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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友(古代架空)——饭山太瘦生

时间:2024-02-25 19:52:57  作者:饭山太瘦生
  他说:“好友,累吗?我每次见你,你都得骑马跑上一天。”
  第五岐说:“精进骑术。”
  荀靖之和第五岐说着话走进了内院,荀靖之让婢女和童子都留在了屋外。屋中有佛手的香气。荀靖之看见了不久前搬进来的匣子,说:“五岐兄,你好不容易回建业一趟,结果跑来了我家当客人。你家婢女晒过了被子,要不你回自己的住处吧,回家更安心,夜里能好好睡一觉。”
  第五岐有些错愕,说:“我来找你。”
  荀靖之说:“我和你去你家住。不欢迎?”
  第五岐笑了一下,说:“自然是欢迎的。不过我既然来了,又何必折腾呢。”
  荀靖之说:“你回了建业,不回自己的宅中住,那里就不像你家了。我希望那里是你家,否则我自己在建业的时候,找不见你的痕迹。”
  荀靖之在面对第五岐的事情时,用了十足的心。
  第五岐说:“奉玄,你明日住我家,我在家等你。我的侍从说,他今天晚上来的时候,你还在接待下属,你该累了,你不用为我想那么多。”
  荀靖之说:“你不走了?”
  第五岐说:“不走。”
  荀靖之坐了下来,看着第五岐说:“那好,脱衣服。”
  第五岐问:“现在?”
  荀靖之说:“嗯。我想看。”
  佛手的香气若有若无,第五岐说:“好。”伸手解开了自己领侧的扣子。
  第五岐好意思脱衣服,荀靖之不好意思看完,他挑了一下眉,对第五岐说:“好友,你说试衣服给我看,脱了袍子就够了。换衣服吧。”
  第五岐解下革带后脱了白罗外袍,其下是一件墨绿色绸衫。
  他说:“奉玄——”
  荀靖之抬头看着第五岐。
  第五岐说:“我不想听话了,怎么办?”
  荀靖之往边上坐了坐,给第五岐留出地方,说:“那就不听。”
  他以为第五岐会坐到他旁边,和他说两句话,没想到第五岐没坐到他身旁来。第五岐把屋里的一支蜡烛吹灭了。光暗不明,气氛在暗中发生了变化。
  荀靖之忽然有些紧张。他这个时候才意识到,屋中确实只有他们两个人了。
  第五岐这时才走过来,坐到了荀靖之身边。
  第五岐坐过来时,荀靖之的心跳变快了,噗通、噗通,他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跳。
  不论他和第五岐有过多么亲密的关系,每次他隔一阵再见到第五岐时,都会生出一种不知从何处入手的感受,这种感受比暧昧更进一步,夹杂着过分的心动,因过去近十年中漫长而从未说出的爱慕而显出青涩,他希望自己每次能一见面就一把拉住第五岐——希望又被禁忌与人前的礼仪间隔。
  他对第五岐的感情,复杂得难以用一句话说清。这种悸动而紧张的情绪,在他的心口涌动。
  第五岐说:“奉玄,你想我了吗?”想吗——荀靖之在见到第五岐时,眼里就都是第五岐了,他从来不愿意于做一个只等待第五岐做些什么的角色。
  他转头看着身侧的第五岐,对他说:“我当然很想你,我很想你,我很爱你。”他决意打破他们之间被禁忌与人前的礼仪间隔开的亲密,抓住第五岐的衣领,让他离自己更近了一些——
  他亲完了第五岐,脸上烫得吓人。
  第五岐说:“我们奉玄会不好意思。”
  荀靖之觉得自己的脸更烫了,一把将第五岐摁到了坐榻上,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也能摁住你。”
  第五岐一拉荀靖之,把他也拽倒了,荀靖之想坐起来,没能起得来。荀靖之坐起来之后,第五岐看着荀靖之的眼睛,荀靖之紧张得往后退了一下,第五岐往前坐了一些,将手放在荀靖之的肩上,一点一点滑过去,轻轻地捏了一下他的后颈。
  荀靖之没有再继续往后退。第五岐低头,细细地亲荀靖之的嘴唇——他不像荀靖之亲他那样,只是贴过来碰一碰嘴唇。第五岐吻得荀靖之气息不稳。荀靖之不肯示弱,咬了一下第五岐。
  荀靖之回过神的时候,几乎被第五岐抱在了怀里。第五岐将头贴在他颈侧说:“奉玄,我也很爱你,有时候我不知道要怎么去做了。”他说:“其实我也不好意思。”
  荀靖之平复着气息,伸手在第五岐额头上弹了一下,第五岐抓住了他的手。第五岐身上有寿山伽罗的香气,荀靖之贴着第五岐,和第五岐都笑了起来,也不知道是在笑自己还是在笑对方。
  荀靖之说:“不用换衣服了,明天再穿给我看吧。”
  第五岐问:“今天不看了?”
  荀靖之捏了一把第五岐的腰,说:“穿上甲衣,摸不到好友的腰了。”
  第五岐说:“我穿上好看,所以我把衣服寄回来。先给汝宁看。”
  第五岐没叫“奉玄”,叫“汝宁”。微小的差异让荀靖之如被电花点了一下一般,心里颤了一下。指尖似乎也留有那种微妙的感受。他们早都是大人了,亲密超乎少年之时。
  荀靖之觉得自己似乎要烧起来了,不只是脸,浑身都烫,他捉住第五岐的手腕,决定今天绝不放第五岐回他家去,他抬眼注视着第五岐,说:“明天。去你家穿吧,去你教我刀法的屋子里。”
  荀靖之和第五岐在五月里曾在那里持木刀对打。夏天,窗户全都撑开,屋中摆的是素纱屏风,白色入目,简单清爽。白露节气之后,蝉声消退、天气渐凉,周边变得寂静起来,素屏过分单薄,又衬得屋中太过素净,于是屋中换上了仙鹤屏风。
  荀靖之白天去第五岐家中时看到了,新换的屏风很高,巨大的丹顶鹤在丝绢上展翅。
  荀靖之想在仙鹤屏风前看第五岐换上银色的甲衣。
  第五岐在高平郡王府住了一夜。
  第二天,荀靖之起得晚了一些,起来后去看望了表妹泽晋,晚上去找了第五岐。第五岐在仙鹤屏风前换上了银甲,他穿银甲,举世无双。荀靖之在第五岐的宅邸里住了一夜。
  一个月多后,第五岐送给荀靖之的泗州佛手已经全部转黄,第五岐的预测变成了现实:九月他回建业时,荀靖之果然不在这里。第五岐再获提拔,他穿银甲,以荀靖之已经见过的模样领命,离开了建业。
  九月十九,许朝北伐。先遣军自北扬州渡淮水北上,进入泗州。
 
 
第200章 中孚1
  #江表门阀跑路#
  十二月,真正点燃荀靖之的怒火的是泽晋的衰弱。泽晋在荀靖之怀里恸哭,荀靖之看着自己刚刚成为母亲的妹妹,感受到了无以言表的心酸,以及前所未有的愤怒。
  建业发生了骚动,那是一场真的骚动也好、是假的骚动也好……陛下与卢家一起离开了这里。
  第五岐给荀靖之写的信,日期停在了十一月十四,那日是荀靖之的生辰。第五岐身在幽州,生死未卜;郇王带兵守在泗州。
  十二月初九,建业早早下了一场雪,荀靖之回到建业后不久,成为了逆贼——
  江表门阀称高平郡王图谋不轨。
  荀靖之怒斥卢鸿烈是“吴狗”,江表门阀称他图谋不轨,他称江表门阀挟持天子、生有贰心。
  自十二月后,他一直没见到他舅舅。
  建业空空荡荡,有人说建业有狂尸,就在宫城中——这是传言还是真相,荀靖之不知道。但他知道,他的愤怒已被点燃,南方已经在暗中发生了一场巨变:
  江表门阀挟天子出逃了。
  这一场巨变的种子是在何时种下的?荀靖之带兵前往宫城,他穿金甲走在进宫的路上,在心中想:或许十一月下旬,崔琬不明所以,因祖父的要求向他告假回建业,这件事已预示了这场变乱的到来。
  不,或许早在十月,在他舅舅的侧妃有孕时,江表门阀就已经有所谋划了。
  变乱发生的根源,在于门阀和宗室互不信任、在于门阀恐惧尸疫南传。建业爆发恐慌,江表门阀带着陛下撤向了长江上游,他来到空空的建业,找不到他舅舅,也收不到舅舅的亲笔书信了——他是陷入了一场阴谋中吗?
  历数许朝贞和四年的九月、十月、十一月,到了十二月,荀靖之遭遇了一场荒谬的求救:北地的大臣说陛下不在宫中,外出躲避混乱去了,他们给长公主和荀靖之都写了信,请他们一定要有人回来一趟。
  今天的冬天是个冷冬,淮水结了冰,尸群可以过江了,泗州诸郡向许朝称臣,泗州虽然已经收复,尸群却没有清理干净,长公主守着淮水,离不开北扬州,立刻写信让荀靖之去建业查看情况。
  荀靖之以为陛下在建业西边的石头城避难,调兵至建业东,带一支精兵绕行至建业西,前往石头城救驾,没想到石头城的人不欢迎他,他在石头城外和城中人僵持了两天,最后发现石头城中亦是空的——陛下已撤出建业了。
  贞和四年,留给了荀靖之一个荒谬的结尾。
  这一年的九月初,许朝与蕃域的悉勃野国结盟。悉勃野有图谋西域诸国的野心,近年来被北方的伪朝逼退在蕃域,无法西进。许朝与悉勃野国结盟,如果北方的伪朝趁许朝北伐,南下攻打许朝,悉勃野将发兵攻打伪朝的边州,将锋刃指向长安。
  九月初十,皇后殿下到通觉寺清修,为国祈福。皇后殿下换了麻衣,在寺中立誓:战事不停,自己再不穿丝衣。
  九月十九,许朝北伐,六万大军自北扬州渡过淮水,出兵一个月后,收复了泗州南部五郡。十月,十万将士从郢州北上,十一月中旬,收复亳州南部。
  亳州北连雍州。雍州和妫州南部在名义上皆处在代王荀克俊的儿子的控制下。去年年末,克俊的岳父韩先勤企图吞并妫州与雍州,举兵南下至雍州长治时,伪朝出关,自汾河谷地偷袭并州。
  如果伪朝不攻下并州,早晚有一天,许朝人会从并州冲入关西——就像当年第五凭大将军所做的那样。并州失守,克俊仓促逃离了并州的平城,来到了雍州的长治郡。
  克俊年少遭遇大变,情绪变得暴躁而抑郁,再次逃亡让克俊又犯了抑郁之疾。在逃亡的路上,他又见到了尸群,心绪不安,一把推倒了自己的夫人,夫人的父亲韩先勤对此感到不悦。
  在那年冬天某天的一场雪里,克俊不肯见自己的祖母,穿着父亲的血衣在雪中赤足行走,不许任何人接近自己,后来他抱着自己的祖母一直哭、一直哭,他忏悔自己的无能与怯懦、害怕看见自己的夫人。
  克俊虽然已有家室,却只有十四岁,他不是个早慧的孩子,可他必须以过早的年龄承受成年人的悲哀,在那场雪里,他冻伤了身体,不久后便在高热中痛苦地逝去了。
  韩先勤带克俊的遗孀、自己的女儿进入洛阳,克俊的儿子不久后在洛阳出生,如今还不到一岁。韩先勤与克俊的祖母尼夫人代这个无知的婴儿处理一切政务。
  许朝收复亳州南部后,使者艰难出使至雍州,到达洛阳后,与韩先勤取得了联系。陛下封韩先勤为征虏将军,承认了侄子克俊“代王”的身份,为克俊追谥“襄”字。辟地有德、协赞有成曰“襄”,早卒的克俊乃是许朝的代襄王。
  韩先勤在洛阳接受了来自南方的圣旨,九叩南方表示敬意,他自言自己一定会守护好雍州、抗衡伪朝,愿意在时机恰当时,同许朝大军讨伐幽州。十一月下旬,使者带着韩先勤与尼夫人的书信,自雍州回到了建业。
  建业有疯狗咬人,有被狗咬伤得恐水病者,去街上围观从北方回来的使臣,不料突然在人群中犯了病。自北伐后,建业的气氛变得压抑而紧张,江表门阀恐惧尸疫南传,诸卢甚至不肯直接见从北方回来的将士,这种恐惧传染给了建业的下民,一个恐水病者的犯病,让城中出现了一场巨大的恐慌——
  人们说尸疫被使臣带到建业了!!
  自这场流言带来的恐慌后,建业又多次发生恐慌。十一月末,陛下被建业一惊一乍的流言搅得心绪难安、夜不能寐,将荀靖之从越州叫回了建业。
  陛下似乎在冥冥中预感到了什么,天气不好,陛下的腿近来又总是水肿,走路不便,太医和侍卫都建议陛下不要出宫,但陛下依旧让外甥陪自己去了一趟钟山下大长公主的墓地。大长公主安葬在陛下子嗣的身边,陛下所怀念的不只是他的姑母,还有他早夭的孩子。冬天,四周起了雾,陛下沿着墓道前的石像生向前走,不住地咳嗽,咳出的痰中带了血丝。
  他拿下一片落在石马上的叶子,对荀靖之说:“秋天的银杏真好看呀,这次来晚了,都没多少叶子了。其实也是来早了,怎么办呢……不知道为什么,朕怕明年来不了这里了。‘朕’……八郎啊,”他叫了荀靖之一声,拉住了自己的外甥的手,拍了拍他的手,问他:“我叫你‘八郎’,你高兴吗?其实我呀,很喜欢大长公主,她是我姑姑,叫我‘阿煦’……我呀,在她面前,不是个皇帝,是个孩子。”
  陛下在风中咳嗽。他已向发妻妥协了,发妻在佛门修行,他们不再是日日见面的夫妻了。他们曾经的孩子已经埋入土中,或许肌肤已经消解,身体已变成白骨了罢……小小的骨头。他的妃子怀有身孕了,不过他开心不起来。陛下的气色很差,脸色苍白,唯有眼周显出了粉色,还保留着一些血气。
  雾里的钟山显得模模糊糊的,看不清形状。陛下拍拍荀靖之,荀靖之感感受到了陛下的手凉,从随侍宫监手中接过披风,劝舅舅保养身体,请舅舅披上披风。
  陛下披上了披风,抬头看向钟山,说:“看不见呐。唉……”他叹了一声,“身体偏偏在这时不好了,你阿翁说人过五十,身体就大不如前,我也快到五十岁了呢。等你哥哥回来、等他打了胜仗,等阿岐从幽州探明情况回来,今年我们就不继续打了吧。我……身体累了,休息休息,明年我们迁都,去洛阳。建业的人都怕,怕什么?我们明年去洛阳,就住到北边,也不用管他们说什么了。你哥哥该当太子了,我许朝会有军功新贵了……一切都好、都好,都会好。”
  他转头对荀靖之说:“八郎,咱们北上之前,你记得提醒我,北上之前我得来看望我姑姑一次,不要忘了告诉她我们要走了,不要让她守着我的孩子空留在这里、空盼着我们。你还要记得提醒我,我得把我侄子带走,阿颖啊,他是个胖人,你二舅的儿子都胖乎乎的,阿颖该是瘦了——可他去一趟播州,自己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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