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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角观察片刻，对其他人说：“别白费力气了，没发现吗？这是在重复她之前遭受的场景。”
项生就在张角旁边，捂着耳朵大声喊：“你说什么？！”
张角感觉到自己的脑子里出现了回音。
算了，随他们去喊吧，反正没用。
“为什么你们都听不见啊！！！你们在杀人啊！”
童渺渺撕心裂肺地吼叫换不来任何NPC的注意，或者说，他们听见了，但是根本没有要理会的意思。
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一场只针对一个人的谋杀，从一开始，把童渺渺骗回来开始，就没有人会来救她了。
“为什么你们听不见啊……为什么……你们全都、全都听不见……”
“大家小心！把武器亮出来！保护好自己！项生顾卫躲起来！”陆洁在前面突然大喊起来。
“阿洁！怎么了？！”杨综听到声音立刻掏出枪，往陆洁的方向跑过去。
“我看见……”陆洁紧紧盯着前方，咽下口水，说：“我看见，NPC在杀NPC。”
戏台子前方，一个耍大刀的武生样式的纸人突然扭转了方向，直直向边上一个泛着眼白、咧嘴乐呵的鬼魂NPC砍去，将其直接从肩膀处到腰部砍落，内脏器官等掉了一地，鲜血喷溅到周围，就像是绽放的烟花。
那个被砍的鬼魂尖叫了一声，周围的鬼魂安静刹那，看见同伴的下场后，一个个开始爆发出尖啸往四周逃窜开来，而那个耍大刀的纸人胡子一抖擞，原地高高跳起，发了疯似地追赶鬼魂，场面混乱起来。
有了这一个开头，其他的纸人也停下了之前的动作，开始使用手里现有的武器向周边的鬼魂NPC进行了无差别的攻击。
“这怎么还打起自己人来了？”项生看着前面的NPC，简直就是单方面的虐杀，纸人杀鬼魂，一刀一个准。
陆洁从旁边窜出来，拎着他的后衣领就跑：“不仅打自己人呢，再不走连你都一块儿打！”
鬼魂们明明脚下是透明的，但还是跟真人一样跑的比谁都欢，还时不时地挤一下玩家，跌跌撞撞的。
“鬼新娘恨这些对她视而不见的人，所以NPC分了两拨人，纸人帮着鬼新娘，看热闹的人是被宰割的一拨，估计在泄恨。”一直不怎么说话的张角在躲避鬼魂无厘头的乱窜时说道。
“那现在怎么办？就这么躲着？”杨综抽空瞥了他一眼，问。
张角沉默一会儿，突然停下来，一个转身，手里拿出了一柄长刀。
杨综额角一跳：“你想干什么？”
“逃也逃不开，一条直直的胡同能躲哪里？我去试试那几个纸玩意儿几斤几两。”说着，就往跟玩家相反的方向跑去。
“喂！不要命了你！”杨综想不清楚怎么还会有人上赶着去找事儿的。
现在混乱的场面真的称得上是鬼哭狼嚎了，吵得要命，轿子上童渺渺的声音更小了，不贴着轿子还听不出声。
红轿子还是被纸人不快不慢地抬着往前走，丝毫没有受到外面的影响。
张角逆着人流走，一个身后插大旗，手拿花枪的纸人砍下一只鬼魂的头颅，转身就看见了站在面前的他。
纸人全身疯狂地颠了起来，就像是在狂笑，下一秒，就抓着花枪向张角捅来，划出一道破空声来。
张角侧面挥刀，隔开纸人的攻击，也是这刀枪相碰的一瞬间，他感觉到这花枪虽然看着是纸做的，但其实碰上真正的冷兵器的时候，威力分毫不差。
“还有点难搞……”他低声说了一句，又提着长刀冲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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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搭骨尸（二十三）
纸人跟张角打得难舍难分，另外四个玩家被鬼魂冲击着，项生和顾卫遇到这种万鬼齐奔的大场面就像没有头的苍蝇，除了被推搡着，什么都做不了。
“我们这样是不是离童渺渺越来越远了？”顾卫从人群中冒头，艰难道。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那些纸人砍人的劲太狠了，你们新人对付不了的。”陆洁道。
“我们是不是拖你们后退了啊姐……”项生好不容易跟他们靠在一个鬼魂相对少一些的墙边上，问了陆洁一句。
“别这么想，我一开始就疑惑，我们几个都是老玩家了怎么会遇上你们，再看看现在NPC的攻击形式，真的挺纳闷的，系统是不是崩了？”陆洁有点想骂人，但是想想以系统这个不死不活的德行，骂了也没用，只好作罢。
看着俩小孩低落的样子，她还是安慰了一下：“不过庆幸的是，这些鬼魂没有脚啊，至少不会发生踩踏事件。”
杨综：“……”
顾卫：“……”
项生：“……说的也对。”
这条胡同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轿子已经抬至吕家大门口了，跟张角耍花枪的纸人突然停了下来，就像是断了电的机器人一样，被张角趁机砍下来背上的一支旗子也没反应。
就像是变回了原本纸人该有的样子。
陆洁几人在鬼魂突然全部消失后跑了过来，正疑惑着，媒婆打开了吕家的大门，旁边几个搞乐器的纸人又开始吹吹打打。
“那边几位客人！别愣着了，快过来帮忙吧，把新娘子带进去。”媒婆笑眯眯道。
“什、什么？我们？”项生不可置信，竟然要他们亲手把童渺渺给带进去。
媒婆：“是啊，不然这儿还有别人吗？”
他说完话，抬轿子的八个纸人齐齐转头过来看着玩家，笑得弯起来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们，盯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张角收了刀最先上前：“走吧，这是任务。”
轿子帘被掀开，里面坐着布满泪痕的童渺渺，她惊恐地看着来人，想往后退却没有任她后退的空间。
项生探出个脑袋，轻声道：“渺渺姐，我们走吧。”
陆洁走过去看，她脸上的血竟然没有了，于是也点了点头，示意可以下来了。
童渺渺啜泣着从轿子里走出来，她低着脑袋，任媒婆给她盖上了红盖头。
四个玩家围在她身边，不像以前来到关卡的其他玩家直接冲轿子里把她拽出来，又用绳子绑上几道防止她逃跑，而是保持着不算小的空间可以让童渺渺自己走，不离得太远也是因为要保护她，不是怕她逃跑。
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个叫戴祈宵的玩家说，可以救她。
童渺渺做了那么久的NPC，也很好奇这一批的玩家到最后会有什么不一样，在自己与别人的生死之前，她不太相信会有人选择后者。
这个想法一直持续到她走进前厅，看见戴祈宵之前。
在童男童女把戴祈宵架走之后，他在人群中有俩小NPC开路，周围的路都自动让出来一条，不像其他玩家那样被挤来挤去，以至于他几乎是畅通无阻地被提前带到了吕家。
俩小孩儿把他推进了一间空房，拿出来一个木箱子放在他面前打开，露出来一件红色的大喜服，戴祈宵瞬间就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儿了。
因为之前进过棺材，新郎的黑白照变成了他的，现在他还得亲身上阵拜个堂，这坑爹的一条龙服务给他安排的明明白白的。
女孩儿把衣服拿起来，男孩儿抬头盯着比自己高了不知道多少个头的戴祈宵，往上一蹦，直接扒住了他的裤腰带。
戴祈宵连忙扯住自己的裤子，慌张后退：“你一个小孩子家家的干什么呢？！”
女孩儿“嘻嘻”笑了两声，拿喜服遮住自己的视线，佯装害羞的样子，男孩儿没什么避讳，还准备过去把戴祈宵的衣服什么都扒下来。
“你你你别过来！”他像个小媳妇似的紧紧抓住自己的衣服，在一间不大的屋子里跟这小NPC周旋，他真的是搞不清楚一个NPC怎么还搁这儿耍流氓呢！
最后还是招架不住，小鬼太灵活了，戴祈宵主动拿过衣服，说：“别动、站那儿！我自己来！”
等他开始脱外套之后，小NPC才相信他的话，走到门口背对着他，小手拉着小手，很友好的样子——如果不要在那里偷笑的身子都抖起来的话。
戴祈宵也没有把衣服全换下来，就是脱了件外套，然后把新郎官的喜服套在外面，是一件长袍，长到小腿肚附近，还有一顶插着两根鸡毛的帽子，怎么看怎么不协调。
“换好了。”
两个小孩儿回头，一直笑个不停的肩膀停住了，都睁大了眼睛忍不住地去打量戴祈宵，歪着脑袋围着他走了一圈又一圈，从上到下地看，看得戴祈宵都有些晕了：
“别转了……”你俩再拿三炷香就有点晦气了。
两个NPC拉着小手兴奋地跳了跳脚，似乎很是兴奋，笑个不停，最后一个在戴祈宵后面推，一个在他前面拽着袍子拉，就这么给带到了前厅，在那里，已经有吕家的两个长辈等了。
他们两个坐在那里，正对着戴祈宵，中间的桌子上放着他黑白的照片。
前厅里的灯光还是说不上敞亮，但是如果仔细点看，就能发现坐着的那两位身上的衣服不是那么顺，布料有折痕，皱皱巴巴的，戴祈宵当即就猜出来那是纸做的了。
低头一看，身边两个小孩也是，进入前厅之后，脸色都变得愈加苍白，脸上两团红晕愈发明显，最后逐渐变成了完全的两个纸扎人在那儿做着类人的动作和神态。
戴祈宵不可避免的心脏狂跳起来，有冷汗流下，脚都有些移不开步子，就像被钉在了原地。
前厅四个纸扎人，只有戴祈宵一个活人，面对这种灵异的场面，他虽然也想过、给自己做过心理准备，但是真正到了这一步，说不害怕还是骗人的，心里只能再暗骂那些年看过的恐怖片了。
那些恐怖片搞得他现在还没发生点什么，就已经开始脑补一会儿自己要怎么死了，虽然知道这里的一切都有线索有迹可循，只要找出其中的死亡条件并且避开，问题就不大，但还是架不住戴祈宵他对这种含有中式元素刻在骨子里的惊悚。
很安静，安静的连一片叶子被风吹落在地上的声音都听不见，戴祈宵扭头看着外面两棵落叶的树，慢慢皱起了眉头，他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却听不见外面风吹落叶的声音，太令人匪夷所思了。
“我就这么站着吗？什么都不用做？”安静了许久，戴祈宵还是主动开了口问道。
没有人回复他，连那两个小孩样的纸人都不说话了，它们此时都在做一个纸扎人的本分工作，不说话也不动。
戴祈宵把手揣进口袋里，轻轻捏着一个小东西，也沉默下来。
突然，外面终于有了可以被听见的声响，门外接亲队伍的乐声划破了这道安静的屏障，引得戴祈宵回首，四个纸扎人也顿时恢复了生息，紧紧盯着门口，开始咧嘴笑到了耳朵根，展露鲜红的唇齿。
一个身着嫁衣的人站在了门口，安安静静的没有说话，风把嫁衣吹得裙摆轻轻掀起，红盖头四个角上的穗子也在随风晃动。
戴祈宵意识到，是这场冥婚开始了。
但是NPC的态度却让他迟疑了一下，因为这四个纸扎人……似乎比他还疑惑？
大的还坐在椅子上没有起身，但是两个小的就已经按捺不住了，他们绕到新娘子身后，往外面望了又望，还挠了挠头，似乎在疑惑怎么只有她一个人来。
吕家长辈则是掩了掩嘴笑了起来：“看来新邻居们很受大家的欢迎，被带走了吧？”
这一句话落在戴祈宵耳朵里，惊得他说不出话来，这是什么意思？玩家们都被那些鬼魂带走了吗？带走了是什么下场？会死吗？
还有小白，他会有事吗？
“新郎新娘既然已经到了，那么……”像是终于觉察到了不对劲，吕家的长辈坐不住了，“媒婆人在哪里？”
戴祈宵还在不知所措，那个新娘已经向他走来。
“童渺渺……他们人呢？”戴祈宵咬着牙问她。
“新娘子来啦！”
戴祈宵听到了与在棺木中听到的一模一样的声音，他惊诧地回头，看见了来人，媒婆领在前头，后面是四个玩家，还有穿着嫁衣的新娘。
前厅里外的人互相盯着对方，媒婆高高兴兴的来，却在看见这一幕后也一时说不出话来，后面还跟进来一队洋洋洒洒的纸扎人“丧葬乐队”，不知道该是接着奏乐还是放下。
陆洁等人清楚地知道他们这边的才是真正的童渺渺，那么站在戴祈宵身边的是哪里来的冒牌货？
童渺渺毕竟是NPC，不需要掀开红盖头也能知道面前是副怎样的场景，她睁开从头到尾一直紧闭着的双眼，那里空洞洞的一片漆黑，是一双被戳烂的眼睛。
但因为她是鬼，所以可以用不一样的方式看见。
戴祈宵说要救她的方法就是找了另一个新娘代替吗？童渺渺这么想着，但是看到戴祈宵的表情，又觉得不是这么回事。
当事人才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心又一下提起，他没有在厅外看见小白，那么——
他又扭头看向身边突然冒出来的新娘，下一秒，就证实了他的猜测。
那盖头下的人轻轻一笑，像是小计谋得逞了一般，又有些顽劣的感觉，这一声笑声音很低，只有离他最近的戴祈宵能听见。
戴祈宵瞪大了眼睛，心中的石头总算落下，他想跟小白说你快吓死我了，但是现在显然不适合戳穿“假新娘”的身份，因为他刚刚想到，既然其他NPC都没有辨别出来新娘的真伪，那么是不是可以钻这个空子，来救童渺渺？
媒婆走上前去，看了又看，最后望向吕家长辈，说：“老爷太太，这……”
“新娘子只有一个，你赶紧找出来那一个真新娘举行仪式，别耽误了吉时。”吕家老爷开口道。
媒婆躬身说是，就要先去掀开戴祈宵身边的小白的盖头，却被戴祈宵一把拦住：
“等等。”
媒婆的表情一下子就变了，恶狠狠地瞪着戴祈宵：“你可知道耽误了吉时是什么下场！”
没想到戴祈宵非但不怵，还居高临下地看着媒婆，反问道：“你可知耽误吉时会是什么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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