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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太子殿下(古代架空)——月见春晓

时间:2024-02-24 17:07:44  作者:月见春晓
  果然,皇帝一听倒是有些奇了。
  多少年来从属国来的王子们,哪个会在白鹿书院散漫度日?这不仅是他个人的问题,还关乎皇家颜面。
  皇帝看了一眼木禾,又瞧了一眼乌涂尔,只觉得这两兄弟相差甚远。本就不悦的心情更差了些:“你说他不学无术可是真的?”
  “自不敢欺君。”木禾道:“前几日东府出题小测,他的成绩,陛下一看便知。”
  他说的言之凿凿,皇帝又叫人从旁取了学子们的成绩来。一看,乌涂尔果然是惨不忍睹,刚刚的策论更是一字未写,上面甚至还有一滴墨。周遭的人也有眼尖看见了的,没忍住笑出声来。
  皇帝斜眼看去,发现正是那个从海上来的红毛洋人官员。
  这洋人官员是为和大胤通商而来,两国之间的关系没有太多谁高谁低的区别,位置因此被安排离皇帝很近。洋人也没规矩惯了,见此情况笑出来也是正常。更别说,这洋人还顺口接了一句:“我国三岁的孩童也不至于这样。”
  皇帝的脸顿时黑了。大胤强盛,文武兼备,白鹿书院更是国中翘楚。可乌涂尔在其中三年,却是样样差劲,当真是不堪至极。
  天子面色不愉,大太监立刻懂了。他高声道:“越国这位三殿下,你这样可如何对得起陛下?你一切荣华富贵都源于陛下,却不知感恩,还在万寿节上惹出这样的乱子……”
  大太监故意留了话口,继而皇帝沉声道:“来人,责他八十大板,随后去长青宫抄经半年!朕不信改不过他这个毛病来!”
  木禾虽然伏着身子,却是眼角眉梢都带着喜悦。八十大板下去,便是武将都要伤筋动骨,更别提乌涂尔这样的羸弱少年了。恐怕打完也要成了个废人,这再去长青宫抄经,只需使些手段,还愁要不了他的命吗?
  木禾不由狂妄想着,若是能直接在廷杖下打死了,那可就更好……
  他正这么想着,乌涂尔也在一旁被殿内侍卫按住肩膀,眼看着就要被拖了下去。可就在这时,忽然有人开了口。
  “闹成这样,陛下也不嫌难看么?”
  这声音一出,白虹殿内再次安静下来。这一次,连那个红毛洋人也端坐好了不敢支声,整个殿内仿佛落根针都听得清。
  木禾微微迟疑,没能察觉出来这是为何。
  倒是乌涂尔讶异,猛地回首朝出声的那个人看去。
  旁人哪里敢这样去看,满殿的人,只有他乌涂尔不懂规矩,眼睛直直盯住了坐在皇帝左侧的人身上。
  那人穿着一身月白色镶金边的衣裳,素雅之中带着华贵,额上是一顶素金冠,也没了其他多余的装饰。那人坐在那里就像是天神一般,尊贵、端正、同时带着深深的威严。
  明明这样的人是不好叫人直视的,乌涂尔却是看愣了。他根本看不破此人到底是男是女,更分不清此人是神是魔。他只是在隐约中感觉到了一丝,好像这个人要帮助自己的善意。
  那人自然也看到了乌涂尔的眼睛,却是不为所动。一张恍若神祇的面孔上一点表情都没有,也只是和乌涂尔对视一眼之后便挪开了视线。
  而后,这人又开了口:“万寿节原是给陛下庆寿用的,陛下只瞧见花瓶上有血便觉得晦气,把人杖责了却又不嫌晦气了?”
  说罢,这人朝自己身侧的内侍微微侧头。
  内侍应当是跟了他很久的人,瞬间明白了意思,当下就从席上下来,走到了乌涂尔“敬献”的礼物跟前。
  乌涂尔这才看清这内侍是谁,更是惊讶,没有控制住,小声道:“李先生!”
  李先生倒不意外,还冲他微微一笑。但随即将那礼物捧在掌心,重新回到了贵人的身边。
  李先生跪在那人面前,用手指沾了花瓶上的血迹,靠近鼻尖一闻,而后道:“回殿下,不过是蜂浆调色,并非血迹。”
  那人这才露出些表情来,眉尾一挑,从席上站了起来。
  他这么一站,整个大殿中的内侍们忽然齐齐跪了下去。
  他仿佛对此司空见惯,悠悠然走近李先生,随后伸手把花瓶拂在了地上。地上铺着地毯,花瓶并未受损,但那一声十分轻的“咚”,却好像叫人心都紧了。
  “本宫倒是不知,有人耍花招都耍到本宫面前了。”他语气平淡,却是叫满殿的内侍顿时伏在了地上。
  这一幕叫在场第一次入宫的学子们傻了眼。皇帝可还在上首坐着,这是何人能比天子还有威望?不……不对,全大胤这样有权势之人,当真有一个……
  下一刻,皇帝出了声:“……太子,你待如何?”
  这个称呼一出,木禾和乌涂尔全都呆住了。
  这人,竟然就是大胤举世无双的太子殿下,那位虽然坐着东府位子,实则却如同天子的……太子殿下。
  皇帝开了口,太子周身的威压好像去了一些。
  两个人一上一下,却是乾坤颠倒。
  太子沉默片刻,忽然温声开了口:“哪里有人是真的不好学?本宫倒觉得另有隐情。”
  他说着,居然走到了乌涂尔的旁边。那些压着乌涂尔的侍卫自然松了手。
  乌涂尔愣愣的看着这位神仙般的人物,下一刻就听见他问。
  “你可愿入我门下?”
 
 
第5章 
  此话一出,最按捺不住的居然是木禾。他失声道:“殿下!”
  却不想那位李先生脚步快得很,伸手就压在木禾肩头。木禾虽不是武者,却也提弓上马,这内侍按在他肩上的手又稳又狠,居然叫他挣脱不得。也正是这一刻,他的心凉了半截。
  与此同时,乌涂尔急忙开口:“我……我愿入太子殿下门下!”
  站着的太子闻言忽然一笑,竟比春花还要烂漫:“入本宫门下,自是本宫门生。等宴席毕,跟着李庄来东府吧。”
  太子说着,还虚虚扶了乌涂尔一下。不过乌涂尔根本不懂,还是旁边有眼色的内侍将他搀了起来。这内侍正是刚才禀报皇帝礼物有差的那个,此时却看着乌涂尔满面喜色,对着乌涂尔低声道:“还请三殿下还席。”
  木禾却被李先生压着起不了身,随后他听太子说道:“为人兄长,不护幼弟,往后多读些书吧。”
  太子话毕,李先生的手才松开了。木禾只觉自己脑中天旋地转,一面想着为何乌涂尔能成为太子门生,一面想着为何自己当众被斥责……一口牙差点没被他咬碎了。
  他准备许久的谋划叫太子三言两语化解,甚至还让乌涂尔远离了自己的视线……这到底是为什么?!
  木禾虽然同样被人引着还席,但心情已然不同,再听那歌舞升平喧闹之声,只觉刺耳非常。他正心烦意乱着,一旁引他还席的小内侍却突然压了嗓子,对他道:“大王子,宴会之后还请留步,有人与您叙话。”
  闻言,木禾皱眉:“是谁?”
  小内侍却三缄其口,不愿多说了。
  万寿节宴会中出了这样的小插曲,最后散席的时候却也无人议论,众人只当是无事发生。木禾将这些一一看在眼中,再一次感受到了来自东府太子的压迫。
  大家心里或许都有顾忌,却唯独有一人晕晕乎乎。木禾瞧着乌涂尔散席之后当真被引到了后殿,心里更是起了怒意和嫉妒,若不是在上京,他能直接提着鞭子去把乌涂尔那张愚钝的脸扇成八块!
  “大王子,回神。”有人在木禾出了声。
  木禾回头,看到了太子身边的李姓内侍。刚刚被这人压在肩头的感觉至今没有消退,木禾懂得好汉不吃眼前亏,当下强撑道:“原来是李公公,不知您有何事?莫非是太子殿下……”
  李庄摆了摆手道:“我还不是太监,不过一少监尔。大王子折煞我了。”
  他顿了顿,接着说:“大王子好学,也才思敏捷。太子殿下翻了您策论,觉得是几位学子中最好。不过……您怎么在幼弟的事情上,就出了乱子?”
  木禾不知他说得到底是好话还是坏话,心中一跳:“李少监这话——”
  李庄打断了他:“我劝三王子回去读书,不想他却被您打了出来。再说那花瓶,如此好看却被暴殄天物。”说到这里,李庄的语气忽然沉了下来:“我劝大王子收敛心神,回书院好生读些圣贤书,莫要叫手下人出言不逊,还将腌臜东西犯到太子殿下面前!”
  李庄说完,径直冷漠走开。独留下出了一身冷汗的木禾。
  也是,谁能无缘无故就叫乌涂尔去上课,乌涂尔还以此人为仰仗,若他能小心谨慎,必然能知道那个“李先生”就是太子身边的人。而花瓶一事……都是身边信得过的人协助动手,怎么也被太子识破?这上京之中还有什么事能逃得过太子的耳目?!
  想通了的木禾匆匆离宫。不过这也都是细枝末节。
  乌涂尔自然不知道背后发生的一切,他只是被内侍们领着先去洗漱更衣,等完毕后,他才又见到李庄。
  他对着相熟之人有些激动:“李先生,多谢李先生救我。”
  李庄笑道:“李先生不过化名,我本名李庄,是侍奉殿下的少监。往后三王子唤我本名即可。”
  乌涂尔不敢:“那我,那我叫您李少监。”
  他畏畏缩缩,李庄倒也没有反感,反而继续说道:“你最应该感谢的人是谁,不会忘记了吧。那日我也是得了殿下之令,才前去劝你上课的。这回你王兄想害你,也是殿下出面。”
  三言两语就把事情说了个清楚,乌涂尔却是懵了。他顿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我无德无能,怎么就能让殿下出手相助?”
  李庄一边领着他往东府去,一边说道:“殿下的意思,我们做奴婢的自然不敢揣测。但想来,殿下必有他的道理。”
  想来东府的规矩比皇宫都要多,李庄果然同乌涂尔说了不少,说着说着就到了东府前。东府又名东宫,太子又身份贵重,不像其余王爷们在皇宫外面开府,这东府自然也在皇宫之中。
  乌涂尔原以为太子殿下大权在握,定当是住在金碧辉煌的大宫殿中,没想到到了东府门前才发现,这里没有那么多奢靡的东西,反倒多了几分书卷气。
  “殿下的老师是当世大儒,殿下自己也是读书人,自不奢靡浪费。”仿佛看出乌涂尔的疑问,李庄细细解释了:“你如今成了太子门生,其余琐事便不要多想,好生学习才是重要的。”
  乌涂尔道:“我一定会报答殿下。”
  “有这份心就是好的。”李庄觉得这位越国三王子虽然有些畏缩,却是个记恩情的孩子,当下对他的好感多了不少:“今日已晚,殿下还要处理政务,也没嘱咐该怎么安排你。你便先休息下,等殿下吩咐就好。”
  说着,李庄引他从东府侧门而入。乌涂尔打量了四周,果然很是朴素,周遭站着的侍从侍女们全都规规矩矩,看起来端庄极了。忽然乌涂尔心中升起了一个想法,太子殿下不用高压手段就能让下人们这样规矩,想必是自身洁身自好、端庄高洁,才让周围的人生出了敬畏他的心。
  想着想着,太子的形象在乌涂尔心里由高大了不少。
  等到了休息的卧房中,眼见着李庄留了侍从要走,乌涂尔纠结了一下,叫住了他:“李少监,我——我不适应有人侍奉我,能否让这些哥哥姐姐休息?”
  哪里有人称呼过侍从侍女为“哥哥姐姐”?几个人互相看了看,没忍住轻声笑了。李庄看乌涂尔一脸懵懂,不像是专程说了好听话,也跟着笑了:“罢了,你不习惯便算了。我让他们撤下去。”
  听了这话,乌涂尔微微松了口气。他从来没被人这般对待过,简直如同座上之宾。他有些戚戚然,却又觉得身处在这里是难得的放松。太子殿下出手相助,或许真的有什么目的,但他一个身无长物的人,是越国人人避之不及的妖孽,太子殿下能从他身上得到什么好处?他即便带着不小的戒心,却也在这里施展不出。他这样的人和身份,对比太子殿下就是云泥之别,太子殿下真要找他麻烦,还用得着这样费劲吗?
  乌涂尔当时在大殿上同意成为太子门生,也有些是被惊喜冲昏了头。等到了现在入了东府,一面觉得感恩,一面又觉得自己实在卑贱,哪里配得上太子门生的名号?
  他没忍住咬了咬唇,低了头,嗫嚅道:“不知……”
  这话说得实在是太低,李庄身负功夫都没能听清:“三王子说什么?”
  乌涂尔一怔,耳廓顿时红了:“……不知李少监能否告知我书籍在哪儿,我这就去找来看——我不想给殿下丢人……”
  李庄知道这个孩子在王兄手底下过得不顺心,也知道他性格怯懦,但没想到竟然这么严重。简直不像是个属国的王子,说是别人家的小仆都是有可能的。
  这其中应当有隐情。
  李庄将心思收了,只是点了点头:“三王子不必拘谨,您等着,我叫人给您送书来。”
  折腾了一通,乌涂尔看着李庄走远,这才把提着的一口气咽回了肚子里。他站在收拾好的卧房里颇为局促,四下一看才发现,这里面的陈设虽然不是奢靡华贵,但也很有一番心思。
  书桌上点着的是长明灯,用油都是无色无味的。桌上头笔墨纸砚样样俱全,光是看着都觉得是不可多得的好物。还有那床铺,不知垫了多少层软垫,又厚实又暖和。屋子里没有炭盆,却温暖如春,想是用了地龙。
  乌涂尔左看右看,只觉得周围的一切都不是自己可以享受的。等内人把书拿来后,乌涂尔也不敢轻易动书桌上的纸笔。他捧着手里那来之不易的启蒙书本,简直像是捧着黄金,翻开书页的手都是颤抖的。
  书页上有些字乌涂尔认得,有的乌涂尔不认得,他却毫不在意。只是将自己的外罩脱了下来,小心翼翼包在书籍外封上,带着它出了卧房的门。
  然后他在深秋近冬的夜里,安静的趴在地上,借着屋子里溢出来的微光,将书页摊开,伸手在石板地上一笔一划的写了起来。
 
 
第6章 
  乌涂尔写得废寝忘食,俨然不知过去了一夜,此刻正是晨光熹微。李庄早起过来看他,却发现是这幅光景,当时就惊在了当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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