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伏僵打碎了魂,早就该魂飞魄散,是他与我缔结婚约,利用誓约的力量强行将我留住的。誓约达成后,我就会魂飞魄散。”
孤奎反应了几秒,随后毫不收敛的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我看你的魂魄越来越淡了,就算誓约锁住了你的魂魄,你也撑不了多久吧!”
孤奎:“你这两百年在孤庄游荡,没有人看得见你,这种被所有人抛弃的感觉好受吗?在孤庄蹉跎着,出也出不去,你说吊着这缕魂有什么意思?”
孤君亦勾唇一笑:“当然有意思。”
等来了要等的人,能再次见面,这两百年困于孤庄就有意义。
孤奎只以为他死鸭子嘴硬,冷笑着继续用尖锐的话语攻击着他。
“要我说啊……”
孤君亦默默听着,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奇怪的是,孤奎说了那么多尖酸刻薄的话,他的好心情丝毫不受影响。
漫不经心的听着谩骂声,他目光不动声色的望着屋子的方向。希望孤奎别词穷,一直骂下去,能有充足的时间让那个笨蛋安全的离开。
不知过了多久,孤奎有些口渴,他说的口干舌燥,孤君亦顶多应和两句,并没有露出他想象中的屈辱愤恨的表情,实在没意思透顶。
“怎么不说了?”孤君亦的两眼仿佛明晃晃的写着“就这?”两字,不屑的语气一下又勾起孤奎的怒火,他严了咽口下水,开始新一轮的阴阳怪气。
孤奎这种人自视甚高,不屑用一些粗鄙的词语,连骂人都骂不畅快。
身为鬼魂,孤君亦的五感强于普通人,没一会儿,他远远看见一个身影终于跑出屋子,笨手笨脚的翻进了灌木丛躲着,几根呆毛没藏好,冒了出来。
真是个笨蛋。孤君亦在心底暗笑。
夜色漆黑,那几根黑发并不明显,倒也不必担心被发现。
“告诉你一个秘密。”见曲沉已安全离开,他失去了听孤奎说话的耐心,直接打断道,“慧娘肚子里的孩子并没有死。”
“怎么可能!”孤奎惊呼出声。
“慧娘在坟山被活埋后,过了三年,那个孩子从她的肚子里爬出来了。前辈将孩子交给了你,你又是怎么对待你侄女的呢?”
听完这番话,孤奎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孤君亦口中的前辈从来只有孤正言,一百多前的某个雨夜,孤正言确实交给他过一个小小的女婴。
那个女婴浑身发紫,皱巴巴一团在手掌中蜷缩着,似乎一用力就能将其捏死。
孤正言将孩子给他后,撂下一句“好好照顾”就消失在夜色中。对于这个孩子的来历,他想了很多种可能。甚至认为这是孤正言和哪个女人偷生下来的,自己不养送来给他当冤大头。
他捧着那个孩子,感觉到那个小生命呼吸越来越微弱,便伸手探其脉搏。结果不探不知道,这孩子居然是极阴体质,根骨比幼时的孤君亦还佳。
当年的他并未开始献祭婴孩,虽然自私自利,但并不敢作恶。
这个娃娃出气多进气少的,能不能活还是个未知数。与其浪费精力去培养一个不确定能不能用上的工具,倒不如将她送给愿意收养的人家,等养大些再找个由头带在身边养。
他算盘打得响,当晚就将孩子送走,后面又把这件事忘的一干二净。等到记起来时,一打探才知,那户人家后面生了个儿子,就开始苛待奴役这个女孩。女孩长到十二岁,那对父母又为了几袋米的彩礼,要把她嫁给一个五十来岁的鳏夫。成亲前一天,女孩跳河自尽。
孤奎当时只是遗憾失去了这样一个苗子,没想到现在才知,他失去的是自己在世上最后一个有血缘关系的侄女。
“怎么会……”孤奎低头惊疑不定的喃喃着,一抬眼,孤君亦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
曲沉一路跑回老厝,进门就看见天井下站立的孤君亦。
“我以为你还在树林里拖着那个老家伙呢,没想到比我先回来了。”曲沉弯腰喘着气,左手叉腰,右手递来一沓册子。
“孤奎真是个沽名钓誉的老禽兽!”曲沉气都没喘匀,忿忿的骂道:“表面弄的清贫简朴,背地里弄了个暗室,里面装的全是不义之财。”
他展示了一下手中的册子和票据,说道:“我在暗室里找到了孤奎这五十年来的账单。里面清清楚楚写着每一笔交易记录,还夹着一些票据,都可以当做指认他的证据。”
进入暗室后,曲沉很快就在桌子上找到电话座机,他不知道联络特案组的号码是什么,只能拨打妖妖零求救电话。
那头的接线员一听说他的身份,立即喊来上级接听电话。他的上级领导高度重视这通电话,在电话中简洁快速的询问必要信息,并郑重保证,电话结束后会立即联系曲沉所处的特案组,最晚后天,定会赶到案发现场执行救助任务。
不幸的是他们的信号搜寻系统似乎受到了某种磁场干扰,无法通过这通电话定位曲沉所在的位置。那边只能加派警力,展开地毯式搜索。在此期间曲沉要时刻注意自己的安危,不要与罪犯产生正面冲突。
曲沉挂断电话后,搜查了一番暗室,轻易就找到了柜子中的册子。这些账单足以判孤奎死刑,还能顺蔓摸瓜找出与孤奎联系的犯罪组织,一网打尽。
看着曲沉喜形于色的模样,孤君亦忍不住提醒:“这段时间你千万要小心,我担心孤奎会鼓动村民强行带走你。”
孤君亦一番话警醒了曲沉,他不由露出担忧的眼神:“那该怎么办?”
孤奎发现暗室搜查过,重要的东西不翼而飞,肯定立马就会怀疑到他们头上。孤庄里面的村民都被洗脑,以孤奎马首是瞻,曲沉只要一出门就会非常危险。就算储存好足够的食物和水,不再出门,躲在老厝等待救援。可在村民人数够多的情况下,这老破木门也挡不了多久。到时候破门而入的村民们会做些什么,可想而知。
想到这里,曲沉不由一阵后怕。
孤君亦只片刻便想出对策:“你去前辈那边躲躲。”
神棍那个茅草屋?曲沉露出狐疑的表情。那里比老厝还要不安全吧。
孤君亦一眼就看出他的疑虑,解释道:“前辈的住所在孤庄外,因为阵法的禁制,村民们出不了孤庄。孤奎只要出了孤庄,就不能借用鬼婴的力量,他也不敢随便出去。”
听了这话,曲沉两眼放光,迫不及待道:“那我这就去神棍那儿避难!”
“我带你去。”
*
孤奎大概还没发现家里东西丢了,一路上一人一鬼都没有遇上什么危险。
顺利来到熟悉的茅草屋,曲沉门都不敲,直接推开。
老币半躺在床上,一边盘着钱串,一边慢悠悠喝茶。与曲沉四目相对后,他放下茶杯撇嘴道:“你小子有没有点礼貌啊!”
曲沉没理会老币的话,直接询问道:“你怎么在床上,夏若忻呢?”
“我怎么不能在床上,这是我的床!”老币声音不由大起来,没好气道。
“夏若被你藏到哪儿了?你不会塞床底了吧!”曲沉边说边趴下身对着床底一阵查找。
“你小子是真傻,这么矮的床底怎么塞人啊。”老币看乐了,见曲沉真的着急,就往门口方向指了指,“贴墙站着呢,你刚开门用那么大劲,快去瞧瞧有没有把人家小姑娘脸给拍扁了。”
第18章 避难中……
听到这话,曲沉赶忙爬起身,掉头回去拉门。瞧一眼门后,贴着墙角站的板板正正的尸体,赫然就是夏若忻。
“别手欠啊,这可是下过咒的。”眼看曲沉伸手要揭开贴在尸体脑门上的黄符,老币朗声警告。
曲沉“咻”一下缩回手,不赞同的皱起眉,转头望向老币问:“干嘛贴这个?你把她炼成僵尸了?”
“差不多吧。”老币没骨头似的,懒懒散散坐起身,“听说过赶尸吗?这张符咒就差不多这个效果。等下就不用背了,她会一蹦一蹦的跟你回去,轻松省劲儿!”
“……你人还怪好的嘞。”曲沉干瘪瘪的夸了一句,心里更在意的是,“她不会咬我吧?”
“放一百个心,符箓撕了就不会动了。不过她嘴里含着防腐珠,可以抑制腐烂,要埋前记得取出来,不然吸收了孤庄的阴气真可能尸变。”老币叮嘱道。
曲沉在心里默默记下。
“怎么今天你一个人来取尸?君亦呢?”老币随口问。
曲沉坐到板凳上,和老币面对面,咧嘴露出标准的八颗牙。
这小子露出这种笑容必然有事相求!老币身子往后支,拉开一段距离,默默打量着对面的笑得眉眼弯弯的青年。
“其实我不是来取尸的,我是来投奔的。”
“投奔?”
曲沉认真点头:“嗯嗯,孤奎大概率会弄死我,我来你这里躲两天。”
听到这句话,老币一脸兴味的摸着小胡子,眯着眼问:“你干了什么?怎么还惹上孤奎那条毒蛇了?”
“这个说来话长……”曲沉清了清嗓子,正要娓娓道来,把自己如何引蛇出洞、深入虎穴的光辉事迹吹捧一遍时,孤君亦就透过木门飘进来了。
孤君亦把曲沉送到村口后,就想到该给曲沉收拾一些用得上的东西带上,他让曲沉先进去茅草屋里等,自己回去一趟很快就来。
他刚进门就注意到了门后站岗的夏若忻,看了眼了然的收回视线,来到两人面前。
曲沉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当着另一个主人公面前自吹自擂,就满脸堆笑的接过递来的包袱,看看回去都给自己拿了什么日用品。
“前辈,可能要麻烦你照顾他几天了。”孤君亦道。
“详细跟我说说怎么回事。”面对孤君亦,老币也严肃了不少。
孤君亦将今晚发生的事说了一遍,老币听完眯眼摸着小胡子,做思考状。
“那你怎么办?依我对孤奎的了解,他肯定会找你。不然也在我这里避一避。”
“多谢前辈好意。”孤君亦颔首道谢,“曲沉的队友会来将他接走,而我终究是要回孤庄的。避的了一时,避不了一世,孤奎要的东西不在我这里,他就算想迁怒我,也拿我没办法。”
老币表情很不赞同,也没开口劝说,而是将右手一直在盘的铜钱串儿递给孤君亦。
“虽说那些鬼婴伤不了你,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这几天你就拿着这个防身。”
“谢谢前辈。”
与孤君亦道别后,曲沉居然还有些怅然若失。失忆醒来后,他每晚睡觉都有孤君亦陪着,今晚突然不一样了,还有些不适应。
“别望了,都没影儿了。”老币侧躺在床上,抖着腿挖鼻孔,吩咐道,“进来后记得关门。”
曲沉暗自低落了一会,磨磨蹭蹭回了屋。
屋内空间狭小,木床更是窄的只容得下一人睡觉。此刻老币大喇喇躺着,丝毫没有让点位置给曲沉的打算。
“我睡哪儿?”曲沉小心询问,心里暗戳戳想,老币会不会也跟孤君亦一样,把床让给他,自己去板凳上凑合一晚。
事实证明曲沉想多了。
老币弹飞一坨鼻屎,凉凉道:“躺椅上、桌上、地上……想睡哪就睡哪。”
这话怎么听着那么耳熟?
曲沉稍一回想,就记起这话不是前不久背来夏若忻时,他说的嘛。老币这时候借用这句话,让他有种搬石头砸自己脚的憋屈感。
睡地上就睡地上?
曲沉不满的撅嘴,准备找找哪块空地干净,适合睡觉。
这巴掌屋子,能躺下一个一米八男子的就两块地方,一个是门边,一个是床边。
门边立着夏若忻,曲沉不好躺她旁边,就决定躺床下的地。
正准备坐下,他就瞧见一坨褐色的鼻屎静静躺在中间,看状态,是刚挖出来不久的。
曲沉差点yue了。他虽然不讲究,可是叫他躺在热乎的鼻屎上,是万万不能的!
他抬头看床上的老币,这家伙也不知道是不是装的,才一会就呼噜声震天。
曲沉无法,只能找块抹布,在地上擦了一遍。这个地是土的,尽管踩多了土很硬实,可土终究是土,再怎么擦都脏。他看了眼粘上土脏兮兮的抹布,陷入沉思。
这觉是非睡不可吗?
人多久不睡觉会死?
论人站着睡觉的可能性?
一大堆疑问最后都化作一句话——
离开孤君亦的第一晚,想他。
曲沉欲哭无泪,站着发了一会呆,突然像想起什么似的,丢下抹布在桌上的包袱里翻找。很快,他掏出了一条薄毯。
前面他翻到这条毯子时还觉得孤君亦是不是放错了,大夏天的,热的恨不得光膀子,谁还盖毯子啊。此刻他觉得自己从未对一条毯子如此爱不释手。
他将毯子平整的铺在地上,躺下一测量,长度刚刚好。
曲沉不由的在心里感叹,孤君亦真是体贴入微,带的东西都是有用的。
他闭上眼,又再心里想。要是在他打地铺期间,看见神棍挖了鼻屎又往床下丢,他就把茶壶嘴塞他鼻孔里……
*
时间一天天过去,曲沉已经在老币这里待了三天了。
第一天孤君亦过来待了一下午,他告诉曲沉,孤奎带人去了老厝一趟,没找到人,正集结村民搜查。
“他不会找你和婆婆的麻烦吧。”
“放心,整件事都跟婆婆没关系,没有正当理由他不会动婆婆的。也不用担心我,他那些手段伤不了我。”孤君亦叮嘱,“你千万别乱跑,安心在这里等队友来接你。”
曲沉点头如捣蒜。
接下来的时间他都乖乖呆在茅草屋,最多在傍晚时,在屋外纳凉吹晚风,绝不离远。
老币也喜欢在门外晃着摇椅,还会跟曲沉聊一些别人的故事。聊的最多就是孤奎的糗事,俨然一副孤奎黑粉头子的架势。
“孤君亦的新娘怀着孤奎堂弟的孩子!”听到这个八卦,曲沉眼睛都要瞪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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