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萧越说,“期末月,焦头烂额。”
“你会焦头烂额?”他有点惊讶,“咱们的萧少爷不一向自信心满满,做事游刃有余么?”
萧越看他,慢吞吞地说:“少爷也是人,也会累。”
调酒师:“哈哈哈好的。”
“不要想你那什么期末月了,”他笑完接着说,“来玩就好好玩,喝什么果汁,哪有人来酒吧喝果汁的?”
“给你调一杯?”
萧越摆摆手:“不喝了。前段时间易感期,大病初愈走两步就喘,不敢喝,怕突然倒了就挂科了。”
调酒师被挂科两个字逗笑:“平常看你玩得比谁都嗨,现在说不喝就不喝了。原来少爷也怕挂科?”
“那是。”萧越点头。
想了会儿,对方又问:“大病初愈?你易感期这么严重?”
“这次比较严重,”他捏着吸管搅了搅果汁,“不过没什么大事。”
说起易感期,在这噪杂得分辨不清声音的环境里他又想起秦段,锐利的牙尖上仿佛仍然残留着苦涩的木头气味,木头气味顺着他的牙龈一路悠哉悠哉地飘到他心底。
忽然想到些什么,他抬头看向站在吧台后的Alpha,出声问:“最近有没有遇到心仪的Alpha?”
调酒师愣了下,继续手上熟练的动作:“这可不像你会问的问题。”
萧越笑了下:“不像吗?”
“你会关心的我感情状况?见鬼了,”调酒师说完见鬼了之后又说,“没有,捕猎累了,休息一段时间。再说了,酒吧能遇上什么好人?都是玩玩,我可是有职业操守的,现在只专心工作。”
果汁喝了一半,萧越不想喝了,往旁边一推。
“专心工作?也不知道上次是谁盯着某个Alpha一直瞧,还问我他家里是不是很有钱。”
“什么?”调酒师每天见到的人不计其数,一时间想不起萧越说的是什么人,哪个Alpha。
“我当时回答你他家里有权。”他提醒。
“权?”想了好久,终于模模糊糊想起来点什么,他笑了声,“那个啊。你带来的小朋友?长得很纯那个?”
萧越瞟他一眼,貌似有点不满。
看出来他眼里的含义,调酒师笑容放得更大了,故意说:“纯得要命,Alpha看了都想——”
“抱歉。”见萧越眼里的不满越来越满,他及时停住嘴,不逗他了。
道歉道得丝滑,萧越倒是没生气,斟酌了一会儿问:“你觉得他——”顿了下,“他会不会喜欢Alpha?”
“你能看出来吗?”他有些好奇地问,“你们这种同性恋不是都有什么......雷达?”
调酒师眨了眨眼,像是在消化他接连不断的问题,被那双深棕色的瞳孔注视,突然明白了什么,隐约之中闪过的灵感让他嘶了一声:“不会吧,你——”
他的话音戛然而止。
萧越朝他笑了笑,没否认也没承认。
调酒师这下有点震惊了,他刚刚不过是看萧越因为那位长得很纯的Alpha情绪有些波动,他觉得有趣故意逗了两下,所以现在是什么情况?
这少爷当真对那位Alpha有心思?
眼神交流传递的都是心照不宣的东西,萧越没否认,调酒师也看得出来,他惊讶了一会儿心情很快平静下来,他和萧越不过是泛泛之交,他对萧越的事没那么多的关注。
萧越喜欢AlphaBeta,又或者是Omega都和他没关系。
“你如果要我说。”调酒师停了下,回想起那天星空顶下令人一眼难忘的黑亮双眼,那双眼睛始终注视着身着黑色毛衣的人。
伸手拿过喝了一半的果汁,将果汁倒进洗手池,视线转回来,意味不明地笑了:“我觉得他想上你。”
“什么?”萧越愣住,有点没听懂。
“你不觉得么?”他边洗杯子边反问,“你没发觉你带来的那位Alpha一直在看着你?我敢肯定,起码那天晚上,他看向你的眼里有欲望。”
什么?
萧越在心里又问了一遍,他心脏突然砰砰跳起来,垂下眼思考了好一会儿。
灯光照在他脸上,使他脸上落下斑驳的痕迹,调酒师眼睁睁地看着他嘴角弧度越拉越大,垂下的眼睛突然扬了起来,整个瞳孔里倒映着酒吧噪杂的环境,也跳跃着某些说不出的东西。
等到真正看清他脸上的表情时,对方才猛然反应过来,萧越眼底跳跃着的是计算过后得出的胜负比率,胜的可能性拉满——在这场雾里看花、不言自明的角逐赛里,他一定会赢。
在看到萧越发来的信息后,秦段皱了皱眉,大病初愈还去喝酒?不要命了?
不知道是不是被各种课程实践烦的,心底猛然蹿起股焦躁,同时又对萧越好玩随性的性格感到无奈,他果真从来都是这样,从来不会改变。
他有点生气了,划掉那条信息没回,继续做手头上没做完的事。
没过多久,他站起来,戴上帽子扯上围巾,准备给某个死性不改的傻逼发消息,对面先弹来一条:你在哪儿?有空吗?来接我。
秦段拢好围巾,迈开大步走向室外,阴阳怪气:怎么,喝醉了还能发信息?
屏幕跳出条:我没喝酒。
他一路开到酒吧附近,随便找了个路边停车。
给萧越说他到了,然后推开车门,寒凉的空气齐刷刷扑到他身上,他包得很严实,头上戴了帽子,脖子上挂着围巾,往酒吧走去的过程中,他拢着被风刮得打卷的大衣,伸手将围巾扯上去,堆到鼻梁上。
从喧闹嘈杂的地下酒吧出来,混乱的声音像潮水般从周身退去,萧越独自走在大街上,身边喧闹全消,两厢对比下,大街显出些冷清来。
从他大步迈开的步伐能看出他的自信,他胸有成竹,以一副胜券在握的将军姿态一往无前。
终于,街道对面出现个高挑的人影,宽阔的肩膀像小山一样,陡然耸立在他眼前,像是突然踏破虚空出现在这条街上。
他停住脚步。
秦段也看到他了,这条街上身形能有那种优雅少爷调调的也就萧越一个,他步伐不停地朝他走过去,却突然看到萧越停在了原地。
他有点困惑,迈开的脚步也顿了下。
他看到了路灯下的眼睛,那双深棕色的眼睛,正直勾勾地看着他。
这种眼神太过熟悉了,熟悉到秦段下意识停下脚步,那种被推着走的无措还没来得及涌上来,他就被萧越的眼神狠狠地刮了一下,这种形容可能不正确,但对此时此刻的他来说再贴切不过,萧越直勾勾的视线像一把利刃,又像一座高悬于空的巨钟砰砰撞向他的心头,他心口被撞得剧烈震了下。
大概是他的错觉,萧越此次的视线比以往来的任何一次都要强烈,视线里蕴含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已经快通过眼神完全传递出来了,是的,完全传递出来了,蕴含已经变成了昭示,明晃晃的,仿佛即将要宣布什么一样。
他被震得停在原地,莫名不敢再往前走出一步,明明再往外几步,就能迈过这个路灯,走近萧越站立的那个路灯底下。
他被萧越的视线震慑得拔不动脚。
心里涌起一股隐约的紧张,心脏在一动不动的注视下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正当他感到莫名其妙时,站在他对面、个子高挑的Alpha突然开口了。
即便稳操胜券,在看到眼前人的刹那,萧越仍然感到有些紧张,几欲挣扎出口的话已经在他嗓子眼里了,他轻轻呼出口气,紧盯着对面那人,不放过他一丝一毫的细微变化。
脑袋微歪,耳朵蹭上围巾,一字一句将在酒吧里已经酝酿好的话说出口。
“秦段,我喜欢你。”
“要不要和我在一起?”
他加了个问句。
有一辆庞大的列车尖啸着压过废弃的轨道,一头扎进黑暗的森林中,秦段眼睛不可思议地瞪大,列车疯狂的摇动使得他气若游丝,嘴唇随着列车碾压在轨道上带起的震动一块儿震动,几乎是天翻地覆地震,他甚至能感觉到嘴唇贴在围巾上,围巾因此反馈回来的震感。
呼吸喷在围巾上时,呼吸也在抖。
呼吸在抖,心脏也在颤抖。
列车摧枯拉朽地将他脑海里的一切席卷干净。
“你喝醉了吗?”他听到自己颤抖着问。
路灯下沉默了一阵,回答。
“我没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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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催我,有空肯定写。我期末了,天天都在拍片子剪片子,没什么空闲时间,已经一个多月没睡够了,在猝死边缘,我死了谁写(笑眯眯),我也不知道我是个什么更新频率,就是乱更,反正每周肯定都更一两万字,更几更或者什么时候更我都不知道,每一周我都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有空写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写完,反正有空就会写,写完了就会发,我不是叮当猫的口袋不可能三分钟变出四千字,大家互相体谅(握手)
这个故事就三十几万字,现在一章字数多不会影响全文字数(有些时候只是把可以分成几章的情节整合在了一章而已),我把故事讲清楚了故事就结束了
第58章 之后
巨大的列车碾在轨道上,吱嘎作响、震耳欲聋的庞大轰鸣声将秦段剧烈的心跳抛出了这个星球,他好长一段时间忘记了呼吸,眼眶睁大到了骇人的地步,终于列车支撑不住了,自陡然脱节的废弃轨道上停了下来,急刹使得车底碾进泥土,后端扭曲地折叠在了一起。
列车彻底废弃了,残败不堪的车厢冒出白烟,他的心跳还没停止,就像是乘坐这辆脱轨列车的乘客的心跳,一直在加速,直到灾难发生前,心脏几欲爆炸。
路灯打在令这场灾难发生的罪魁祸首身上,萧越站在那里,脑袋微微歪着,一小截下巴扎在围巾里,五官一如往日,生动活泼。
秦段却觉得这些都远去了,鲜妍的五官变得寡淡,路灯下的人影也变得渺小。
他瞳孔天翻地覆地震,貌似还没从那三句带着强大冲击力的话里回过神。
长久维持瞪大的眼睛慢慢变得干涩,他睫毛缓慢地一眨,缓慢到像是电影慢动作进入了现实。
然后他抬起靴子,向后一退,大衣衣摆随着他的转身在空中滑出一道漂亮的弧线,他面对来时的方向,迈开步子往前走去。
路灯提醒似的闪了下,电流不稳的光线咔嚓一下把萧越从呆愣里拖出来,他胜券在握的神情凝固在了脸上,逐渐变为错愕,然后转变为不可思议,他下意识拔高音量喊了句:“秦段!”
“你跑什么!”
秦段完全不顾身后骤然拔高的叫喊与追上来的纷乱脚步,他越走越快,越走越快,最后竟然抬步跑了起来。
奔跑时带动的风刮起衣摆,敞开的衣摆像两片叶子似的往后飞卷,他跑过一个又一个路灯,肩膀擦过一个又一个路人,像背后有鬼追他,逃命似的往前奔跑。
萧越的三句话像密密麻麻的蜂窝洞里溢出的蜂蜜一样将他的心脏、大脑、眼睛还有全身填满,他因奔跑而呼出的雾气里交杂着震裂身躯的急促心跳。
他在跑什么?
有那么一刻,他脑海里闪过这个问题。
他不知道他在跑什么,身体做出来的全是下意识的反应,他不想看到萧越、不敢看到萧越,因此义无反顾地往来时的方向跑。
叫喊和脚步已经被他远远甩在身后了,他不知道跑了多久,停下来伸手扶在路边的一辆车上大口大口地喘气,他脊背弯曲,膝盖也弯曲,手撑着膝盖,灼热的呼吸从围巾下源源不断地冒出来。
他转头一看,发觉这辆车眼熟,撑在车前盖上的手指一挪,几道刮痕显露出来。
刮痕泛白,油漆像是被挠掉的,这辆车的主人没了自我修理车辆的可能,只能将车送去店里补漆。
秦段蓦然定在那里,眼睛瞪着那几道刮痕,疾跑造成的缺氧使他眼前模糊,连带着那几道刮痕也变得模糊。
这会儿他才慢慢反应过来,他跑到了自己停车的位置,这辆车是他的,车上的刮痕也是他自己弄的,是那天在萧家别墅门口,萧越把他压在车上,咬穿他腺体时,他被猛烈的疼痛冲击到面色扭曲,撑在车上的手指抽搐着弯曲,将黑色的车漆全挠了下来。
他定定地看着那几道刮痕,闷在围巾里的呼吸不知不觉地将他的脸颊染红,触电般挪开手,整个人从车边弹开了。
耳边回响着猛烈的喘气声,他边喘边意识到他并没有跑很远,车子就停在不远处。
可他为什么这么累?心脏跳得比平常短时间内做了高强度训练还要快。
他闭了闭干涩胀痛的眼睛,视野陷入一片漆黑,他摸索着打开车门,拉了很多次都没拉开,车辆发出尖锐的警报。
被这警报震醒,他匆忙从口袋里掏出钥匙,用力摁了一下。
在把自己关进车里之前,街上迎面走来几个人影,那几个人影围靠在一块儿说说笑笑,周身涌动着青春活力的气息,秦段看到他们厚重外套底下的单薄校裤,袖口处时不时露出的一截校服上衣的布料。
他很快反应过来这几个是中学的学生,边大声说话边勾肩搭背地围靠在一起,这些都是只有中学生才能做出来的既幼稚又青春的举动。
他抬头向上一看,看到刻着几个字的巨大门牌,上面写着xx中学。
哦,原来他把车停在了一所中学门口。
这是一间规模很小的中学,生存空间被四周的商铺压缩到了极致,和他上大学前读的那所占地面积极大但地理位置偏僻的中学完全不一样。
他坐进车里,车辆发动时朝车窗外看了一眼,在这期间他没说过一句话,准确来说是从听到萧越表白之后他嘴里没再发出过除了喘气之外的声音,嗓子眼被什么粘稠的东西糊住了,莫名干哑到说不出话来。
狭窄的中学大门从车窗上消失,也从他视野里消失,一切都静了下来,除了静寂里的心跳还有呼吸声他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
前段时间,萧越随手把拼装好的机甲递给他时,揪住他的衣摆笑他难以掩饰的笨拙。
可此刻万籁俱寂,秦段却觉得笨拙没什么不好的,过去的很多年里,他曾靠着自欺欺人的笨拙与迟钝度过了萧越不曾认识他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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