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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ke me hand(BL百合)——洛欣

时间:2024-02-26 08:03:50  作者:洛欣
  弗莉雅给她注射了一针丙泊酚,麻醉开始起效,那双总是冷漠地扫视他的眼瞳出现了一种美丽而迷蒙的涣散,Cis好心情地在她的视线范围之内晃了晃,“嗨——”
  麻醉后的人没有完整的意识,只能条件反射地答话,当然更没力气打掉他的手。Cis撑着手坐在担架旁边,“Tequila,你辜负了我的期待,为什么不杀了那个老混蛋?”
  “我为你准备了一套多么好的剧本……”他几乎是在叹息了,“你现在无路可去,不是么?你只有来到我身边,就像四年前我无路可去,只有和你来到总岛一样。”
  裴婴棠听到了这句话,双目无神地喃喃道,“我救了一个恩将仇报的骗子。”
  Cis咧开嘴笑了,“我一直很想报答你,但你从来不给我这样的机会,你躲着我,就像躲一盆会粘在你身上的沥青。所以我想,大概只有你一无所有的时候,才会接受我的报答。”
  裴婴棠道,“你要怎么报答我?”
  Cis替她将碎发别到耳后,手指从耳垂上温柔款款地滑过去,“我一直觉得我们很像……不是么?都是漂泊在异国的孤身旅者,被Hubert那个老奸巨猾的东西利用,都是组织中被排挤和监视的异类……”
  裴婴棠打断他,“老师没有利用过你,他更不会监视你!”
  “是么?”Cis扯开旁边器械柜的抽屉,用镊子从里面夹出一个带着血迹的小东西,在裴婴棠眼皮地下晃了一圈,裴婴棠的视力又开始消失了,她看不清那是什么,只是嗅到干枯的血腥味。
  “植入式定位器,埋在我的腹腔里。”
  “我还有窃听器,追踪器,针孔摄像机,甚至还有一条从我住的地方联通到11号办公室的监视线路,你要看么?”Cis拍拍手,满意地欣赏她脸上不可置信的表情,“你身边的伊迪亚,也是一个监控摄像头,你身边也绝对不会少这种东西。我被他折磨了三年多,每个晚上做梦的时候我都觉得有人在我的房间里翻东西,装新的摄像机。尔后我终于找了个机会跟他撕破了脸,他却不承认……然后我用摄像头砸断了他的脊柱。”
  裴婴棠声音轻忽,如同梦呓,“那你为什么不杀了他,还要折磨他?”
  “当然是留着给你来杀——”他放肆地大笑起来,声音如同咏叹调,“罪人总是热衷于将别人拉入和他一起沉沦的深渊。而你,我的半身,又怎么能独自拥有清洁无罪的美名?你的子弹没有杀死他,但你的迟疑和求生的本能依旧置他于死地。
  “我和你共享命运的困境,当然也要共享弑师的罪恶。而且,我还发现了一件事,”他对着手术灯镜面的灯罩微笑起来,“我发现Hubert大脑代谢异常活跃,他研究了几十年神之能力,脑脊液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那种特殊的基因污染了。也许是一次错误的实验操作,也许是早年为顾家做事的时候暴露在实验环境下太多。但我也因而拥有了一个神的大脑,我让他的一部分细胞和体液,在我的身体里延续下去了。”
  他捏着裴婴棠的手低语,“但他的灵魂依旧徘徊我的大脑里,他的悲号像是回声一样在我耳边,日日歌哭,夜夜不息。我需要和他做一个了结,让他最心爱的另一个弟子杀死他,是不是就能让不死的幽灵瞑目?”
  裴婴棠没有说话,她闭着眼睛,就像是睡着了一样,透明的泪水,却从她的眼角缓缓流下来。
 
 
第44章 纳西索斯Ⅲ
  麻醉剂让裴婴棠无法计算时间流逝的尺度,她睁开眼睛的时候隐约看见微明的光线,但她的视力已经接近完全丧失,光子像往常一样投射在她的视网膜上,却只留下模糊的色斑。
  一个模糊的人影靠近她,冰凉纤细的手指按在她的伤口,揭开纱布,敷上冰凉的凝胶,那是一个很柔和的女声,“你好,我是Cis教授的助理,我的名字是弗莉雅。”
  她心神一激灵,瞬间从恍惚中清醒出来,“你是助理?”
  弗莉雅沉稳地颔首,慢慢地,语气意有所指地答复她,“我被安排做Cis教授的助理。”
  她咬重了“助理”这个词,这一刹那间两个人达成无言的默契,裴婴棠声音沙哑,“你的时间到了,不要管我,按照你的安排做吧。”
  对方回答道,“我有新的任务了。”
  “弗莉雅。”
  森冷的声音从远处响起,“你在做什么?”
  弗莉雅不慌不忙地转过身,声音依旧纯和宁静,“我来查看术前麻醉的效果,教授。药效已经过去40%了,需要我再补一针麻醉吗?”
  Cis不耐烦地点头,开始戴手套,“补吧,眼部手术至少要做两个小时。”
  弗莉雅没有解释自己的任务是什么,裴婴棠也知道她不能问。她从11号办公室昏迷的时候身上的东西都被搜走了,包括那一张消防地图。弗莉雅大约是因此知道她就是前来同她获取布防图的人。
  但她为什么说自己有新的任务了?她和岛外……联系上了?
  她的手腕被握住,冰冷的液体缓缓注射进去,裴婴棠觉得自己的意识开始抽离,思想也逐渐无序,眼前的光感被遮蔽了,另一个高大深沉的影子走到她面前,是Cis。
  Cis居高临下地审视着手术台上并排躺着的两具身体,“我再给你一次机会……Tequila,告诉我,神子给你留下了什么秘密?她的能力究竟是怎么出现的?”
  裴婴棠声音沙哑,“无可奉告。你知道上测谎仪对我没有用。”
  Cis笑着拍拍她的脸,“我当然知道,你的反刑讯课程是满分。”
  他没有先对裴婴棠动手,而是用精细刀具和镊子从另一具身体的眼眶里摘出了一对完好的眼球,虹膜呈现出漂亮的翠绿色。他用镊子夹着细细的黏膜,吊着眼球在裴婴棠眼前轻轻掠过,“看清楚这是什么了么?”
  手术灯下折射出模糊的绿色,裴婴棠的身体颤栗起来。
  Cis微笑道,“你的视力出了问题,这不太好,我来替你修补一下……我这里有一对很好的眼珠,绿色的,很好看,我帮你换上,怎么样?”
  裴婴棠被固定死在医疗床上的手腕不住地抖动,“我的旁边……是谁?你拿了谁的眼睛?”
  手术刀发出细碎的金属碰撞音,Cis将那对眼球丢在旁边的托盘里,轻轻“咦”了一声,“你还不知道吗?我以为你们会心有灵犀,不需要看也能知道睡在身边的是谁呢?”
  是优利卡,是优利卡的眼睛。
  眼前旋然闪现出无数双翠绿清澈的眼睛,生气的,调皮的,都带着温和明朗的笑意凝视着她,有个声音在她心底嘶喊,但身体已经麻木,毫无知觉。她半分不能动弹,连话也说不出,只有被仪器撑开的眼皮不受控制地淌出大颗泪水。刚刚毫无知觉地躺在她身边的那个人,竟然就是她苦苦思念了如此之久的优利卡,她们终于重逢,她却连她的容貌都无法再次看清。
  为什么命运对待她总是这样地薄情,连偶尔的幸运都这样短暂,短暂到幸福的潮水散去之后就裸露出锋利的石滩,一旦摔上去,就会变得血淋淋的石滩。尖锐的手术刀刺入上眼睑的一瞬间,裴婴棠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气,疯狂地甩开头,刀锋刺破眼球,Cis骤然松开手,刀具叮当掉在地上,他退后半步,破口大骂起来,“给我按住这个疯子!”
  旁边立刻走过来几个护士紧紧控制住她,有人拿来止血绷带,而裴婴棠只是更加用力地摇头,温热的血浸没了眼眶,是湿淋淋的鲜红色,像是……太阳的颜色。
  是在翠池堡的最后一天里,她和优利卡躺在草坪上晒着太阳,用手遮住眼睛里指缝流泻的颜色;是爆炸后火光冲天的停车场外,霓虹灯映在优利卡焦急的脸庞上的颜色;是人潮散去,静谧的水族馆里,那人弯下腰给她佩戴上玫瑰胸针,指尖闪烁的颜色。
  来不及了……她们的婚礼,她们的约定,都来不及了……
  她惨笑起来,伸手从旁边夺下手术刀,用力向自己颈边割去,Cis匆忙打掉她的手,控制住这个一心寻死的疯子,厉声叫道,“弗莉雅!弗莉雅!拿镇定剂来!”
  她又被扎了一针,手腕已经牢牢地锁在了手术台上,任凭她怎么挣扎都解不开了。Cis面色很不好,弗莉雅将用完的针头和安瓶都丢进弃置桶里,走过来轻声道,“顾三小姐想和您谈一谈,发来了一条通讯请求。”
  Cis将手套脱下来扔掉,“告诉她,我只接受投降,而不是和谈。”
  弗莉雅应声,等Cis走出去后就关上了门,脚步轻缓地走过来。
  裴婴棠精疲力竭地躺在床上,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来。她弯下腰,对眼球做了简单的止血处理,将一枚小小的石质印章和一张软盘轻轻别在裴婴棠的腰际,目光怜悯:
  “西港口准备好了船只,这是钥匙,也是你的通行章。走出12海里,就可以脱离岛的控制,有人会来找你。”
  轮子滚动的辘辘声里,裴婴棠被昏昏然地推离了手术室,进到了一个安静而阴冷的地方。片刻之后,地面震动起来,反复地晃动,很久之后才平静下来,同时外面响起沉闷的说话声,“把这个集装箱放在这里,等晚上船来了再过来抬走。”
  又过了好一会儿,周围终于安静下来。裴婴棠挣扎着从担架上爬下来,弗莉雅给她注射的丙泊酚不足量,刚才这支也不是镇定剂,她现在有一只眼睛能看清东西。
  她踉踉跄跄地推开集装箱的门走出去,灿烂的阳光照在她脸上,刺得她想要流泪。裴婴棠摸索着走出树丛,才看清楚这里是一处不太高的悬崖,就在实验楼旁边,以往都用于给来岛上的大型货轮装卸货物,悬崖下面就是西港口,孤零零地停泊着一艘小船。
  是弗莉雅准备的。
  弗莉雅在黑鹤岛上的时间超过大部分组织成员,悬崖码头下的小艇,是弗莉雅从上岛的第一个月起就给自己留好的退路。原本她应该自己乘上船离开,送出关键的情报。而现在她放弃了这条退路,冷静地走在实验楼里,思考稍后在Cis面前应当如何周旋。
  旁边的研究员和她礼貌地点头致意,弗莉雅从逆向而来的人群中穿过去,心中默然计算,摩托艇离开总岛12海里只需要不到一个小时,她在艇上的地图也标明了搜救线路。
  祝你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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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弗莉雅(Freesia),一般译为佛里姬娅,希腊神话中住在泉水里的精灵,因为爱恋纳西索斯,听到纳西索斯在泉水呼唤而误以为是呼唤自己。在纳西索斯死后伤心欲绝,化为香雪兰陪伴在纳西索斯死后变成的水仙花旁边。
 
 
第45章 纳西索斯Ⅳ
  顾沅清在通讯室耐心地等待了十分钟,有人推门进来,“黑鹤的架子不小。”
  顾沅清正半弯着腰在听话筒,闻言将耳机取下来,走远了两步,“你们家那边的事情解决了?”
  优利卡点点头,顾沅清颇为叹息地道,“凭你对家族的掌控力,如果不是你失踪和昏迷的这些天,你叔父无论如何是不可能得手的。”
  优利卡不答,顾沅清道,“所以你当初的确不应该太早接近婴棠,本来你可以毫发无伤地完成这次计划的。”
  优利卡不置可否地笑笑,“难道我能控制得住这些?”
  正如她原本只是想查证一下裴先生和组织的关系,却深陷其中无法自拔。照理说是水火不容的两方人马,偏偏来试探的神子对玫瑰怀有倾慕。
  优利卡仰头看着随打字晃动的机械轴,她从来没有后悔过走到棠身边去,她甚至还总是觉得来得太晚。如果她再早一步,早在她进入组织之前就遇见棠,是不是如今就能更好地保护好她?
  顾沅清站在一边,默然半晌,“我常常觉得爱距离我们很遥远,像是在童话中才能看到的魔法抑或是妖精……不过看到你们,我倒觉得那些浪漫派诗人所歌颂的爱情也有可以取信之处。”
  她话音刚落,优利卡的手机就响了起来,她掏出手机看了两眼,神色就立刻变得慌张,顾沅清伸手按住她的肩膀,她却连手机都险些拿不住掉在地上。
  顾沅清瞟了一眼屏幕,同样愣住了。
  那是一封匿名邮件,只放着一张照片,照片上是明亮的手术台,惨白的人体,腰腹的绷带已经被血浸透,旁边的盘子里丢着两只孤零零的眼珠。
  怎么会这样?
  优利卡几乎是放下手机就想要起身,顾沅清匆忙按住她,先一步恢复了理智,“你不能去!”
  “可她们抓住了棠——”
  “你今天暴露了身份,明天组织就可能直接绑了她来威胁你,那样就是真的前功尽弃!”她断然道,又看着优利卡眼中的心痛而觉得不忍,“你振作一点,我们可以想别的办法营救婴棠出来,这张照片是谁发给你的?”
  电话在这个时候被忽然接通了,线路中传来“滴——”的长长一声,然后是一个年轻的男人,音色清澈温文,“你好,我是组织的研究员Cis,我谨代表Hubert教授向顾小姐致以真切的问候。”
  优利卡想要挣开她的动作顿住了,她对上顾沅清的目光,彼此瞬息交换了一个眼神。这是她们等待了数日的一个电话,关系着此次对黑鹤组织的围剿行动应该从何方切入。
  顾沅清从通讯员手里接过话筒,“你好,Cis教授,我是顾沅清。”
  她省略了多余的客套,“我今天上午刚刚了解到……贵方似乎并无和谈的诚意,贸然动用武力是不明智的,这一点我们应该达成共识。”
  电话对面的声音温雅,“我不这么认为,你们现在还完全没有把握拿下圣基里尔岛吧?否则顾小姐也就不必追究我的诚意了。”
  好强硬的反击,顾沅清微微皱眉,正欲开口,优利卡朝她比了个手势,抓过一支圆珠笔在纸上刷刷写起来,便道,“我想Cis教授愿意亲自来谈这件事,就已经代表了黑鹤的诚意——”
  她瞟见优利卡写在纸上递给她的话,“问他Hubert为什么不来”,话锋一转,“不过让我感到困惑的是,为什么Hubert教授不愿意与我交谈?莫非是觉得某人年轻才浅,不愿屈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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