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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顽(近代现代)——匿名咸鱼

时间:2024-02-26 08:07:04  作者:匿名咸鱼
  霍止的车缓缓停在人行道前,偏头与宋景宁对视,脸上无甚神情,眼神却是温柔的,“他也是警察?”宋景宁不置可否,垂下眼睑盯着自己的指尖,恍惚着回忆道:“他临走前的那天晚上特意来找我,和我说:‘此行遥遥无归期,你们照顾好小五,他心里其实不太舍得。’我当时还小,年轻不懂事,听了这话只想着反驳,说我家老大顾大局又明事理,才不是这么儿女情长的人呢。他就点头附和,然后又问我会不会想他。他笑起来特别好看,我看出他是在开玩笑,所以我就说……”视线逐渐模糊,连牙关也开始不由自主地打颤,宋景宁深吸一口气,“我说……”霍止在心里替宋景宁说出了她的回答——“想你干什么,又不是回不来了。”
  “我怎么会不想他?”宋景宁笑着哭,“晏哥又怎么会舍得。”
  绿灯已经过了好几秒,霍止无视后方传来的鸣笛声,找出纸抽递给宋景宁,“我知道。”仪表盘上的转向灯闪烁了几下后自动熄灭,霍止右转驶入慢车道,他平静地重复了一遍,“别哭了,我知道。”
  “你知道什么!”宋景宁实在是悲从中来,眼泪犹如滔滔黄河水,取之不尽用之无竭,她嚎啕得险些喘不上气儿,仍然断断续续地哭:“郦队出事的时候我怕晏哥伤心……哭都不敢哭……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头一次做梦梦见郦队,我知道他是怪我没照顾好晏哥……晏哥要是再出事我也不想活了……我殉情算了!”
  霍止任劳任怨地将车停在她家楼下,闻言险些无语凝噎:“……殉情也轮不着您吧?”霍止给宋景宁解开安全带,顺势将她散落的鬓发别到耳后,“都给您送到家门口了,打算哭到什么时候?”他忍着笑戏谑道:“我老婆不见了,你又是殉情又是哭的,倒是显得我多薄情寡义似的。”
  宋景宁难为情地瞪他一眼,霍止于是啧了一声:“我是无所谓,容遥不介意就行。”
  不提容遥还好,听到容遥二字,宋景宁原本都要收闸的泪水顷刻间又彻底决堤,霍止简直如临大敌,一叠声地告饶道:“姑奶奶,怎么还越哭越有劲儿了,您今儿是讹定我了还是怎么着?”
  蒋东林安排容遥出任务,容遥只来得及回警局和宋景宁仓促地道了个别,然后就彻底失联了。没人知道容遥去了哪儿,亦或去多久,能让容遥见宋景宁已经是蒋东林最后的慈悲,宋景宁当然不能告诉霍止。宋景宁深吸一口气,仓促地抹了抹眼泪,拎着包就要下车走人。霍止连忙将她拦住,这次终于轮到他来安慰:“你不要胡思乱想。”他能听出宋景宁言外之意,是自认有负于郦蕤舟,愧疚到连睡觉都睡不安生的地步。霍止欲言又止地看着宋景宁,终究什么也没说,只是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今晚早点睡吧。”
  .
  霍止赶在十二点之前回到家,狗崽子在玄关处睡成一团,也不知等了他多久。霍止没有开灯,小心翼翼地绕开板砖后径自去阳台检查了一下狗粮盆。从前晏司臣不让霍止给板砖喂罐头,向来都是他负责看着板砖吃饭,晏司臣不在,狗崽子明显没什么食欲。霍止早上出门前给它倒了小半盆狗粮,现在洒得到处都是。霍止收拾好阳台,又去厨房打开冰箱拿出之前剩下的半罐牛肉罐头混进狗粮盆里拌匀了才算彻底忙完,他将风衣脱下来随手扔到沙发上,然后拿起手机进了主卧。
  主卧的卫生间里充斥着柑橘马鞭草的香气,虽然清淡但胜在提神。晏司臣对马鞭草格外钟情,曾经逛遍商场给霍止买了一瓶极为罕见的以马鞭草作为中调的男士香水,可惜留香时间极短,香味也有些劣质,没等霍止用完就被晏司臣扔了。
  床头柜上倒扣着晏司臣的书,书脊正中央的烫金字体被壁灯灯光映得闪闪发亮,是一本冷兵器发展史。霍止自从搬进来以后就很少在外面过夜,偶尔会因为加班而晚归,然而无论多晚晏司臣都会做好夜宵等着他,于是霍止又将一些需要迁就时差的会议的办公地点换到家里。晏司臣习惯在霍止开会的时候看书打发时间,时常会给霍止找纸递笔,或者直接在书页的空白处写下霍止转述的东西。
  那本冷兵器发展史的作者是丹麦人,翻译过来的文字晦涩难懂,晏司臣已经看了许久。霍止翻开书,凭着记忆在某页的注释下方找到了晏司臣记下来的时间和地点。霍止的眼眶泛起些许不易察觉的红,他蓦地将书扔到一边,抬手反复揉按眉心,到底不能再看。
  他本以为一天两夜的奔走能让自己坦然接受晏司臣不辞而别的事实,面对宋景宁崩溃的哭诉,甚至连殉情这样的玩笑话都说得出口,直至夜深人静时独处片刻才发觉所谓接受不过是徒劳。晏司臣回眸一瞬的从容神情在脑海中挥之不去,霍止一阖眼便能看见那双黑白伞面。
  挂钟时针即将走过表盘的四分之一,霍止在床头柜的抽屉里没有找到晏司臣的书签,不得已用折页的方式代替。将书放好后,霍止疲乏起身,听到脚步声的板砖立刻抬起前爪挠了挠门。霍止开门后弯腰抱起板砖,狗崽子趴在霍止肩头,仍然跃跃欲试地扒着门框,显然不是想他。霍止无情地说:“别看了,你爸今天也不回来。”
  三个多月没住人的房子多少有些冷清,霍止没有开灯,只是将板砖留在客厅,自己去了主卧。
  晏司臣不在身边,他不能擅自停药。
  主卧陈设分毫未变,霍止本想拿到药就走,却意外发现药瓶下面压的正是他遍寻不着的那支书签。
  窗外皎皎明月,书签上的钢笔字遒劲隽永,逆光见之犹如刀刻斧凿,几欲力透纸背。
  晏司臣写:白头有约,落雪即归。
  客厅传来扑通一声似是重物倒地,狗崽子随即呜呜地叫唤起来。霍止转身欲找,忽觉脸上发凉,抬手一摸,恍知是泪。
 
 
第82章 
  寺内有小沙弥打更守夜,梆子声声,时远时近。
  下午吃饭时晏司臣就发现这座寺庙与世隔绝多年,和现代社会相比甚是脱节。他们这一行人中,唯有Nine能听懂当地方言,凡事皆由他交涉。出家人茹素,却单独给晏司臣炖了鱼汤,小沙弥给晏司臣端过去,眼巴巴地不肯走,晏司臣向来心软,想分他半碗,又怕他破戒。Michael看在眼里,好心提醒道:“晏,他不能吃鱼。”住持喊着小沙弥的名字,不知说了句什么,语气颇为威严,小沙弥连忙低下头,一言不发地跑远了。
  鱼汤炖得很清淡,晏司臣却没什么胃口,Michael入乡随俗,倒是乐得吃斋饭,见晏司臣迟迟不动筷,又忍不住切切关怀:“怎么了?”晏司臣没有回答,Michael于是自顾自地说:“僧人不杀生,汤是Nine做的,吃不惯也无妨。我知你身体不好,后山有野鹿,Nine明天还去,我让他打一只回来,放碗鹿血给你补补身体。”
  晏司臣面无表情地端起碗来把汤喝尽,然后抬眼看向Michael,“你要和我说什么?”两人在前院交谈,将将步入正题,Nine蓦然出现将对话打断。晏司臣还要再追问,Michael却表示不急,吃过饭再细说一二。Michael与他对视半晌,忽而一笑,从善如流地放下碗筷道:“我陪你出去走走?”
  不远处,Nine在两人起身的同时凛然回首,目光灼灼,显然留意已久。晏司臣如芒刺背,却没有回头。Nine见他朝外走,又见Michael紧随其后,终于按捺不住地站了起来,Michael仿佛终于听见动静儿一般,漫不经心地背过手去,暗中给了他一个手势——掌心向内往外挥,接连两下,是让Nine不要跟过来的意思。Nine于是驻步在原地,只是双手握拳,愈攥愈紧。
  沉闷短促的敲窗声将晏司臣的思绪扯了回来,晏司臣遽然抬眼,窗外了无人影。Michael没有给他安排贴身保镖,晏司臣知道Michael不是信任他,而是笃定他无论如何也逃不出这荒山野岭。
  晏司臣本以为Michael所说的出去走走只是去院里,不曾想Michael直接将他带到了山上,晏司臣也得以远观寺庙全貌。此寺名为昙无谶,山中人烟皆在寺里。下山的路只有一条,且有Michael的人持枪巡守,难怪Michael这么放心晏司臣单独和他出来。
  晏司臣坐在床边静候良久,也不见方才敲窗那人再有动作,那人倒是沉得住气。终于,晏司臣打开床边的破旧衣柜,从中翻出一件厚实得足以对得起价位的冲锋衣,连吊牌都没摘就往身上套。他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然后推开窗轻巧地翻了出去。
  山中格外秋寒,晏司臣正感叹自己有先见之明,眼前忽然寒光乍现,利刃随即抵喉,颈间蓦地一凉。
  晏司臣不敢轻举妄动,谨慎地慢慢站直身体,压迫感从身后传来,耳畔的气息若隐若现。重叠的身影被栏杆割裂成两半,从廊下绵延至寸草未生的沙石地上,那人比他还要高。这样性命堪忧的紧要关头,晏司臣竟然匪夷所思地想到霍止——霍三少爷现在净身高一百八十九公分,从前不甚明显,如今时常站在一处,晏司臣才意识到霍止比两人初识那会儿高了不少。
  紧贴在他喉管的利刃蠢蠢欲动地昭示着这把匕首的主人对他的杀心,晏司臣垂下眼睑,视线的末梢成功捕捉到刀身根部刻有一串极其隐蔽的数字。他镇定开口:“这样的匕首我也有一把,只是来得匆忙,没有带在身上。”那人哑声答:“你该感谢老师。若非念在你我师出同门,我定将你杀了抛到山里去。”
  蒋东林毕生收徒仅十六位,晏司臣同辈中唯有他师从蒋东林,盛楚是关门弟子。Michael说得没错,Nine的确是蒋东林的学生。
  “师兄此言差矣。”晏司臣无动于衷地说,“若非师出同门,合该是我先做掉你才对。”
  Nine的手又收紧了些,晏司臣被迫仰起头来,Nine在他耳边恶狠狠道:“你想活命,我可以帮你。但你要告诉我——Michael究竟和你说了什么?!”
  晏司臣闻言,竟嗤地一声笑了出来,像是全然不顾还有一把匕首正严丝合缝地架在他脖子上,连胸腔都发出轻微的震颤。Nine有些恼羞成怒,却也怕伤到晏司臣引来Michael的猜疑,不敢再继续动作。晏司臣仿佛早有预料般抬手缓缓推开Nine的手腕,然后颇为闲适地转身倚上栏杆,眉目含笑地看着Nine。
  他说:“师兄……你还真是可爱。这偌大的昙无谶寺里,恐怕唯有你是真心想要我死。”
  Nine面容紧绷,直被晏司臣言笑盈盈的坦然神情气得无计可施。忽而一阵穿堂风刮过,晏司臣将冲锋衣的拉链拉到顶端,竖起的衣领遮住了他大半张脸,也使得晏司臣的嗓音稍显沉闷,“全部。”他语气寡淡地重复,“Michael全部告诉我了。”
  .
  如果用上帝视角俯瞰晏司臣和霍止不是生离就是死别的这些年,就会发现所谓坎坷并非造化有意弄人,当霍止决定以郦蕤舟的身份留在晏司臣身边,被强行绑在一起的姻缘线就已经死死地扼住了命运的齿轮,并在人为拨弄之下数度指引二人走向万劫不复的深渊。
  在汤凤年看来,霍止的反戈终将成为他受制于人的话柄,霍止一日不除,他便一日不得安宁。
  “郦的死是我和汤先生之间达成的交易。”回忆总是令人唏嘘,Michael不无感慨地说:“Gabriel二十二岁成为庇护家族的荣耀,是勃拉姆斯史上最年轻的族长。在我成年并具有继承资格之前,他已然掌权太久。”
  “如果他百年之后成为勃拉姆斯历任族长再难攀逾的高峰,作为他的后继——我不能忍受。” Michael低垂的眼睫遮住了稍显哀伤的湛蓝眼瞳,再开口却是一句与情绪完全背道而驰的冰冷话语:“所以,让他死在平城,就是我最好的选择。”
  那如昙花一现般短暂的悲痛仿佛是晏司臣须臾间没能看清的错觉,Michael的神情很快恢复如常,口吻平静地继续说道:“Gabriel早就发现他被多方势力盯上,曾与我筹谋事成以后的脱身之计,并让我届时亲自带人去平城接应。”
  Michael派遣得力心腹先行入境打探消息,不曾想刚下飞机就被扮成警察的国安人员以非法入境为由强行逮捕。郦蕤舟卧底平城虽然是机密,但是作为蒋东林的直系上位,汤凤年有资格享有知情权、行动权以及最高指挥权。抓到Michael心腹的是Nine,蒋东林从始至终都一无所知。
  国际公约在保护间谍人权的方面制定了许多限制性条款,然而在国安掌握确凿证据之前,汤凤年就暗中指示Nine对Michael的心腹严加审讯。重刑之下心腹终于坦言Gabriel欲在谢潭一举夺权那日全身而退,并透露了自己所知道的全部计划。
  当是时郦蕤舟已经成为Gabriel最为器重的副手,通过线人传回来的情报却从未提及Gabriel有所警觉,可见Gabriel对他也非真正信任——亦或天性狡诈谨慎——总之,参与到这次任务的所有人对此毫无准备,甚至在黎明将至的前夕放松警惕,期待着郦蕤舟全胜而归,成为功勋墙上永不磨灭的传奇。
  汤凤年并没有将此事告诉蒋东林,而是通过一些手段辗转地联系到了Michael。哪怕时隔多年,再回忆起汤凤年所言的Michael还是忍不住啧啧称叹,“他那时对我说,Gabriel已是插翅难飞的笼中鸟,倘若我想强行撬开铁笼缝隙放走Gabriel,势必会连累得家族今后被中国警方追到天涯海角。倒不如……”
  倒不如取而代之,以Gabriel之死,换取一个在他的引领下安稳无虞的勃拉姆斯。
  汤凤年浸淫官场沉浮数十载,即无家世也无人脉,凭借自己的本事步步血汗地攀附到身居高位的彼时彼日,再没有人比他更擅长洞察人心。反观Michael年轻气盛,心中纵有贪欲作祟,却也不曾真正动过杀意,为救Gabriel甘愿亲赴险境,可见叔侄之间并非全无情谊。若没有汤凤年加以引诱,Michael未必会付诸行动。
  “郦是你们安插在Gabriel身边的卧底,我也是到了平城以后才知道。”Michael顾及晏司臣的身体,在一个十分陡峭的斜坡前面停了下来,以眼神问询晏司臣是否要走这条路。夕阳的余晖柔软地笼落在晏司臣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清晰地照映出他了无血色的面容,以及薄凉如霜的眉眼。他听见自己问Michael:“所以,你就杀了郦?”
  “他成就了我,我何必多此一举。”Michael苦笑强调:“晏,你要相信,我从未想过与你们为敌。”
  按照Gabriel的计划,他会掳走燕川作为人质,悬崖呈鹰钩状适合直升机落降,山林由上而下易守难攻,Michael等人埋伏在后山,必要时可以打谢家一个措手不及。
  这本是万无一失的良策,Gabriel当风秉烛,能觅得如此生机已是十分难得。然则当他独自逃上悬崖,却发现眼前一片飞沙走石,既没有直升机前来接应,亦没有从小亲自教养到大的侄子带人为他阻拦追捕。身前是万丈悬崖,身后是穷追不舍的昔日下属——而Michael就隐蔽在后面的树林之中,在亲眼目睹了Gabriel被郦蕤舟一击毙命之后,他抬起手来,朝那个素未谋面的男人连开三枪,完成了他与汤凤年之间的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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