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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友(古代架空)——饭山太瘦生

时间:2024-02-25 19:52:57  作者:饭山太瘦生
  裴昙自罚一杯,另起了开头,几轮之后,三人皆喝过了酒。黄酒不烈,入喉后温和婉转,暖人心胃。
  雪没有停,反而越下越大。乐伎唱:“紫梅发初遍,黄鸟歌犹涩。”④声音清冷,然而微微泛哑。
  裴昙说:“酒壶空了,诸位都歇一歇吧。”
  鼓声三响而绝,琴声渐渐停歇,裴昙让婢女带乐师乐伎下去,给他们拿些茶食酒水,让他们休息。
  奉玄借口整衣,起身离席。他掀开帘帐,只看见一片白色,屋外寒气逼人,雪确实越下越大了。裴昙住在舅舅家,奉玄和佛子住在客舍,奉玄从外面回屋后,身上带上了一股清冷雪气,他对裴昙说:“昙姐,这雪一时半刻是小不了了,我们不如先走。”
  裴昙说:“既然这样,你们先走吧。我去找人拿蓑衣和纸伞。”
  奉玄说:“披上袍子,跑两步就回去了,我不用了。”
  佛子说:“奉玄说的是,在雪里走两步罢了,娘子不必麻烦。”
  裴昙披了披风,让人将奉玄和佛子的剑拿过来,说:“既然没伞,我送你们到门外,也就不送了。”
  裴昙带人送了奉玄和佛子一段距离,随后就回府了。天色昏黄,奉玄和佛子并肩走在街上,不一会儿就落了满头白雪。
  街上安静,深巷中偶然传来犬吠声,奉玄和佛子谁也不说话。
  走到客舍附近,长巷无人,奉玄突然止步,两个人于是都不走了。奉玄看向佛子,佛子喝过酒,脸带桃花之色。奉玄朝佛子走了一步,佛子不知道奉玄要做什么,只能退了一步,奉玄突然一把把佛子摁在了墙上。
  雪里风凉,奉玄侧头咳了一声,问佛子:“第五岐,你是不是打算一辈子都不和我说话了。”
  客舍主人守在楼上看雪,远远看见奉玄和佛子回来了,奉玄和佛子长得令人难忘,他只看一眼就认出他们两个人了,他再一看,忽然看见奉玄推了佛子一把,立刻向下喊:“郎君,不要打架呀!”他这一喊,又有人向窗外看。
  奉玄哪里想过要和佛子打架,他生气时恨不得掐死不说话的佛子,可是从来没想过要真的对佛子动手。被客舍主人喊了一声,其他人又都来看,奉玄的脸瞬间就红了,直接红到了脖子——也不知是气的还是臊的。佛子拉下奉玄困着自己的手,对客舍主人说:“没有打架。”说完拉着奉玄转身走了。
  佛子拉着奉玄往东边走,两个人依旧谁都不说话。
  他们两个走过平康里时,果然看见了开花的贴梗海棠。那株海棠有了一定的岁数,根深枝繁,长得高出了院子。雪下得大,里坊的院墙上都覆盖了一层白色,邻墙生长的贴梗海棠开着红花,花瓣绽开后,冻得坚硬如冰,被风吹落,落在墙外的雪地上,如同滴了一地鲜血。
  奉玄带着刻意剑,佛子带了杀生剑,两个人既然都带着剑,就径直走到了城外。路上没有了行人,远处传来海浪声。黑色的石头被沙子和雪覆盖,奉玄知道这次四周再也没人了,抽出手后直接推了佛子一把,佛子抬手挡住,没让奉玄推到自己——佛子身手矫捷,其实在巷子里奉玄推他时,他要是起了防备心,奉玄也没办法推他。
  佛子说:“奉玄,我不该不和你说话。”
  奉玄说:“晚了!”他并不拔剑,似乎根本没想起来自己带着剑,赤手空拳袭向佛子。奉玄何曾受过这样的气,佛子几天不和他说话,现在轻飘飘说一句不该,难道他就要听吗!不要说海里有火,那海如何有他难受?
  奉玄伸手去抓佛子的肩,佛子不躲不避,奉玄一下子就把佛子摁在了地上,他下手没有留情,没想到佛子没有避他,摁住佛子之后,气得直问:“你怎么不躲!”
  佛子说:“让你消气。”
  奉玄简直要被佛子活活气死。他既气佛子不躲,又气自己下手太重,虽然摁住了佛子,却也不再继续压着佛子,这就打算站起来,他刚一松手,佛子立刻把他摁在了身下。雪沙冰凉,灌入领中,奉玄抬腿就踹,佛子压住他,他抱住佛子的腰带着佛子在地上滚了一下,坐在了佛子身上。
  奉玄说:“不是说让我消气,你动什么!”
  佛子被奉玄压着,使了一个巧劲,不知怎么地就又摁住了奉玄,看着他说:“我有错,可是我也有气。”
  奉玄没想到佛子还能坐起来,被佛子压着,恨恨地说:“你现在长嘴了?”
  佛子说:“是你先不说话的。我和你说话,你偏加上‘第五兄’。”
  奉玄说:“那你掐死我算了,我们两个都清净。”
  佛子松了手,看了奉玄一会儿,认真地说:“舍不得。”
  奉玄觉得眼前眩晕,脑子里嗡嗡直响。
  佛子站了起来,拉奉玄起来。
  海风呜呜地吹,吹到脸上,冰冷刺痛。奉玄一面觉得脸凉,一面觉得脸热。
  佛子说:“下次我们都别这样了。”
  奉玄语带讥讽,说:“怎么不叫我‘奉玄兄’了。”
  佛子说:“吾友。”
  奉玄听见这声“吾友”,火气还没消下去,然而莫名觉得眼酸,可能是风太冷了,所以他觉得眼酸。吾友、吾友,他想起自己将佛子留在破败的庙中,想起自己目不能视时佛子将蝴蝶放在他的手里。他曾经仔细摸过佛子的脸,不但用眼睛记得佛子的长相,也用心记得——他明明熟悉佛子,可是他有时又发觉自己和佛子很陌生。
  一声“吾友”,让奉玄陷入了沉默。奉玄忽然察觉周围冷了下来,一切恼怒都在瞬间悬停,他心中的火气早已不知散到哪里去了,如今心中剩下的,只有空荡的酸涩。爱憎相生,而人容易去憎,佛子叫过他无数遍“吾友”,他下山之后,因为看见佛子身边多了一个人,偏偏叫了佛子一声“第五兄”,又因为佛子还了一声“奉玄兄”,就生出了憎。
  他叫佛子:“好友。”
  他觉得茫然。裴昙夹在他和佛子之间,他不应该生裴昙的气,可是他徒劳的愤怒到底是因何而起,只因为佛子叫他“奉玄兄”吗?他气佛子的疏远,可是也正是他一手推开了佛子。任其他人叫他一百遍“奉玄兄”,他不会动一分的气,可是他无法忍受佛子这样叫他。他希望自己和佛子之间的关系是特殊的,对两个人而言,都要足够特殊——这是他的私心,是他不想承认的私心。
  他说:“我亦有错。下次,我们不这样了。”
  天色昏暗,奉玄远远看见了海中的火光,他和佛子好像身在地狱一侧。雪火交加,浪卷尘埃,海中传来海涛声和水中滚烫的岩石发出滋滋声,海面上生起滚滚水雾。空气中弥漫的硫磺气味盖住了死鱼的气味,几条巨大的死鱼死在沙石上,远看如同几座小山。
  佛子说:“说好了,下次我们不这样了。我也不会不说话了。”
  奉玄说:“不如我们啮臂而盟。”
  佛子说:“好,啮臂而盟,不见血不休。”
  作者有话说:
  ①最是无情帝王家。——白居易《后宫词》
  ②遥看是君家,松柏冢累累。——《十五从军征》
  ③累累枯冢,茫茫梦境,王侯蝼蚁,毕竟成尘。 ——陆游《沁园春·孤鹤归飞》
  ④紫梅发初遍,黄鸟歌犹涩。——王维《早春行》
 
 
第81章 海云2(倒v结束)
  朋友之间,中路相分,乃至反目成仇
  奉玄和佛子在海柔住了两天,裴昙请他们到渤澥山上看海。渤澥山是一座海边石山,山不高,其上有雪山亭,亭名的“雪山”二字,既指雪里的渤澥山,也指山前的海涛——前人咏渤海海涛,见白浪层起,曾有“白马雪山”、“雪山汹涌”之叹。
  雪山亭面阔三间,由渤澥山上的寺庙负责照看,裴昙在去海柔的路上就通过书信向寺中的僧人约好了要用亭子,到了海柔后,派家仆提前去雪山亭里挂好毡帘,生了暖炉。
  奉玄和佛子前天出城后,终于又说了话,那时他们看到了海里的流火,过完那晚,海里就不再涌出火水了。海水冷了下来,于是海边的风也冷了。裴昙没有坐轿,穿一身男装,姿态清俊,和奉玄佛子一起向着海边的渤澥山走,海风吹雪,漫天小雪坚硬如盐,雪粒扑来,沾住人的衣服,衣服变硬,看起来好像刚刚上过浆。
  奉玄撑着伞向前面望去,前面就是大海,沙滩覆雪,雪白海青,海上水云相连,滚滚阴云低垂不动。海水一直涌动,海波不停冲刷落着雪的沙滩,一波一波,如同一层摆动的白色衣边。腾起的水浪拍击岩石,发出一声巨响,海水拍到高大的岩石时,瞬间变成白色,雪沫飞溅,果然像是忽然自海上涌出了一座雪山。
  佛子走在奉玄身侧,见奉玄拿左手举着伞,问他右臂疼不疼。奉玄说:“疼。”他问佛子:“五岐兄难道不疼?”
  佛子说:“好疼。”
  奉玄和佛子的手臂泛疼。前日在城外,奉玄说要和佛子啮臂而盟,二人回了客舍,晚上,佛子在奉玄右臂上咬了一口——佛子先试着在自己的手臂上咬了一下,留了一个带着血痕的牙印,奉玄看佛子一咬就咬出了血印,于是撩起衣服伸手,佛子说:“应该很疼”,奉玄说:“没事,我能忍。”没觉得能有多疼。
  佛子在奉玄上臂上咬住了一块皮肉,奉玄正想着不疼,没想到佛子下一刻就使劲咬下去了,奉玄疼得眼里瞬间流出了眼泪——要不是佛子先抓住了他的左手,他一定已经下意识把佛子推出去了。
  佛子在奉玄上臂上咬了一小口,只这一口就咬得奉玄的手臂上流了血。不过,啮臂是一定要见血的,不见血就没有办法在对方身上留下自己的痕迹。
  啮臂之事,古已有之,天下分崩后,曾一度在北地流行:
  自从天下分崩后,南北兵祸不止,战乱之中,家人、朋友常常分别,轻易的一次分别后,众人可能十几年甚至几十年不能再次见面。众人分别,时间既长,音容笑貌自然有所改变,如果分别之人有一日猛然相见,当然很有可能无法认出对方——为了防止认不出故人,北地渐渐兴起了啮臂习俗,在对方身上留下自己的记号,相见之时,以记号相认。后来,啮臂不只用于相认,也常常用于盟誓:盟誓者在对方身上留下齿痕,双方看到齿痕时就要想起约定。
  佛子在尝到血腥味后才停下,他擦去唇上的血迹,奉玄擦了眼里的泪水。佛子咬完,奉玄抓着佛子的手腕,咬了两次,留下两个没破皮的血印——他始终不能狠心咬下去,直到咬破佛子的皮肉。佛子手臂上留了一串牙印,他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臂,说:“吾友,别怕,咬吧。你再不咬,我真的要怕了。”
  奉玄说:“你疼了告诉我。”然后又咬了下去,这次终于尝到了血味。奉玄曾听阿翁说,啮臂的时候只咬出血是不够的,咬出血后还要用力,要让对方记住这个疼,他好不容易下了口,于是一直咬到佛子受不住说了一声“疼”才停下来,将佛子的手臂上咬得血肉模糊的。
  伤口已经结痂,疼痛依旧还在。佛子说“好疼”,手臂上是真的好疼。
  裴昙和丫鬟走在前面,为奉玄和佛子带路。渤澥山下有一块斜立的岩石,上面落了雪,裴昙早就来过这里,知道岩石上刻了什么,于是转头对奉玄和佛子说:“奉玄,第五公子,要不要猜一猜雪下面有什么?”
  裴昙这样问,奉玄反着猜,说:“我猜只是石面。”
  佛子看到雪面隐隐有凹陷,猜道:“有石刻佛像?”
  裴昙让婢女拿过雀毛扫帚来,说:“我昨天请人告诉寺里的和尚不要扫雪,你们两个不如把雪扫了看看。”
  奉玄接过一柄小扫帚,扫去一部分积雪,石头上什么都没有露出来,他和佛子再扫去一部分积雪,看见了一个“有”字,积雪全部扫下,石面上露出两个字:有缘。
  佛有“三不能”,其一为“不能度无缘”。“有缘”,石前之人皆有佛缘,石前之人也互相有缘。
  奉玄看见“有缘”两个字,有些意外,说:“昙姐有心了。”
  裴昙捂着手炉暖手,笑了一下,说:“一切诸法,为因缘生,你们两个既然和我一起到了海柔,我们不就是有缘吗?我看你们两个在来的路上不怎么说话,觉得真是有意思——你们替我解闷,我将这两个字送给你们。”
  渤澥山上的几棵松树上结了一层冰,山路未扫,被雪覆盖。裴昙带奉玄、佛子走上山路,踩着新雪走到了雪山亭。雪山亭三面都围上了红毡垂帘,帘子上挂了一层雪粒。海风湿冷,寒意侵骨,婢女掀开一面垂着的帘子,奉玄立刻感受到了一股暖意。
  亭中早已放好了炭盆,木炭烧得泛出灰白。临海一面没有挂毡帘,大雪纷纷扬扬落到海上,奉玄第一次从高处看见了海面,一眼看去,根本看不见海水的边际——白浪相拍,涛声大作,原来这就是能使鲲鹏借力的大海!既见山海,尘心顿洗,初次看清长悲山的巨大佛像时的感受再次回到了奉玄身上,长悲山有大佛,海柔有无边无际的大海,人生世界之上,渺小更甚于牛上之一毛,然而人何其有幸,能够一见天地。
  裴昙能弹筝,令婢女拿出乐器,请佛子吹笛、奉玄弹琵琶。
  奉玄在左臂受伤后,左手手指不再像以前那样灵活,他再也没有尽兴弹过琵琶。在堂庭山时,他有时不敢抱起宝象,看见鸣鸾,也总有失落之感,他没有想到今天裴昙会邀请他弹琵琶。
  裴昙说:“人说乐极生悲,乐不可至极,所以我没有准备很好的乐器,请奉玄和第五公子见谅。”
  裴昙准备的乐器的确只是普通的乐器。她请奉玄和佛子试乐器,奉玄抱起那把琵琶,琵琶很朴素,他拨了一下弦,听出二弦三弦的声音泛空,不够沉稳。佛子试着吹笛,吹出的笛声不够清脆。
  佛子试过笛子,对裴昙说:“娘子费心。昔日陶潜手挥无弦之琴,不为听声,只为尽兴。今日我们有缘闲聚,奏乐想必也只为尽兴。”
  裴昙抚了一下筝,将手放在筝弦上止住声音,说:“第五公子是真正知音之人,大音希声,何必拘泥。我先献丑。我手下的筝弦音失准,我不曾调它,奏乐时一定有失音之处。失音只为让奉玄与第五公子知道,今日奏乐不苛求完备,只为尽兴罢了。人生譬如此筝,若是能常如今日,那就真正是此生有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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