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班嘛,不就是一个显示版的围城吗。
里面的人想出来,外面的人……
嗯,外面的人还真没那么想进去……
毕竟朱振凶名在外,之前实验班里的人都死气沉沉的,活像被霜直接打死的茄子。
以至于大家都有些庆幸,没考进实验班也是一种另类的幸运。
第一层次的师资力量,真没有差实验班很多,还不用忍受朱振调教特种兵的手段,体验实验班监狱一样的氛围。
这么一算,他们活得可比实验班的学生幸福得多。
可自从郁绥和商诀加入了这个班,许岚又接替了朱振,实验班的学生好像没之前那么死气沉沉了。
甚至于,变得很有朝气……
至少从前可没出现过哪个班在校运会上用那么土的口号,也没有班的班主任敢领着学生去夜爬玉泠山
,只为了去看一场日出。
隔壁班来上课的英语老师和宋颖结伴而来,在路过实验班的时候,朝着里边晲了一眼,颇为感慨:“你别说,这群孩子看起来就过得很好,哪儿像前几年那群重点班的学生啊,满脑子只有学习,年纪轻轻,都快把自己熬成秃顶了……”
走廊之外,阳光透过树枝的缝隙,照在玻璃上,形成一团一团模糊的光斑。
郁绥和商诀坐在最后排的位置,阳光斜斜地落在他们的身上,镀出一层毛茸茸的金黄的光晕,格外温柔。
从宋颖的角度来看,他们的侧脸轮廓被光析成透明,但依旧能看到两人眼中的炽热张扬。
鲜活又明亮。
她笑笑,朝着身边的老师说:“大概是增添了郁绥这个新鲜血液吧……如果我在学生时代里,身边有这样一个人,我应该也会每天都活得很幸福的。”
“他是个很好的孩子,是我们之前对他的误解太多了……”
这位英语老师曾经也在办公室里大肆地斥责过郁绥,但听到宋颖的话之后,难得没有出言反驳,而是歉疚地垂了垂眼:“是啊,是我之前一叶障目了。许老师是个好老师,你也是。”
两人对视一眼,朝着彼此笑了笑,走进了各自的班级,衣摆翻飞间,也走进了两种不同的人生。
-
教室里,大家各自翻找着宋颖上节课留下的英语语法专项练习题,检查着错误。
郁绥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先晲了眼自己被商诀仔仔细细捋直的衣领和袖子,又垂眼看着一旁的商诀拆了一包新的酒精湿巾朝他递了过来。
郁绥不明所以:“我回来的时候洗过手了。”他解释。
商诀微眯着眼睛,狭长的眼尾勾出一道很深的褶皱,他没吭声,只是安静地将郁绥的手牵起来,仔仔细细地擦拭着他的五指,连一丝缝隙都没放过。
“你身上的气味太杂了。”商诀突然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
郁绥下意识地抬起自己的胳膊,闻了闻衣袖上的味道,只有一点零星的洗衣液的味道。
“我没闻到什么别的味道啊……”他小声嘟哝了一句。
商诀的眸光有一瞬间的晦暗,手指在郁绥的手腕侧摩挲了一下,低声道:“有很多别人的味道。”
郁绥的手抵在下巴尖上,盯着商诀的脸,越盯越感觉不对劲。
“你鼻子这么尖?”
他一边问,一边还甩了下袖子。
商诀垂落下的眼睫在眼睑下投落出一层很淡的阴影,意味不明地“嗯”了声,然后才道:“是有一点。”
宋颖踩着高跟鞋从门口进来,班级里的声音彻底静了下去,郁绥还想问他,却没有了机会,只好闭上了嘴。
但闭嘴归闭嘴,他心里依旧盘算着商诀方才的话。
气味很杂?
还有很多别人的味道?
他不就是被孟杰挽了下胳膊吗……
不对,好像刚才在走廊上,宋
臣年也一直在他的身上乱蹭……
郁绥一阵出神,感觉商诀好像是有一点生气的,但偏偏这人在谈恋爱之后,表现出了一副很大度得体的样子,以至于郁绥一时之间揣摩不出来,商诀到底是单单为了这一件事情生气,还是还有别的在作祟。
这么想着,他的目光不自觉地瞥向身侧的人。
商诀额前的碎发耷拉在眉眼处,衬得那双眼睛更加深邃,但看不出究竟在想些什么,也看不出来气到底消了没有。
好像方才显露出来的那一点脾气都是郁绥的错觉。
他也只好继续将注意力放到那套语法专项训练上,然后感慨一句,宋颖讲课的效率可真高。
……
下课铃声想起之后,郁绥刚要问问商诀到底是什么意思,结果还没等问出口,宋臣年这厮就迫不及待地转过了头,打算和他定下请客的地方。
郁绥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皮笑肉不笑:“你是猪吗,每天只想着吃?”
宋臣年拿出手机给他展示刚刚在课上溜号时挑的几家店,浑不在意:“废话,换你因为这破考试,一周都吃的清汤寡水试试。更何况我妈为了逼我减肥,还把我的卡停了,这是对亲儿子的态度吗?!”
郁绥嗤了一声:“我也没见你在学校的食堂里吃的少了。”
身侧的商诀翻了页书。
郁绥心痒痒的,把宋臣年推了回去:“你别明目张胆地把手机拿出来啊,小心崔喜军一个不注意就给你没收了。”
“岚姐又不管,再说了,崔喜军最近在忙别的呢,他要去市里参加表彰大会,哪儿有空来查手机。”宋臣年的口吻毫不在意。
郁绥无语了,干脆用手肘撞了撞商诀,询问捏他的意见:“你不是要一起请客吗,这次换你来选?”
商诀将手里的书阖上,抬起眼睑,才将眸光放到了对面宋臣年的身上。
商诀:“选你喜欢的就可以了,我不挑的。”
郁绥:“……”
郁绥:“你再说一遍,你不什么?”
他语气凉凉,觉得商诀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领可真是越来越炉火纯青了。
宋臣年倚着下巴,毫不留情地戳破他:“商诀你少装了,别说郁绥,就我这种没和你吃过几次饭的人都受不了你那挑食的毛病,还你不挑……”
史晓明适时调节气氛:“我觉得商诀也还好,大家彼此迁就一下就可以了。”
宋臣年挑了下眉,仔细思索了一下,这次的请客还是要商诀花钱,于是老老实实地闭上了嘴。
“那怎么挑?全班这么多人,还得提前订地方……”
宋臣年一向习惯包揽全部,早做打算,但这次轮不到他来插手,一时之间,宋小少爷还真有些头疼。
“不是要请大家一起吃饭吗,不然在群里发投票,问问大家的意见,然后让大家选?”史晓明试探开口。
郁绥眼睛一亮,很是赞同的点头:“还是班长能够考虑到大家的意见
。宋臣年挑的店,都是那种中看不中吃的,我估计大家也没那么喜欢。”
“色香味俱全,色在首位,没有色,谁能下得去嘴啊。”宋臣年反驳。
郁绥没再搭理他,拿出手机在群里开始编辑信息。
[midnight]:今天周六,择日不如撞日,要不今晚就出去?
[孟杰]:这么速度啊?
[孟杰]:我还以为你要挑元旦假期什么的。
[midnight]:那也太晚了点儿,都快期末考试了,谁还有心思聚餐。
[midnight]:所以,大家今天晚上想吃什么啊,光靠我一个人决定也太困难了一点,我还是想问一下大家的意见。
他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其他人也没好意思再推脱,一时之间,几乎整个班的人都从包里拿出了手机,参与着这项话题。
[放弃试炼]:要不去吃自助,我感觉这样还方便一点?
[小猫拿玫瑰]:要不烧烤,我们学校门前不就有一家大排档吗?
[我不想em]:火锅也行,冬天吃火锅热闹一点,还不冷。
[dancewithyu]:我投火锅一票!
[单纯的多麦基]:吃火锅的话,我们可以去xx捞吧,这样还能坐的近一些。
东城的气温骤降,大家几乎都已经换上了羽绒服,一个个把自己包的像个粽子一样,生怕受到一丁点寒风的侵袭。
郁绥琢磨了一下,这种天气钻进火锅店里,涮两片地道的羊肉,还真挺快活。
他偏过头去询问商诀的意见:“你觉得可以吗?实在不行就去门口的大排档吃烧烤。”
窗外的麻雀在空中飞了一圈,然后落在了残存着几片树叶的枝干上,歪着头打量着教室里的场景。
郁绥在书桌上半趴着,狐狸眼微挑,期盼地看着自己。他头顶有两撮翘起来的头发,配上厚重的卫衣,整个个人看起来有些呆。
“你想吃吗?”他问。
郁绥眉头轻皱了一下,觉得自己还真有点馋。
但要真想吃,也可以拖到和商诀两个人单独出去的时候,他嘴唇动了一下,违心道:“我,还行吧,吃不吃的都所谓。”
商诀看着他的样子,突然笑了一下。
郁绥自己不知道,他在紧张亦或者是撒谎的时候,总喜欢紧咬着唇,目光飘移。
商诀阖上手里的笔帽,没忍住揉了一下郁绥的头,手心下的触感极好,软而蓬松,郁绥下意识地想躲开,又生生地忍住,脖子都僵了。
好在商诀只是随意扒拉了一下,没有在他的头上停留很久。
“那就去吃火锅吧,我也觉得这个提议很不错。”他温声开口。
郁绥的眼睛亮晶晶的,但又有些犹豫:“你不会介意吗?”
商诀摇头:“没那么多介意的,我也想试试和大家一起吃饭。”
郁绥都怀疑是商诀转了性子了,
但还是没多想,兴冲冲地从手机上叫了好多个号。
-
最后一节课下的时候,大家浑身乏力地倒在桌子上趴了一小会儿,才重新直起身来,面上是前所未有的轻松。
好不容易熬过了一场重大考试,连日以来的疲惫在今天终于能被卸下了。
虽然有些人的成绩并不那么尽如人意,但大家情绪稳定,倒也不会拘泥于偶尔一次的失败。
冬天到了,白昼急速缩短,黑沉的夜色早早吞没了天光,除了底下的路灯散发出的温暖的光,瞧不见一丁点的颜色。
三十多号人穿着校服,连书包都没背,自由得像刚从监狱里解放出来的猴,引得其他班的学生频频侧目。
还有几个人和实验班的人相熟,出于好奇询问了一句他们要去干什么,很快就得到了郁绥要请客吃饭的消息。
所有人不禁感慨:“你们班关系可真好啊,一点儿都不像附中勾心斗角的实验班一样……”
大家先是怔楞了一下,随即笑着点头,一把搂过了史晓明的肩:“那可不,也不看看我们班班长是谁,111的定海神针。”
“再说了,还有郁绥这个校霸罩着我们,我们班可是难得一遇的和谐班级了。”
一行人结伴从楼下涌出来,朝着校门之外前行,背影张扬又恣意。
…………
…………
郁绥定的房间在距东城一中不远的商业中心里,旁边就是一家巨大的游乐园。
大家三两成群,打车过来时,入目就是一派璀璨的繁华。
霓虹的颜色在街道闪烁,形成五颜六色的光斑,混杂着车子驶来的刺目光线,在眼前组成了一条驳杂的光河。
平日里,海底捞门前排队的人就格外的多,再加上今天是周六,简直能称得上一句人满为患。
好在郁绥提前订了位子,一行人径直到了座舱里,时间卡得刚好。
“你们随意点,不用担心价钱的问题。”
一个班的人被分为了三波,郁绥确认好没有人遗漏,再三让他们不要拘谨之后,这才回到了自己的包桌前。
刚一过去,就看见桌上放着三打鸡尾酒。
郁绥的眸光立刻落到了宋臣年的身上,头疼地揉了揉眉心:“你怎么又带酒过来?”
“我要是没记错的话,你哥今天晚上可是要接你回家的,你不怕他像上次一样收拾你?”
他说的上一次,就是宋臣年过生日偷偷喝白的的那一次。
他酒量不行,还喝了个烂醉,以至于宋臣年他哥来接他的时候,只能看得见他抱住马桶吐得天昏地暗,人也一副醉态,连人都认不清。
宋臣年他哥本来就是个不苟言笑的,见到那副场景直接冷了脸,连沉重的压迫感袭来,吓得宋臣年的酒都吓醒了一半。
虽然当天他哥没罚他,但之后很快就和他妈商量着停掉了他的卡。
就是要好好惩治一下宋臣年胡天海底的毛病。
宋臣年骤然被揭了短,面上讪讪,摸了摸鼻子:“这又不是我出的主意……是大家不好意思让你一个人负责全部的价钱,所以打算自己包圆了酒水和奶茶的……”
他们这次走的是男女混桌,以防分配不均出现尴尬的问题。
宋臣年刚说完,其他几个女生应和地点了下头。
“对啊郁绥,总不可能真的让你一个人全都负责,我们能分担一点就是一点。”
“再说了,上次和许老师一起吃饭你们还敢喝呢,这次我们也想试试。”
林晓安也开口解释:“对啊,我们也想试试呢,上次许老师在场,都没人敢。郁绥,你不用怪宋臣年。”
女生看着他的眼睛,脸颊有些微红。
郁绥敏锐地察觉到一点不太对劲,但很快被宋臣年的话打断了思绪。
宋臣年这厮得到了支持,很是嘚瑟。
他指了下桌上的酒,言之凿凿:“再说了,这就是几瓶水果味的鸡尾酒,度数就那么一丢丢,我就不信还有人能喝醉。”
商诀慢条斯理地喝了口桌上的热水,黑色的瞳仁泛着幽深的光:“这个桌子上,估计唯一能喝醉的人就是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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