
仅存的几个天堂的种子被保护着远离天堂中心，暂时保全的性命。
这场战争太残酷了，也太沉重了，还活着的天使情绪都开始变得不稳定，却又很快就镇定下来。
并不是因为他们的自控能力强，而是因为西斐尔站了出来。
他在战争前本来也要打算上战场的，却被当时的大天使拦了下来，大天使阻止了他保卫天堂的想法，并给他下达了保护其他天使的命令。
那是命令，他必须执行！
西斐尔照做了，他在天堂的边界担起了重任，成为了剩下那些天使的领头者。
可能因为对外严肃认真的性格，他很快就成功安抚了剩下的小天使，并迅速成为他们的主心骨。
尚且弱小年幼的天使们很害怕，但他们心里都有一个想法，只要有西斐尔在，他们就是安全的。
哪怕那时候的西斐尔同样是个少年。
在主战场战斗的三十年里，西斐尔不仅保护了他们，还教他们战斗和魔法，他倾尽自己的所学，尽可能的将所有知识传授给那些并不比他小多少的天使。
他在与时间赛跑，因为这些小天使的生长速度加快了。
短短三十年的时间，曾经的少年们都长成了成年天使的样子，这对生长缓慢的天使来说并不是一个好消息，因为幼崽的加速生长意味着原本那些成年的天使大量凋零死亡。
主战场的情况在变得险峻。
西斐尔知道这些，所以他想尽可能地将所有知识都教给他们，只为了他们在不久的将来可以多一份生还的机会。
当心中的不安感积攒到极限时，西斐尔不得不承认，他最坏的猜测变成了现实。
灵魂在躁动不安，天使光环嗡嗡作响，那是危险的警钟，是天堂的召唤，是身为天使与生俱来的职责在告诉他们——他们需要去守护这个世界。
穿上早已准备好的银白甲胄，身后跟着这些年教导出来的天使，西斐尔深吸一口气，头也不回地从天堂边界赶回去。
他该履行他的职责，三十年前的他因为年幼没有实力，但现在的他可以了。
为了自己，也为了曾经向老师许下的承诺。
因为有之前的天使以血肉之躯阻挡，窟窿这些年并没有太大的变化，但围绕在它周围的堕落天使却数不胜数。
里面都是曾经拼死为他们杀出一条生路的长辈，此时却浑浑噩噩，听从着欲念的指令，向同伴举起武器。
身后的天使似乎看到了熟悉的人，忍不住拭泪，还没有开始战斗，悲伤的气息却在蔓延。
西斐尔也看到了几张熟悉的面孔，他死死咬牙，然后语气沉痛却坚定地挤出一个“杀”。
天堂第二次战争爆发了。
这次的战斗时间比之前要短，因为他们的人数比起之前少太多了。
但也没有短到哪里去，还是坚持了十年的光景，甚至让西斐尔研究出了抵御并封印黑气的魔法。
西斐尔发现自己是唯一一个不会被黑气侵蚀的天使，于是在研究出来封印魔法的那天，他让其他天使掩护，而自己独自深入了黑气的内部。
繁杂且深奥的封印法阵在他的指尖逐渐成型，又在脱离他的手掌后一点点变大，仿佛太阳一般遮盖住窟窿。
黑气的倾泻成功被抑制住了。
见阵法有效果，长时间紧绷的西斐尔总算松了一口气。
仅是瞬间的松懈，却突生变故。
被封印的黑气发生了分裂，稍微淡一些的黑气逃脱了封印的魔法阵，闪电般钻到仅存的那几个天使身上。
比黑气更浓郁也更迅速的欲念瞬间侵占天使的思想，西斐尔都来不及反应，就见那几个仅存的天使嘶吼着互相残杀，仿佛不在乎生命的野兽。
洞穿别人心脏的天使也被砍下头颅，血液四溅，光环破碎摔在地上变成廉价的玻璃渣子，仿佛一场戏剧性的结尾。
西斐尔眼睁睁看着他们瞬息间相互残杀倒地，瞪大眼睛呆呆怔神，久久没有动静。
不知过了多久，他又往四周看了一遍，无人生还的战场，遍地都是天使的尸体，折戟断剑，染黑的翅膀，除他之外没有一个生还者。
连续战斗几年的疲惫突然涌上来，西斐尔突然脱力，单膝跪地，仅凭一把宝剑支撑身体。
天使愣愣地看着地面，一种磅礴的孤寂和绝望涌上心头，悲伤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可他却连挣扎的欲望都没有。
一切仿佛在这瞬间失去了意义。
一滴泪水掉落在地，西斐尔愣愣看着那滴泪水，心中突然闪过一个疑问。
他是为什么战斗来着？
第187章 重伤
守护天使失去了他要保护的存在，那他还算是守护天使吗？
那他还有存在的价值吗？
西斐尔缓缓抬头，用一双透不进光的眼睛看向战场，大批大批的堕落天使从远处向他的方向聚拢过来，准备歼灭这最后一个绊脚石。
而即将被袭击的西斐尔却没有一点想要反击的念头，他只是静静地看着那几个熟悉的天使走近，然后缓缓闭上眼睛。
他要守护的天使都死了，他也没必要活下去了。
“大……人，大……”
一声微不可闻的呢喃突然闯入西斐尔的耳中，他蓦然睁眼，愣神地寻着声音的方向望去，就见一个躺在黑色血水里面的天使在颤抖地张嘴。
“大人……活……你……希望……”
西斐尔大人，活下去……你是最后的希望了……
那是一个曾经很活泼好动的天使，在第一次战斗的时候跟着西斐尔护送其他天使离开，原本开朗的他成为了除西斐尔外最成熟稳重的少年，是其他小天使的大哥哥。
而此时大哥哥倒在血污中，半边的脸已经被黑气笼罩，眼中也没有光亮，头顶的光环已经摔在地上即将破碎。
他命不久矣，却还在挣扎，不为自己，而是为了那个仍然有生机的天使，为了他们的西斐尔大人。
天使的眼睛彻底涣散，说话的声音也越来越轻：“沐……以……天堂……”
声音彻底消失，连同他呼出的最后一口带有血腥味的气息。
西斐尔没能听完他说的话，但他知道那未尽之言是什么。
——沐以天堂的荣光，感恩造物主的慈良，以所承光环与背生羽翼为证，以此身起誓，向世间散播诚信、慷慨、正义、勇敢、节制、宽容和希望。
——执掌天使之责，在血肉尽数奉献牺牲之前，定将杀戮和灾厄抵挡消除，远离世间的信徒和生灵。
那是所有天使在诞生之时要学会的第一句话，也是他们将来必将奉行的誓言。
又是一滴清泪落下，但这次的泪水洗去了天使眼中的混沌，让他再次清明。
西斐尔在堕落天使们逼近前站起身子，连带着拔出他那把已经开始出现裂痕的剑。
最后一位天使站在尸山血海中，那双金色的眼睛仿佛在燃烧的太阳火焰，在这个逐渐被染黑的世界迸发出无比耀眼的光。
黑气似乎感受到了威胁，千军万马的天使傀儡朝他扑去，却没想到对方的速度更快。
西斐尔周身闪烁着淡淡的光，面无表情挥动自己的六翼飞到窟窿的附近，二话不说就开始再次布置封印阵法。
那东西原本是成功被封印了，但它自动分离出去一半，强行激发力量的部分与诱导蛊惑的部分被分开，虽然不好抓捕，但这黑气的力量也因为分裂减弱了。
这对西斐尔来说是个机会。
天使的手用力一推，层层叠叠的阵法被他怼了过去，先是大量的金色锁链将最大的那块气团封住，然后封印的魔法阵紧随其后，锤子一般砸了下去。
少许的气体提前溃散逃跑了，但绝大部分都被成功封印。
西斐尔本来应该追的，但他刚想转身就听到了一声脆弱的破碎声，定睛望去，就见原本的魔法阵边缘出现了裂痕。
封印魔法开始失效了！
只是瞬间的功夫，他就察觉到了问题所在，并不是魔法本身有问题，而是灌输在其中的力量不够。
手腕再次翻动，淡金色的神力倾泻而出，化作魔法阵的线条，磅礴的神力汇聚一处，仿佛一个正在诞生的太阳。
这次不仅是神力，西斐尔单手握拳，一束金光在他的操控下向他的背部袭击而去。
西斐尔猛的咬牙，伴随着刀刃划破血肉的闷声，他的一只翅膀掉落了下来。
天使自断了他的翅膀。
作为天使最敏感的部分，翅膀被割去的疼痛几乎让他发疯，却又让他在疼痛中保持清醒。
灌输力量的手在止不住的颤抖，却依旧没有放下，被割下的翅膀在金色神力的包裹下来到魔法阵的中央，他在用自己天使的象征作为阵眼。
这并不是一个理智的做法，但不可否认的是，这样确实起到了很好的效果。
磅礴且巨大的封印将整个窟窿堵得死死的，再也渗透不进来半分污秽。
西斐尔眼睛都不眨地盯着封印，确定短期内这东西不会溢出来才松一口气，有空擦拭一下他因为剧痛而渗出的汗水。
这个封印并不是永远的，最多可以支撑千年，这对人类那些寿命较短的种族来说或许很久，但对于天使而言只是瞬息。
或许不是瞬息，对于孤独悲痛的天使来说，千年的时光更像是一种折磨。
西斐尔拖着自己满身污秽鲜血的身体，慢慢地离开了这片战场。
那是一个孤寂的身影，银白的甲胄满是血污，原本顺滑飘逸的白发被高高绑在脑后，同样乱糟糟的。
他的背后原本是三对巨大的白色翅膀，如今最下面那对翅膀却缺少了一半，六翼的天使变成了残缺的五翼，一如他那柄伤痕累累的宝剑。
缺少翅膀的伤口还在源源不断往下渗血，但落到盔甲上又分不清哪些是他自己的，哪些是敌人的。
天堂失去了它的白鸽群，仅存的一只躲到了角落舔舐伤口积蓄力量。
这个世界的时间仿佛被按下了静止键，但它又确实是在流淌着，似乎只是转瞬的时光，实则千年已经过去。
当西斐尔再次踏上这个战场，时间仿佛才缓慢地流动了一下，但也仅仅是一下。
封印的魔法阵时效到了，窟窿里面的东西都还没来得及狂欢，就遇到了再次前来的西斐尔，并再一次被镇压封印。
时间在天使再次离开的时候凝滞了，定格于天使第二次离开的背影。
还是那个满身血污的背影，只是与上一次不同，他背后的五翼变成了四翼。
之后每隔一千年，那个孤独的天使都会来到这个地方，通过自断翅膀的方式加固一次封印。
四千年过去了，曾经天堂那位唯一的六翼天使变成了双翼。
不过他之后也不用再献祭翅膀了，因为黑气破坏封印的力度加大了，翅膀那点血肉已经不够用了。
西斐尔开始改用自己的灵魂。
并非是献祭灵魂，而是将灵魂暂时填入魔法阵中加固魔法阵，这样或许会冲击伤害到他自己的灵魂，但也可以起到很好的加固效果。
第五次，西斐尔的灵魂出现了裂痕，但因为他的灵魂本来就强韧，破碎的面积并不大，之后修养一段时间还能恢复。
第六次，刚恢复的灵魂再次碎裂，裂痕比上次大一点，但没有伤及核心部位。
第七次，上次的裂痕还没有完全恢复，又受到了重创，灵魂大片大片出现裂缝。
第八次，碎裂的程度加深了，整个灵魂都像蜘蛛网一般。
第九次，灵魂开始出现掉落碎片的症状……
第十次……
西斐尔不记得自己撑了多少次，他只知道自己这几千年来都是浑浑噩噩过去的，自己的灵魂碎了就回去疗伤，积蓄力量并再次碎掉……
他失去了时间的概念，许多记忆都开始变得模糊，因为头上的光环开始出现裂痕，记忆不稳定也是正常的。
他只记得自己在最后一次封印的时候，头上传来了清脆的声音，然后脚下一空，他从天堂掉了下去。
在摔落的过程中，他还听到了自己身上传来同样清脆的破碎声。
密密麻麻的，像是被翻炒的碎玻璃渣……
眼前的世界变得模糊，明明还在下落，西斐尔的内心却十分平静，掀不起半分波澜，毕竟他已经这样的状态上万年了，跟个生锈无法运作的老机器一样。
他只是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远的天空，然后在强风的呼啸声中缓缓闭上眼睛。
结束了……
啪——
天使的光环最终还是断成了两半，并逐渐向两个方向落去。
第188章 少年萨斯
西斐尔还在昏睡，他的肉身和灵魂都被好好的保护着，不让外界的危险侵入分毫。
原本碎成渣的灵魂已经被萨斯细致地一片一片拼了回去，虽然那些裂痕无法消除，密密麻麻仿佛蜘蛛网的白色缝隙依旧存在，但他的伤已经被尽可能的治疗了，起码比他以前碰一下就掉灵魂渣子的状态有好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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