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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之前那几块木片上的墨迹，戴祈宵用袖子拭去木片上厚重的灰尘，果不其然看到了痕迹，这一次是一个完完整整的字——位。
戴祈宵顿时就明白了他们现在在找的是个什么东西，他们现在要找一个人的牌位。
他想到了赵敬之前说，小白像他的一个故人，以现在的线索看来，应该是已故之人才对。只要拼起了这个碑位，就能知道这位已故之人是谁。
系统的面板此时跳了出来：【任务进度：１５％】
戴祈宵瞪大了眼睛，看来这个碑位上的人物很重要，光是知道了这个碑位就有１５％的进度，难道这个人就是所谓的“宅灵”吗？
厚重灰尘遮盖住的镜面上，一抹不清楚的光影一闪而过，戴祈宵感觉后颈有风吹过，回头一看，门被风吹开了些。
能找的地方都找了一遍，戴祈宵走出后置房，轻手轻脚地关上门。
旁边还有一间屋子，但是上了锁，戴祈宵趴在门口，眯着眼睛从门缝里观察。
这个时代的安防完全不比现代，门都不是严丝合缝的，用点力推总能有条缝隙。戴祈宵就是透过这条缝在往里面看。
这间屋子跟其他昏暗的屋子都不同，它里面有光，可以称得上是灯火通明，从戴祈宵的角度能看到的东西很少：
一个蒲团，供台和供品，数不清的白蜡点着火，还有不少牌位。这里看来是个祠堂。
正待再换个角度看看，肩膀被重重地拍了一下：“你在……看什么？”
一个有些尖锐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戴祈宵顿时出了一身冷汗：完了，他心想。
戴祈宵离开书房之后，赵敬就打量起了这个站着打瞌睡的少年，见他头一点一点的样子就觉得好笑，盯了半晌，出声：“小远……”
少年因为这一点声响睁开了眼，立刻四周望了一圈，戴祈宵不在这里。
他警惕地盯着赵敬，嘴巴抿成了一条线。
“别这么看着我，我可没有把他怎么样，他自己出去了。”赵敬拿着手中的笔往门口指了指。
少年起步就要往外走，被赵敬拦住了：“你要是现在出去，我可就对他不客气了。”
听到这话，小白停住了脚，单露出的眸子里一丝寒光闪过，以极快的速度转身就跳上了桌案，身躯像一只猫儿一样灵敏，拿起一支极细的毛笔抵在了赵敬的太阳穴，墨泼了赵敬一身，白褂子像是染上了点点墨梅。
也就在此时，屋外狂风大作，正房门口两棵树被吹的身形不稳，西厢房的门被吹开，一路开到了书房。
老嬷如枯枝一般的手攀在戴祈宵的肩膀上，咧开嘴咯咯笑着，另一只手也抬了起来，猛地掐在戴祈宵脖子上，顿时，后者就感觉到了脖子上的压力。
戴祈宵的视野变得模糊不清，脖子上的青筋凸起，面色通红。不能呼吸了，他想，就要这样交代在这里了吗？他连第一关都闯不过吗？太逊了吧……妈的，还有几个案子在办公桌上没解决呢。
在意识消失前，一阵阴风从堂前刮过，老嬷像是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一样，顿时松了手，眨眼间就不见了踪影，戴祈宵大口大口地呼吸，背靠在门上滑坐下来。
太险了。
一只有些灰青的手从赵敬身后探出，用力抓住了想离赵敬再进一步的笔。小白抬眸，看见了一个同样穿着褂袍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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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老宅门（十五）
少年就像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淡青色的袍子被打湿，全身都在往下滴水。
他一只手握住小白的笔，一手搭在赵敬的肩膀上，水滴落在赵敬身上那一刻，立即消失。
赵敬低着头还在写字：“我说了，你跟我一个故人很像，看，都是差不多的年纪、个子，哦，小远好像比你还矮一点点，不过你的身量还是很合适的。”很合适来做小远的身体。
小白感觉到面前这个鬼魂传来一阵阵阴气往他身上蔓延，尽管觉得奇怪，但还是没有松手。
就在这时候，戴祈宵破门而入：“呼！实在不好意思，刚刚找地方还迷了路，回来晚了，嗯？这是在干什么呢？”
他一推门进来就看见小白待在桌子上，还拿着笔对着……赵敬，嘶，要死，这是要杀人吗？哦，也不一定是人，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赵敬身后还趴着一个，像刚从水里捞起来的。
趴在赵敬身后的少年慢慢转过头来，惨白的脸上，眼下是一片青，眼瞳是浑浊的，不过即使是这样，也不难看出这少年生前是个长相精致漂亮的孩子。
但是知道归知道，戴祈宵现在真的好慌啊，脸上还得保持着礼貌的微笑，不敢冒犯了人家，因为按照恐怖片里的流程，现在他要是大叫起来，那只鬼肯定会张大着嘴巴，嘶吼着向他扑过来。
小白放下了手中的笔，从桌子上下来，跑到戴祈宵身后，仿佛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
戴祈宵僵硬地转过头看他：小天使……不，小祖宗，你能不能不要闯完了祸再往我身后跑啊？我现在真的很、尴、尬。
赵敬放下了手中的狼毫，轻轻拍了拍鬼少年搭在他肩上的手，说：“好了小远，现在没事了，手里的笔放下吧，都快被你掰断了。”
少年把头转回来，立刻松了手，生怕把赵敬的笔弄断了似的，还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自己胸口。
戴祈宵：“……”真的，说真的头一回见到这样的鬼，他知道自己已经没心跳了吗？
少年空出那只手后，就双手一起环在了赵敬脖子上，就像是被背在背上的动作一样，不过戴祈宵只觉得这个还算美好的动作在他眼里已经变成了背后灵。
赵敬站起来，瞥过戴祈宵脖子上淤青的痕迹，心下了然，却还是问了一嘴：“你去了哪里？”
戴祈宵：“我——”
赵敬脸色一沉：“说实话。”
戴祈宵心虚，不知道是该说还是不该说，感觉都是死路一条。
小白站在戴祈宵身后，看见他的手向后摸索过来，直接握了上去，戴祈宵身形可见明显怔了一下，随后就握紧了他的手。
戴祈宵还是往日那种云淡风轻的笑脸，张口准备回答赵敬，下一秒，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拉着小白转身破门而出——
“我就不信了没腿的能跑得过有腿的！”按照恐怖片里，只要跑得快，说不定就有活下去的机会！
小白也是被戴祈宵这突然的带跑惊得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回过神时已经在风中凌乱。
赵敬和靠着他的鬼少年同时低下头，看向鬼少年袍子下有些透明漂浮的双脚：“……”
戴祈宵一路狂跑，直奔垂花门，侧着身子直接撞了出去，一脚踩空下面的台阶，拉着小白一起摔了下去，手忙脚乱之中，只记得抱住少年，护着他的头。
少年也在瞬间反应，用手捂住了戴祈宵的后脑勺，给他垫了一下。
正在扫外院的唐呈：“……”他是该假装看不见呢？还是假装看不见呢？
项生经过，看见这一幕直接叫了出来：“我的妈呀！戴哥！”
戴祈宵叫苦不迭：“你有这叫的功夫还不快过来扶一下？唐呈你……算了指望不上。”
唐呈挑起一边眉，一手叉着腰，一手杵着个大扫帚，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戴祈宵和小白，有些复杂地说：“我知道你对这个NPC有点儿偏心，但我没想到你竟然那么快就和他抱上了。”
戴祈宵被项生扶起来，听到这话又是脚下一滑，险些又摔下去，怨哉哉地说：“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唐呈也只是嘴上呈快：“行了，快说说是什么让你摔得这么体面，让我高兴一下。”
戴祈宵忽略他的后面一句，拍了拍裤子，说：“也没什么，估计是碰上Boss了。”
唐呈轻哧一声：“呵，碰上个Boss就把你……你碰上Boss了？！”
戴祈宵：“你的破音我很喜欢，请继续保持。”
唐呈眉间有了怒意：“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开玩笑！那可是——”
戴祈宵话也不说就把那个碑位底座拿出来怼唐呈面前，再一次让他闭了嘴。
唐呈眨眼：“这是什么？”
戴祈宵白眼：“放在祠堂里的那种牌位，你们找到多少木片了？拼起来没有？”
唐呈一声不吭地将衣服里的木片全部拿出来，蹲下就地拼了起来，他的速度竟然还没有一个新人快，实在是有些烧脸。
木片已经积了不少了，沈榕榕回来的时候也找到一片，黄洪福在房梁底下找到一片，刘钱在池子附近找到一片。
戴祈宵把底座也给唐呈，在地上摆弄半天，还真的拼出了个型。
有些沾了水的没了墨迹，但还是照着刻痕的模样拼了出来：
“次子赵远之灵位。”
【叮——进度35%】
系统版面提示出现在所有人面前：
【触发支线任务：赵远之死因。】
【新手提示：支线任务非必要完成，完成有随机奖励，不完成无惩罚。】
戴祈宵转向唐呈：“你以前做支线任务吗？”
唐呈：“在能完成主线任务的前提下，会做。”
戴祈宵：“哦……主线任务是找出宅灵，依你看，这会是个什么东西？有可能会是这个赵远之吗？”
唐呈经历过三次关卡，每一关都不是正常认知里能经历到的东西，他也是总结下来了，这个系统给了他们复活回到现世的机会，但是绝对不会让他们那么容易回去，唐呈甚至不敢保证是不是真的有人从这里出去过，就算出去了，那还能以正常人的思维继续生活吗？
“宅灵，既然是有个灵字，就可以是万物，毕竟万物有灵不是白来的，宅灵应该就是这个宅子里面催生出来的东西，灵，有庇佑之意。”唐呈认真道。
戴祈宵听到这话就拉了脸，他道：“庇佑他们赵宅的人吗？那对我们可不利啊，这还怎么过关？”
唐呈摇头：“不可能有无解的关卡，这违背了系统的定义，这３５％进度就是最好的解释。”
戴祈宵叹气：“但愿如此吧，死前有麻烦事儿，死后也晦气。”他突然想起什么，问：“沈榕榕回来了吗？”
项生抢答：“榕榕姐应该快回来了，昨天也是差不多的点。”
唐呈：“找她有什么事吗？”
戴祈宵把他去后院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我就是想着沈榕榕跟女眷会方便交流些，想让她问问后罩房的事。”
唐呈细想着戴祈宵说的话，抓住了个重点：“你们是跑出来的，那鬼呢？没追？”
戴祈宵顿了一下，对啊，鬼呢？为什么没追出来？
他看向身边的少年小白，问：“对了，我还没问小白你，怎么拿着笔要开人家瓢啊？”
其他玩家又是吸了口气：这NPC怎么还先干起来了？
小白跟哑巴了似的，就是回望着戴祈宵，什么都不说。
戴祈宵拿他没办法，也不敢逼急了，万一他下一个拿笔对准的是自己呢？
唐呈满眼果然如此：我就说NPC都是危险的！
项生：“所以为什么鬼没有追出来？”
唐呈：“……也许是因为有限制吧，有些鬼怪确实不能在白天攻击，或者不能踏出某个属于自己的区域。”
戴祈宵：“或许吧。”他想着刚刚赵敬身边的鬼，浑身湿透的样子，死的时候一定很不好受吧？他记得一些书里面讲，鬼都是生前很惨，怨气很重的人变成的。
戴祈宵小时候被讲鬼故事讲怕了，别人可以练胆，他只能越来越怕，他现在脑子里都是赵敬怎么能那么从容不迫的面对那么一只“活生生”的鬼，他实在不理解。
赵敬那么淡定的让一只鬼靠在自己身上，还能用那种没什么事的语气让鬼听话，还很温柔地拍拍鬼的手……戴祈宵摇头，也许他们都不是人的缘故吧。
系统里的NPC怎么会有人呢？全是白天人的模样，晚上现原形罢了。
戴祈宵想到这里就浑身起鸡皮疙瘩。
“小远……”赵敬这么喊那只鬼的时候，表情很温柔。
“嗯？你在说什么？”唐呈皱着眉问戴祈宵。
戴祈宵偏头，恍然大悟道：“小远！那大少爷喊那只鬼叫小远！”
唐呈看智障一般看着戴祈宵：“他叫什么关我们什么事？”
戴祈宵大喊：“你傻呀？！”
唐呈：“……”从小拿三好学生拿到手软的唐呈第一次被人说傻。
戴祈宵恨铁不成钢地拍手说：“小远，赵远之，你联系一下？”
唐呈顿悟：“你是说，赵远之就是你们遇到的那只鬼？”
戴祈宵觉得自己想的很有道理：“只有这么个说法了。”他看向唐呈，“要怎么跟系统说死因？我大概知道了。”
唐呈翻白眼：“你直接说呗。”
戴祈宵：“系统系统！支线任务，赵远之是淹死的！”他满目期待地等着面前出现系统面板，但是等到的是一片沉默，他觉得此时天上可以应景地飞过一只乌鸦叫几声。
妈的，这就是社死现场吗……
唐呈不屑地冷笑：“人物地点？他杀自杀？凶手是谁？你都知道了？呵呵。”支线任务也是任务，哪有这么简单？
戴祈宵“啧”一声，黑下了脸：“草率了。”
项生在边上捧场：“没事的戴哥，你已经很牛了。”
戴祈宵：“……谢谢。”
几个人坐在檐下等沈榕榕出来，太阳又西斜了不少，阳光照到了倒座房，戴祈宵眯着眼享受暖融融的温度，身边的少年却缩起了脚。
戴祈宵被一个小动作吸引过去，看到了一段雪白的脚腕露在外面，是小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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