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儿,甚至都不敢知道你日后的山河,托付给谁。
能托付给谁。
“明安、川南、山北、顺平四城虽不富庶,但乃北部门户,如今只存平乐拱卫顺意都城,不若我让吴国将其归还,再取六城作为缓护。”
“也是六顺之意,你看如何。”
季泠之愣了好几下,才有了反应。
怏怏的头抬起来,看了女人好几眼。
原来在这女人眼里,一整个省,不过一个城的意思。
又原来,已经丢了四个行省了。
可是,十个行省啊。
会不会太多了。
她知道,南晁是绝对不弱的,无论是民心还是军力。
被占了四个省,还能安稳的盘踞成国,就是一番体现。
那,吴国可不是会很强大?
碧火仙君小小的笑了一下,但也没出声解答。
“泠之,整个天下,只有六个司道。”
“天下有终南春山,常年在云里不知何处,凡人传说是仙境。”
“这是木道圣地。”
“极北有一处叫东海的湖,有闻折天地东北为一处,凡人传说是仙海。”
“这是水道圣地。”
“西处有一整片烈日眷顾的大地,因此蔓延了许多黄沙,凡人传说是天罚。”
“这是火道圣地。”
“中州有一处山庄,名剑池。到处流传的话本子,都只会说剑仙一流,当属中州。”
“这是金道圣地。”
“土道圣地我还未曾去过,似乎,在地下。”
说到土道,连容雪姬都停了一下。
“土道,挺不一样的。”
但她仅仅是停顿了一下,又接着往下说。
“我只有你。”
“泠之,白山只有你。”
恼人。
这女人,好好说话。
明明,我很强,但是我什么都没要,所以我现在想要什么,只要不过分,就什么都可以。
非要说些,这样的话。
明明自己是很担心她的,反而被她这样调笑了。
好喜欢。
“所以,我想尊重你父母的理想和追求,才只让吴国出六城之地作为缓护。”
这女人。
是有多爱我啊。
好罢。
就,就这样吧。
容雪姬侧头,看着少女的面容,方才流过泪现仍有微红的双眼,此时又微微泛红的脸颊,还有娇羞的躲避姿态。
只要季泠之的父母自身仍为安定,腾不出手,身为父母,那自然不会将自己的女儿,从一个司道的身边,要回去。
理想,追求。
便施舍给他们一个安定,永远安定的环境,好好追逐吧。
怀中的季泠之转头扫了一眼看了半天戏的碧火仙君,又重新把头伏了回去。
已经完全被看到了,那就给你看个够,烦死了。
给你俩能的,自己心中只觉得好似是自己的事,却又插不上话,嘴里欠奉的对着女人碎碎的念叨了一句。
“赶紧说完。”
季泠之只感觉自己的头被轻轻抚摸了一下,随后女人和那个国师说了一些这那。
刚刚情绪波动,又是担忧又是痛心,还哭了,趴着趴着,听着女人底底的如同碎玉般的声音,迷迷糊糊中,竟有了困意。
“泠之,走,去见你的父母。”
一点也不困了呢。
33 ☪ 第十六章
◎阿翎,要是不开心了,记得来妈妈这里◎
第十六章阿翎,要是不开心了,记得来妈妈这里
季泠之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跟着容雪姬出门逛街的,但她很清楚的记得,她当时很激动的答应了。
然后就宕机了,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知道能见到父母,只要她向着女人求一求,女人总会答应的。
可是,这女人,主动的说去见父母,而且,是正大光明的去见。
可最终,她还是不敢正大光明的去,她没办法解释为什么十年渺无音讯。
哪怕下不了山,也是能传书信的。
这女人,从未提过自己不许与外界联系,她甚至让自己随意使用灵机。
是自己,十年来一次也未提南晁。
倘若自己提过,这女人,恐怕怎么都会让自己回来看一看吧。
可落到行动上,却是好生埋怨了一番容雪姬,怪她好突然,不给自己时间准备,不问自己是不是真的愿意带她去见父母。
总之,是容雪姬的问题。
女人沉默着应下所有嗔怪,顺着她的跳脱思路,答应了说她在外听闻治国有方,特此前来看看到底是何种君王。
荒唐但不慌张,甚至,有模有样。
因为,除罢来这里的缘由外,一切都是真的。
本来,容雪姬想让这里的南晁的皇帝来觐见的,这样,她的季泠之只需要侍立在旁边,什么都不需要做。
可是,这少女只用一双水蓝的眸子,幽幽的盯着她,什么也不说。
你知不知道,容雪姬主动去见一个君王是什么意思。
罢了。
“那便,扮做国师的师长如何。”
少女还是看着她,一双水蓝的眼睛,不说话,好似要哭出来一样。
容雪姬没办法,只得开口。
“你待如何。”
季泠之闻言,软软的抱着她的手臂,轻轻摇着说。
“你让我当你师姐吧。”
其实季泠之也没想着同意,只是提出来让她不同意的,然后顺势让她说。
不可,须得我为长,还是我当师姐。
容雪姬敲了她的头,轻轻的问她。
“那你要国师怎么解释十座城池。”
季泠之立马抢答,好似无论如何都要当成师姐。
“是是是,是国师的师父给的贺礼。”
女人轻轻的摇头。
季泠之看见女人已经给出了拒绝的态度,而且没有用其他的方式来委婉的同意。
就比如说称呼倒过来,不就好了吗?
“小师叔。”
?
什么声音。
“小师叔,你同我说过,”
“谁帮南晁,就嫁给谁。”
“我去求师祖出关,替南晁要了十州之地。”
“可你如今,不愿嫁我?”
虽然仍是淡淡的声音,没什么变化的语气。
可那偏的头,那婉转的词,好像一个竭力控制自己不要失落的狼狈女子。
为什么啊,因为,她们之间,是师叔侄啊。
有了这层关系,她们才能这么亲密,可正是有了这层关系,她们,只能这么亲密。
多么让人难过。
对待这季泠之的反应是。
“嫁嫁嫁,师父,我要嫁给你。”
季泠之抱住了容雪姬,没有让女人再有半点失落的样子。
“小师叔嫁给你,季泠之也嫁给你,你看好不好。”
容雪姬轻轻回抱住她,在季泠之的耳边轻声的叹到。
“太好了,小师叔愿意嫁给我。”
这是她自己说的,而不是我逼她做的选择。
她不会后悔,我永远也不会让她后悔。
至于身份的问题,季泠之只说不提,但不否认。
容雪姬应下了。
万一,没认出来呢。
容雪姬唤来南晁国师,吩咐她一些事宜,比如暂时担一些大师姐的身份。
季泠之看着碧火仙君微微惊讶了一下,但也仅此而已了,便再无事,回宫准备迎接了。
国师师门的长辈来访,同样也是一项重大的事情,须得提前准备一番。
但也是“乘兴而来”,不用如何特别准备。
就比如不用举国相迎了,只是封了都城,只出不进,日夜禁卫巡逻罢了。
季泠之只觉得恍惚,以前她也见过这种架势,但往往是在一切做好之后,请她过去。
而如今,看着都城运转,看着军兵调动,见着这庞大且有序的城市运转,心中生出了一丝自豪。
原来,当年的南晁就这么强大。
等坐上入宫的辇驾时,季泠之才从三日里一直逛都城的仿佛梦境中的日子,再一次有了真实感。
她甚至想对女人说,“师父,我们就在这里生活吧。”
可是,说不出口。
师父她,已经从未提过有过这般的想法。
而自己,很喜欢同师父在白山。
话本子的故事结尾,不都是历经磨难的两人,最后寻了一处清净地方相知相守。
在白山相守,再好不过了。
不要让师父,再经历一点点的磨难了。
容雪姬就这样引着一路心事的季泠之进了大殿,同南晁的皇帝说那十城当如何当如何。
没有互相介绍身份,只是互相见礼,因为这是国礼。
双方自然知道对方的身份和来意,而这些,都会记在史官笔下。
只是容雪姬时不时的微微偏头,看像明显走神的季泠之,又侧目看像皇帝身边端坐的雍容夫人。
那个妇人目光几近失礼的探寻着蒙着面纱的季泠之。
其实,根本不需要她来面谈,甚至南晁都不用来。
可她看见季泠之这样在意,又觉得,幸好来了。
她在意的东西多一点,哪怕是一点,都是好的。
倘若像自己一般,什么都不在意,太无趣了。
尽管,会少在意自己一点。
无妨,我已经太贪心了。
未有太多言语,好似交付的十座城池只是累赘,不到盏茶的工夫容雪姬便想带着季泠之离开了。
南晁皇帝起身相送,南晁的皇后却慢了片刻,帝后两人位置相近,看起来倒是被拉着起身。
南晁皇帝行完礼,容雪姬不要他们再送,便拥着她的小师叔准备离开了。
来之前的全部说辞,都未曾用上。
藏在面纱下的季泠之感肆意的打量对面的帝后两人,打量着以前总是巍峨的两座高山,打量着记忆里无所不能的父母。
只是一点,父皇的白发更多了,连端重的十二旒冠冕都遮不住逸散出来的白发。
母亲仍然如当年一般美丽。
只是,当年母亲是丰腴的,是温婉的。
眼前这个皇后身姿可堪消瘦,面上的妆容也向着父皇靠拢,变得肃然起来,那双曾经让人镇静的双眼,也开始带着抑不住的威严。
也带着掩不住的倦,母上好似比疲于朝堂的父皇还要劳累。
她不想再看,只怕再看,就会让旁边的女人两难。
母上已经接受了某种结果十年,她已经接受过了。
她不想让旁边这个女人,陷入两难局面,
那双蓝眸空洞起来,太伤人了。
毕竟,这女人平日不望向自己时,眼神都淡漠得冻人。
她不愿再看,先侧身等着见礼结束,然后离开。
“阿翎,要是不开心的了,来妈妈这里。”
些许细微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托大殿空旷又无声,倒是听得很清楚,这不是记忆里母上的声音。
可能是这么半天没有说话,嘴里一直抑着这词,竟然有些沙哑,又可能是,母上的声音,已然变得有些沙哑了。
她不知道怎么反应,拥住她的容雪姬微微挪动她的身体,想让她面对那个说话的皇后。
感受到了身旁女人的迁就和宽容后,却只是让季泠之将脸深深的埋进了怀里,再也没了面对的勇气。
师父怎么这样,这样温柔。
她就不怕我央求她留下来,留在南晁,留在这争论不停,乱七八糟的人间吗?
师父,何至于此,逼自己到这样的地步。
埋着头的季泠之自然看不到此时容雪姬的表情,本身冷淡的她,就着要离开的姿势,因着这句话重新侧目打量。
本就是冷淡的面目,此时感受到了一丝脱离掌控的不安,眼神不自觉又多了几分寒。
皇帝挡住了容雪姬淡漠的视线,微微躬身,不卑不亢的解释道。
“仙长,夫人痛失爱女,一时间见你这位师叔有着一样的发色,身材又约莫是这样的年纪,难免有些恍惚,还请担待。”
容雪姬感受到怀里少女抱得更紧了,一时间也不多了些无措。
罢了。
不就是一个小国。
她点点头,轻声的应了一声。
“好。”
依偎着和季泠之走出了大殿,没有回头。
34 ☪ 第十七章
◎我也有很多欲望。◎
第十七章我也有很多欲望。
一路走得很沉默,季泠之垂着头想事情,没有注意到身旁的女人带着她来到了一家酒楼。
红鹅酒楼。
南晁的老字号酒楼,禽类做的一绝。
怎么可能吃一顿就当没事发生啊,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而且,这里我以前常来的,比你熟悉多了。
竟然还和以前一样,没有变过。
只是生意好像不如从前好了,哪怕以前最淡时也能三三两两的堪堪坐满一层大厅。
好吧,记忆里就没有过淡季,哪怕是肉禽病最凶时,也是宾客盈门的。
只怕是这个女人做的,吃个饭都要,都要这般,明明知道我这时心里难受,热闹些不更好吗?
正这样想着,然后她就被单独带到了二楼的冬梅厢房。
“我去做饭。”
女人轻轻的揉了一下她的头,但是没有走。
季泠之回想了自己灾难般的厨房现场,还是放弃了跟着去厨房的念头。
“我,看着你做饭吧。”
容雪姬很满意她的回答,然后拒绝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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