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下的人开始蠢蠢欲动,陆陆续续上去与鹿凌波交谈,随后抱着满心欢喜走下来。却是没有人对鹿凌波做什么,老婆婆也没有动。
人散得差不多了,邢明玉拿出从沈家带出来的酒交给影影。
“主子要去哪?”影影抬起吃花了的小脸问道。
上去的大多都是男眷,沈家也没有结交城主府的意思。
“跟我去探探虚实。”
邢明玉留下这句话便要向着主座去。
第57章 消息
影影擦擦小脸,端起盘子,拿上那瓶酒,跟了上去。
鹿凌波见人朝着她们走来,她停下了和月月的说笑,转眼看向来人。
“先前不知你是这场宴会的主人家,多有得罪。”
鹿凌波面上带着得体的笑容,说话节奏也如缓缓流水,不紧不慢。
“无妨,是我们先冲撞的你,该是我们道歉才对。”
若不是先猜出她是秦榆倒真被骗过去了。
邢明玉勾勾手,影影端着盘子上来。
她倒上酒先自罚一杯,同时也让老婆婆确认这酒没毒。
“本人想与鹿凌波姑娘交个朋友,鹿凌波姑娘可愿意?”
鹿凌波笑容依旧,她往老婆婆那边稍稍偏了一眼,只见婆婆微微颔首。
她转而道:“当然愿意。”
随后,邢明玉道:“这是我沈家独酿的美酒,喝下我们便是好朋友了。”
秦榆不知邢明玉想做什么,猜是已经认出自己了,但她现在是鹿凌波。
她犹豫道:“我有酒病,不能喝酒,能否让我的侍女月月代劳呢?”
邢明玉抬眼看了一眼鹿凌波旁边的月月,犹豫片刻,道:“可以。”
月月走上前来,躬了躬身,鹿凌波与邢明玉相敬后她接过酒杯。
月月靠近时,影影闻到了一些复杂的味道,熟悉又陌生,是两种熟悉的味道混合而出的新味道。
月月的脸带着婴儿肥,有些圆润,手指却如玉葱般细嫩,腹侧隐隐有些薄茧,只短短闪过一瞬,看得不真切。
邢明玉瞅见她将酒一口饮下,并无异样,夸了她一句“好酒量”。
月月点头,退了回去。
影影收起酒杯,退到邢明玉身后。
邢明玉看着月月的目光收回,对着鹿凌波道:“今后若是遇到了什么问题,都可以传信或是来沈家找我,我会帮你的。”
这是在提醒秦榆该撤退了。
她好似不太领情,“凌波暂时还没遇到解决不了的问题,先行谢过了。”
旁观者清,当局者迷,不知她是否看得出鹿凌的问题。
邢明玉点了点头,带着影影回到了座位。
待今晚影木带回来消息再做决定吧。
影影将方才的事与邢明玉说了说。
邢明玉似乎也觉得奇怪,她对月月起了疑心。
月月给她的感觉很熟悉,再加上影影所说的奇怪之处,与那味道。她怀疑那人是黎月韵,但黎月韵在山谷,不可能出现在这。而且黎月韵喝不了酒,月月喝了酒到现在未有一点摇晃。
矬子道:“若是她骗了你呢?”
“月韵不会骗人。”
邢明玉说得肯定。
她们二人相互信任,除了她隐瞒她的身份,她们之间从未有过欺骗。而娇娇姐更是不会欺骗她。
邢明玉想不通,也不会把一个和黎月韵相似的人当成黎月韵。
宴席接近尾声,鹿凌回来有一段时间了。
应是老婆婆和鹿凌汇报了方才的事,以至于他一直对邢明玉的关注多了些,让邢明玉不能常把目光放在鹿凌波和月月身上。
宴席散场,他们只能带着心中的疑惑回去。
“主子不要想啦,医师说想太多也是会生病的,何况您也说了,娇娇姐不会骗我们的。”
影影挽着邢明玉的胳膊,分散她的注意力。她很少有这样把问题挂心上,也只有黎月韵的事能有这个本事了。
“希望是我想多了……”
余光中暗中闪过几道人影,邢明玉偏头看去,止住了脚步。
影影问:“怎么了?”
邢明玉看着转瞬即逝的黑影,“我们派出去的人可有消息回来?”
影影摇摇头,“连接应的人都没有。”
她们出来得较晚,人已经散得差不多了,整个城主府除了在会场清理的声音,没有一点别的声音,四处尽是花草的芳香,并无血腥气,可暗中出来的人比进去时的人少了很多。
“先回去吧。”
她们派出的人都是中级探子,影木身为高级人员也跟着去了,还有矬子接应,大体上不会有多少损失。
她们回来时,路上有一道走得急促而稳健的脚印,脚印上跟着血痕,几乎是一步两滴。
加快步伐来到医师的院落,矬子浑身是血的从房间出来,那血不是来自于他。
谁都来不及问发生了什么,向着房间走去。
屋内医师坐在床边,他穿着睡袍,外面胡乱披了件外衣,看模样,事态紧急。
他正给床上的人敷药。
走近看,床上的人是影木,他浑身是血,矬子身上的血便是来自于他。
影木整个人被架起来,活像一只涂料的烤猪,画面确实鲜血淋漓,他嘴上咬着竹筒,稍稍的动作都能牵扯到他的肌肉,疼得颤抖。
房中没有火盆,冷得影木不见半滴汗的影子。
忙活了大半晌,总算是把人放下来了。
他受的是皮肉伤,但面积太大,身上没一处好肉,特别是腿,几乎没有皮肤。上面的咬痕不像人也看不出是何物种。
影影被捂眼睛带了出去,没一会她自己跑了进来。她也不是个小孩了,没什么不能看的。
影木躺在床上喘息,气息微弱,疼痛使他颤抖。
进入城主府后,他们没遇到城主府中的高手,他们是掉入了一个洞穴,那地方漆暗无光,一不小心就落入水中,但那的水很奇怪,会咬人。
很多人都被拖了下去,影木勉强逃脱,在洞外与矬子接上才得救,回来的只有他们二人。
大家伙不打扰影木休息,退了出去。
邢明玉坐在主位上,喝下医师送来的药。
今天的几人异常安静,没有嬉皮笑脸,没有玩闹,可见影木的受伤他们几人也很担心。
邢明玉放下碗,道:“今夜的城主府来了许多老熟人,焱国的容易,本家的逢春,荷女,他们都是来找秦榆的。秦榆大抵是与本家的人碰过面了,误以为是我要抓她,不愿相信我。”
矬子道:“本家的人怎么也来了?”
木笠和影影对邢明玉的本家不是很了解,安静听着。
邢明玉摇摇头,转而道:“今夜的动乱鹿凌大抵也感受到了,秦榆必须快些带出来。”
鹿凌中途离开的那段时间大抵是因为那些事。
逢春,荷女离开时负了伤,她们二人是出了名的厉害,难缠,能伤到她们这鹿凌也不简单。
城主府。
秦榆正要把脸揭下,门突然被敲响。
她被吓得一激灵,转头把月月塞进被子里,对她比了个噤声。
关上房间门,她穿着外衣跑下楼去。
房门轻轻打开。
“兄长晚上好。”
第58章 消失
门外站着鹿凌,他生得一副正气凛然,深邃的五官让他看起来稍显严厉,许是年纪大了些,他的脸上有着细小的皱纹,中和了他给人带来的压迫感,显得温情和蔼。
“晚上好。”
脸上似有若无的憔悴,在看到秦榆的那一刻瞬间散去,展露温和的笑颜。
“今夜过得开心吗?”
“开心。”秦榆点点头把人带了进去。
鹿凌几乎每晚处理完了公务就要来她这坐坐,今夜已经过了那个时间,本以为他不会来了,幸好她没有把脸揭下来。
正要点燃暖炉,鹿凌按住了她的手,“不用,我就待一会儿。”
许是天色晚了,他也不忍打扰她休息。
秦榆在他旁边的座位上坐下。
她看着鹿凌,似是有心事。微微倾身将手伸到鹿凌面前,被风吹过的手有些泛白,抚平他不自觉蹙起的眉。
鹿凌有些错愕地转头看她,眼中不禁浮现一丝明亮。
秦榆放下手,笑容浅浅,柔声道:“兄长这么晚来我这,是有什么事吗?”
“凌波……”他的眸光略暗。
转回了头,沉吟片刻,他道:“这几日我时常做一个……噩梦,梦的终点……你不在,仿佛我还在梦中,现在的一切都是虚无……”
手指上传来柔软冰凉的触觉。
“鹿凌波”撑着脑袋看着他,笑得有些无奈,说话像是哄小孩,“您都说了,是噩梦,噩梦哪有真的?我不是在这吗?”
鹿凌犹豫着,抓住了她的手指,这样一直待了很久,仿佛一直在感受真实存在的感觉。
秦榆忍着困意,静静坐在原处。
沉闷的气氛散开了些,鹿凌瞧出“鹿凌波”的困倦,他也不粘着人,该放人去睡觉了。
秦榆将人送到门口,鹿凌站在门前。
似有若无的忧愁似雾霾重新凝聚起来。
他没走,她也没把门关上。
鹿凌看着天太冷,她也穿得单薄,话在心中也不忍心藏得太久。
“凌波会永远陪着兄长吗?”
秦榆点了点头,看鹿凌的模样是想要一颗定心丸,带着往日甜美的笑,“凌波,会永远陪着兄长。”
雾霾顷刻散去,鹿凌伸手将她抱进怀中。
脑袋贴在胸口,她清楚的听到他胸膛之下强而有力的心跳。
片刻后,他放开了她,把她送进房中,不让她被风过多吹拂,“回去睡觉吧。”
“祝兄长能有个美好的夜晚。”
鹿凌转身的那一瞬,秦榆不知是不是错觉,她竟有一瞬的离别之感。
看着鹿凌走到院门,她将门关上。
秦榆揭下脸皮后,房中烛火熄灭,站在院门前的鹿凌总算走了。
黑暗之中。
“月韵,夜再深一些我们就离开吧。”
“你当真舍得?”
“我本就是寻一个庇护所,终是要离开的,趁着涉足未深,尽早离开较好。”
“才给了希望就亲手摧毁,好狠心的女人啊。”
秦榆食指点在黎月韵的额前,把她推进被子里,让她睡觉少说话。
她知道城主府中的人都不简单,也知道鹿凌对自己的关心与爱都是真实的。他没问过她,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追着她,只默默将冲着她来的人一一铲除。但她不是鹿凌波,终是要离开城主府的。
睁着眼,看窗上映着的月光,树影交错,风吹残叶簌簌,意识渐渐模糊。
沈府。
影影抱着火盆进到影木房间,“天太冷了,烤烤火呗。”
“不要。”影木拒绝。
“为什么?”
“我怕出汗。”
“医师说发发汗才好呢。”
影木依旧拒绝。
影影把火盆放在门旁的墙边,反正影木也下不了床把火盆抱走。
她走到床边坐下,帮他擦擦额间疼出的的冷汗,眼的两侧似乎是泪,她也当汗一并擦了去。
她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他怕变得不好看了,影水会嫌弃他。
脸上那两行泪没擦去多久,又流了一道新的下来。
影影替他抹去,“别哭啦别哭啦,脸还是十分俊美的。”
影木哭得更厉害了,“影水喜欢英俊的。”
这个哭包,一哭就停不下来,影影也有几分自责说错话了。
“你们都在一起那么久了,影水不会放弃你的。”
影木哭得发颤的声音嘟嘟囔囔道:“影水的心可狠了,一定会不要我的。”
多说多错,影影干脆不说话了。
门开着缝,徐徐的风将火盆的热气吹进屋里,冷一阵热一阵,不多时屋内的空气变得暖和,寒风也不那么寒冷了。
影木自顾自说起他和影水。
自见到影水第一眼他便被迷住了,他承认是他见色起意,只要是关于她的,不论喜怒哀惧都能把他迷得神魂颠倒。因为他藏不住心事,导致他不能成为影水的搭档,为此他也努力了许久。
影水喜欢俊朗的好看的,他是她的喜欢中算不上好看的。但机会是他争取来的,因此他十分珍惜。多次求婚失败,在快要接近成功的时候突然出了意外,他不知道这个意外什么时候能解决,不知道在伤好后他还是否是曾经的模样。
变故太多以至于他心慌不已,平淡的眉不禁染上了崎岖的忧。
影影也许还不能体会到其中的苦楚,但在快要成功的时候失败,会让人很不开心。
就像是她和紫伶被困在毒宫中,失落之时,紫伶对她说,如果她们从北窟出来了,她就带她去做各种任务,游历大江南北,看遍世间风光。然后她就死在了她说完话的后一刻,明明差一点就出来了,但她中毒了,北窟关门了。
影木无意挑起影影的伤心事,转过头来,影影的眼泪已经啪嗒啪嗒掉下,他就是想安慰也无从开口,也无从下手,因为手不能动。
就这样,两个哭包在房间里哭了起来。
半晌后,影影哭累了沉沉睡了过去,独留影木还因疼痛而失眠。
房门被打开,进来的人是邢明玉,她因为心事不太睡得着,便来看看他。
“主子……”
邢明玉把影影抱到旁边的小床上,盖好被子,来到影木床边坐下。和影木浅聊了一会儿,影木胡思乱想过后也看开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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