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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将死时他后悔了(近代现代)——暗色星云

时间:2024-02-23 08:27:59  作者:暗色星云
  这是个空房间,颜烟紧跟段司宇,出了房门,进入一段走廊,穿梭行至中央的长楼梯。
  往上爬两层,颜烟开始喘,体力见底。
  “还有两层,”段司宇放慢脚步,“我背你上去?”
  病弱而麻烦的身体。
  “不用。”颜烟懊恼烦躁,想咬牙提速。
  段司宇却先攥住他手腕,拉到自己怀里,紧靠借力,“没事,慢慢来。”
  他们慢速往上走,终于到顶。
  最顶楼没有墙壁隔断,只一个宽阔平面,窗边有一台钢琴。
  “这里是......你的琴房?”颜烟后觉。
  “嗯,最开始在我妈那儿练,后来她走了,我就来这里练。”段司宇推开窗,放下花盆。
  从窗内俯望,正好能看见对面的枯树。
  所以幼时的段司宇,就是坐在这里,俯瞰其余小孩爬树逗乐,安静如悬在高空的孤岛。
  颜烟将手搭在窗沿,朝外看,指尖无意识一抹,竟发现没有灰尘,“这里有人定时打扫?为什么大门积灰?”
  “平时没有,今早我叫人过来做过消毒。”
  颜烟一愣,“这里的产权属于你?”
  “差不多,属于我妈。”
  “......那我们为什么翻窗进来?”
  “因为刺激。”
  一时沉默。
  颜烟语塞,从旁边被揽住腰,坐到钢琴凳上。
  段司宇打开琴盖,随意跑几组音阶和琶音,活动手指。
  为摁到低音区,段司宇的手臂时而靠近,触到颜烟的右臂。怕影响弹奏,颜烟稍站起身,不动声色往旁边挪,坐到最边上。
  音阶戛然而止。
  颜烟侧头,对上段司宇微蹙的眉,“怎么了?”
  “忘了叫人来调音,有几个音不准。”段司宇又将他拉近,坐到自己身前,拥在怀里。
  房内未开灯,只明亮的月光照耀,静谧幽暗的暧昧。
  “你躲什么?”段司宇凑近问,“还不习惯?”
  一个多月以来,当距离过近时,颜烟总无意识紧绷,只有吻到动情时,才会放松。
  “没有,”颜烟心跳稍快,解释,“我怕打扰你演奏。”
  “这不叫演奏,这叫约会,放轻松,”段司宇低声问,“你想听什么?”
  过于贴近的暧昧。
  颜烟根本无法放松,“都可以。”
  双臂随即从两侧拥上,既为弹琴,也为拥抱。
  简单的几个和弦,凑出熟悉的旋律,又是曾在颜烟歌单里的歌曲。
  耳后段司宇忽然说:“忘了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
  “我第一次见到你,是在西门,当时你戴着耳机,我就特别想知道你在听什么,所以去偷瞄你的账号ID。”
  段司宇只说早就见过他,并未解释过细节。
  颜烟有所察觉,以为段司宇通过某种途径,得知他的账号,才会故意在酒馆唱那些歌。
  未曾想段司宇会这么胆大,直接当着他的面看,而他毫无察觉,甚至记不起何时有过此事。
  “我以为你听古典,就把音量调大,结果差点被炸了耳朵。当时我就在想,你是我遇过最有趣的人。”段司宇说。
  有趣。
  人生头一次,颜烟收到这样的评价。
  “谢谢。”颜烟唇角微勾,莫名地雀跃。
  前奏结束,段司宇森*晚*整*理的歌声极轻,耳语,只为唱给他一个人听。
  “May all your dreaming fill the empty sky
  Just remember I’ll be by your side.”①
  (愿你的美梦布满天际,我会守护你)
  颜烟记得这首歌。
  他研二实习时常听,在暑假的夏夜。
  “Let there be love......”(爱会永远相随)
  颜烟跟着轻哼,很小声,怕影响了演唱。
  最后一句结束,钢琴声渐弱,消失。
  四周静谧,只余呼吸。
  “颜烟,你现在高兴么?”第无数次,段司宇问这问题。而每一次,都是为纾解他的郁结与无聊。
  高兴一词程度太浅。
  从段司宇拉着他逃跑起,身体似乎归了魂,他蓦然能敏锐抓到雀跃、紧张等,一切情绪的变化,不再像台老旧机器,反应迟钝。
  那是一种,重新“活”过来的感觉。
  这种感觉能维持多久,颜烟不知道,但他已不害怕会消失,因为段司宇会一直在。
  颜烟起身转了个面,想重新坐下,与段司宇面对面,但碍于琴凳不够宽,只能分腿跪在凳上。
  “怎么?”段司宇抬手虚揽,防止颜烟摔倒。
  颜烟放轻呼吸,低头凑近,“谢谢。”
  鼻尖相触,四目相接。
  只一瞬,颜烟主动吻上去,撬开对方的唇,侵入,试探,忘情地纠缠。
  措手不及,段司宇低沉闷哼。
  颜烟闭上眼睛,继续肆意地攫取亲吻,不计后果,不顾体面,也不管段司宇会如何回击。
  腰间手臂倏地收紧。
  很快,段司宇反应过来,立刻夺回主动权,稍稍俯身,让颜烟卸了劲,无力再跪着,只能坐在腿上任凭控制。
  争夺似的吻只持续半分钟,而后颜烟落了下风,氧气被夺走,喘不过气,无意识泄出几声呜咽,又迅速噤声克制。
  肩上衣襟被颜烟紧攥,手指已在轻抖,却不曾推开抵抗,无声纵容。
  被这细节取悦,段司宇收了好胜心,改为轻柔地吻,温存似的触碰轻贴。
  急促的呼吸声渐小。
  颜烟无意识睁开眼,眼中水雾泛波,被月光一照,流光如晨时洒在海浪上的曦晖,盛情邀请他坠入翻滚。
  段司宇一顿,滞住呼吸,主动后仰,暂停这个吻。
  “......嗯?”颜烟未能反应过来,迷茫地失神。
  只一声轻哼而已,差点又要点燃亢奋的火星。
  段司宇深呼气克制,“现在不行。”
  现在不行。
  因为这病弱的身体,爬楼会累,吃饭麻烦,连动情都得打断,吻也无法尽兴。
  烦躁顶到高峰。
  颜烟仰头深呼吸,主动起身,站到窗边吹风冷静。
  窗沿上,龟甲牡丹正沐浴月露,落在颜烟眼中,竟有几分拟人的惬意,招人嫉妒。
  颜烟垂眸盯着花,在幻想中戳了无数次花瓣,以泄躁火,面上则冷淡无表情,仿佛刚才失态的不是自己。
  片刻,段司宇走近,轻搂住颜烟,安慰,“等明天复查出结果,我再问问医生。”
  “......好。”平淡答应。
  静默一瞬,段司宇问:“你想砸花?”
  已看穿他平静下的躁火。
  “没有,”被戳穿,颜烟掩饰躲避,“我平复好了,回去吧。”
  段司宇却不走,直接抱起花盆,似要往窗外丢,好在颜烟眼明手快,及时阻止。
  “......我只是想戳花瓣,不是想砸。”颜烟将花盆抱在怀里,生怕段司宇真往外丢。
  “那你戳。”不容置喙。
  无法,颜烟只好伸手,轻戳花瓣。
  奇异地,指尖触到花瓣的一瞬,烦躁消去大半,颜烟愣着收手,“好了。”
  段司宇这才拿走花盆,“以后想做什么,就直接做,别闷在心里。”
  “好。”
  两人骑着电瓶回程。
  天色已晚,旁系似乎已离开,合院里悄无声息,只一人的说话声。
  颜烟在车里躲着等,段司宇则推门走进,光明正大,全无做错事的心虚。
  院子中央站着人。
  段玉山单手抱臂,正在通话,听见声响,立刻挂了电话,目眦欲裂,“段司宇,你还敢回来?!”
  段司宇立刻松开一只手,改为用右掌心托着花盆底,故意轻晃,让花盆摇摇欲坠。
  段玉山顿住呼吸,眼神警告,“你敢?”
  “丑花,白送人都不要。”段司宇将花放在地上,说完就跑,上了车启动引擎,急速飞驰,往远方驶。
  后视镜里,段玉山抱着花,没追上,咬牙切齿,段司宇嗤笑一声,胜利地欢呼。
  “我以为你真要抢了送人。”颜烟心有余悸。
  段司宇嫌弃,“谁想要他这株花?又丑又小。我买一株新的送。”
  捣蛋,却没有任何坏后果,全都只为让他高兴。
  “谢谢。”颜烟忍不住说。
  “我不让你道歉,你就开始道谢,”段司宇似是听厌,“以后都不准道谢。”
  “......好。”
  这晚,得益于出格的冒险,颜烟睡得异常安稳,一觉到天亮,无梦。
  复查报告已出,段司宇见他清醒,似笑非笑,良好的结果已然表露在脸上。
  不等对方出声,颜烟先说:“做个赌约。”
  难得,颜烟主动提赌约。
  段司宇眉梢一挑,“赌什么?”
  “如果结果良好,算我赢,你从今天起正常工作、吃饭生活,不要再陪着我熬;如果我输......”
  “我不赌!”段司宇打断拒绝,面色在一瞬变沉。
  片刻寂静。
  段司宇似忍不了,亟待爆发,咬着牙问:“颜烟,‘不要再陪着我硬熬’是什么意思?你又想分手?”
  颜烟一怔,段司宇明显会错了意。
  他自己是病人,生活无趣,什么都不能做。
  而段司宇不是病人,却为陪他,赋闲在家,与他吃一样的无味食物,过禁.欲的生活。
  颜烟只是舍不得。
  颜烟急急解释:“我的意思是,你今后正常吃饭生活,好好接工作,如果要出门工作,无论去哪,都带着我一起去;如果想要了,我可以用手或者......”
  话还未说完,颜烟先被搂住,落进段司宇怀中。
  “对不起。”段司宇低声道歉,为下意识的揣测,以及糟糕的语气。
  “......没事,”颜烟摇头,“是我没有说清楚。”
  不过一个易误会的表述,不仅搞砸良好结果的喜悦,还让段司宇陷入自责。
  颜烟感到愧疚,“另一件事,你问医生了吗?”生硬转移话题。
  “什么事?”
  “昨晚决定要问的那件事。”颜烟声音渐低。
  “他建议等下次复查之后。”
  手术后的头两年,三月一次复查;三到五年时,半年一次;而五年之后,复发的概率大大降低,方可松一口气,改为一年一次。
  下次复查,又三个月......
  颜烟未来得及失落,又听段司宇说:“但如果不激烈,就不用等。”
  “不激烈,怎么界定?”颜烟不解地问。
  “磨.枪,”段司宇一顿,似怕颜烟没听懂,还要解释,“就是只......”
  “我知道。”颜烟及时打断,耳朵泛红,双颊躁得滚烫。
  一时静默,氛围微妙。
  本以为,段司宇只是去问个大概,答案只需是能或不能,而非这么详细。
  但一想到,段司宇可能毫无羞耻,是用无数细节追着医生问,才得到此答案,颜烟就感到脸热,无颜在三个月后去复查见医生。
  实在羞耻脸红。
  颜烟起身,想去喝杯水冷静,还未下床,先被段司宇拉回怀中,双臂紧锢。
  微妙逐变为滚烫的暧昧。
  颜烟背脊一僵,双手无措垂下,无声默许。
  相拥片刻,段司宇抬起颜烟的脸,低头轻吻,从额头起,眉眼,鼻尖,一路往下,最终覆在唇上,贴近轻吮。
  分明温柔,小心到近乎青涩,却比昨日炽烈的吻,更要磨人。
  “手术的伤疤,我想吻。”
  “别......!”
  这不是句询问,而是告知。
  平时颜烟不愿多看的伤疤,就这么被吻住。
  温软碰到拆了线的细痕,无比虔诚,每次轻触都让颜烟发颤发抖,视野失焦到模糊。
  意识恍惚间,段司宇重新吻在颜烟额头,“伤疤,很漂亮。”
  视线聚焦。
  颜烟回神,立刻想遮住伤疤,却先被攥住手,十指相扣,用力握着。
  “这不是耻辱的痕迹,”段司宇凝视颜烟,无比认真,“这是坚韧的证明。颜烟,你很坚强。”
  他很坚强......
  没来由,一阵酸意直冲鼻尖,颜烟一下红了眼眶,不受控制。
  “这不是耻辱,你很坚强。”段司宇又一次重复。
  只一句,泪水便不受控制,脆弱地涌出,与坚强完全相悖。
  颜烟想说他根本不坚强,眼角的湿意被抹走,唇再次被吻住,长久相贴,似在摁下印章,签订不可违反的契约。
  “但今后,你可以不用这么坚强。”
  耳边,段司宇郑重承诺,“因为有我在。”
 
 
第59章 
  ——可以不用这么坚强。
  又一句,让颜烟彻底失控,呜咽着抽噎。
  这种时候,毫无征兆抽泣,脆弱而不知缘由,实在打扰兴致。
  为什么要哭?
  颜烟不知道,他根本不难过,只是复杂的情绪轰然而至,使他一下脱离控制,愈演愈烈。
  “唔,抱歉......我马上就好。”颜烟捂住眼睛,尽量忍了,还是泄出几声呜咽。
  “我不是说过别再道歉。”段司宇轻叹,拉开颜烟的手,不用指尖抹泪,直接吻在眼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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