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宴清笑笑:“这不是怕耽误了二哥的正事么,你那么忙。”
打眼往旁边一瞧,还能看到正等着宋广骏的几位官员。宋宴清记得都是东南那边的人。
宋广骏也是真忙,当下随意找了个话题道:“只是想着你脑子活,好奇二哥大婚你要给二哥送什么大礼,可不许比别人的差。”
宋宴清打包票:“二哥放心,肯定不比别人的差。”
宋广骏又补充道:“我也不要和别人一样的、差不多的。”
宋宴清继续道:“保证大不相同。”
问过老七,旁边的宋曲生自然也要遭遇如此难题。不过宋曲生一时没什么好主意,只能答应尽力。
随后宋广骏带着好奇离开,又问起宋广明,能送什么不一样的、且在“好坏”上能打平。
宋广明:“弟弟想不到啊!我偷偷去打听打听?”
“算了,有那功夫你还不如去我那儿坐坐。”
宋广明在心里嘀咕:可你忙啊,恨不得脚不沾地一般。
第128章
眼见着二哥忙碌不休,宋广明心知没了兄弟二人相处的时间,自觉回来自己住处。
他的宫殿离着二哥的地界不远,只需步行。
回到自己宫中,却发觉原来已经有人在等他了,就是宋宴清有时说话实在讨厌。
因为宋宴清含笑跟宋曲生说:“六哥你瞧,五哥这不是很快就回来了么,我没猜错吧?”
宋曲生用“不争气”的眼神望着他五哥。
去都去了,怎么那么容易就回来了呢。
宋广明心里好笑又好气,最后哼了一声,问道:“你们两怎么过来了?”
宋曲生:“七弟想好了送礼的法子,想着也告诉我们。因为你不在,我已经先行知晓了。”
“怎么送?”
这个宋广明的确好奇,一下忘了被宋宴清戳痛点的事,坐到宋宴清旁边的紫檀木椅上。
宋宴清就小声告诉他自己的主意。
礼物本身没什么玄妙的,只有一点特别,那就是拆礼物的方式——盲盒。
宋广明:“果然妙计。”
“抽着什么,都看手气,人总不能怪自己的手气。怪也跟送礼的我们没关系,我也要这么干!”
宋宴清:“都告诉你了,自然是要一起。”
盲盒抽一个也没什么意思,多抽些才能真正见证各人的手气。他要看看,哪个兄长是非洲人!
宋曲生看着二人,在一旁轻笑出声。
宋宴清又交待道:“可不许告诉你二哥,不然就不好玩了。”
“当然不会,你放心。”宋广明拍着胸脯道,“别的不说,这点小事难道我还做不到么。”
自出了读书的上书房,兄弟们都有各自的想法和抱负,又因着二哥与大哥相争,宋广明能感觉到兄弟们原本那层关系更是变化不少,似乎渐行渐远。
各人有各人的欲望,于是滋生出各种矛盾,或明或暗。
宋广明自身最为矛盾的,便是他能理解每个人,他不认为谁就是错的,于是更不知道谁是对的。
但此时此刻,他又感受到另一种鲜明的存在。
他们这宫廷里原本最糟糕的三个皇子,还是一个团伙的。前头兄长们的事,跟他们三个本身的关系有多大的干系呢。
两个弟弟如此厉害,宋广明少不得也生出一些冲动,心想:他也想干出点成就来,如此方才不会显得暗淡逊色。
听着五哥的承诺,宋宴清点点头,又提议道:“要不要让嫂子们也抽个盲盒?”
三兄弟瞎扯着商量一通,决定由宋宴清帮忙一块送。
毕竟他从前跟几人都见过,一个人也没那么显眼,一个个小叔子找上门送东西也怪奇怪的。
宋宴清揽下差事,三人又琢磨送些什么稀奇一点,又能用上的,但根本没办法统一想法,几乎什么都没商量出来,破主意倒是很多。
和大忙人比,三兄弟就是这么闲,有的是时间东拉西扯,讲些废话,嘻嘻哈哈、打打闹闹笑着渡过上午剩下的时光。
***
但有的人就不那么高兴了,哪怕是这样阳光还算明媚的日子里,顾明朗的心情依旧不怎么明朗。
顾明朗站在栏后,望着正牵着一小儿垂钓的圣上,神情中带着忧色。
垂钓的宋齐光却是乐呵呵,赤脚与身旁的小孩说话:“垂钓之事,最磨性情,但那只是对庸者而言。小鱼儿你可想要钓上大鱼?”
“想。”那小孩脆生生地应了句,手里却抱着一双成年男子的鞋,“父皇,天如此冷,你穿上鞋吧。”
“父皇不冷。”宋齐光又在水岸边踩了两下,浑然不觉冷一般。
小孩被一旁的千岁爷盯着,心内紧张,立马就道:“父皇不穿,儿也不穿。”
说着,小孩便将自己脚上的鞋子踢出去。
宋齐光一下变得好说话起来:“小鱼真是孝顺,好好好,父皇穿,可不能冷着你。”
他接过小孩举起递过来的鞋子,两下在脚上套上,脏脚踩着鞋,笑着一把抱起那小男娃,还捡起小孩的小鞋,弯腰下去时逗得小孩惊笑出声。
“父子”两个往后面走去,也不管那满塘的大小鱼。
回到后方的屋子里,宫人们拥上去伺候一大一小,务必让二人都舒舒服服的,一个也不敢怠慢。
这厢宋齐光带过孩子,又去到书房,吩咐顾明朗,叫他把折子送上来。
顾明朗便将找人抄出来的陈年折子送上,历经第二次圣批。
没错,此时的皇帝宋齐光仿佛活在过去。不过由于顾明朗找到了控制的“钥匙”——那个小孩,倒比从前更好照顾宋齐光的身体。
在身体和精神之间,原本主要医治的是宋齐光的脑疾。
可从皇宫里搬出来后,宋齐光中了一次毒,身体垮得更为厉害,顾明朗和太医等人商量后,只得先行这疗养身体的法子。
随心惯了,宋齐光偶尔的任性自然也少不了,但总体来说比之前乱来时好照看得多,一日日的,身体在毒物被排出后慢慢好转。
前几日宋齐光清醒了一回,看了些东西,还下了道皇子大婚同办的圣旨。
顾明朗估摸着,今日也该能清醒一阵。
不出他所料,批改一阵折子后,宋齐光扶着额头,脸色难看地清醒过来。
宋齐光回想了好一阵,回忆着这几日发生的事,记忆断断续续,最后只化作一句:“那孩子倒有小鱼几分机灵。”
他只夸那孩子机灵,却不认为那被调教、指引出来的孝顺、聪慧等等,能比得上他真正的嫡子。
顾明朗换了杯温补的茶水呈上:“能得圣上这番话,可见他福气非凡。”
“你还是这么会说话。”宋齐光推开陈年的那些折子,神色冷下来,问起,“大皇子、二皇子可回来了?”
“都回来了。”
“大婚,真年轻,真好啊。”宋齐光羡慕地说出这些话,心里头涌动着无限的嫉妒和恨意。
很快,他便又不能控制情绪,发泄着自己的脾气:“两个不孝子!竟试图弑父,当天雷击之!”
关于不孝子这说法,还得追究到两个月前。
宋齐光听了宋广骏的揣测之言,认定病情总是反反复复、不见好转,说不得有贵妃一份原因在。
再者,即便她没错,一个大美人也会挑动他的精元之气,不利于休养身体。
于是宋齐光便说要自己独自搬到园子里去,不带贵妃,如此自然引得一直悉心照顾、陪伴他的贵妃不满。贵妃作了两回,宋齐光被弄得头疼,直接禁了贵妃的足。
而宋齐光搬到园子里当天就人事不省。太医院诸多能医一会诊,检出他中了毒,且剂量很重,仿佛要他的命一般。
顾明朗去查毒之源头,只查到两处断了的线索,一处指向大皇子、另一处指向二皇子。
线索指向未必为真,所以不知道到底是哪个人下了毒、又或者是哪几个人。
唯有一点,宋齐光很肯定——他死后,受益者是他的儿子们。
从利益反推,最有可能的也就是大皇子二皇子,所以宋齐光想到这二子便气不打一处来。
“圣上息怒,龙体要紧。”顾明朗温劝上一句,“圣上若是心中不喜,可降旨斥责。”
当皇帝老子的想要挑儿子毛病,容易得很,理由千百个都找得到,因为不需要什么正经理由也行。
顾明朗又请罪道:“怪奴才不中用,一没挑对人,二也没能及时查出下毒之人,顺藤摸瓜找出背后凶手。”
“起来起来,我不是怪你。”宋齐光催他起来。
事到如今,宋齐光真正相信的唯有身边这个奴才。倘若顾明朗都靠不住,他早在意识陷入混乱时就死去了。
“凶手找不找也没多大的意义,因为他们都盼着朕死,换上他们自己当这个皇帝。”
宋齐光语气幽幽道:“可朕想活啊。”
“圣上千秋万岁,切勿轻言生死。”
“你说这些也宽不了朕的心,我大抵就在这几年了。”宋齐光难得感慨,望着顾明朗,目色哀戚又担忧,“朕死后,你当何如?”
见他如此惦念,顾明朗自心生感动。他开口道:“圣上,您日后还长远着呢。太医说了,龙体近来颇安。”
宋齐光摆摆手,表示不想听这些,他只道:“他们都是耶瀚行教过的,你手中握好了禁军,费费心,总有办法走出条生路。”
耶瀚行不仅仅是太傅,更是顾明朗唯一的好友。即便两人背道而驰,耶瀚行也是顾明朗走至末路时可期之人。
人品名声这等东西,说虚也虚,实在时也是真实在。
瞧着顾明朗落泪,宋齐光笑了下,又道:“且放心,朕也不是今日就要驾崩。趁着我此时还清醒,你谈谈其他事。”
顾明朗吸吸鼻子,又道:“圣上,可边瞧太医、边听我说事。”
“都好,依你。”
随后太医鱼贯而入,顾明朗谈着京城和全国各地的事。
洋州的倭寇已经清扫出去,东南的人被宴相一招开海禁钓上了钩,咬着这美味鱼饵不肯放,但鱼儿也甚是凶猛,不知道会是人吃了鱼、还是鱼吃了人;
京城里备嫁的几家嫁妆都送到了,一船又一船,看得京城人也开了眼界……
一个说了许久,另一个听了好一阵,随后宋齐光喝过药,感受着自己意识渐渐昏沉。
彻底睡去前,守在一旁的顾明朗听到他念了一句“也不知大婚……”
后半句不知是没说出来,还是顾明朗没听清,反正只得这半句。
算算日子,说不得几位皇子大婚之日,皇上还真能赶上清醒的时候。
难不成圣上想去看皇子们大婚?或者是拆台?顾明朗琢磨着转了身,一挥手,立马有人接班,仔细地守着宋齐光。
这头他出了重重深院,外头的小男娃提着壶出现,身后跟着端了茶水件的宫人。
“千岁,你渴了吧?我给您提了爱喝的茶来。”
顾明朗望着这个两个月前还是个乞儿的孩子:“小乞儿,你倒是乖觉,今日做得好,不能叫圣上冷着。”
连个名字也没有,只得一个“小乞儿”当称呼的小男娃笑笑:“千岁教得好。”
等顾明朗喝了茶水,小孩才小心地问:“阿父怎么样?可是又难受了,我见着有人送了药,阿父是不是又要喝苦药了?”
瞧他的模样还真是情真意切,完全不知道宋齐光只有病着时才是他的“父皇”。
他这个假儿子,连喊父皇都是冒犯,曾被顾明朗斥责,而后自己改成了“阿父”。
瞧他可怜,还是宋齐光自己允了这一声喊。
顾明朗还不至于疑心这么一个几岁孩童,这个孩子会的那点小聪明,都是街头巷尾行乞时学的,他见识得太少了。小乞儿前面几年,只怕还不如这两个月长的见识多。
“圣上睡下了,苦药也要喝。你要知道,良药苦口利于病。”
小孩接话:“我知道,下半句是什么忠言逆耳利于行,千岁爷也教过的!但我想的其实不是苦药,而是导致要喝下苦药的那份难受。”
孩童言语真挚,顾明朗也瞧出来——这孩子还真陷在圣上那份好里面。
他这样只经历过流浪之苦,深尝艰难困苦的孩子,当然会眷念长者的爱护、安定温暖的环境以及诸多种种。
即便那只是“长者”随手洒下的恩惠,也会得到他全身心的感恩。
就如同当年的他一样。
顾明朗摸摸这小乞儿的头:“那你多识几个字,回头给你阿父背诗听。”
“好,千岁教我背?”小孩仗着自己小开始撒娇。
顾明朗再拍拍他的小脑瓜,笑着道:“我可没空,你随意找个人学吧。”
***
再一转眼,已是大婚前日。
一切准备就绪,排练流程都走了两回。四位皇子一统举办大婚既是奇事,也是礼部的难事,礼部的官员们不知掉了多少头发,才忙忙碌碌地将一切事安排好。
宋宴清三人组带着准备好的礼物,找上聚在一处的四位兄长。
宋广骏最为期待,毕竟是吊了他好几日胃口的“礼物”,意义已经不再单纯,有了时间磨心的加成。
他笑着道:“可算是盼着了,快给我瞧瞧。”
宋云志也加入他:“老七,你的礼我可听二哥说过了。三哥也要最好的,也不要跟别人一样的。”
宋承宇则说:“敢挑就别给他们两,我和老四正好一人领双份。”
宋怀信:“那我听大哥的,领双份。”
“一人一份。”宋宴清笑着让人将他准备好的礼品送上来,“但我不发,哥哥们自己拿,拿到哪个就是哪个,只看你们的手气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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