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顿,温和道:“还是那句话,只要打掉孩子,条件随便开。”
客厅里很静,异于寻常的静。
于逸秋垂眸,脸上没有流露,不知是在思考还是在看面前的合同。
李陶和盛为君都下意识去看于逸秋,其中也包括律师。
好一会儿,于逸秋抬头,脸上依旧没有任何流露,看不出悲喜,仿佛非常的冷静。
他对律师道:“谢谢你今天过来,我已经明白了。合同你拿走,我过几天再联系你。”
律师很有眼色,立刻拿着公文包起身:“那我就先告辞了。”
合同没有拿。
律师走了,李陶关的门,折回来瞪着眼睛看于逸秋,想知道于逸秋到底怎么想的,又悄悄瞥眼去看留在茶几上的合同。
于逸秋敞着腿躬着背,胳膊肘支在两膝上,低着头,分外的沉默,鲜少会有的沉默。
他想他原本很有立场的,他买的精,找的正规中介,自己的肚子怀的自己的孩子,他不想,谁能让他打胎?谁都不能。
现在……
李陶这时道:“干别人屁事?自己的孩子。”
于逸秋坐起身,沙发靠背仰头一靠,闭着眼睛。
他想想,让他想想。
没几秒,于逸秋睁开眼睛看向李陶:“打电话给计总,把事情跟他说下。”
“联系中介的老板,他就算在南非挖钻石,也得给我联系上。”
于逸秋又看向盛为君:“给我联系方律。”
是他们日常合作的熟悉的律师。
盛为君不太明白:“是让方律来和刚刚那个律师对接?”
于逸秋板着脸:“我要告中介。”
中介那边很“牛逼”,老板怎么都联系不上,却有中介那边的店长反过来“主动”联系于逸秋,一开始表示愿意退三分之一的费用,后来表示退一半,再后来表示全退。
心里没鬼退什么钱?
这放在于逸秋他们眼中,等同论证律师说的那些很可能都是真的。
于逸秋不要钱,于逸秋让他们等着坐被告席。
接到电话的计廷宇当天就赶飞机回来了,进门就道:“合同呢,合同拿给我看!”
看完合同抬头就道:“还条件随便开?他当他是谁?天王老子吗!”
李陶幽幽插嘴:“这不是重点。”
计廷宇张口就道:“不打!当然不打!打他个头!他当别人没有人权的?他管得着别人的肚子?”
计廷宇的个人特色:对外的时候格外容易护犊子。
往常计廷宇一嚷嚷,盛为君李陶他们总会说些什么,于逸秋肯定也会当面耍几句宝。
可今天,盛为君不吭声了,李陶蹙着眉头,于逸秋也干坐在沙发上沉默。
计廷宇坐直起身:“怎么?我说的难道不对?”
看向所有人。
李陶瞥计廷宇,依旧不作声,于逸秋始终坐着不说话,这次是老好人盛为君走过来,低声在计廷宇耳边道:“计总,不是你说的不对,是这事儿不对。”
好好的买的精子,谁也不知道谁是另外的生物学父亲,那就是自己的孩子,自己想怎么生怎么生,谁也管不着。
可现在另外那个生物学父亲都找上门了,理论上确实可以不管不顾自己生自己的,但一切都已经和原来不一样了。
这玩意儿就跟摸黑走路一个道理,不知道前面有什么,走就是了,要是知道前面有悬崖,这还怎么往前迈?
现实里的很多事,只自己管自己是没用的。
那么多途径生孩子,当初为什么一定要买精?
还不就是为了免去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现在孩子的另一个生物学父亲找上门,就等于麻烦找上了门,简单的事情一下变复杂了。
这些盛为君都懂,计廷宇自然也能想到。
计廷宇想了想,快人快语:“那现在怎么办?你们说怎么办?”
他看盛为君,又看向李陶。
正要去看于逸秋这个当事人,于逸秋率先看向众人,冷静开口道:“孩子我是不会打的。”
所有人都看着他。
于逸秋:“对方既然要谈条件,那就谈一个他当不知道有这个孩子,我也永远不会找他的条件。”
说着特意看向计廷宇:“我就奇怪前两天怎么那么多好资源主动找上门,天上掉馅饼都不会这么掉。”
“原来是指望着我进组拍戏,自己主动把孩子打掉。”
计廷宇一愣,意识到什么,眼睛越睁越大:“你是说……”
于逸秋看向李陶盛为君,神情依旧冷静,还带着思考:“这么看来,对方十有八九是圈内人。”
圈内人?!
盛为君倒抽气,李陶的眉心直接皱成了川。
计廷宇拿手在大腿上重重一拍,竟然特么是这样!
想了想,道:“那就难怪对方为什么不想你生了。”
圈内人,万一同样是个艺人,这孩子于对方,可不得是个惊天巨雷。
可如果真是艺人,能是谁。
能驱动那么多资源,还能让他们随便开条件的,看来对方身份不简单。
可想到这儿,连盛为君都明白:不对啊,艺人能有这样的实力吗?就算是当红的,也未必有吧?
计廷宇边琢磨边道出了几人的心声:“圈子里什么人有这种本事?”
几人默。
盛为君突然开口道了句:“沈濯?”
其他几人全看向他。
盛为君赶忙挽尊:“我瞎说的。”
都是最近被侄女闹的,沈濯沈濯,满脑子都是沈濯。
却不想计廷宇啧了声,李陶一脸无语地看过来,于逸秋肩膀一耸,打了个激灵的样子。
盛为君:?
计廷宇走近,伸胳膊往盛为君肩膀上一搭:“你是真会挑人啊,假设谁不好假设沈濯。”
盛为君更不解了,沈濯怎么了?
李陶看向于逸秋:“要是沈影帝的,我都得劝你打掉。”
于逸秋伸手,两指在半空划拉,做了个溜了溜了的手势。
盛为君眨巴眼睛,更懵了:有什么是他们三个知道,我不知道的?
搭他肩膀的计廷宇语重心长地拿手拍了拍他:“小盛啊,这就是你入行太短,不明白江湖险恶了。”
“你不会真以为他沈濯是媒体上写的那样人淡如菊谦和低调吧?”
计廷宇又是一巴掌,重得盛为君整个人都跟着抖了抖。
计廷宇:“那可是条狼,恶狼,吃人不吐骨头的那种。”
盛为君:“……”
盛为君茫然地看李陶于逸秋他们。
却见李陶对计廷宇的话一脸认可,于逸秋小鸡啄米似的头直点。
于逸秋还用卖萌的口气说了句:“比恶狼还要恐怖一万倍哦~~我超怕的~~”
第7章
既然你想见,那就见一见吧
几人私下里显然经常聊天八卦,这原本好好的分析着正事,聊到沈濯,四人又聚在一起临时吃起了瓜。
说沈濯私下是个非常有手段且残酷冷漠的人,根本不像人前看起来、媒体上报道的那样温和谦逊。
具体事例一,说沈濯年轻时候为了跟人争一个男一,暗中找人把几个竞争对手全撞的躺的躺残的残,自己成功拿到了角色;
事例二,说有女演员片场得罪了沈濯,后来拍一场上吊自杀的戏,保护女演员的安全绳被人动了手脚,女演员差点真的吊死,女演员最后怕了,哭着跪在沈濯脚边求沈濯放过自己;
事例三,早年沈濯上一档电视台节目,主持人问了一个非常不好回答的问题,且当时有些咄咄逼人,不久后,那个正当红的主持人再也没有在媒体上露过脸;
……
种种瓜料简直刷新了盛为君对沈濯二字的认知。
盛为君听得张大嘴巴:“乱传的吧?”
娱乐圈不就这样么,消息满天飞,什么不可能传什么。
计廷宇轻哼:“天真!”
李陶搭腔:“这个圈子里,你听着越觉得不可能的,越有可能是真的。”
于逸秋补充:“正所谓空穴不来风。”
盛为君的嘴巴就没合上:“真的假的。”
他还是有些不信。
计廷宇这时哼笑了一声,指指自己:“知道你老板我进这个圈子,第一份工作是做什么的吗。”
盛为君:什么?
计廷宇:“沈濯公司的小助理。”
盛为君瞪起了眼睛。
计廷宇伸手在盛为君额头上一点:“你傻啊,能混上沈濯那个位子的,有几个人简单?”
“没听说过他早成资本、隐形大佬了吗。”
“你知道圈子里有多少产业是他的吗。”
“不知道别人,雷霖雷大经纪人你总该知道吧?他当初也是跟着沈濯混的!我当年就是在他手下面干事儿的。”
点完盛为君,计廷宇看向于逸秋:“幸好你孩子不是沈濯的,那倒霉律师的倒霉委托人也不是沈濯。”
“要是沈濯的,你还能等到律师来跟你谈条件?”
计廷宇:“直接派人蹲点在你家门口等你,哪天你出门,后面就有车跟着你,等你不注意的时候,一脚油门上来撞你的车,撞得你孩子保都保不住,这不就直接结了,还跟你谈条件?想都不要想。”
盛为君直瞪眼:啊?!这么没人性的吗!?
李陶也听得无语,拿眼珠子瞥计廷宇。
于逸秋则从善如流地点点头表示了解,还做个抬手环抱自己、捋捋胳膊上鸡皮疙瘩的动作。
李陶这时想了想,开口:“一般人做不出来这种事,不过还真要防着对方来这么一手。”
说着转头看于逸秋:“都知道你住哪里了,对方肯定早调查过你了。”
李陶提议:“今晚就搬吧,住小房子那里去,或者索性换个城市住酒店,谨慎点,确保万无一失。”
于逸秋自己也是这么想的,他是不怕被找上门,但怀着孩子的当下,怎么都该谨慎些。
计廷宇:“回头你跟那个律师也别直接见面了,要么我们来见,要么打电话,无非是打不打孩子、能不能谈拢的问题,谈不拢,见了也没用,谈得拢,电话也一样。”
众人都认可。
于逸秋道:“之前找我的那些好资源,背后调动这些的人,不可能藏起来一点消息都透露不出去。”
“我等会儿打几个电话,找朋友帮忙打听打听,看看背后到底是谁。”
计廷宇点头:“我也让人去打听打听。”
盛为君这时问了个关键的:“那那个律师那边怎么办?怎么回他?”
李陶:“先稳着。”
计廷宇点头:“直接跟他说孩子不打,万一遇到个小人跟我们撕破脸,他们在暗、我们在明的,怪不安全的。”
于逸秋:“稳着吧,能拖几天拖几天。”
从长计议。
后面几天,律师没打电话过来联系,于逸秋这边也没联系律师。
与此同时,盛为君李陶他们打掩护,于逸秋神不知鬼不觉地悄悄换了住处,住了两天又换去了郊区的酒店。
而这几天约莫是因为怀孕的关系,于逸秋的胃口越来越差,人也越来越困,经常白天要睡,刚过晚饭七点多又要睡。
盛为君感慨说这怀个孩子也太遭罪了。
李陶:“这才到哪儿。”
才怀两个月出头,到生之前,后面还有很长时间。
于逸秋抱着抱枕躺沙发,眼皮子都在打架:“困。”
终于这日,律师的电话来了。
于逸秋没接,让李陶接的,李陶的态度就是他们私下里事先商量好的说词,大概意思他们还在考虑,毕竟打胎不是小事,何况怀孕的人天然对肚子里的孩子会有感情上的羁绊,一时做不下决定很正常。
律师听着这番还算客气的说词,沉吟了几秒,缓缓道:“意思是,你们不是不愿意打掉孩子,是吗?”
李陶心里问候着律师,嘴上道:“差不多吧。”
律师对这句“差不多”不置可否,公事公办的语气:“我的委托人表示可以再给你们一天时间。”
李陶一顿:“什么意思?”
律师:“一天后我会再打电话过来,如果那时候你们无法给我准确回复,或者你们不愿意打胎,那后面等待你们的就不是什么商谈和条件随便提了。”
李陶心里冒出不好的预感。
律师又道:“你们换住处了是吗?”
律师直接报了于逸秋住过的小房子的地址和现在在住的酒店的具体地址名称。
李陶:“……”
律师语气淡淡,强势夹杂其间:“想必现在你也能明白了,其实从一开始,你们就没有多少选择的空间。”
李陶没忍住:“你他妈的……”
律师直接把电话挂了。
李陶:“……”
更让人没想到的是,就在当天,计廷宇那边带的另外两个小艺人的工作全部被原地退回,小艺人们摸不着头脑,计廷宇也纳闷,直到在四人小群里吐槽今天是不是水逆,李陶回道:【恐怕不是倒霉这么简单。】
盛为君:【小狗点头.jpg】
计廷宇:【难道是破律师后面那个倒霉生物学爹?】
李陶:【不是没可能。】
计廷宇:【艹!】
于逸秋没在群里冒泡,是因为没胃口加犯困,人在补觉,暂时什么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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