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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顽(近代现代)——匿名咸鱼

时间:2024-02-26 08:07:04  作者:匿名咸鱼
  吃过早饭,院长亲自带人查房,检查完晏司臣的各项体征,眉头都没皱一下,他执业多年以来从未这么打过包票,好话说了一箩筐,霍止听罢神情稍霁,院长才算成功逃过一劫。他笑容满面地准备撤退:“那行,今天先这样,我去看看周少校。”
  霍止给晏司臣掖好被角,“我跟你去。”
  院长笑不出来了。
  周野迟的病房在走廊的另一侧,去的路上院长一直提心吊胆地等着霍止开口,谁曾想霍止问的却是:“周野迟的胳膊究竟能恢复到什么程度?”院长拿不准他的心思,委婉地表示只要复健得好,日常活动是没问题的。霍止若有所思,“这话您告诉过他么?”院长暗道人家的心理承受能力可比你强上百倍,点头称是:“少校此前问过我。”
  特战队的其他成员带着翟杨的遗体先行归队去了,原本谭宗岐指名道姓地点了几个照顾周野迟,但周野迟嫌烦,让他们都滚,只他自己留在医院里养伤,平时有护工在,反倒成了周野迟难能享受的清闲日子。他如今半边臂膀都箍了厚厚一层石膏,裸露着上身倚在床头,终日无所事事,看气色竟比霍止还好些。
  雨势连绵,周野迟的骨头缝已经疼了好几日。曲马多似乎起效甚微,院长想另换镇痛药,周野迟说没必要,院长便没再劝,领着一众小护士施施然地离去了。
  霍止扯过椅子坐到周野迟床边,周野迟睨他一眼,嗤地笑出声来,“霍三儿,我真没想到你会是个情种。”霍止未置可否,也不生气,“我劝你先管好自己分内的事再来笑话我。”他扯了扯唇角,问周野迟道:“你家老爷子大张旗鼓出手之时,也没想到你会前程尽毁吧?”周野迟闻言,眼底笑意渐褪,霍止对此熟视无睹,自顾自地继续往下说去:“这一番作为究竟是爱孙心切还是公然打擂,你肯定比我清楚。眼下汜江被搅得天翻地覆,论起功劳,你周家若称第二,无人敢称第一。”他气定神闲,娓娓而谈:“凡事强极则辱、盛极必衰,姚安九这一刀断了你后半辈子的仕途,我倒想看看除了你,周家还有谁能撑起这份野心。”
  周野迟面上无甚神情,忽而问道:“你来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个的?”
  “当然不是。”霍止坦然一笑:“我有事相求。”
  周野迟挑了挑眉:“你求人就这态度?”
  “谭宗岐必须得给你老子一个交代,”霍止这才引入正题:“姚安九身份特殊,真要让你老子知道,非得牵涉到国安局不可。周家树大招风,你将来何去何从还没个定数,届时余力不足,岂不是要任人宰割?”
  他分析得头头是道,周野迟却浑然不在意似的,奇道:“姚安九不是汤局的人么?据我所知,汤蒋不睦已久,你那心肝宝贝可是蒋东林的学生,应该乐得坐山观虎斗才对,还轮得到你来当和事佬?”
  霍止没想到周野迟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摸清国安局的底细,咬牙切齿半天,眼见忽悠不成,只得实话实说:“姚安九再怎么是汤凤年的人,晏司臣都得喊一声师兄。人死如灯灭,蒋东林对他有所亏欠,有心成全他身后名,事已至此,何必继续深究呢?”
  “你急什么。”周野迟回过神来,不急不缓地说:“谭宗岐那边我自有分寸,回去告诉蒋东林,这份人情算我周野迟给他的,而不是周家给他的。”
  “真的?”霍止半信半疑。
  周野迟无奈道:“小云是他弟弟,我还能眼见着他挫骨扬灰不成?”
  霍止就是因为不想拿莫云烨当枪使,才不得不采用迂回战术用周家的百年家业来敲打周野迟,没想到周野迟会主动提起这茬。霍止长舒一口气,彻底放下心来,他不愿久留,起身道:“那你好好养着,我先回去了。”临走前霍止思虑再三,到底没忍住:“小云肺炎住院,你若有心……”顿了顿,叹息一声:“你若有心,做什么都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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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按医生的话说,蒋东林的身体须得静养,切忌劳心费神,周礼于是尽可能地替蒋东林减轻负担,然而很多事都不是他能做得了主,每到这个时候,周礼就会格外惦念盛楚。
  惦念之余,还有些担心。
  汤凤年无踪无迹,是他一贯作风,旁人习以为常,发觉不出什么异样。问题是盛楚也无踪无迹,周礼甚至不敢重启他的工作手机——手机里未接来电上百条,是硬生生被霍渊时耗没电的。刚在渚宁安顿下来那会儿周礼也开机过,彼时他给蒋东林换上最后一袋生理盐水,出病房找值班护士借了充电线,无视仍然岌岌可危的电量重启手机,屏幕亮起的一刹那,未接来电的提示如潮水般争先恐后地往外冒。周礼正发懵,手机嗡地一声,他当机立断拔掉充电器,最后一眼看到的时间是凌晨五点。从那以后周礼就把这只手机本本分分地揣进公文包里,以至于他现在已经分不清自己是担心盛楚回不来还是担心霍渊时找他要交代。
  蒋东林在病床上左手电话右手文件忙得不可开交,周礼看在眼里,内心极度挣扎。汜江变天了,电视台报道军警合作其乐融融,实际上谁信谁才是傻子。周家和省厅这两座大山压得各界喘不上气,明年换届,现在洗牌等同找死,谁敢轻举妄动?偏偏蒋东林先与市局撕破脸皮。市检的专案组组长从中调停,劝他做事留一线,对外只说抓到人了,那孩子又不入仕,案底一销,往后还不是天高任鸟飞?蒋东林气得直犯晕,说我要的是清白!堂堂正正的清白!话不投机半句多,专案组组长见他油盐不进,换上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你的材料递交得不够仔细,缺乏关键证据。”
  那两份临时港口审批文件上的签名仿得极像,笔迹专家也不敢妄下评断。Michael的口供成为了能够证明晏司臣的唯一可能,这不是蒋东林想要的结果。盛楚曾经说过,解决问题要寻根溯源、有的放矢,周礼漫无边际地想,这场祸事的根源,可不就是汤凤年么?
  他犹豫着、犹豫着,最后还是问出来:“蒋处,为什么我们不直接去局座办公室里找证据?”
  蒋东林百忙之中瞥去一眼,老神在在地反问他:“有小六的消息吗?”
  周礼忍不住腹诽,你总算想起还有盛楚这号人了。面上却是一片愁云惨淡,“没有。”他但凡有点能耐都不至于拐弯抹角地提醒蒋东林不止晏司臣一个人要他去救,周礼当然知道蒋东林手里有一堆烂摊子等着他挨个收拾,只是盛楚的位次就算比不过晏司臣,也不该排到晋灵微、周知之甚至是Michael后面去。
  蒋东林像是累了,他放下文件夹,支使周礼帮他把手机拿去充电,自己向后一仰,后背倚进绵软的枕头里。他阖起眼,声音轻得仿若叹息似的,“就快一周了……”
  周礼低眉耷眼地附和道:“是呀,老板消失快一周了。”
  “再等两天,”蒋东林难得宽慰他:“反正他和汤凤年总得活着出来一个。汤凤年老了,根本不是小六的对手。”
  周礼强颜欢笑,心想我等得起,有的人可等不起。霍家那二少爷看着养尊处优好涵养,真要把他逼急了,不见得脾气比他弟弟好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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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平城难得放晴,万里无云的天空像水洗做旧的蓝色牛仔布,沐浴在阳光下确实会改善心情,如果谭宗岐没来的话,众人的这份好心情至少可以持续到晚上。
  平心而论,区区一次支援行动,死伤全在援军这边,换做是谁都难以接受,不怪谭大校来势汹汹。嵌着红A车牌的军绿色越野停在医院楼下,谢家的保镖破天荒地没有阻拦。电梯就快行至七楼,容遥和廉润颐站在门前,人手一个新鲜果篮,霍止倚在旁边,不太情愿:“有你们两个赔笑还不够?非得拽上我?”
  “不看僧面看佛面,我就不信谭宗岐敢惹完周家惹霍家。”廉润颐这算盘打得精妙,但是需要霍止配合,他不遗余力地安抚道:“晏哥那里有景宁陪着,你……”话没说完,电梯门叮地一声开了,毫无征兆地露出一张肃穆面孔。廉润颐顷刻间大脑短路,容遥见状不对,连忙开口喊大校。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容遥自诩客套话说得十足圆滑,态度也够谦卑,然而直到谭宗岐找到周野迟的病房,果篮也没能塞进他手里。场面有些尴尬,廉润颐率先反应过来,将果篮放到周野迟床头,容遥有样学样,周野迟挑了挑眉,目光掠过不苟言笑的谭宗岐和惴惴不安的年轻小辈,最终落到霍止身上。他用完好无损的右手敬了个军礼,语气却很随意:“大校。”
  谭宗岐摘下手套,微微俯身,屈指敲了敲周野迟肩上的石膏,声音不大不小,旁若无人道:“翟杨的妹妹从学校赶过来,不许我们火化,要将翟杨带回老家土葬。”他抬起眼,盯着周野迟的脸,“说说吧,什么人能将你伤成这样。”
  “责任在我。”周野迟正色道:“翟杨中枪,我晃神一瞬,没想到会被反制。”
  谭宗岐密切地注视着周野迟说话时的面部表情,令他感到诧异的是,周野迟没有说谎。
  当是时周野迟和翟杨走在林中,发现雪地上不仅有脚印还有淋漓血迹,两人顺着方向追过去,确实看见了踉踉跄跄的姚安九,周野迟朝翟杨使了个颜色,示意翟杨抓活的,翟杨于是收起枪,慢慢地朝姚安九靠近。事后周野迟常常回想,倘若真要争论是非,或许应该怪他太过轻敌。翟杨绕后锁喉,没想到姚安九竟然能迸发出莫大力气挣脱开来,霍止给的四寸勃朗宁到底是谁先摸到手的不重要,枪响后周野迟拎着姚安九的后衣领将其抡到地上,他本该有十足的把握,却在姚安九仰头怒视他的那一霎怔住了。
  莫云烨容貌甚肖其母,因而眉目有些偏女相,这就是为什么沈仪蓉厌烦到不愿多看他一眼。姚安九相较而言更加粗犷,形似而无神韵。然而恰恰是这血脉相连的形似动摇了周野迟凛冽的杀意,让姚安九找准时机,将匕首深深地钉进他的肩胛骨里。
  向不好糊弄的上级汇报行动细节无疑是体力活,周野迟面露倦色,在场之人心思各异。容遥和廉润颐不知话里几分真假,谭宗岐另有盘算,唯独霍止恍然大悟——他看过姚安九的尸检报告,姚安九身上各处皆有刀伤深入脏腑,就算周野迟要留活口也是易如反掌。到头来竟是周野迟下不去手。霍止冷眼旁观,只觉世事轮回、报应不爽。
  良久后,谭宗岐转过身来,倨傲地问:“我听说你们把他和翟杨一同带回来了?他在哪里?”
  廉润颐与容遥相视一眼,答道:“尸检报告出来之后就火化了。”
  “火化了?”谭宗岐缓缓重复一遍,气得笑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耍什么把戏!”谭宗岐戎马半生,气势相当凌人,看人更如鹰视狼顾一般。霍止见状,不得已替廉润颐接过话来:“您误会了。”
  锋利的视线于是游移到霍止身上,谭宗岐眯了眯眼,“你不是国安局的人。”语气四平八稳,估计背地里早就把蒋东林查了个底儿透,霍止从容颔首:“我姓霍,算是蒋处的半个学生。”
  谭宗岐果然上钩:“霍行鸾是你什么人?”
  “是我大哥。”霍止从容遥负于背后的手中接过尸检报告,上前两步给谭宗岐递去。谭宗岐向来不喜欢仰视别人,因而垂目下望,从鼻息中冷哼出声。他半晌未动,看样子是不打算伸手的意思,霍止面上一派泰然自若,两相僵持之际,病房门被砰一声从外推开,宋景宁惨白着一张脸,上气不接下气地:“霍止——”
  霍止听见宋景宁这么惊惶无措地喊他名字,心口蓦地一沉,扭脸瞧她一副魂不附体的模样,当即扬手将文件夹甩给谭宗岐转身就走。廉润颐立刻追出去,容遥着急去扶宋景宁,因而落后一步。
  上一秒还点头哈腰赔笑脸的后生下一秒突然龙卷风似的全刮出去了,谭宗岐震惊得无以复加,足足愣了半天,算是彻底气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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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层除了晏司臣和周野迟没有其他病人,两人又各住走廊一侧,平日里没什么人走动,环境十分安静,今天却隔着好远就能看见医生护士忙进忙出。霍止几乎是横冲直撞地闯进来。仪器在狂响,尖锐而持续的警报声,软刀子一样刺透耳膜直抵心脏。到处都是白大褂,层层叠叠地挡在病床前,霍止满脑子人声鼎沸,嗡嗡地吵得他头晕目眩,临到近前竟有些望而却步。不知是谁在身后推了他一把,霍止猝不及防,踉跄两步才站稳,正巧于岑侧身去拿护士送来的静推针,霍止怔怔瞥去,只一眼就感觉自己的心要碎了。
  晏司臣在无意识地挣扎,眉头很痛苦地拧在一起,是这么多天以来出现在他脸上的唯一表情。于岑迅速指挥护士:“按住他的手。”晏司臣右手手腕上埋着静脉留置针,两名护士控制住他,于岑立刻将针头推进去,“去甲肾上腺素静推一毫克。”他动作缓慢谨慎,众人屏气凝神,晏司臣却猛地挣开了。那两名护士许是没料到这位性命堪忧的病号昏迷多日仍有如此拔山举鼎之力,被吓得惊呼出声,晏司臣抬手欲扯氧气面罩,一双眼睛半睁半阖,瞳孔涣散失焦,像是被魇住了似的,呼吸愈渐急促。于岑知道晏司臣这是快醒过来了,摆手示意护士不要动他,同时密切注视心电监护仪上的线条走向。霍止关心则乱,见晏司臣难受成这样,又急又怒地吼了一声:“愣着干什么?!”他不由分说上前,替晏司臣摘掉氧气面罩,“晏晏。”霍止的声音在发抖,“看看我,晏晏。”他在旁人面前向来只喊晏小五,从未用过这称呼。晏司臣眉头愈锁愈深,紧接着就被霍止握住了手。
  晏司臣听见霍止在喊他,一声接着一声,语气分外难过。他走在无袤无垠的川流中,前顾后望地遍寻不着,掌心忽而发烫,晏司臣连忙低眉去瞧——意识先一步回笼,他睁开眼,视野各处尽是白茫茫一片,什么也听不清,什么也看不见。唯有掌心的温度是鲜活的,触碰到的人是真实的。
  “你终于醒了!”第一个说出这句话的人竟然是于岑。天知道他这段时日是怎么熬过来的——不仅每天都要回答无数人关于晏司臣病况的问询,还被燕川派来的、美其名曰为保护的保镖们全天候二十四小时地监视了!而且晏司臣真的是在逃犯!知情不报是否违法在三好学生于医生的浏览器搜索记录里高居不下,有苦说不出的于医生怎么能不激动?!于岑手舞足蹈地指挥护士检查晏司臣的各项指标,过度亢奋的状态简直令人大跌眼镜——这可是惯常以稳重形象示人的于医生!小护士们面面相觑,在于岑的连声催促中回过神来,一拥而上将晏司臣瞬间淹没。
  晏司臣昏迷太久,虽然有惊无险地醒了,脸色却还是十足病态的苍白,身体尤其虚弱。他的那台手术是国内外享誉盛名的外科圣手亲自主刀,后生可畏如于岑也就是个三助,全程都在旁边递手术刀。夜半时分手术室红灯骤灭,走出来的主刀医师神色从容,尚能打趣这次时长在他所有主刀手术中位居第二,以三十二分钟的微妙差距错失桂冠。值班护士正互相咬耳朵感慨不愧是外科圣手,转头就见圣手扶着墙问你们谁有糖吗?在众人簇拥中苦笑着说不好意思我有点低血糖了。隔天圣手扶墙一事在医院上下传得满城风雨,彼时汜江的天还没来得及翻,谁也没听说过晏司臣的逃犯身份,只知道医院七楼的VIP病房里供着一尊玉瓷瓶儿,经查房护士认证,是个不折不扣的睡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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