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如今已经能断定这一切都是这雾气搞的鬼。
封深还没想到这人是谁,东皇太一已经双指一并冷声,“收!”
那还未成行的人影被骤起的风暴所袭,彻底泯灭。那小小卷起的风似乎犹不满足,相连吞噬了闻仲和云娜的父母,狂飙的风吹散了雾气,把这一整块地方弄得干干净净,再没有任何的遮挡。
封深眼角抽搐,他大概知道那未成形的人是谁了,就连假的自己也不能忍受吗?
封深和东皇太一轻声说话的时候,云娜也从云雾的虚幻中清醒过来,几秒种后醒悟过来,忍不住啜泣起来。
封深叹息,走过去在云娜眼前蹲下,递给了一个瓶子,温和地说道,“把这个带回去给你母亲,让她服下后,她的病情会恢复的。”从刚才云娜和父母的对话,封深大概了解了云娜的情况。
“你和你母亲很像。”封深轻柔地说道。
“你是……?”云娜不敢接过来,封深虽然长得好看,可却是一个陌生人。
“你拿回去,让你母亲决定吧。如果她问起,就说是当初给了一颗糖的小孩。”封深偏头,轻笑着说,“那颗糖很甜,谢谢。”
……
封深后退,看着云娜跌跌撞撞离开的身影,突然叹气,“我有点明白你的想法了。”
同样是人,可是封深和云娜他们相比,遭遇截然不同。对封深来说百年的寿命,也能凭借各种手段来延长……可是对云娜他们来说,这就是一生中的坎坷。同样是人,有人出生就夭折,有的一生坎坷,有人长命百岁……就好像人所说的一样,门当户对不是一个标准,却是最容易让人平稳度过,同样的出身,同样的遭遇,同样的岁数……
“你以前应该很头疼。”封深忍不住笑起来,笑得可可爱爱。
这些可爱的笑意,封深已经很久没出现了,似乎是从他去了寻宝部之后,经历过的事情多了起来,有些事情就不能够太天真了。
“去我家吧。”
封深转身对东皇太一笑着说道,“我也很久没回去看看了。”
……
闻仲的山头不高不低,但位置是最好之一,山涧溪水潺潺,草木丛生,满是自然的气息。
哪怕是灵气爆发后,这云镇也是灵气充足的地方,沉浸在这样的灵气中,这些山都可以称之为灵山了……当然不是西游那个灵山。
草木越发茂密,封深都差点认不出地形来,好在最终是及时发现了竹屋,才确定自己走在正确的路上。
封深笑着摇头,“我还以为迷路了。”说是这么说,但是封深又怎么可能真的迷路?这毕竟是他生活了那么久的地方。
竹屋外的庭院,封深漫步进来,还是干净如初,没有太大的变化。竹屋的主人虽然不在,但也没有其他人敢随意进入。
“你今天要不要……”
封深回头想和东皇太一说点什么,他们之前在陈家留宿了一天,那天因为东皇太一寸步不离,他们两人受住在一起。封深因为不大习惯,也没有睡觉。
“太一?”
封深微愣,东皇太一的身形已经渐渐淡了,甚至看不清楚他的模样,封深虽然已经看过一遍了,但是再看到一次,还是会下意识往前走了几步,“你要走了吗?”
东皇太一半透明的身影在阳光下显得很清透,影影绰绰的碎光透过树梢折射在地面,封深抬头几乎看不到东皇太一的神情。
他没有太多的动作,只是淡淡抬手摸了摸封深的额头,“——”
封深的手还没抬起来,一道清风散去,东皇太一的身影随之消散。
封深讶然,那节读音很熟悉,但是他从来都没有听说过,可那种熟悉感真的非常让封深有点介意。
东皇太一特地来的这两次,总感觉是别有用意……封深沉吟,回头看着平静的庭院,漫步走到屋子坐下,沉默地看着的僻静庭院,好像想起了什么的,从小乾坤袋里面掏出了一个小本本。
小本本又一次亮着微光。
封深有点无语,这前脚刚走,后脚就发光的作态,这不是明摆着告诉他这小本本和东皇太一有关系?
封深把小本本阖上,那微光也随之消失了。
……
一道身影几个跳跃,很快出现在庭院外,皱着眉看着封深,阴沉的脸色甚至因为这样子而显得生动,“谁跟着你?”
封深懒洋洋躺在屋里面,翻了个身,“你在你的山头弄了啥?”
“先回答我的话。”孔宣皱眉进门,阴柔的面孔几步走到了封深的床前。
“东皇太一。”封深双手撑在身后,敛眉打了个哈欠,看着真的非常慵懒,就好似被抽掉了骨头一样。
孔宣皱眉,“居然是他。”
封深偏头看他,“你为什么不好奇?”少年清澈的眼眸认真地盯着孔宣,西斜的散光落在他肩膀上,显得很温柔。
看似温柔的封深内心其实已经脑洞大开迅速思考起来,不管是任何一个知道东皇太一的人,哪怕是陆压,都从来忍不住那种露出惊讶的面孔。孔宣虽然也惊讶,但是那更微妙近似于一种……觉得他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如果是这种感觉,可如果是这样,足以证明孔宣是知道东皇太一有关的消息。
孔宣低眸看着封深,阴柔的脸色带着淡笑,“这么敏锐,小心被揍。”他虽然是这么说,但是还在封深对面坐下来。
“你不如先和我说说,你和东皇太一是怎么认识的?”
封深默默往后缩了缩,他突然想起来一件事,他貌似从来都没怎么给长辈们说过这件事情……或许是因为当时阿大在的原因,又或者是从一开始就带着一种莫名的抗拒,一直没有和闻仲孔宣他们深入地谈及过这些。
第五十四章
封深安静看着孔宣时, 就连孔宣都有种被穿透的感觉。
封深某种意义上来说, 有点过于干净了。孔宣把他从小看到大, 这十几年的时间,看起来也不过是眨眼就过了,对大妖来说, 这时间太短暂,也太微小了。
“在你见到我之前, 其实我见过你一次。”孔宣淡淡地说道, “你被闻仲抱在怀里,小小的一只,看着蜘蛛一直哭。”
“太小的,奶娃娃的样子,很像我的一位老熟人。”
封深微愣,“你认识的那位,和东皇太一有什么关系?”
孔宣阴柔的面容微动, “他和东皇是何关系,我可不清楚。但是那些年头里,出现在东皇身边的,也唯有这么一位。”
“孔叔,你说的时间, 是在封神前, 对吗?”封深犹豫着说道, 就好像知道了什么惊天大秘密一般, 整个人都显得恍恍惚惚的。
“没错。”孔宣勾唇, “远远早于封神前。”
封深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淡白的指尖泛着红,声音淡淡地说道,“怪不得这时间听起来不太对。”
东皇的时间远远早于封神榜的时期,封深最早的猜测是出于什么原因,东皇太一才会和封神榜产生联系,才会和当时应该是封神榜榜灵的他有所关系,但从孔宣这暧昧不明的话里来看,这时间点似乎有问题……唔,可能不是时间有问题,封深微微动了动手指,也许是他有问题呢?
“孔叔,器灵、或者是其他宝器诞生的意识,能轮回吗?”
孔宣眼眸泛起红光,声音近似淡漠地说道,“从来没有器灵这样的说法。”
封深愣住。
“所谓的器灵,不过是这些宝器经历的时间久远,模模糊糊诞生的一点意识,可从来没有任何一样宝器诞生过真的纯粹的意识,这是所有小世界都不例外的法则。”
封深没能从孔宣的话里回过神来。
不算是从一开始的打神鞭、封神榜、到后面的古墓,以及下东海遇到西岐,这一路上封深所遇到的人和事,都在不断地给封深强化一个意识,他是封神榜。如果按照孔宣的说法,所有的宝器都不能够诞生意识的话,那这其中……他不是封神榜?
打神鞭泛着微光,顺从着封深的意思落到他的手心,识海中的封神榜更是金光遍身,其上的字体尤其清晰。
如果这些是假的话,什么才是真的?
封深的手心蜷缩了又松开,松开了又蜷缩,然后叹了口气,“你让我解开了很多疑惑。”
孔宣哼笑了一声,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东皇是出于什么目的,我还不清楚,但是他每一次出现都带有深意。第一次给予的是震慑与保护,第二次我还猜不透,但肯定也是有原因的。陆压虽然不是个好人,但是他近来的几次任务,某种程度上都在推动着我往我是封神榜这个方向走。”
“我原本以为,陆压是站在东皇这一边的,但是后来我才发现这其中的微妙。东皇虽然带来了我对封神榜的怀疑,但是他从头到尾都没有任何的语言行动表示出这点。”
甚至还否决了封深对器灵的认识。
“直到你刚刚的话,我才彻底清除了一点。”
“在我是封神榜,和我不是封神榜这一点,貌似对你们来说,其实存在着两种截然不同的希望。”
“那么孔叔呢,你是站在那一边的?”
封深说话这些话,他的情绪并没有任何的变化,平静得好像不是在说自己事一样,眉眼微弯,好似带着笑意,清澈漆黑的眼眸中却没有一丝情绪。
“我?”
孔宣耸肩,浑不在意地摊手,“我哪一边都不是。”
封深握着打神鞭,摇头道:“我或许最开始的确不是封神榜,但是后面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我最终还是成为了封神榜。”他对封神榜的熟稔并非作假。
“陆压希望我想起这些事情,是因为这点……对他有益吗?”封深喃喃自语。
孔宣道:“你难道想起了些什么?”
封深摇头,又点头,“我一直在做梦。”
过了一会儿,又补充道,“做一些很美好的梦。”
孔宣嘴角带笑,“你啊你,怎么看起来还是个小孩子?”
封深趴在床上,也赖着不起来,丝毫没有一点待客之道,“你当初为什么会支持西岐呢?”
“如果是孔叔的话,顺应天道,不是什么难事吧。”
孔宣看着桀骜不羁,潇洒纵然,可实则他对某些事比任何大妖都要敏感,传说中的东西不知道有多少是真实的,但是封深这么些年和他的相处,或多或少也知道他的性格。
他懒得做和天道抗衡这样的事。
西岐既然是真的……那么某些事情,也应该是真的吧,而且传说中的东西,又怎么会真的出现呢?
“你把地球的历史和小世界又混淆在一起了。”孔宣淡淡地说道,“不过西岐是真的……经历也的确相差无几。”
“所谓的天道又是什么,天生万物,有些妖物天生便是吉祥,有些大妖天生就是邪崇,你会甘心?”
封深眉峰微动,淡笑着说,“我做了十八年的普通人,对我来说不普通的生活也是最近这一年来,虽然我听过很多人说人族才是备受宠爱的种族,可绝大部分的人都是普通至极,而再普通的妖物都能轻轻松松伤害一个普通人。互相制约的东西,也没有什么需要置喙的。”
孔宣眼珠都赤红起来,指尖燃着一点跃动的火焰,“你就是这种性格让人讨厌。不管是什么东西,在你看来都觉得挺美好。被骗了还乐呵乐呵的。”
封深努努嘴,“那也不至于。”
孔宣不理会他,继续说道,“我对天道没有任何意见,只是那时候恰巧在想,如果天道的意思必然是正确的,那持着相反意见的人,就必然是错误的?”
封深犹豫了一会儿,“我不觉得这些是你会思考的问题,孔叔。”
孔宣作为一个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大妖,思考这样的问题对他来说不是不应该,而是显得有点过于……封深不知道怎么形容这种感觉。
孔宣叹气,“你是想说,和我这把老年纪不符合。”
封深讪笑,“那倒也没有。”
孔宣声音骤冷,“因为一个蠢货不知死活,自认为所谓的顺应天道是什么好事,被人骗了之后还乐呵乐呵的,活该死了算了!”
封深:……你这形容词怎么听着那么耳熟?
封深小心翼翼地说道,“那个人最后怎么样了?”
孔宣站起身来,一个暴栗敲在封深的额头上,疼得封深把脑袋瓜子插在了竹枕下,“疼疼疼……你还特地站起来打我??”
“我没恁死你,已经算平和了。”孔宣神清气爽地理了理衣服,“你最好给我小心点,要是你爹回来了你没了,我就刨了你的坟挖了你的棺材丢去水里泡一泡希望你下辈子脑子清醒一点。”
孔宣面无表情地说完了后面那句几乎没断的话,然后直接就消失了。
封深翻了个身,懒洋洋地躺在床上,硬邦邦的床板躺着不太舒服,但是封深已经习惯这样的感觉,太久没睡还觉得有点怀念。
封深伸出手,手腕上的红绳顺着地心引力往下滑动,小丸子温凉温凉的很舒服。
孔宣说的人……是他……吗?
封深心怀忐忑又满是拒绝地想到,一想到他和孔宣以前有可能是挚友的关系,封深心头充满了一种无法解释的郁郁。
总觉得他突然从一根嫩草变成了一根老稻草。
孔宣这边暂且不提,封深最好奇的还是他和东皇的关系,虽然他一直断断续续地做梦,但是在梦里的封深始终是个小奶娃,要不就是到处玩要不就是被东皇抱着玩,天真无邪的样子看得封深自己也有点怀疑,当初他真的经历过这种奶声奶气十几年的日子?
到底是怎样一种关系,会让东皇执念至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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