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出了他的声音,是那个年轻的警卫。
“救我……”
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我死死抓住他伸过来的手,想对他说送我回魏家,想对他说魏家的地址,但是我不知道自己说完了没有就失去了意识。
*
悠扬的钢琴乐曲在被整修一新的别墅中流转。
夜晚的海风带着盛夏的花香从大开的窗户中飘进来,洋牡丹的香味很甜醉,室内收拾得很整洁,灯光洒落的地方都是一片窗明几净。
而窗台旁的圆餐桌上铺了白蕾丝桌布,高脚杯内的葡萄酒深红透明。
弹奏钢琴的人大概是很开心的,一曲Prelude弹出了轻快婉转的味道。
我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客厅的沙发上,周围的环境温暖舒适,但是我没有感觉到放松,相反我的心已经彻底凉了。
因为这里不是魏家,是我和温明承的婚房。
我又回来了。
没有一点反抗之力。
我想从沙发上爬起来,但是我却发现我是全身赤。裸的,只有一床薄被包裹在身上。
“阿臻,你醒了。”钢琴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停止了,“温明承”从二楼缓缓的踱步下来。
他好像还精心打扮过,身上的衣服很板正,胸前还别了一个白宝石胸花,他向我笑,一张脸俊美得让人不敢久视,身材高挑挺拔,腰背线条深凹,衣衫下肌肉的起伏若隐若现,整个人在灯光下熠熠生辉,典则俊雅,光柔玉润。
但是我知道这些都是假的。
他衣冠楚楚,而我艰难地用被子遮盖身体。
我仰头看着他走过来,“……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向我弯了弯嘴唇,站在沙发旁居高临下的垂眸看着我:“你身上都是汗,我觉得那样睡会很不舒服,所以帮你洗了澡。”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我伸出一只手抓住他的手臂,对他的恐惧已经麻木了。
我真的拿他没有任何办法,完全任他宰割,我在所有人眼中都是一个疯子,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救我,我已经彻底走投无路。
我已经完了。
我顺应本能地向他恳求,卑微地向他示弱,“求求你,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你放过我吧,我再也不追问你是什么了,我的丈夫背着我去请了你,这些都不是我自愿的,如果你想回去,我送你回去……”
情绪猛烈地上来,我的精神很不好,身体不受控制地发抖,眼泪稀里哗啦的从眼眶流出来,我哽咽得厉害,每说一句话都是艰难的。
他默默听着我语无伦次又断断续续的话,深深地看了看我抓着他手臂的手。
听完我的话以后他沉默了十几秒钟,另一只手抓住我的手腕将我的手拿开后他俯下身来亲吻了一下我的一只眼睛。
这么近的距离下,我看到他的眼睛背着光的时候是没有任何光彩的,像是深不见底的黑渊,我凝视着他,他也凝视着我。
他的手抚摸过我的脸庞,我的耳背,还有我的脖颈。
“可是阿臻,我就是你的丈夫,我就是温明承。”
我要疯了。
“为什么一定要这样?!你明明知道我什么都知道了,不要再折磨我!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我坐在沙发上,崩溃地用手抱住自己的头,身上的被子缓缓地从身上落下,我感到脊背一片寒凉。
我开始撕心裂肺地嚎啕大哭,一声声喊着害我至此的温明承的名字。
现在我的样子应该像个十足的疯子。
有可能我已经疯了。
身前的男人侧头看着我,神情居然是心痛的,他俯下身抱住我,伸手抚摸我的脊背,可是身上是没有温度的。
我抬手给了他一耳光。
他被我打得微侧过脸,随后动作强硬地捏开我的牙关吻下来。
我很痛,努力想要将他推开,但是如同蜉蝣撼树。
终于,他离开了我的口腔。
我仿佛濒死的鱼大口大口地喘息,而他不受任何影响。
“阿臻,”他静静地看着我说话,眼睛中是我看不懂的情绪,声音在空荡荡的房子里格外清晰,“我知道你觉得我不正常,是的,我也发现了。”
“我和你不一样,我不需要吃饭,没有疼痛,不会觉得冷、觉得热,甚至我在白天无法进入这套房子,还有很多很多。”
“但是我从出现开始我就知道我叫温明承,我还知道你属于我,我很喜欢你的身体,你的灵魂,格外喜欢你叫我明承的样子。”
“你说我不是温明承,有可能我确实不是,”他扬起唇笑了,嘴角的凹陷格外深刻尖锐,笑容中带着浓郁的恶意,“但是我觉得爱他不如爱我,因为既然我能代替他出现在了这里,那我想应该是有一种可能……”
“他把你献给了我。”
这句话之后,我失去了所有反抗的力量,再也没有任何挣扎了。
我仿佛死亡了一样,任由他将我从被子中剥出来。
就像他第一天出现那样,也像是我和温明承新婚的那样,我被抱着向卧室走去。
卧室的房门被轻声关上。
室内似乎喷洒过香水,有股柔软绵密的清甜味。
我躺在卧室的床上,看着他居高临下地站在床前,将身上的外套随手扔到地上,手指一颗一颗地解开衬衫的扣子……
我忽然从床上翻身起来,狼狈又可笑地躲到了床底下。
他似乎没有想到我会躲起来,顿了一下,叫了我一声。
我看到他抬脚走到床侧,单膝跪下,向床底下伸出一只手。
“我不是那个意思,不要害怕。”
地上很凉,而我能遮盖身体的只有他扔在地上的衣服,我将衣服紧紧地包裹在身上,看着他的手向我越伸越近,向后躲了躲。
这个床底很窄,我的肩膀碰到了什么东西,我下意识地缩头看了一下,然后再一次失去了呼吸。
我找到人偶了,原来它一直被绑在我的床底板上。
怪不得,那一天家里没了电,床底是黑的,它也是黑的,怪不得我家每个床底都扫了一遍又把房子的每一个角落都检查过了都没有发现。
原来它每晚都和我睡在一起。
我最终还是被抓住手腕拖了出来。
我死死拽着的外套被他轻易地夺走扔出房门,他把我扔到床上,从我的身后抱着我,嘴上轻声哄我睡觉,而我却察觉到了他身体的变化。
都在骗我。
你们都是畜牲吗?
下半夜的时候,万籁俱寂,我身边的“人”保持着睡前抱着我的姿势,双眼闭着。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睡着了,但是骗我又能怎么样呢?我已经被耍了太多次,无所谓了。
我从床上爬起来,先去衣柜里给自己找了衣服套在身上,将扣子一颗一颗系好之后我去往小花园,从花架柜子上找到了一把不锈钢锤子。
凌晨两点,我拿着这把锤子站在床前。
床上的男人一动不动。
夜晚真的太安静了,客厅老式钟表的摆动声我在这里还能听得一清二楚。
静静地看了他好一会儿,我用眼睛将他的轮廓一遍一遍地描画,最终我将锤子高高举起。
向他的头颅狠狠地砸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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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心,最终一定都会好起来的,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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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解脱(2)
我不知道在他的头上砸了几次。
等我清醒过来的时候他精致温雅的脸已经看不出原样。
鲜血汩汩地从他的头颅流出,血浆飞溅得到处都是。
床单和枕头已经被染透了,地板上、墙壁上还有我的身上,到处都是我打他的时候喷溅出来的血。
我站在床边,一双手已经染满了血污,温热的液体顺着锤子滴在地上,我听到滴答滴答的声音,恶心恐怖让人头皮发麻。
身体在自主地剧烈呼吸,而事实上我已经没有了肉。体的感觉,有血滴从我的额头滑落下来落进了我的眼中,眼前变得血红。
这是一个只囚。禁了我一个人的地狱。
不是不知道这么做的后果。
等他装够了爬起来,我肯定会很惨,也可能会被他杀死。
但是我真的太恨了,我恨背叛我的温明承,恨欺骗玩弄我的替代者,也恨我自己。
时间一点点地流逝,他没有从床上爬起来,而我看到他的血逐渐停止流动。
血液凝固在他的脸上变成暗红色,皮肉翻卷着裹着血块看起来更加狰狞恐怖,而他身体的皮肤颜色也变成偏紫的惨白。
我看到他的指甲变得死白泛青,皮肤肉眼可见可怖的僵硬。
我全身的血仿佛也开始停止流动,寒冷从脚底开始向上渗透爬行,让我的肢体也变得僵硬。
半晌之后,我犹豫着缓缓地伸手摸向他的身体。
指尖碰到的皮肉僵冷冰凉,肌肉也失去弹性。
我试着摆动他的手,但是他的关节变得难以转动,被我强行掰直的手指会慢慢的恢复微微握拳的样子。
这是尸僵。
他……像一个真正的死尸。
*
“你说你杀了你先生?”
深夜的警察局,值班室的灯光很苍白,我缩在办公桌旁的椅子上,两位警察拿着笔和记录本坐在我的身前。
一个看起来年轻的警察坐在左边从我进来就一直看着我,而右边问我话的警官看起来三十多岁,他带着一副无框的眼睛,气质稳重凌厉,在记录本上写了一会儿后他抬起头来问我。
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不带我去审讯室,难道我还不够可怕吗?
“是的!不,是有可能……我觉得我可能杀了他。”空气都仿佛带着刀子钻入我的气管绞割我的内脏,吐息间还是黏腻的血腥味,碎块化的色彩和扭曲恐怖的幻视蹂躏着我的大脑,睁眼闭眼都是凶杀现场和面目全非的死尸。
“我觉得他是魔鬼,所以我打死了他,我觉得他是骗我的,但是我还是好怕……求求你们和我回去看看。”
温明承是我一个很特殊的死穴。
我爱他的时间远远比恨他的时间长,在我恨他之前我刻骨铭心地爱了他太多年,他深入我的脑髓,刻入我的骨骼,霸占我的灵魂。
哪怕理智告诉我,他并非良人,他一直在蒙骗我,甚至有可能背叛了我,而那个貌似被我打死的冒充者,应该也是在耍我。
但是和温明承一样的身体躺在我的眼前死亡的模样仍然吓到了我。
我不受控制地回想起赵医生说的那个故事,那个误以为自己老公是山羊精,亲手将他掐死的女人。
“我觉得他被替换了,今晚他也承认了,但是……他好像真的死了……会不会是我幻听?不,不会!”
明仪说得对,我被他玩得很惨。
我魏家一家都是纯良之人,我承认被他们宠着长大的我是一个性格柔顺又心软的人,他和我恋爱,我就真的毫无设防全心全意地爱他,他如果真的是心思狠毒的人,利用我的感情来害我,那我没有任何反抗之力,我真的会被他玩死。
眼泪应该已经流干了,我的眼睛剧痛,甚至我觉得眉毛和太阳穴也在作痛,颅骨好像要裂开。
我已经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抱住自己的头趴在桌子上。
身前的警察似乎站了起来,我听椅子拖动的声音,听到到他的脚步在室内移动最终停到我身旁。
一件衣服披在了我的身上。
是那位年轻的警察。
他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一件便衣外套盖在了我的身上。
沿海城市的夜晚总是有些冷的,我穿得很单薄,不知道是因为情绪还是因为寒冷,身体一直在微微地发抖。
这件衣服盖在我的身上,帮我阻碍了从窗户吹进来的冷风,我愣了愣,茫然地抬头看他。
他还很年轻,眉毛很浓眼角圆圆的,皮肤白净柔软,但是眉心已经过早的出现细纹,看着我的目光有着不符合这个年龄的悲悯和同情。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同情我,按理来说不应该严格地审问我吗?
而他这样做,那个年长的警官也没有阻止,他在纸上写了一会儿,放下了笔,抬起眼来深深地看着我,“我已经通知了你的家人和你的医生,他们很快就会来接你回你大哥家。”
让我回家?
“……为什么?!我可能杀人了警官。”我愕然。
想到什么,我急切地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臂,“您不相信我吗?”
他低头目光幽深地看了一眼我的手,将他写过的记录本推到我的身前,又将笔递给我,“你家已经有人去了,在这里写上你的名字吧。”
我拿起笔在他手指点着的地方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又推给他,惴惴不安地说:“我用锤子打的他……”
他没有说什么,低头看了一眼我的签名,然后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又重新撩起眼皮看向我。
“魏先生,你看你写的什么?”
我不明所以,重新看了一眼,发现我写的是阿臻。
我真是脑子坏掉了。
“不好意思,可以涂改吗?”
他没说可不可以,只是重新翻了一页,又推给了我。
这回整张纸都是空白的,我不知道该写到哪里,就在左上角写了一遍。
他全程看着我,见我写完了就拿回去看了一眼,紧接着又推给了我。
我看向他的指尖。
我写的还是阿臻。
“对不起,对不起!”
他的手指向右边移动了一下,示意我重新写。
我又连忙在右边重新写了一遍。
这回不用给他看,我自己看着自己写的名字就僵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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