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那一对栩栩如生的笑眼,在石像瞳孔的幽光下,居然轻微地眯了眯,也不知是否是光线造成的错觉。
这光芒一转而逝,无人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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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
齐释青去接小秀才的时候,小孩正在沈旦家吃午饭。
沈旦坐在小秀才对面,不时看一眼小姑娘,慢条斯理地吃着,但一大一小脸色都不太好。
大的那个强颜欢笑,而小的那个看上去很生气。
见当铺伙计把齐释青领来,小秀才立刻不安分地一动——她想蹦下凳子,但立刻就克制住了,坚定地往后一坐,响亮地哼了声,气鼓鼓地瞪着齐释青。
她明明已经吃饱了,但就跟赌气似的又往嘴里塞了一块红烧肉,使劲嚼着。
齐释青笑了下,对小秀才说:“对不起啊小秀才,上午我和你哥哥出去办了点事,有点耽搁,刚回来就来接你了。”
小秀才鼓囊囊的腮帮子如同仓鼠,她眼珠转了转,快速嚼嚼,然后咕咚咽了。
齐释青笑意深了些。
沈旦看着齐释青走近,发现一天过去,这人周身的气场平和许多,目光竟然都变澄澈了,一副被净化过的样子。
齐释青衣服穿得无比熨帖,沈旦不动声色地上下一扫,就知道这衣服是新的。
——是第五君给他买的。
一想到这,沈旦就无法再想下去。他不再去看带着浅笑的齐释青,对小秀才说:“小秀才,人家来接你了。”
齐释青紧跟着又补了句:“你哥哥买了你爱吃的点心,在家等着你呢。”
给足了小孩面子,小秀才这才跳下板凳,迈着小步昂首挺胸朝齐释青走去。
齐释青冲小孩伸出手。
全程,沈旦的屁股都没有挪动一下。他坐在桌边,对着一桌残羹冷炙,看齐释青像个家长一样把孩子接走。
齐释青甚至还拉着小秀才的手对沈旦的方向摇了摇,教育道:“要有礼貌。应该说什么?”
小秀才不情不愿地转身面向沈旦,扭捏地说:“谢谢沈旦哥哥,哥哥再见。”
齐释青点了点头,然后微笑着对沈旦说:“谢谢。”
沈旦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笑着跟他们告别的。
直到齐释青和小秀才的身影彻底消失,他脸上还挂着僵硬的笑容,面部肌肉牵扯得酸痛。
当铺的伙计进来了,说:“少爷,刚刚县令又差人来问,有没有第五君回来的消息。”
沈旦凝视着门口,淡淡道:“没有。”
齐释青牵着小秀才走在回家的路上。
小秀才问道:“哥哥,你们早上去干什么了呀?”
齐释青心情颇好地偏头对她“嘘”了一声,说:“回家再告诉你。”
一条街的路程走的很快,小秀才时不时跟相熟的街坊邻居打招呼,有个卖干果的大娘从铺子里探出头来问她:“小秀才!你哥哥什么时候再开业啊?我儿媳总是腰痛,想去他那儿瞧瞧!”
不待小秀才讲话,齐释青就高声道:“神医远行采药去了,没个十天半月回不来。”
小秀才莫名其妙地想要反驳,却被齐释青攥了攥手。她仰头看了眼齐释青,聪明地闭上了嘴巴,眨巴着大眼睛,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大娘愣了一瞬,看了眼小秀才,又看向齐释青,过了好一会儿才问:“之前没怎么见过你,你是哪位啊?”
齐释青说:“我是第五君的哥哥。”
说完,他就对大娘一颔首,然后拉着小秀才走了。
小秀才乖巧地牵着齐释青的手,眼睛却瞪得像铜铃,一直到推开院门回了家都还没缓过神来。
她想起很久以前的那个夜晚,她听见哥哥睡不安稳,在梦里呢喃似地叫了一声“哥哥”。
难道,难道说……
齐释青要锁门,就把小秀才的手松开了,她本想问问齐释青到底是怎么回事,但一抬头就看见第五君在桌边坐着,笑意盈盈地看着她,一下就飞跑过去,想说的话全忘了。
作者有话说:
齐释青打败情敌の成就:明着跟沈旦表示要跟第五君ooxx,并当着司少康的面跟第五君ooxx
今天更1w,有三章。
第294章 团圆(四)
“哥哥!”
小秀才一跑近就发现第五君身下垫了三个软垫,整个人都升高了一截。
但小秀才没有多想,小辫子冲天一甩,就砰地扑进第五君怀里,却听见第五君“哎呦”了一声。
齐释青走来把小秀才拎走,放在旁边的椅子上,说:“你哥哥这两天很累,腰疼。”
第五君忍住了又一声“哎呦”,飞快地斜了齐释青一眼,然后笑眯眯地看着小秀才,“哥哥没事。”
小秀才嘴巴扁起来如同一只小鸭子,她瞧了瞧第五君屁股底下的软垫,觉得哥哥果然是生病了,担心地伸出小手揉了揉第五君的腰。
第五君哭笑不得地握住小孩的手,小心地调整了下坐姿,说:“哥哥真没事。”
“是不是就是因为哥哥身体不舒服,齐释青哥哥才那么晚去接我的?”小秀才委屈地说:“本来说好是一大早就去接我的。”
她又皱着小眉头瞟了眼齐释青,目光非常谨慎,抱住第五君的胳膊,说:“而且刚刚在路上,卖坚果的大娘问起来你,齐哥哥还说你出门采药去了,得十天半个月才能回来!他,他还说他是你哥哥!哥哥你不是说你是孤儿,没有哥哥的嘛!”
齐释青不紧不慢地在第五君另一侧坐下,带着浅浅的笑意听着小孩对他的控诉,大手悄悄放在第五君身后,给他揉着腰。
第五君咳了一声,向后倚了倚,把重量都压在了那只手上。
齐释青嘴唇的弧度更大了些,慢慢施力揉着。
“呃……”第五君看着小秀才,解释道:“是这样的……”
“首先,我确实是孤儿,但是小时候是在你齐哥哥家长大的,所以他算是我哥哥。”
第五君说着说着有点脸红,“嗯,所以他不算撒谎。”
小秀才瞪着第五君,抿着嘴,滴水不漏地问:“那采药的事儿呢?”
“那个,那个也没撒谎……”第五君不自然地说:“你也知道,你齐哥哥被县令抓走了,我呢,为了救他,用了一点手段,县令还在找我,但不能让他找到我,所以就对外说我去采药了。”
不等小秀才再次发出拷问,第五君就说:“今天早上也是,今早我和你齐哥哥两人出去办事了,有一个帮过我们的恩人我们得去答谢,然后这场风波才算真的过去,接下来的时间就等县令忘记这件事就好了。”
小秀才对这一连串的信息听得有点懵,她用小脑瓜理解了很久,才说:“恩人……?”
第五君点头:“嗯。但知道这件事的人越少越好,再具体的就不能告诉你了,你还小。”
昨天第五君和齐释青胡天胡地地做了一夜,今天早上,第五君几乎是刚一合眼,立刻就想起来一件紧急的事,然后撑着酸软的身体去拍齐释青。
“去救你之前,那个花魁……”第五君哑着嗓子说:“我来不及把她带走,就藏在了春风楼外不远的一条小巷子里,用一个筐子罩住,那里本是个荒废的宅子,平时没人进,但是……”
不用第五君说完,齐释青就明白了,他立刻坐起来,下床更衣。
“告诉我具体位置,我去处理。”
第五君却也爬了起来,齐释青扶了他一把,把人搀到桌旁。第五君拉开抽屉取出一张人皮面具,“我也要去。”
齐释青揽着他的腰,说:“我……你应该好好休息。”
第五君却摇摇头,示意齐释青把烛芯剪了。“她算是我们的恩人,要把人好生安葬了。”
听了第五君含糊的解释,小秀才故作老成地深深颔首。“我明白了。哥哥是用了瞒天过海的计策骗了县令,救下了齐哥哥,然后现在还属于失踪人口,任何人问起来都不能说。”
第五君一下咧开嘴笑出声来,“你会用成语了!”
他欣慰地摸摸小秀才的脑袋,把她松散的羊角辫解了,用手梳了梳,想要重新扎起来。
小秀才熟练地屁股一扭背过身去,方便第五君给她扎头发。
这样一套动作,两个人都娴熟得很。
原本给第五君揉着腰的齐释青突然凑近,亲了一口第五君的耳后,用气声说了三个字。
“……真贤惠。”删水印衮
他的手仍然在第五君腰后揉着,不紧不慢,力度速度没有任何变化,第五君猛地一躲,扭头使劲瞪他。
齐释青这说话的声音,一下就让第五君回想起来昨夜,不禁脸颊烧得厉害。
第五君用口型无声大骂:“你干嘛?!孩子还在这里!”
“哥哥?”小秀才感到给自己扎辫子的手停了,疑惑地问,并想要扭头。
第五君赶快回身继续给小朋友辫辫子,说:“头发长长了,能多辫出来一节了呢。”
小秀才高兴地说:“真的吗?太好啦!”
齐释青又凑到第五君颈侧,第五君抽空夺忙地剜了齐释青一眼。
第五君破例允许小秀才今天可以在床上吃东西,作为前天回来没给她打招呼、昨天把她托管在沈旦家、今天又去接晚了的补偿,终于把小孩哄得兴高采烈,雄赳赳气昂昂地端着三盒点心进了房间。
第五君又指挥齐释青给小秀才送去了一摞新小人书——里面特意夹了一本诗集,还有一壶水,等齐释青回来坐下的时候,说:“掉上酥皮和渣渣的床单你洗,还要给她打扫房间。”
“嗯。”齐释青瞥了眼院子里晾晒的他们两人的床单,笑着说:“自然我来。”
第五君伸手拿了一块点心,慢条斯理地小口吃着,眼睛看着院门,看着院墙,看着厨房,就是不看齐释青。
齐释青伸出两根指头夹住第五君的下巴,把人转过来,在沾了酥皮的嘴唇上亲了一口,发出响亮的一声啵。
第五君当即就要把点心扔了,张牙舞爪地揍齐释青,压低声音吼:“你给我注意点!!!”
齐释青无辜地看向他,“有什么关系……孩子都在屋里了……”
“还是说,你管杀不管埋……不想跟我在一起……”齐释青装委屈的本事一流,三言两语就把第五君给说无奈了。
第五君先回头看了眼小秀才关上的房门,然后叹了口气,一把把齐释青薅了过来,“吧唧”在嘴上亲了一口。
齐释青眼睛亮得吓人,他盯着第五君的眼睛,瞳孔里燃烧的都是欲望,慢慢伸舌舔了自己嘴上沾的酥皮,吃掉了。
第五君看见齐释青那一截粉红的舌头就脸颊发烫,低头说:“你这些招数都是从哪里学的。”
齐释青笑着给第五君倒茶,把茶杯送到第五君唇边。“你明明比我勾人,你又是从哪里学的。”
第五君满脸通红地僵持了会儿,最后还是就着齐释青的手喝了茶。
“去睡个午觉吧。”齐释青用拇指擦去第五君唇边的水渍。“你这两天太辛苦了。”
这话说得真心实意,但第五君怎么听怎么别扭。
“不辛苦,命苦。”他瞪了齐释青一眼,撑着扶手站起来,齐释青低笑着搂上他的腰,两个人一起回了屋。
下午醒来的时候已近黄昏。第五君依偎在齐释青怀里睁开眼。
天生药躯恢复本就快于常人,他感觉身上的不适已经大好了。齐释青还在他身旁睡着,眼下的黑青似乎散了不少。
第五君趴在齐释青怀里,伸手描摹着齐释青的眉眼,心里又甜又酸。
他们算是……苦尽甘来了么?
第五君想想他们走过的路就眼眶发红,他们从仙岛跌落,彻底与飞升无缘,都带着满身伤痕,却能在人间重逢,做一对最平凡的伴侣。
第五君的手指从齐释青高挺的鼻梁滑下,摸过人中,又点上紧闭的薄唇。
这张嘴,吐出过那样凉薄的话,让他在过去的这些年里数度寒心、吃尽了苦头……
第五君的手指轻轻摩挲着齐释青的嘴唇,头却越来越低,他的嘴唇跟齐释青的嘴唇,中间只隔着他的手指。
就在这时,齐释青含住了第五君的指节。
第五君手指微微打弯,碰到齐释青的舌头的时候,产生了他在逗弄齐释青的口腔的错觉。
也许不是错觉。
齐释青不知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正笑着看他,轻轻咬了咬第五君的手指。
第五君本就趴在齐释青身上,是以瞬间就能感受到抵在自己腰间的那把坚硬的刀。
他一只手仍然抚摸着齐释青的嘴唇,另一只手却下移,缓缓摸上了刀鞘。
齐释青呼吸立刻变得粗重。
第五君低笑着,凑上去亲了亲齐释青,手下动作渐渐加快。
不一会儿,他就感到放在自己腰上的那只手收紧了,齐释青的腹肌坚硬如铁,而第五君则不再玩弄他的嘴唇,转而摸上齐释青的胸肌。
就在第五君觉得他快要得逞的时候,突然间,天旋地转。
第五君被重重砸进床褥里,因为棉花塞得多,甚至还弹了弹。他仰面躺倒,笑着看齐释青伏在自己身上粗喘。
“不想服输吗?”第五君漂亮的杏眼笑成弯月,一头银发仿佛洁白的水面,整个人在大红的被单上圣洁而蛊惑。
齐释青气息一顿。
“你自找的。”
然后就压了下来。
第五君一直到衣裳被扯开还是不急不燥,心情很好地看着齐释青急色的样子,过了会儿忽然来了句:“一会儿该吃晚饭了喔。”
齐释青动作一停,然后叹了口气:“你算好的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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