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判官点点头,目光仁慈。
戴祈宵有些失落地走到门口,停下,又猛地转身,不解道:“可我还是搞不懂,他一个十八岁的小朋友能有什么危险的?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不是NPC那不就应该是玩家吗?和我们有什么不一样的?”
刚松了口气的崔判官一个趔趄,这怎么还摊上了个问号青年。
他尴尬地笑道:“剩下的,我们也不太方便告诉你,小心为上就是了,以你的观察能力,总能从他的举措中了解到你想知道的。”
戴祈宵还欲再问,崔判一个抬手,招呼道:“老黑老白!送客!”
在旁装死已久的两位工作人员立刻应下,双双跑过来,一鬼架一边,直接把戴祈宵抬了出去。
“卧槽!怎么还带你们这样强行赶人的?!坑爹系统黑心客服啊?”
随着戴祈宵的叫嚷声远去,崔判官脸上的笑终于维持不住了,重重地吐了口气。
“怎么不全部告诉他?”阎罗王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到了桌案后面,坐在椅子上,双手撑着下巴问:“不是想让这个玩家一步步得到小雪人的信任,再找个机会制造意外让他死亡吗?只是一起经历过两关而已,有什么刻骨铭心的?依我说啊,闯关的人都是想回去的,你就拿点积分诱惑一下那个玩家,事情不就解决了吗?他保准按照我们的剧本走。”
“说得倒是轻巧,”崔判官斜眼瞥过阎罗王,说:“首先,你这‘贿赂’的办法可是违反了规定了,被查到了可是很麻烦的,万一被上面盯住,可别拿我挡枪。”
他将手中卷轴收了起来,往宽大的袖子里塞了塞,又道:“其次,全盘托出对我们有风险,万一戴祈宵知道了所有真相,我不确定他是否会被吓得退缩。”
阎罗王笑了一声,说:“怎么会,那张嘴只要得理就不饶人,阎王爷都敢怼,看着胆子不小啊。”
“胆子大了也怕。”崔判官朝门口走去,边走边道:“如果知道我们的目的,来个鱼死网破就不好了……”
“唉,大殿里又安静了。”阎罗王拍拍腿,叹气道:“算了,继续工作吧,看戏都轮不上我。”说话间,他招来小鬼,一改脸上带着笑意的表情,肃清之意上来,眼神带着凶戾,说:“押犯人齐庸林上来!无视规则进行屠杀,审!”
黑白无常将戴祈宵架得远远的,穿过了白雾,确保不会被后面两位大人听见之后,将他放了下来。
“你说说你,怎么敢跟地府有头有脸的人物这么说话?不想活了?”白无常说。
戴祈宵双脚沾地,踩在熟悉的石子路上,周围又是那片红色的花海,听了白无常的话,回道:“这是个意外,嘴一不小心比脑子快了。”
“啧啧,不过不管怎么说,你也知道小雪人的身份了,接下来是继续同他一道,还是不理睬,都看你自己的了。”白无常突然弯下腰,一张惨白带着红长舌的脸出现在戴祈宵身边,狡黠道:“要是不小心玩脱了,丢了小命,后果自负哦~”
戴祈宵被这张脸吓了一大跳,做出要干呕的样子,嫌弃道:“你们能不能改改这种大冲击力的行为啊,为什么别人是人样,你们是……这个样子?”
白无常第N次在颜值上受到差别对待,自尊心受伤,他捂着胸口假装哭唧唧道:“还不是你们活人话本编撰的!当人家愿意嘛?”
“嗯,真敬业啊,不容易。”戴祈宵笑道。
黑无常看上一秒还在嫌弃,下一秒就能笑了的戴祈宵,问道:“你现在是不是不怕鬼了?”
戴祈宵想了一下,说:“倒也不是,我适应能力好,现在不至于吓晕了。”
黑无常点点头,说:“挺好的,快速适应系统、关卡,是有优势的,很多人不能适应这里,严重的就会精神失常,就会送了命。”
戴祈宵从黑无常的话中捕捉到一点个人情感,有点不确定地问道:“你们是不是不希望闯关的人死掉?”
黑无常一愣,说:“生死不由人,也不由鬼,命这种东西吧,不好说,我们也没有什么希望不希望的。”
戴祈宵:“哦。”
无常陪着戴祈宵走了一路,快出去的时候,黑无常问:“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做?”
戴祈宵想了想,说:“走一步算一步呗,还能怎么样,判官的话你们也听到了,他让我自己观察,真是说了跟没说一样。”
全是废话。
无常跟戴祈宵同时想道。
“不过……”快走出这片花海了,牛头马面的身影就在不远处,戴祈宵突然停住脚步,说:“满十八了,不算早恋了吧。”
黑白无常:“???”
白无常惊讶:“你脑子里在想什么啊?这是重点吗?啊不是、你是怎么想到这一层面的?你想干什么?”
戴祈宵笑道:“刚刚阎王还真有一点没说错,我这个人真有一点轻微颜控的,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也不奇怪吧。”
“而且,我确实对小白的身份非常好奇,我对他很感兴趣。”戴祈宵这句话发自内心,他在现实中工作的时候,前期做专门负责刑事案件的律师,见过各种各样奇怪的理由奇怪的人,像小白这种从头到尾都充满了违和感的人,他还是头一遭见。
不管是出于好奇还是真的喜欢,不能否认的是,戴祈宵对这个“小雪人”心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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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唐呈
离开彼岸花海,黑白无常继续去守门了,戴祈宵站在原地回头看,果然又是青青嫩草的样子,想到里面的场景,他问牛头马面:
“沿着石子路拐弯之后一直走,那里是什么地方?”
那条路似乎很远很远,就算开满了彼岸花,都给人一种荒芜寂寥的感觉。
“那里啊,就是真正的阴间了,全都是回不去的人和鬼。”
“下次有机会可以看看,也是一番模样,说不定你会愿意住过去。”
牛头马面说道。
戴祈宵突然想到了之前在电梯门前,第一次遇见胡乐乐的时候,她说,难不成想去住对岸的房子。
说的就是牛头马面口中的另“一番模样”吗?
“我们玩家也可以去?”戴祈宵问。
牛头:“当然,但是注意时间,生魂不可久驻,还需注意别惊扰了那里的人和鬼。”
戴祈宵:“为什么?”
牛头反问他:“你要是死的透透的了,看见一个能回家的人在你面前晃悠,心里作何感想?”
戴祈宵:“哦……”也是吼,戳人心窝子呢。
“我刚刚就想问了,为什么你们说的是人和鬼?既然回不去了,为什么还有人鬼之分?而这有什么不一样吗?”他有些不能理解张个微妙的称呼分类。
马面开口了:“里面的称之为人的,那是还有下辈子,可以去投胎的,称之为鬼,那就是只能待在阴曹地府里,没有下辈子了。”
戴祈宵一愣:“没有下辈子?”
马面感叹道:“是啊,没有机会再来了,往后就这样了,直到年岁够久,消散于天地之间吧。”
戴祈宵:“那,都是些什么样的……鬼啊?”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脱口问道。
牛头在边上说:“种类挺多的吧,执念消不了的,恶意伤害阳世人的,罪孽深重在地狱里摸爬滚打、日子遥遥无期的……”
“那他们会出来吗?”
牛头听戴祈宵这么来一句,有些奇怪,但也还是有问必答:“有限制,出不来的,而且出口就这一个,我们守着门又不是当吉祥物的。”
马面补充道:“就算有个别叛逆的,强行突破,轻则魂识分离元气大伤,重则魂飞魄散,目前还没有想不开的。”
戴祈宵不知道为什么就突然松了口气,“这样啊,我知道了,谢谢。”他笑了笑,转身走了。
地府休息处虽然挺大,但来来回回总是会看见街道尽头的“不渡客”,上一次来人满为患,这一次依旧如此。
这里似乎总不会断了人流量。
唐呈不肯告诉他不渡客的内容,但是戴祈宵在门外往里看一眼也知道,不管是地上还是地下,都会有这么一个纸醉金迷的地方,消遣也好,交易也罢,不会是唐老师喜欢的地方。
他收回目光,正要路过,不渡客的门却突然打开了——
一个大汉被扔了出来,扔他的人还不等戴祈宵看清楚,就如同鬼魅一般缩了回去,他只能看到残影。
大汉从地上狼狈地爬起来,跌跌撞撞地冲到门口,敲打着玻璃门,嘶吼道:“下一局、下一局我一定能赢的!放我进去!”
然而不管他怎么用力地敲,制造出的动静有多么大,那扇看似普通的玻璃门却是纹丝不动,里面的人也没有受到他的影响,该干什么还是干什么,无人理会。
戴祈宵就站在他身后,有些震惊地看着这一幕。
那个大汉敲了许久,意识到这扇门真的不会再给他打开了,就从地上失魂落魄地站了起来,嘴里还在念叨:“没有积分了……没有了,我现在就进关卡!现在就进去!”
戴祈宵看见他在空中挥舞几下手臂,就消失在了原地,应该是闯关去了。
但是以他现在这种情情况进关卡,真的不会出事儿吗?
“这个人就是典型的把积分挥霍光的类型,应该不会活多久了。”唐呈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戴祈宵回过头问:“为什么?”
唐呈抱着手臂,嗤笑道:“心理防线都崩了,能在关卡中干些什么?拖后腿吗?”
戴祈宵不可否认。
“问到什么了?”唐呈问他。
戴祈宵犹豫了一下,说:“就是……出bug了。”
他撒了个很容易被戳穿的谎。
小白的身份如果对玩家有威胁,那就是站在玩家对立面的敌人,会被针对,戴祈宵不是不信唐呈的人品,他知道如果自己拦着,唐呈顶多就是放置不理,不会在背后下杀手,但是戴祈宵还是不想让小白因此受到冷眼。
他想到在两关里面小白与其他玩家的相处,实在是找不出一点他对别人的敌意,唯一看小白有点凶的时候,还是受到黄碴子威胁那会儿。
平常时间,不管是跟成文在一起还是和乔麦一起,都跟个自闭小孩一样安安静静,让戴祈宵觉得判官说的话简直是在描述一个跟小白互不相关的人。
但是他没有必要骗区区一个人类不是么。
戴祈宵心怀侥幸的心理,将小白的秘密藏起来,日后再见,自己多看着他一点不就行了吗。
唐呈大概能察觉出一点不对劲,但是戴祈宵不说,自然有他的缘由,他也不会去管那么多。
“想好什么时候进第三关了吗?”他问。
戴祈宵点点头:“休息一晚就进去吧,对了,你知道‘搭骨尸’这关卡吗?上面显示有五次闯关记录,会有人带消息出来吗?”
唐呈:“我没进去过,带消息出来的话,应该会在不渡客里流通吧。”
又是不渡客。
“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干什么的?不单单是赌场这么简单吧。”戴祈宵问。
唐呈看了眼玻璃门里与地府格格不入的地方,说:“算了,反正你迟早要知道的,告诉你倒也没什么……但是切记,绝不能过度依赖这地方,不能上瘾啊。”
戴祈宵笑:“那是自然,本人不抽烟不喝酒,不会对任何事物上瘾的。”
唐呈跟他走在街上,边走边说:“不渡客是个交易所,你可以交易到很多东西,积分、道具、线索,甚至是命,还有消遣的娱乐,不过这些娱乐往往伴随着巨大的代价,像刚刚门口你看见的那个人,一眼就能看出来是在里面把积分输光了,他可能刚开始是想换来更多积分或者别的什么,但是最后落得个两手空空的下场。”
“听说不渡客的老板跟系统是没有太大关系的,在里面玩出命来,地府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是一个法外之地吧,所以在那里,玩家的各种……嗯,突破道德的嘴脸都毫无保留的展现。”唐呈不是很委婉地解释道。
戴祈宵:“之前就想问了,你跟何今夕差不多时间进来,他都已经闯六关了,你才第三关,积分看起来也不少的样子,而且你是怎么知道那么多信息的?”
唐呈:“我记得跟你说过,有被新人坑害的老玩家。”
他停下来,说:“那算是我一个前辈吧,一见如故,死之前把积分都给我了。”
“我的第一个关卡非常漫长,其实危险度不大的,就是新人太多,老玩家只有那个前辈,前辈人挺好,解释这解释那的,我也就什么都懂了点。”
他转脸面无表情道:“剩下的,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戴祈宵反应慢了一拍,“嗯……不用。”
他就是感到很惊讶,唐呈会有跟他耐下性子来说话的一天。
果然是把自己当成朋友了吧。
戴祈宵微微笑着伸出手,说:“我来到系统的第一个伙伴。”
唐呈看了一眼他伸出的手,脸上不情不愿,手还是敷衍地握了一下。
“啧啧啧,看你这副傲娇的嘴脸。”戴祈宵嘴贱道。
唐呈“啪”的一下打开戴祈宵的手,一个白眼翻过去:“你这张嘴真能拉仇恨,下庭之后没有人去套你麻袋拖进巷子里殴打过吗?!”
戴祈宵还仔细回想了一下,说:“好像没有,我们那一带安保比较好吧。”
唐呈:“……跟你没话讲。”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没什么人的街道上,戴祈宵闲不住嘴,不紧不慢道:“你为什么闯关那么慢啊,明明看起来很厉害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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