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归心挣了挣,没挣开,气得直接把头埋被窝里去不理他了。
段秩自知昨夜过分了些,扒了扒被子,露出他一点头来,道:“是我的错,是我没顾及皇上,说的话也过分了。”
他不说还好,他一说,周归心昨夜的记忆全回来了,尤其是段秩说的那些话,跟回放似的一字不落地从他脑海里一一闪过。他羞愤交加,忍无可忍地一掀被子,结果不小心扯到了腰,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段秩想上前去抱他,周归心立刻警惕地看着他:“不许靠近朕!”
段秩:“……”
周归心随便找了件衣服披着,冷着脸走出了房间。
“皇上!”
一见周归心来,他的那些大臣们立刻想要迎上去,结果不知为何又停在了原地,咳嗽地咳嗽,低头的低头,扭头交谈的扭头交谈,就是不看周归心。
周归心:“?”
这又是怎么了?
他的目光一一看过面前的大臣们,后者接受到他的目光无一不选择回避。
直到苏青竺,周归心看向他,苏青竺只是轻轻咳了一声,旋即指了指自己的脖子,又低下头去摆弄手机。
周归心盯着苏青竺的脖子看了一会儿,也没看出来什么,随后又反应过来了,不会是他的脖子吧?他从外套口袋里摸出了手机,调出相机,相机刚映出他脖颈上的一片肌肤,周归心的手便抖了抖。
雪白修长的脖颈上,布满了红色的斑驳痕迹。
“段秩!”
周归心羞愤欲死,忍无可忍地喊了一声,声音大得下面的臣子心都一惊。
段秩本就在他身后,一听他这声音就知道这一遭是躲不过了,便主动走上前,温声道:“我给皇上遮遮?”
周归心气死了,他瞪了段秩一会儿,难免又想到昨夜段秩那张讨人厌的嘴,他胸膛起伏了一下,眼眶又红又湿,简直要气哭了。
昨夜叫他轻点他反而更过分,硬是弄得他身上全是那种痕迹,丢死人了!还说那种话!
周归心这辈子的脸全在刚才丢干净了。
“来人。”周归心气得说话都有些发颤。
他的那群大臣们面面相觑,不知该不该上前。
周归心等了一会儿也没人来,满眼怒意地回过了头,他的那群大臣吓得瞬间纷纷下跪:“皇上!”
“侍卫长,”周归心点了人,重新回头看着段秩,恨得咬牙切齿的,“给朕把段秩的嘴封上!没朕的允许,谁也不许解!”
侍卫长迟疑了一下,还是询问道:“臣愚钝,还请皇上明示,这个封,是如何个封法?”
“随便,朕不想听他说话。”周归心声音沉沉。
段秩走上前想去拉他的手,被他躲了过去,段秩便道:“臣还要吃饭喝水的呀,皇上。”
周归心十分冷酷:“那你不吃,饿死。”
段秩失笑地捏了捏他的脸:“最是无情帝王家。”
周归心没想到他还敢顶风作浪来对自己动手动脚,迅速地把目光放到侍卫长身上:“朕方才说的话,全当耳旁风了?”
“皇上。”福公公迟疑着走上前。
“谁敢给他求情,朕一并把你们的嘴也封上。”周归心淡淡道,眼睛却是一直看着段秩。
福公公不说话了,瞬间缩回了人群中。
周归心正在气头上,侍卫长不敢不从,上前给段秩说了一句“冒犯了”,便带着他去粘胶布了。
周归心沉着脸,坐到了沙发上,这边的大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一半人看向福公公,一半人看向太傅。
福公公方才给段秩求情被警告,此刻不太适合上去,最终还是太傅去的。
“皇上,”太傅拿了一条毯子给他披上,“即便是屋里暖和,也不该穿着睡衣就出来,染了风寒就不好了。”
周归心闷闷地没说话。
“皇上可要吃饭?”太傅温柔地询问着,现在已经中午了,周归心早晨没起来,也该到饿的点了。
周归心光顾着生气了,让太傅这么一提,饥饿感才慢慢地爬了上来,他含糊了一句:“朕先上去洗漱换衣服。”
“嗯,”太傅应了一声,“陈御厨做了您喜欢的口蘑炖鸡。”
周归心点点头,一时饥饿感更甚,想迅速上去,又被疼痛感扯住了脚步,他五官都疼得皱在一起,又怕别人看出端倪,只能放松表情,不紧不慢地上着楼。
好可恶的段秩!
周归心气得牙痒痒。
等他收拾好下来的时候,陈御厨正好把最后一道菜放到桌子上,段秩嘴上贴了一片胶布,听见声音,托着腮笑吟吟地看着他。
周归心:“……”烦人。
他面不改色地走了过去,才发现他的座位上放了一个柔软的垫子,这种特殊体贴的行为难免让周归心有几分社死感。
他僵着身子坐下,身旁坐的段秩便挪了挪凳子,挨他挨得近了些。
周归心:“……”
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段秩便十分熟练地给他布起了菜。
周归心:“。”
平日里段秩给他布菜的时候,段秩自己也会吃点,属于周归心吃什么他就吃什么。现在段秩被他封了嘴,便只给周归心夹菜,看起来像是周归心把他当奴才使唤似的。
周归心觉得别扭,还没顺过来这口气,唇边便被段秩递了一口鱼汤。
他趁机看了段秩一眼。段秩面上丝毫不见被他封了嘴的生气与不满,眼里依旧盛满了笑意与爱意,对上周归心的眼睛,还以为是他不愿意喝,便准备撤开。
周归心张嘴喝了那勺鱼汤。
他不说话,段秩更是说不了,饭桌上一时安静得很,周归心还是第一次在苏家这么安静地吃过一顿饭。
他吃过饭,便离开了餐桌,段秩不知为何没有跟上来,兴许还在等他消气。
周归心原本要回房的脚步一顿,旋即去找了侍卫长,他抿了抿唇,道:“把段秩的胶带揭了吧。”
周归心吩咐完,便又回了房,他身体不舒服,还是喜欢躺着。
外面还在下着雪,段秩明显是去了外面的,进来的时候还带着寒气,周归心听见声音,只看了他一眼,又回被窝里待着了。
段秩走到他面前,拉了一下他的被子,询问道:“还在生气?”
周归心只哼了一声,没说什么。他拉了拉被段秩掀开的被子,整个人都钻被窝去了。
段秩便又掀了掀被子:“不怕憋到?”
周归心抬眸看了他一眼,段秩趁机往他手里递了一个东西,周归心看了眼,是个水晶球。
水晶球做工十分好,灯光迎着飞舞的雪花,里面是不同季节盛开的花,簇拥着一只趴在胡萝卜上的小兔。
“买这个做什么?”周归心觉得冰手,便放到了床头柜上。
段秩说:“是我做的。”
周归心的手一顿,看了眼那个水晶球,又看了眼段秩。他难免沉默了一下,段秩,莫非还是个木匠?
“去外面找了点雪,”段秩给他说着,“和普通的水晶球不太一样,这个兴许明天就化了,皇上看个新鲜就好。”
周归心眨了眨眼:“啊?”
怪不得他觉得这个水晶球比之前见过的都要好看一些,果然短暂的美丽就是好看。段秩脱了外套,很自然地钻进了被窝里。
周归心脑中一瞬间警铃大作,防备地看着他。
段秩笑了一下,道:“不闹你。”
周归心还是半信半疑的,段秩继续道:“不是想睡午觉?我陪你一会儿。”
周归心才不需要他陪呢。他还是好奇那个水晶球,想拿过来玩,又觉得那是那里面是真雪,自己手上的温度可能加速它的融化,便迟迟不敢捧着看,只放在床头柜上打量,他问段秩:“怎么想起来做这个?”
段秩亲亲他的侧脸:“皇上不是讨厌冬天?我帮你把冬天关起来。”
这话莫名戳到了周归心的笑点,他笑倒在段秩的怀里,慢吞吞道:“胡言乱语。”
段秩顺势抱住他,十分贴心地帮他揉着酸疼的腰,周归心拿来那个水晶球,里面应该是用了一个小空调,吹着冷气,但那雪还是慢吞吞地融化着,底部肉眼可见地积了一层水。
再冷的冬天,也会融化的。
周归心冷不丁地想。
他放下了那个水晶球,被段秩拉着亲了一会儿,又想起来另一件事:“那院子里的玫瑰,到底怎么回事?”
段秩靠在床头上,一个一个地捏着周归心的指尖,捏完后又放到手心里揉搓着玩,听见他的问话,勾了勾唇:“皇上猜猜看?”
这事其实很好琢磨,周归心沉吟了片刻,段秩每晚都会去换新的花,那些新花应该就是从花店里新买的,旧花应该就枯死了。
他把猜测说出来,又忍不住点评了一句:“但见新花笑,那闻旧花哭。”
段秩笑了几声,给他说:“对也不对吧。那些花是我在温室种的,花怕冷,趁它们没死前移回去了。”
周归心万分意外:“你种的?!”原来段秩不止是木匠还是花匠!
段秩应了一声,低声道:“没走前不是和皇上在外面种了一批花束吗?要是那些花一株都没活,寓意怪差的,就自己在温室种了一批,想着到时候要是没有开花的,我就移过去。”
不曾想倒是在这里派上了用场。
他说得轻巧,期间苦楚只字未提。八年间,还债、建公司、建皇宫还要种花,都要赶上他大周开国皇帝那会儿那般忙碌了!周归心看了他一眼,迟疑道:“你真的……有空睡觉吗?”
段秩将手心贴到他的手心上,十指相扣牵着他,柔声道:“皇上心疼我。”
周归心:“?”
段秩的关注点怎么永远都这么奇怪?
他仔细打量了段秩一眼,发现后者眼里真的有零星的笑意在。
周归心莫名有点羞耻,就想抽出手来,被段秩眼疾手快地攥紧,凑到他耳边继续道:“只是这花移来移去的也活不了了,但是第一天的玫瑰还好好活着,我本想最后一天把第一天的玫瑰移回去,也算是开了一周,没想到提前和皇上在一起了。”
周归心抬眼看了看他,没说话。
“睡觉吧,”段秩揽了揽他,“不是身体不舒服吗?”
周归心幽幽地看着他:“你还敢提?”
段秩失笑了一声,伸手抱住了他,说:“嗯,都是我的错,我下次少说一些。”
周归心瞳孔地震:“你还想有下次?!”
“可是……”段秩亲亲他,将他塞到被窝里,“一辈子要好长的呀,心心。”
“不许这么喊朕!”昨夜段秩就是这么喊他的,以至于这个称呼瞬间就勾起了周归心的不美好回忆。
段秩明显也是意识到这个事情了,他闷声笑了几下,只道:“雪还要下好久呢,先睡会午觉吧。”
第66章 捉奸
下雪的最后一天,段秩还是去把第一天的那些玫瑰花给移过来了。
周归心撑着伞,偶尔给他帮一下忙,雪扑簌簌地往下掉,偶尔有钻到脖颈里的,冻得周归心时不时缩缩脖子。
周归心讨厌冬天,更讨厌下雪,在大周时每逢风雪天必当在屋里待着,非必要一步也不会踏出养心殿。
眼下跟段秩来移花,倒觉得这风雪别有一番美态。
“移回温室,它们还会活着吗?”周归心实在喜欢这些玫瑰花,一想到它们会死掉,顿时有些难过了。
段秩手一顿,微微摇了摇头:“不知道。皇上若是舍不得它们,那我想想办法。”
什么跟什么……
周归心眼角染了笑意,踏着雪走向段秩,雪地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嘀咕道:“你什么办法都会想。”
段秩抖了抖手上的土和冰水,给周归心捏了个小巧的雪人:“嗯,我什么办法都可以想到。”
他顿了顿,又补了一句:“为了你。”
“花言巧语。”周归心脸皮薄,就算跟他谈了恋爱还是没办法坦然接受这种直白的话,脸红了几分,接过那个雪人,百无聊赖地打量着。
一回生二回熟,段秩刨花种花已经相当熟练了,他上次种的花不太好,已经有了几分枯萎的趋势了,想来再移回温室也没有多大的存活可能了。
段秩想了想,回屋里拿了剪子来,把这几株的玫瑰修剪了一下,把上面的刺尽数挑下来,而后找了个好看的包装纸,包了起来,送给了周归心。
周归心看着面前这一大捧玫瑰花,眨了眨眼睛:“99朵?”
段秩应了一声:“对,皇上数过了?”
“朕才没有,是你说过的,”周归心抱着那捧玫瑰花,左右打量了一下,“朕搜过了,99朵玫瑰花的意思是我永远爱你。”
段秩第一次要给他打赌的时候专门就提了99朵玫瑰花的事情,种花就种花,非得强调99朵做什么。周归心心下存疑,便专门去搜了一下,当真叫他搜到了。
段秩就知道瞒不过他,干脆坦荡荡承认了:“是,我永远爱你。”
周归心抱着玫瑰花,什么都不说,嘴角倒是不受控制地扬了起来。
“明日雪就停了,我去公司,皇上去不去?”99朵玫瑰花抱起来还挺费力的,周归心抱住花后就没再打伞,是段秩给他撑的伞,见周归心发顶落了一点雪,他一边问着话一边给周归心拂去了雪。
周归心倒是好奇段秩的公司长什么样,但是他又觉得明日一早自己估计起不来,还是没有给段秩一个准信:“再说吧,看朕能不能起来吧。”
“行,”段秩也不逼他,“我给前台说一下,皇上若是来,直接找她就好了。”
段秩上次做得太狠了被周归心威胁“再这么胡乱来就永远别上朕的床”后倒是安分了几天,周归心也没再在中午起床过,只是周归心一到冬天就喜欢赖床,即便段秩不闹他,他也能赖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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