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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将死时他后悔了(近代现代)——暗色星云

时间:2024-02-23 08:27:59  作者:暗色星云
  没有人,能完全割裂对伴侣与对外人的态度。
  这两种态度会有差别,但一定互相影响,如若全然相悖,往两个方向行驶,他们将会像上次一样,又一次崩溃。
  与人沟通。
  不止是与相识的人,还要与陌生人。
  最高效的方式是开演唱会,届时他将和无数人沟通,几十个职位,上百个工作人员。
  过去两年,叶思危催他,激将他,让他再发张专辑,赶紧开场演唱会。
  因为烦与反抗,他偏不。
  但现在,段司宇想,无论他愿不愿意,他必须去做这件事,抓紧时间改变,回去见颜烟。
  叶思危,他要试着主动沟通的第一个人,不止沟通工作,还要包括生活。
  方案看似容易,但真当执行时,段司宇只觉得难受。
  叶思危每森*晚*整*理说两句,发表一次“高见”,段司宇都感到抓狂,想问对方脑子里到底装着什么?
  但没办法,每到要爆发时,段司宇告诉自己,他需忍耐。
  他可以觉得对方是个傻子,但他要保持平静,至少做到淡然地接受对方是傻子,而非疯狂地反驳反击。
  除了甲方强硬要求修改的合作曲,他个人的单曲与专辑,全是一言堂,由他自己操刀,谁都不准掺和。
  但这次新的专辑,段司宇头一次尝试与人沟通,并让旁人给他提建议。
  尽管这些建议,他最终全不采纳,成品依旧是他的一言堂。
  但有了个沟通的过程,他能从初始的抓狂,想问对方到底在想什么?怎么会提出如此低级的建议?简直是镶金的屎。
  到逐渐平静,他淡然点头,然后完全不予采纳。
  改变的进程迅速,只要忍过初始的烦躁,接下来便畅通无阻。
  不到半月,第二张专辑准备结束,鹭城的演唱会场地申请通过。
  专辑封面是颜烟的背影,他在北城时亲手照的。
  收录的所有歌曲,除了两首初始单曲,其它皆是这两年间,他夜深人静时写给颜烟的。
  专辑发布的当天,陆蔚给他发了条链接,用来绑定远程电子设备,观察定位。
  【陆蔚:我送了个礼物给烟哥。】
  【陆蔚:烟哥心情不好,我怕他出意外,所以给耳机加了个定位功能,你不会介意吧?】
  按往常,段司宇该不屑轻嗤。
  他有颜烟的旧手机,只要他想,时时都能找到颜烟的位置,不需要旁人来帮。
  但这回,他没有攻击对方或无视,尽管陆蔚是笑面虎,曾胡说八道试探,“污蔑”他的月光。
  段司宇只是平静点开,绑定设备,跳到一个正移动的定位页面,观察颜烟的位置。
  位置更新迅速。
  确实比用手机找方便,且不易被发觉。
  【Duan:谢谢,以后有任何困难需要帮忙,直接告诉我。】
  【陆蔚:不客气,段少能满意就好。】
 
 
第48章 
  辛南雨连发的几十张照片,段司宇没来得及细看,只先扫一眼文字检查,点开保存图片而已。
  专辑发布,飞回鹭城,与承办方沟通,加装设备,彩排,调试效果。
  按常规速度,流程过慢,至少筹备一个月。
  但段司宇忍不了这么久,他想早点见颜烟,只能像个平静恶鬼,一刻不停,冷静地压榨自己与旁人。
  偶尔喘息时,才会点开图库,细看颜烟的照片。
  冲浪,游泳,躺在沙滩椅上喝椰子水,精神状态饱满,甚至会笑。
  早上运动,下午晒太阳,这几日忙着收养小孩的事,天黑前去救助中心,托人找合适领养的家庭。
  充实,规律,有意义。
  比与他待在一起时,心情好得多。
  有一瞬,段司宇不禁怀疑,如果他不来西岛纠缠,颜烟就能早点享受假期,开始高兴。
  好在,这想法立刻被推翻。
  因为他清楚,在沪城的两年,颜烟是如何低迷。
  肖卓建议他别那么急,给彼此喘息的气口;段玉山质疑他改得不够,又要回鹭城去害颜烟。
  不合适就分手,何必要死要生,分久了就能忘记。
  许多人如此建议。
  但对他来说,这不可能。
  他非要把这问题解决不可。
  至少让颜烟知道,就算嫉妒也没关系,他不在意;他们分手,也并非颜烟一个人的问题,他的责任居多。
  “预约通道上了,热搜也上了,工作室的账号马上官宣。”叶思危汇报进程。
  段司宇回神,手机息屏,“知道了。”
  主动回应。
  跟着连转轴折腾,叶思危要了半条命,仍不死心,“确定就只一场?不加场,或者回北城再办一场?”
  累都累了,不如咬牙多赚一笔。
  “以后再说,我要先解决颜烟的问题。”意料之中的拒绝。
  这问题叶思危翻来覆去问,初时是想说服,但无果,现在是故意问,试探段司宇是否真改了脾性。
  段司宇果真不生气,重复回答七八次,仍心平气和,只除了眼神不太好,像在看痴呆,甚至有一丝悲悯。
  “行吧,不加。”叶思危不问了,心想祖宗不缺钱,爱倒是缺不少。
  -
  辗转努力,颜烟未找到有意向的领养家庭,几对夫妻来中心看过小孩,皆答复要回去考虑,而后杳无音讯。
  一般家庭领养,多先考虑健康小孩,毕竟要再相处几十年。
  无法,颜烟只好拜托随晏,说明情况,让其在交友圈里询问。
  随晏认识的人多,不到半天,就问到一对有意向的夫妻。
  家境殷实,北城人,女儿因病去世,自己年纪也大了,想领养个小女孩,会在周末时到鹭城一见。
  小孩不会说话,非生理原因,而是环境使然。
  父母早早去世,爷爷是哑巴,爷孙只用画画沟通,没有说话的环境,失去学语言的黄金期。
  所以在北城的夫妻到达前,颜烟常去救助中心,看缺什么东西,安排购置补入,顺便教小孩说话。
  有个叫林双的十三岁男孩,见颜烟多次来,问他为什么不直接收养。
  就算满足条件,他也无法收养,因为末路将至。
  颜烟只能解释客观原因,“我年龄不够,不满足收养的条件。”
  “好吧。”林双听了解释,见他教小孩,也跟着教。
  “你好,我叫林双。”
  “你好,李伤......”
  “不是李,是林。”
  “李。”
  “是林!L-in林!”
  到中心时,颜烟正看到林双抓狂,因为小孩发不出准确的音。
  小孩被吓得正要哭,瞥见颜烟,急跑到他身后躲避,怯懦地看林双。
  “烟,”林双跟着跑近,急躁,“马上到周末了,她还是学不会。”
  颜烟没让林双叫自己叔叔,因为实在别扭,只用他工作时的称呼即可。
  颜烟蹲下身,翻找口袋,找出一盒果冻递给林双,“没关系,能开口就好。”
  林双接了果冻,情绪稍有缓解,但仍着急,“可她学不会,就会和我一样,一直住在这里,没有人收养,也去不了寄养中心。”
  林双已在中心滞留半年有余,年龄偏大,再过一月就能进行职业培训,几乎没有被收养的可能。
  小孩能听得懂话,又怯懦地尝试,“林伤,颜烟。”
  倒是能准确说他的名字,因为简单。
  “是双!”林双仍急躁纠正,因为将离开这里,并不想让小孩和自己一样,常年居于救助中心。
  “没事,”颜烟平静安慰,“慢慢来。”
  在两人共同的努力下,小孩终于能说出数句完整话,最熟练的是“你好”“谢谢”,以及“我没有名字”。
  对有意向的夫妻来说,最后一句足以让对方心软。
  小孩健康听话,只是学得慢而已,只要耐心教,就会有收获。达到心中的预期,夫妻立刻提交申请,办理异地领养手续。
  夫妻常去催促,所以流程走得很快,不到一周,小孩便从救助中心转移,前往北城。
  出发这日,不想给小孩多留下印象,让人长久记着自己,颜烟没去机场送,而是继续他规律的计划。
  游泳冲浪,正午前上岸,洗澡吃午饭,躺在沙滩上休息。
  最后一次救世主的任务结束。
  或因小孩离开,也因他的末路近在咫尺,望着海面时,颜烟忽觉乏味。
  度假带来的正面效应很短,他每天都看海,看多了也会腻味,兴致渐失。
  最后的三万元存款,颜烟决议,全部捐给救助中心。
  钱有了归处,日子却未定。
  该选哪一日离开?
  调个程序抽签?
  还是往日历上投飞镖?
  颜烟思索间,身旁忽然坐下一对男女,神色兴奋,似正在聊八卦。
  话题确实是八卦,但关于段司宇。
  “段哥是失恋了吧?”
  “我也觉得。”
  “Yan到底是谁啊?段哥第一张专辑就叫这个,我还以为只是个代号,但新的专辑居然还有Yan,这肯定是个真人。”
  “营销号说是他学长,不清楚,管它呢,好听不就行。”
  ......
  无力到动弹不得。
  像被长钉定在椅上,贯穿胸膛,发懵。
  颜烟躺在原位,不像几月前那般慌乱,因为他逃无可逃,被动静静听。
  段司宇出了新专辑。
  专辑仍以他的名字命名。
  封面甚至是他在北城阳台上的背影。
  第一场演唱会,不定在北城,而是反常地定在鹭城。
  桩桩件件,无不说明。
  段司宇还想求和。
  下一步是什么?
  等演唱会结束,段司宇又会回西岛,继续死缠烂打,装无赖求和?
  他已然说出那种话,说“我讨厌你”,数次故意伤害,一句句指责攻击,将段司宇逼得快发疯......
  段司宇竟然不恨他。
  甚至,还在爱他。
  骤然,海面失了色。
  阴云压过,金光尽失,天色忽变,将要落雨。
  大雨落下前,身旁的年轻男女跑走,不想被困在伞下等雨停。
  耳畔沉寂,再无人声。
  一瞬过后,大雨砸下,伴着滚滚雷声,掀翻海浪。
  轰——
  轰鸣声中,颜烟不禁轻笑一声,死寂,而后再克制不住,肆意发狂地笑。
  如果有观众,定会认为他是个神经病,因为他不仅狂笑,泪也同时流不停,成串落下,浸湿衣襟。
  大笑的同时,也在大哭。
  这辈子从未有过的失态,彻底崩溃。
  伪装的面具被打烂。
  前半月虚假的高兴有多猖狂,此时反噬的痛苦就有多狂妄。
  段司宇还爱他。
  他骂都骂不走。
  无数次,他将段司宇的自尊踩在脚下,拿着利刀往下扎,疯狂刺,刺得对方鲜血淋漓,段司宇竟还不肯放弃。
  骂没有用。
  说谎无用。
  他还能怎么办?干脆心软妥协?
  可他身后没有路,是个死角,更无机会退步心软。
  如果他心软,结局只有一个。
  那就是段司宇看着他死,目睹他油枯灯灭,持续极致的痛苦,彻底偏离轨道,从高空坠到地面,变成和他一样的杂草。
  他无法想象。
  更无勇气想象。
  笑了多久,又哭了多久。
  颜烟不知道。
  大雨停时,颜烟嗓子发痛,已不再笑,但泪水仍在往下流,无法止住。
  海面是朦胧的虚影,因为眼眶里全是泪,他抬手重重抹干,清晰不过几秒,又再度模糊。
  最终,颜烟不抹了,索性闭上眼,就这么躺着,等泪流到干,眼睛发肿。
  他何需挑日子?
  根本不用挑,他已知道该在何时离开。
  不能在演唱会之前,因为段司宇会收到死讯,跟着崩溃,无法表演。
  也不能往后延,因为段司宇会回西岛,继续纠缠,步步紧跟,破坏他的计划。
  他能离开的时间段只有一个。
  从演唱会结束,到翌日天亮前。
  机不可失。
  深呼吸数次平复。
  颜烟睁开眼,点开软件,查演唱会的时间。
  下周六。
  幸运的是,还未开始售票,在今晚八点,通道才正式开启。
  预约人数极多,颜烟点了预约,到更衣室冰敷眼睛,等肿消退,看不出痕迹,才回程西岛。
  第一场Livehouse。
  他去了。
  第一场演唱会。
  颜烟决议,去不去全凭天意,他不会去找代码爬,也不会找代拍,他就自己抢。
  上天让他抢到,他就去。
  如若不让,那就算了。
  “南雨小窝”已休整结束,正在营业,每日房间订满,楼间欢声笑语,相当热闹。
  为不打扰旁人休息,每个客人入住前,辛南雨特意提醒过,在晚十点后,一定放轻脚步,不大声喧哗。
  颜烟住在三楼,楼上和隔壁无人居住,楼下的响动不明显,只要门关着,他也不觉得吵闹。
  回房,颜烟点进页面,等到八点时点击购买,下意识选最贵的票档。
  上天赐予他无数不幸。
  然而这次,临到生命尽头,他竟然得到垂怜,一击即中,直接成功。
  支付票钱,颜烟再返回细看,所有票已被抢光,社交平台上,多的是粉丝喊着加场。
  或许他并未得到垂怜。
  而是任何事,只要与段司宇有关,他就会变得幸运,因为上天的宠儿从不失宠。
  倒计时正式开启,他的余命以天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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