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泠之猜想,仙人稀少,但是仍有这类教育要求,以及这书本所代表的各个行业,这说明仙人和凡人,或许并没有很大的界限。”
“世人知,不会有仙人去砍伐树木,然后淘印纸张,拓墨文字了,正如不会让运筹帷幄的将帅去做卸货伙夫或者砖瓦泥匠。”
“那么,这些书本的印刷,乃至分发,都有可能是凡人所为。”
“泠之又注意到,这些文字我一眼看得懂。”
“这说明,这些书本最古不过三百年岁,《说文》确记,三百年七十四年前,金、古等数十小说家提倡鲁、李、陈、等国学大家笔援、产生了一次剧烈的文字变化,波及很广,影响深远,史称新文字运动。”
“于是乎,便能说明仙人,也受了凡人文字的波及。”
“或者说,凡人世界的变化,影响到了仙人。”
“所以,师尊是想告诉我,仙凡之间,并没有很大的差别。”
容雪姬只觉得好笑。
但是她看着眼前这个发出了惊天地观点的小人,想的倒是这个小人是如何说出这段话的。
也许,她可能是要说完了,才注意到自己到底说了什么,
要是不收着点,最后说的就不是没有很大的差别。
而是,没有差别了。
多么少年啊。
眼前的小人慷慨陈词,纵然已经做了结语,收了心神,但是一时间没得到答复,又只好重新去想刚刚说了些什么。
又重新陷入到了之前的情绪。
想摸一摸她的头。
一点点雪落到了小人的左肩头发,大概三粒小指头大的雪花,一下子就没影了。
似乎感受到了微凉,又或是感受到了落下的轻风,还是约莫带有的些许灵力。
小人偏了偏头,雪白的发轻轻拂过脖颈,和青色的弟子服组成青白的素色画面。
那双蓝色的眼眸里面含着的光,也因此流转。
容雪姬又一次打心底想笑,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笑了没。
她,真的很高兴。她第一次感受到了有趣。
仙凡无差。
这个她付出了好多好多代价得到的教训就是,仙人和凡人,宛如天上日月和随随便便的东西。
随便什么都行啊。
怎么都比不了,这,怎么能比呢。
可是,她真的好高兴。
本来,容雪姬想着,自己只收这一个弟子,又没有师承,得好好跟她说一下书本的道理到底承载了什么。
当然,现在她太小了,只是会轻轻的提点一下,这些书会形成她日后的道法,让她好好学习就好。
其他的纳了灵力后再说。
没有师门的戒训,没有代代传下来的适合某某灵根的显学,没有一条明确的学习道路,许多徒有灵体的人蹉跎着苦修得到的什么什么法诀,又有什么用呢?
修仙,又不是运千百万遍仙诀,就能灵力暴涨,仙法超绝了。
如果真的是那样,那太好了。
被这小人一通大道理讲得,容雪姬小小的走了一下神,想到了她那个无情无义的师尊,不由得感慨那个男人的如渊似海的书藏。
自己走的是没人来过的道路,还凭借史载和其余乱七八糟的东西,生生和一个十多岁的小姑娘,凑了套冰灵根的显学全书。
太累了,读书的日子,想想都头晕。
她很想问,你们帝王家都是这样读书的?都是这么夸夸其谈的?
可是,她的眼睛真的好亮,像盛了月亮的湖泊,像迎了太阳的海洋。
亮到自己,没法说一个不字。
“无差。”
是这样的,很多方面都是这样的。
容雪姬听到自己的淡淡的回答,这样的言论没有什么差错。
会高兴吗?还是,会觉得自己像那些不听话的凡人一样,敷衍她。
哦,她那里应该叫奴才,会有不听话的奴才吗?
“有理有据,有旁有引,尚可。”
我。
做不到附和。
所以,这样称赞她也会好受些吧。
“师尊师尊,您真好。”
“父皇,泠之父亲就一定会说,凡人尚且有三六九等,何况仙凡之间。”
傻小孩,只因着你父亲是第零等,所以他才会这么说。
“他只会一直一直给我讲道理,而您会夸我。”
略带抱怨的声音,却明明白白的让容雪姬看到了这小人对自己的爱护。
容雪姬默然。
【📢作者有话说】
也有可能是对小孩,会不自觉地多说一点话吧。
11 ☪ 9-10间章 飘雪
◎下雪了。◎
修仙讲年岁,自然有四季。
七八月间,一年里,最热的时段。
赤炼宗依山而建,其势磅礴,山门浑然一体,定然是新打的山门,更显得此宗广纳人才。
其护宗大阵宝光流转,衬得整座山都神采奕奕,也让内里不受酷暑之扰,繁花盛开,清泉流水,热夏如春。
为此,本来的赤霞山,也跟着得了仙山的名号,成了一地名山。
这日清晨,赤炼宗才刚刚换完值守吗,就见山门外缓步走来一个年轻女子,未做任何掩饰。
但守门的皆不认识她。
修仙不讲年岁,守山弟子见女人走得如此从容,定然是一位大佬。
特别是不认识脸面的大佬,指不定比掌门还大。
一人内里通传,一人迎上去,后里再出一人,续上守山班子。
只是这女人好生无力,全然不分眼神。
迎上去的弟子面上陪着笑,心里想的却是其它。
“你走罢。”
他面下一骇,身体被磅礴的灵力荡到远处,还未来得及呼喊,便见护山大阵豁开一个大口。
下雨了。
我在宗门流过泪,我为宗门流过血,我被贼人打下山了!
于是他麻利的就着这力道,从半山腰的山门滚到了山底。
恍惚间,他感受到了湿意从额头传来。
流血了么,明明用灵力护着的啊。
他用手沾了沾额头,抬眼一看,是水。
下大雨了。
他这才意识到,全身都湿透了。
不对!
如果是雨,怎会这般无声,这般轻柔的布满了天。
好似下的是水。
他愣愣的的抬头看天空,无云无雾,太阳兀自高悬,拿来的云雨。
完了,是术法,是敌袭。
他才往山上走一步,便停下来了。
这人,在半山腰甚至更往上的地方,这水,就在眼前。
是何等的威力,一切心思都无了,他猛然回头,往外奔去。
恍惚间,他好似身边划过白色。
他慢了慢飞奔的速度,便看见了片片雪花落在不远处,落在他身前,落在他肩上。
他回头。
赤霞山在漫天雪里,着上了白色。
什么红什么绿,什么珠光宝气,都看不见了。
他想起了山上的物件,修了几十年的仙,多少有些拿不走的东西。
好吧。
其实师门也没那么坏,还有暴躁却事事亲力亲为的大师兄,罗里吧嗦啥都要叮嘱跟一个老婆子一样遇到事情却满脑子都是打架的大师姐。
以及最活泼,最可爱的小师妹。
还有师尊。
师尊。
那人,还开口让我走,想必,她不是来寻仇的吧。
他看了看越来越重的白色,到底不能这般骗自己。
至少,她没滥杀无辜。
天边有急急飞掠的身影,赶着前去那飞雪的山。
飞得多高啊。
他连这一半的一半都未有,还别说飞得如此迅捷。
他看了三天,三天都无甚人出来。
而那些进去的人,都好似被吞没了一般,什么反应都无。
少许瞅着脸熟的,也是远远地避让开。
对,下山的路不止一条。
十五天。
大雪盖住了山下的镇子,再无人出来了。
雪停了。
他疯了似得往山上赶。
最初他还怕撞着那个恶鬼,但迈出步子后,只觉得浑身有劲,越来越快,原来越快。
破境了。
他却浑然不知,似奔命一般,恨不得一瞬就到那个恨过的宗门。
可笑,那般恶鬼自然能不叫他看见,早已无影无踪了。
仙人过雪,本该无迹,最起码如同微风碾过。
这人横冲直撞,从山下到山上碾出了歪七倒八的深痕。
他们好似还活着,在冰栩栩如生。
他看见大师姐护着的小师妹,他看见怒目的大师兄,他还看见他的师尊。
那个沉着冷静的师尊,那个温温柔柔的师尊,总是让他努力的师尊,让他稳重些的师尊。
那个捡他回来的师尊。
在冰里。
倒是冷冷清清的。
更远处,更高处,是掌门、长老,还或其他,不过都不重要了。
七月底,理应最热的天,他却感觉在最无间的寒冰地狱。
他的心死了。
他甚至化不开这冰。
男人发出了低鸣,失魂落魄的往山下荡去。
忽地倒地,右手手腕指深的口子,在雪上留一路的红痕。
到底没有出山门。
其实。
男人根本无甚心思,深深浅浅,在雪里,也没走几步。
倒是倒在他师尊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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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想回忆,你自己按着性子,怎么惨怎么想。”
“低阶火修,灭门。”
“就这样。”
“什么宗门。”
“我说了,无论是什么宗门,都无所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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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天大阵,是世间古修留下的巍然阵法,纵然现代修士怎么去更改,也残存了许多古意。
是五种灵根的大修士,齐齐施为才能打开的大阵,直指世间运转的本质。
可是眼前这个男人,左手掌中浮现五种灵根的意象,五行相生相克循环往复。
右手在身前竖成一个剑指,滔滔不绝的灵力灌输在面前这个小了无数号的“掌天大阵”上。
男人称它为——关于第73种对天道本质探寻的大阵泛用版,简称为七三式。
阵中间跪伏着一个女人,双手支在身前,已然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
“痴儿,恪守道心,想想修道为何。”
“我修道为恨,我恨。”
这七三式是为了天道的道印本身有无偏爱,有无意识,尽管之前已经做过多次,但从不同的阵法,得不出一个明确的答案。
约莫天道有所喜好。
不喜欢恨烙为道痕。
“你同我说过,是为执,是为力量,为无有不能。”
“而不是恨这种低级的感情。”
看见女人没有改变的意思,大阵也毫无变转之意。
男人低声叹了一口气。
“痴儿,为师心中有执,才为此一心天道,旁事皆无。”
“心中有执,方能成事。”
男人挺喜欢这个和他一样揣着一样的心事的小女孩的,也是为何将她收为徒弟。
那双蓝眼,燃着仇恨的火焰,想要吞噬整个世界。
所以怕她在后续的步骤中生生敖干,便将答案提点了出来。
“是,师傅,我,心中有执。因着执,想要修道,因着执,想要力量。”
这女孩天资不足,灵动异常,又善变通,听出话里的意思,自然不是难事。
这话一出,不过须臾,大阵便有了流转的意思。
男人左手五灵根大放异彩,左手围绕虚影挪移,右手指诀纷飞。
“痴儿,凭你本心,寻你冰雪道!”
大阵之外,又笼了一层大阵,配合着内里的七三式的流转,不断地变化着阵法的样式。
随后,又生出一个大阵,给这处平地兀自多了磅礴的灵力,还有更多的灵力从更远处来。
内里的大阵转定,不再转动,看起来是又进入了下一个阶段。
可是男人知道,这才是这一切里,最为凶险的地步。
先前不过是敲开天道的门,还可以过门而不入。
而现在,则是要进入其内里,就算自己灵力护住她的精神,但女孩一旦恍惚,便是无尽的道理冲刷。
就算救回来,也是彻底的傻子。
他当时看着女人把头都磕破了,左手指着自己的脑袋,猩红的眼睛像流着血一样同他说。
“师傅,我的脑子里有百多人在哭喊。”
这种要疯魔的感觉,挺不好受。
这女孩,才不过三十有四,听闻之前,还是高官贵族的宠女。
自己也正好能探查一下天道的底线,也便答应了这堪堪灵存境的女孩,不知天高地厚的请求。
谁叫他,恰好对天多高,地多厚,很有兴趣呢?
他,从来都不是道痴。
他,痴的,从来都是世人都不能语的那个人。
如果这时候这个小女孩仅仅因为灵力供不上来,熬干了,那太可怜了。
天底下的可怜人不能因他而出现的。
“痴儿,五心朝天,吞吐供给的灵力,莫要有一丝的错漏。”
可那个痴儿的精神明明全集中在玄妙的天道内里,怎么控制身体摆出姿势。
她唳叫一声,本就不多的灵力喷涌形成冰雪潮汐,在自己身上化成浅浅的血口。
最内里小小的一个猩红血阵运转,将流出的血匀在周身。
而那个身影,像一个布偶一般,以一种毫不规则的动作,快速的,五心朝天。
每一个不规则的动作,都伴随这那处肢体的血口崩裂,更多的血流入内里的小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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