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段说:“要弄烧烤,现在在准备食材,快弄好了要上架子烤了。”
萧越伸着懒腰瘫在沙发里:“段段,我想你了。”
秦段缄默了会儿:“你认真的?”
“当然,”对面说,“你不想我?”
他们好几天没见了。
初恋情侣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天天黏在一起。
秦段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嗯了声。
“想。”
Omega从洗手间出来了,朝着他背影喊了声“小段哥哥”。
四个字的称呼清晰地传递到了屏幕的另一边,萧越抬了下眉毛。
秦段把屏幕收起来,没挂断和萧越的通讯,就这样放着。
回到院子里,他继续一开始的工作。
半晌,身旁人突然喊他:“小段哥哥,这个怎么穿啊?”
可能是听多了他这样喊,秦段感觉没一开始奇怪了,垂下眼,语气正常地解答他的问题。
Omega把穿好的串放到他眼前:“你看,我穿好了。”
对方的语气太过热情,不回不好,秦段卡壳了一下:“嗯,很好。”
“没有小段哥哥穿得好。”他说这话的时候声音低了下去,有点害羞。
秦段:“.......”
另一边,萧越听了会儿,扯开两人的聊天框,发过去句:谁在叫你哥哥?
秦段当然回应不了他,因为在收拾桌子的时候,Omega衣服上不小心溅了两滴料汁。
皱了下眉,抽了张纸巾递过去:“擦擦。”
Omega不是很在意,见他眉毛皱起来反而宽慰:“没关系,回去洗洗就掉了。”
秦段没说什么,从饮料箱里抽饮料前问了句:“想喝什么?”
“我都行,”Omega说,“水就行。”
他抽出罐白罐,递过去的时候食指勾住拉环,手背上鼓起的筋骨显出坚实的力量感,随着气体排放的轻响,轻轻松松拉开了。
食指从拉环里脱出。
Omega看向他的眼里升起了崇拜:“好厉害,力气真大。”
“.......”秦段怀疑他是不是演的。
开个饮料而已,至于这反应?
Omega一直跟在他身后左一个小段哥哥右一个小段哥哥,每当提到小段哥哥这个称呼时,秦段的手腕就会震,对面人一直在哐哐发信息。
大概是恋爱了都会有某种警觉性,他潜意识里认为让萧越听到这些不太好。
哪些?
就——比如小段哥哥?
眼睛四处瞥了下,他突然抬手,招呼一个和他年纪差不多的弟弟过来:“来。”
然后回头对Omega说:“烧烤烟大,别站在这呛到你,你和他们去玩。”
Omega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他,疑惑道:“小段哥哥,你不是说教我吗?”
秦段装作没听见。
几乎是不容置疑的,他强硬地让几个弟弟把Omega带走了。
“好好玩啊。”
终于没人打扰了,他走到一边,院子难得僻静的角落,周围三米都没有小孩或者大人。
世界一下安静了下来,他甚至能听见自己的呼吸,朝着一直沉默的另一端喂了声。
萧越没说话,他有点困惑,瞟了眼屏幕,没挂啊。
“你还在吗——”
一声讥讽的轻笑传来,秦段眨了眨眼:“嗯?”
对面人一字一句、口齿清晰地说。
“小段哥哥?”
“真是让人火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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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越:谁在叫你哥哥?
第90章 圈住他
萧越:怎么着?背着我在你家那边又找了个男朋友?
看着这一行字,秦段陷入了沉默,他回拨过去,等待半天,赶在自动挂断的前一秒,对面终于接了。
喂了声,竖起耳朵仔细听那边的动静,啥也没有,只有呼吸声。
“就一叔叔家的孩子,今天过来玩而已。”他耐心地解释。
对面终于出声了:“叔叔家的孩子?小段哥哥小段哥哥,喊得真亲密,哪个哥哥啊?”
“情哥哥呗。”萧越说。
“瞎说,”秦段反驳,“家里的弟弟妹妹都这么叫我。”
顿了下:“哪有什么.....情哥哥?”
爱情会让人产生激素,同时也会开发大脑的某些感觉,使人的占有本能提高,分辨微妙事物的差别的警惕性也提高,比如萧越在这种时候能够敏感地察觉出秦家弟弟妹妹叫段段哥哥和刚刚在通讯里听到的一口一个黏糊糊的小段哥哥的不同。
阴阳怪气道:“哎哟,家里弟弟妹妹都这么叫~小段哥哥~”
“噗——”秦段莫名想笑,笑声刚发出来就急忙收回去。
对面警觉:“你是不是笑了?”
秦段压平嘴角,连连摇头:“没有没有,真没有。”
然后又说:“你还不信我么?”
“....”萧越当然信他,就他那种人,怎么可能会背地里再找别人,而且他们现在是热恋期,他不信秦段能分出精力去喜欢别人。
但心里不太舒服:“喜欢听别人喊哥哥?”
秦段叹了口气:“真没有,就是一刚满十八岁的小孩儿,心智都没成熟呢,你和他计较什么?”
萧越哪里是和刚满十八岁的小孩计较,他是和秦段计较:“男朋友,喜欢被喊哥哥怎么不来找我?我能天天喊,不限时间不限地点,每天在你旁边哥哥哥哥咯咯地叫。”
说到这,咯咯咯了几声,听起来很滑稽。
“咯咯什么呢,”秦段笑了,“你学小鸡叫呢。”
萧越自己把自己逗笑了,瘫在沙发上笑了好一会儿,手臂长长地伸出去,宽大的手掌里握着香水瓶,手指弯曲扣着瓶身,拇指抵着瓶身冰凉的尖角蹭动。
“哥哥,”他喊了声,脑袋一歪,“我还能在床上叫呢,哥哥。”
“.....”秦段耳朵一下红了,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简直是不知廉耻。
骂了句脏话:“你有病啊。”
“没病啊。”萧越语气轻飘飘的,那声啊带着点笑意,眼角眉梢挤满了得逞的顽皮恶劣。
秦段服了他了:“烦人。”
“你知道吗?”萧越沉吟一会儿,“你每回说‘烦人’、‘烦死了’、‘你好烦’都像是在和我撒娇。”
秦段:“.....”啊啊啊啊!
简直有病!有病!
他又想说对面人烦了。
情侣遇上这种事一般是有可能吵架的——指自己的伴侣被其他人暧昧地叫哥哥这件事——这种事情类似于一对情侣走在大街上,其中之一盯着一个路过的身材很好或者是长得漂亮的路人看了半天,虽然主动被动双方不同,但两件事本质都让人感到吃醋、生气。
萧越说出情哥哥三个字的时候,两人之间的火药味已经有点浓了,秦段后边解释的话更是火上浇油“你和一个孩子计较什么”,神奇的是,竟然没吵起来。
许锐要是在这里,肯定会感到震惊,不知道该说是萧越不在意还是说他有意识地规避了争吵。
反正这事儿放在他和魏芸冬中间,魏芸冬指定冷暴力他一两个小时。
挂了通讯,秦段抬手摸了摸脑袋,又摸摸耳朵,耳朵有点烫,都是被臊的。
站在原地吹了会儿风,脸上的温度降下了点,后知后觉发现个事实:谈了恋爱,萧越还是爱逗他,也许调戏更准确?
这么想着,视线瞥到不远处——秦母正站在那里,偏头和一个亲戚讲话。
想了会儿,秦段走过去。
高大的人影一晃就出现在了眼前,秦母诧异地抬头,往他身后看了看:“怎么就你一个人?让你帮忙招待的人呢?”“他和其他弟弟去玩了。”秦段说。
秦母哦了声,看他一眼,秦段也注视着她,黑亮的眼珠子平静地望着人的时候,被注视的人会感到眼前陡然铺开了一张颜色深沉的黑地毯。
秦母扬了下眉。
亲戚敏锐地察觉出母子俩有话要讲,打了声招呼,自觉走开。
无关紧要的人走了,余留在原地的人却没说话,一个抱着手一个腰板挺拔地站着,两人往不远处冒出浓烟的烧烤架子看去,架子周围站了不少人,有人在当厨师尽心尽力地烤着,有人无所事事地陪厨师闲聊,还有小孩跑来跑去。
“你怎么不去帮忙?”秦母望着热火朝天的烧烤架,仿佛能看到架子上正冒出滋滋的油水。
“等会儿去,”他说,“妈,我有话和你讲。”
秦母嗯了声:“讲什么?”
“像今天这种事您以后别做了。”
“什么事?”
“您知道的。”
秦母笑了声,否认:“我该知道什么,秦段。我让你好好招待人家,你以为呢?你以为我做了什么?”
秦段嘴巴绷成一条平直的线,显然不信她的否认,只是用黑色眼珠子望着她,眼角眉梢透出股倔劲。
每回受委屈了都会露出这股倔劲,秦母端详了他一会儿,败下阵来,问了个很突然的问题:“你不喜欢他?”
秦段听懂了,叹了口气,反问:“妈妈,我怎么会喜欢?”
“他难道不比萧家那小子好?”语气透着浓浓的不解。
“那是您认为的,在我这里我认为萧越更好,他比所有人都好。”
很朴实的一段话,却让秦母诧异地将视线集中在了自己儿子身上。
秦段没看她,看着远处浓烟滚滚的烧烤架,侧面看过去,他鼻梁高得很明显,鼻梁骨撑起皮肉,同时也形成一道流畅的轮廓。
这道坚实的轮廓仿佛在加固他刚刚话里的认真。
在他这里,萧越比所有人都好。
很幼稚,这种绝对的维护让人感到幼稚,起码秦母这么觉得,但她同时又有点被这幼稚的话可爱到,语气缓和了:“段段。”
“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同意么,”头顶的天空高远,今天是晴天不是阴天,太阳正往一侧落下,她问,“知道为什么部队最重视作风问题吗?”
没等对方回答,再次问:“知道我们家为什么也重视作风问题吗?”
“知道。”秦段点点头。
联盟的掌权者是家族,而不是具体的某个人,这个位置由帝都几大家族相争,相当于轮治,今朝你强你上位,明日他强他上位。
无论哪个家族主权,秦家身为几大家族之一,永远处于权力漩涡中心,那些明争暗斗、陷害倒戈永远在上演。
出生他们这种家庭的人最重视私德,什么都能牵扯到作风问题上,作风问题千钧重,稍微被人逮到疏漏面临的就是落马。
秦家当前的地位已经不需要靠联姻、靠和其他权力结合来更上一层楼了,他们本身就处在权力的最顶端。
他们需要的是附庸,而萧家不是附庸,甚至可能是定时炸弹。
萧家是商户家庭,不是小富即安的普通商户,是旗下产业可以对整个联盟经济发展造成影响的商业巨擘。
这种家庭不可能是附庸。
在其他人眼里,秦段和萧越在一起,(如果前者坚持和后者走下去),那么意味着秦家和萧家组成了裙带关系,意味着秦家庇护萧家,萧家让利、支持秦家。
那么然后呢?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政商两界的界限出现了模糊。
你可以说政商界的利益交换本就不清白,两界之间的界限本就不清晰,可这是约定俗成的规矩——那些利益交换与权力递延是圈子里心知肚明的,是合规的,是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那些处于巨大的黑幕之后,而这两个孩子的恋爱关系背后代表的裙带关系的意义,会让那些私底下的都摆在明面上。
在这种情况下,萧家于秦家,就是炸弹之于人肉。
只要秦家还处在那个高位上,就会有人说他们的权力来源不清白,就会有人诟病他们是不是在掌权中为萧家谋取了利益,萧家是不是在他们铺就的这条道路上将增生的利益回馈给了秦家。
政商不分,关系不清,这是作风问题。
是大忌。
秦母说:“帝都不是秦家的一言堂,你爸爸和你祖父是有政敌的。”
秦段沉默了。
“你以为只有我不同意吗?你以为我想管你吗?”连说了两个你以为,又接下一个你以为,“你以为你和萧家小子的事传到你祖父那里,他会同意?”
祖父会同意吗?爸爸会同意吗?
秦段当然知道他们不会。
近日来秦母虽然一直态度尖锐,可她恰恰是最好说服的那一个,反倒是处于秦家权力顶端的祖父和爸爸,他们不表态,只是因为他们在观察,观察这个他们最看好的小辈会不会做出更荒唐的事,观察这个小辈到底想做什么。
他们擅长不表态,就像他们擅长和稀泥;他们擅长置身事外,就像他们擅长无形之中给人定罪。
罪名定下了,就会被放弃。
“秦段,我们从小教育你——既然享受了家族带来的荣誉,就要承担守护这份荣誉的责任,”秦母看着他,“谈恋爱这事,你做得不对。”
眼前人没有说话,太阳落山,阳光逝去,年轻Alpha的身影被消逝的斜阳拉得很长,又长又扁的影子像拼图一样镶嵌进地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开口说:“妈,我不会被放弃的。”
院子里的路灯齐亮,灯光投进他眼里,那双眼睛比往日更亮,似乎有子弹从他眼睛里击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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