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坪上散落着避雨的人影,树木错乱着生长,鸟鸣参差啼起。
绕过蜿蜒泥泞的路,雨稍小一些的时候,他们看到了一片湖。
不过湖的两边是更多的树,没有房子。
李检失落地坐在草坪上的木椅,他累得喘了口气,耷拉着脑袋:“我们走错了。”
小汌没有说话,同样坐上他身旁落有雨水的椅子,胸前起伏着。
他们的衣服被雨水沾湿,冷又潮地渗入全身的肌肤。
湖面上飞着很多白色的鸟,像鸽子,又有些鸭子漂在湖心,枝桠是落着更小一些的鸟。
一大群风穿过湖心,波纹漫无目的地荡起来了。
更多的鸟盘旋在天空。
他们望着湖面发呆。
这片湖让李检没由来地想起了很早之前在学校的班会课上看到的纪录片。
那片森林里也有一口和这里很像的湖。
森林住着很多的动物,湖里也不例外。湖里最大的捕食者是鳄鱼,光从电视上看,李检都感觉到它很大,他看到鳄鱼出现时,心跳的很快,被它深深迷住了。
但周围的其他人要与他不同一些,觉得鳄鱼很可怕,像奥特曼里的怪兽。
就连主持人也这么介绍它——
“这是一只巨大的怪物。”
电视里这么说。
“为什么海里没有鳄鱼呢?”李检的目光停在湖面,他突发奇想地问。
小汌仰着脸,一直在看天上的鸽子,他动了一下,收回下巴,看向李检的方向,把李检清瘦的颊畔纳入视野。
他没有回答李检的问题,小汌回答不上来。
李检蓦地扭过脸,露出整齐又洁白的牙齿,他对着小汌笑起来:“纪录片里面说鳄鱼没有声带,那鳄鱼和鳄鱼之间要怎么交流呢?”
“如果一个鳄鱼想要和另一条鳄鱼做朋友,要怎么说“你好”呢?”
李检有许多关于鳄鱼的问题得不到解答,小汌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
他难得地摇了下头,说:“我不知道。”
李检捏了捏小汌柔软的脸颊,嘻嘻笑了起来,他靠上潮湿的椅背,仰头望上阴沉的天空。
天上有很多鸟,轻盈又灵巧。
鼻腔里吸入的空气混杂了泥土的草腥味。
李检和小汌一直坐到天色很暗了,对面草坪上的人陆续走光,身上的衣服在冷风中稍干了,雨也停下。
李检突然把手放在膝盖上,他撑着上身看向小汌的方向,微微笑起来:“小汌,你要开心。”
小汌看着他,没有说话,很沉默。
之后,他们用李检身上剩下最后的一元钱乘上通往市区的末班车。
那张打印出来的照片被李检珍惜地装在口袋里,他拿出来,摸了摸上面的自己,对小汌说:“我会想你的。”
小汌的目光短暂地在照片上停留,轻微地点头。
等到他们重新路过精神卫生中心的时候,门前的灯牌已经亮起来了,窗户也映着惨白的光。
“我认识这里的人,”小汌在车子停下前站起身,“他会给我爸爸打电话。”
李检怔愣了一下,笑着轻推他:“对哦!你不是有手机吗?你怎么不给你爸爸打电话!”
“我不知道他的号码,”小汌回答的很平淡。
李检傻傻地“哦”了一声。
车子一点点驶向站台,要到站了。
小汌走到车门前,回头看着最后一排的李检。
车上没有几个人,李检坐在后面,看起来很孤独,朝他摆着细瘦的手臂。
“你怎么又回来了?”李检看着走到面前的小汌,惊讶地问他。
小汌把手机从脖子上拿下来,递给他:“送给你,我回家后会让我爸爸给这个手机打电话的。”
顿了顿,他补充道:“你要记得接。”
李检从他手上接过那个手机,这是他第一次摸到手机,很沉,也很冰,放在手心里直往下坠。
车子停下了,车胎放气声冷不丁响起,车门朝两边缓缓弹开。
“我走了。”小汌对他说。
李检捧着那个手机点头,站起身和他挥手。
小汌走到亮起的灯牌下,幅度不大地朝李检摆了摆手,而后放下,脸上没有很多表情。
李检趴在窗上,等车子走了,他又爬上椅子,看着后面的车窗。
车窗上有残留的雨水,随着风滚落成弯曲又透明的线。
小汌和那个灯牌在水光中渐渐模糊了。
那天回家后,李检被父亲狠狠揍了一顿,小汌送给他的手机被收走,他哭得撼天动地,不过都被后半夜的雨声遮盖了。
母亲拦不住父亲,只能在挨打后陪在卧室里给李检涂红药水。
凌晨李检发起高烧,陪着他睡觉的母亲被他的体温惊醒,推醒父亲送他去医院。
中午的时候,李检再次醒来,面对父亲的质问与母亲的垂泪,对小汌的去向一无所知,他甚至不记得那个雨夜出现的男人,口袋里的照片,以及被父母藏匿的手机。
医院的病房里摆着彩色电视,画面变换着闪烁条纹,新闻里说辰昇集团董事被绑架的长孙已经找回,不过第一顺位的继承人严怀山的车在寻找侄子时和一辆酒驾卡车相撞,目前仍在医院抢救。
父亲看到医院的名字时脸色一变,抱起床上的李检拉着母亲急忙朝门外走去。
门口有很多的记者,也停了很多车,他们从急诊楼侧门出来,匆匆跑入雨幕中。
趴在父亲宽厚又温暖的怀抱里,颠簸中,李检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梦里,李检又回到了白鸟公园,他和小汌坐在那把被雨打湿的长椅上,天上有很多鸟在飞,面前的湖岸浮潜了两条深色的鳄鱼。
它们勾着长且硕大的尾巴,在说话。
“初次见面,我是李检,请多多关照。”
“我叫小汌,你好。”
第37章
“滋滋!滋滋!”
“滋滋!滋滋!”
比李检先一步醒来的是他随手放在茶几上的手机。
震动持续不断地在玻璃桌上荡起透明的波纹,李检皱了皱脸,睁开眼睛的时候面对空白的天花板有片刻的茫然。
天还未完全亮,白光反倒刺目。
他凌晨就缩在沙发上睡着了,手脚现在都是冰凉的,胃隐隐抽痛,指腹间还夹着半只未燃尽却熄掉的烟,黑色的烟灰散落在白灰交加的地板上,格外显眼。
严𫵷汌还没有起床,李检抹了把脸后急忙坐起身。
他先是把桌上的手机拿起来,而后用脚把地上的烟灰往沙发缝隙之间踢进去。同时,李检点开手机发现是张清从社交软件上发来的语音通话,蹙了下眉尖。
思考了两秒,在电话被挂断前,按小了音量,接通了。
“喂,张哥?怎么突然打电话给我?”李检小声地问他,一边捏着烟头在客厅找能藏的地方,在张清回话的前一刻,脚步停在通往后院的玻璃门前。
他把视线投向水池里沉睡的鳄鱼,它仅露出了半部分的脸,丑陋又凶恶地爬伏在岸边,澄黄的眼珠被一层薄膜盖着,隐藏在坚硬的皮甲中,消失不见。
幽绿的水面静悄悄地摇曳着,形成透明的膜,接住坠落而下的白色闪光。
雪不声不响地落了。
怪不得今天早上这么冷。
李检收回扶在玻璃门上细白的手指,吸了吸略有些堵塞的鼻子,又移开目光,随手把烟头埋进门右侧的一盆枯死的绿植里。
张清误以为李赢还在他身边睡觉,所以跟着一起也放轻了声音。
“我这会儿抽了个空来你家,你说让我到哪里找手机?”张清慎重地看了看周围,确认李检家留下没有人后,才用密码按开了单元门。
李检下意识朝楼梯的方向看了一眼,整个客厅除了他自己的声音与风声,什么声音也没有。
他的声音更轻,单手掩在唇前,道:“你一进我家的门,客厅阳台上猪猪的那堆玩具里面。”
停了两秒,李检听到楼上有木地板吱呀的动静短暂响起,他急急忙忙地说:“玩具有点多,张哥你慢慢找,我这边有点事先挂了。”
“对了对了!”在张清应了一声,正准备挂断电话时,李检猛然想起一件事,连声道:“等一下,张哥,你找到手机之后一定不要尝试开机,你直接拿着手机去所里屏蔽信号的审讯室,找自侦部的人和你一起打开。”
楼上的脚步声连贯起来。
李检握着手机的手指攥了一下,他的头又开始痛了。
那种痛意并不剧烈,却很缠人,顺延着太阳穴一点点攀升至整个后脑,仿佛有人拿了一个很小的凿子,定在柔软又充满沟壑的大脑上,很轻、很轻地凿,疼痛通过万千纵横的神经脉络,继而传遍全身。
张清听得有点懵,忍不住问他:“这手机里有什么啊?还要自侦部来查?”
李检把拇指按在太阳徐上,用力揉了两下,皱着眉毛,说:“可能是十八年前辰昇涉嫌偷税漏税的证据,要是我的记忆没出问题,里面还有严左行当年和一些高官私下交易的录音和视频。”
“什么?——”张清诧异的喊声被冷不丁挂断。
严𫵷汌下楼时,李检正神情自若地趴在玻璃门上看水池里熟睡的鳄鱼。
他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身形微动,一个微温的手掌隔了很薄的内衫,贴上李检细韧的后腰。
严𫵷汌并不是一个体热的人,但此刻他手心的热度在冻了一夜的李检身上,便显得异常珍贵。
放在后腰的手很缓慢地移动了,从腰侧、到前腹。
他的动作看起来并没有使劲,反倒有些慵懒,但李检又挣脱不掉腰间的手。
在严𫵷汌用力把李检拉到怀里前,李检先一步开口。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外面的鳄鱼,尖瘦的喉结在纤细的脖颈前耸动,嗓音听上去有点哑,是刚醒的缘故:“我小时候看过一个纪录片里面有讲到鳄鱼,那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我就很痴迷鳄鱼,经常去图书馆找写了鳄鱼的科普书。”
严𫵷汌没有戴眼镜,高挺的鼻梁上去,是深邃的眼窝,嘴唇上有几处稍干的细纹,看上去比平时要柔软很多。
他跟着李检的目光,看向水池边睡着的那头怪物。
李检往后退了半步,严𫵷汌身上的温度穿过布料,传到他皮肤上,但两人没有碰到一起。
“你知道我当时为什么喜欢鳄鱼吗?”李检稍稍笑了一声,还是没有移开视线,他知道问的问题严𫵷汌回答不上来,所以自顾自地替他答了:“当时纪录片上说鳄鱼是卵生的,幼鳄孵化到破壳的81天内,它们的性别由温度决定。”
李检在严𫵷汌环绕他的手臂中,轻轻转过身来,挑起狭长又明亮的眼睛,看着他,眼角弯了弯:“所以鳄鱼不是一生下来就有性别的。”
严𫵷汌脸上没有很多表情,静静看了他几秒,放在他腹部的手抬起来,按上李检的肩胛,加重了力道拉他靠近自己,抱在怀里,和他接吻。
这个吻很深,严𫵷汌干涩的嘴唇强硬地含开李检的。
李检本能地想要后退,被他的右臂更重地按向自己。衣服摩擦间,严𫵷汌右臂的袖子卷上去了一些,显出手臂上沉黑的刺青,伤口早已经结痂了,脱落了一些,也有一些暗赤色的血痂留在上面。
嘴唇被锋利的齿间顶着,隐隐有要往里陷得更深的趋势,李检怕嘴巴被他咬破了,不敢再闭合,被湿滑的舌头钻了进去。
间隙里,两人发出暧昧黏湿的喘息。
严𫵷汌的舌头上还带有薄荷牙膏冰凉的味道,李检口腔的粘膜残留着冷水漱口的低温,碰撞在一起,又辣又凉,大脑猛然一个激灵,被惊醒了。
李检的身体下意识往后瑟缩了一下,严𫵷汌的手心牢又紧地掐上他后颈,遏制着李检的动作,让他被迫仰头任由口腔里闯入的舌头舔上光滑嫩红的上颚。
舌尖剐蹭在敏感光滑的上颚,甜得很深,一股痒意涌向咽喉深处。
李检被迫大张着嘴,努力吞咽分泌的口水,严𫵷汌却逼的很紧,舌头压了力气,把李检的舌抑制着无法绕动,不依不饶地朝咽喉舔去。
这种舌吻的感觉很奇怪,让李检有点害怕,他情不自禁地挣扎着朝后踏步。
跟着他后退的步伐,严𫵷汌放在他脖子后的手往下扯了,五指抓住李检腰侧,把他猛然抵上身后的玻璃门。
门在被重物砸上的时候,震动了一下,很快趋于平稳。
“我……”李检的手指无措地抓着严𫵷汌的手臂,由于用力,大臂上的肌肉群结起,撑起并不夸张的曲线。
他艰难地在深吻中喘息:“我不做……”
严𫵷汌最后一个吻吮在他唇角,低沉沉地笑了一声。
李检有点莫名他的笑声,但胯上松垮挂着的裤子被轻而易举地拽了下来,没有完全落在脚踝,松紧带在腿弯处收缩,又蓦地绷紧,露出因使力而紧绷的细筋。
白色的平角内裤下包裹着算不上大,但也存在感依旧的性器,颜色很淡的毛发微微卷曲着,探出内裤边缘。
严𫵷汌倒没把自己的睡裤脱下来,他侧过脸,咬上李检细滑的脖子,滚烫的舌尖在加速颤抖的喉结上轻咬,模拟着性交抽插的姿势,把被包裹着隆起的阴茎撞上李检半挺的性器。
李检一条手臂急忙挡在两人之间,被严𫵷汌用手死死抓住,他的唇齿咬上李检薄又白的耳垂,把李检的手一点点从胸前扯开。
“检哥,你硬了。”小汌说。
李检感觉自己的脸很烫,他别过脸想要躲掉严𫵷汌缠人的嘴唇,压冷语气:“我头很疼。”
严𫵷汌看着李检因忍耐而胀红的脸,怔了一下,不过很短暂,他旋即笑起来,说:“不操你。”
他用的字眼让李检生气,他翻了翻泛起水红的眼睛,瞪了严𫵷汌一眼:“操你妈。”
严𫵷汌笑了笑没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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