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筑啊?建筑好!就是会比较辛苦。”大爷似乎更热情了些,“当初怎么想学这个专业的?”
钟渝沉吟片刻,温声说:“因为它很理性,但又非常浪漫。”
建筑不只是简单地画个图纸那么简单,它是理性的,富有逻辑,失之毫厘差之千里。但同时它又充满了设计美学与人文关怀,总让人联想到一些美好的事物,比如埃菲尔铁塔,比如悉尼歌剧院,比如圣母百花大教堂,又比如……家。
大爷笑了起来。
钟渝仔细打量他,大爷穿着朴素的灰色棉服,头上戴着黑色的毛线帽,护耳有些脱线,露出了白色的棉絮,完全一副普通小老头打扮。
但钟渝觉得,他应该不只是普通的小老头。
学校有家属区,住着一些老师或教授,面前这位可能就是位退休老教授。
大爷又跟他聊了些学习生活方面的问题,等到要分别的时候,他和蔼地看着钟渝:“我那里有些不用的旧书,如果下次有缘分再见,我就把它们送给你看看,反正我留着也没啥用。”
钟渝道谢。
大爷临走之前,问了他名字:“小同学,你叫什么来着?”
“钟渝。”
跟大爷告别后,钟渝来到了那家面馆,进门后暖意融融,他搓了搓冻麻的脸颊,点了碗牛肉面。
吃完回到宿舍,楼道上静悄悄的,走起路来能听到回音,钟渝走到422门口,拿钥匙开了门。
在贺家做家教的收入还不错,他没去找其他兼职,这个假期里先自学CAD制图。
他是建筑系,未来的职业规划自然是成为一名建筑师,得益于现代信息技术的发展,世面上有不少绝佳的辅助工具,CAD就是其中之一。
而CAD在建筑行业里,只能算是入门软件,只要足够自律,自学并不难。
虽然大三之前更多的是学习理论知识,老师也要求他们必须凭手在纸上画图,毕竟软件只是辅助工具,最重要的还是知识的累积。
比如设计一栋建筑,首先要明确功能,还要考虑安全、环境、材料、造型、成本等因素,针对这些因素,又会衍生出更多细分的问题——因此设计者必须拥有深厚的知识基础,以及灵活运用知识的能力。
但钟渝一向喜欢走在前面,随着课程难度加深,后面还会有更多、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在浏览器搜索栏输入关键字,很快就检索到许多相关网页,筛掉疑似钓鱼网站,以及一些无用信息,他找到了一个建筑类交流论坛。
钟渝注册了账号,登陆后网页右上角显示了他的昵称和头像,Yuri521,头像是一个戴眼镜的卡通人物,系统默认的。
Yuri是之前在酒吧打工时随便起的英文名,输入时显示昵称重复,他就加了串数字后缀,是他的生日。
论坛里有不少大神分享的教程,钟渝静下心来,边看边跟着教程练习,不知不觉就到了深夜。
眼睛长时间对着屏幕,又干又涩,他仰起头滴眼药水,冰凉药液刺激眼球,混着生理泪水从眼角滑落。
他闭上眼休息了会儿,忽然手机震动了下。
拿过手机一看,贺云承又给他发消息了。
[一夜夫妻还百日恩呢,钟老师这么快就把我忘了?]
钟渝蹙了下眉,点进聊天页面,贺云承早上给他发了几条消息,分别是——
[在做什么?]
[那儿还疼吗?]
[怎么不说话?]
……
钟渝回复:刚忙完。
贺云承紧接着也回:我也刚忙完。
贺云承靠在车后座的真皮沙发上,今天被Charlie抓着干了一天的活,从年会企划到场地安排,一直加班到现在,脑仁儿突突地疼。
他捏了捏眉心,等了半天没等到消息,遂打字:又哑巴了?
小情儿漂亮又聪明,但跟个锯嘴葫芦似的,他越是不爱说话,贺云承反而就越想逗他。
[我很累,要睡了。]
得,这是要结束对话了,其实贺云承也没什么要说的,就是单纯无聊,但这不代表他不会生气。
贺云承不高兴地转了转手机,看来小情儿这爱答不理的毛病,改天得治治。
---
钟渝再次接到贺云承的电话,是在三天后的周日。
地点还是那家酒店。
他到的时候贺云承还没来,自己先去洗了澡,坐在沙发上用手机看教学视频。
大概晚上十点,房门被刷开,贺云承风尘仆仆,进门就把大衣脱了下来,随手扔在沙发上。
钟渝是第一次见他穿正装,黑色西装笔直熨帖,包裹着他的宽肩长腿,少了几分浪荡随意,倒有点职场精英的意思了。
贺云承注意到他眼神,唇角勾了勾:“怎么,不好看?”
“挺好的。”钟渝说。
贺云承扯掉领带,边解衬衣扣子边问:“来了多久?”
钟渝:“没多久。”
贺云承扣子解到一半,袒露出大片胸膛,低头凑近凝视着钟渝:“你能用超过三个字的话来回答我吗?”
太近了,钟渝情不自禁地后退了一小步。
他这样抗拒的小动作逃不过贺云承的眼睛,贺云承眸底闪过阴郁,意味不明地轻笑了声:“既然不想说话,那待会儿就用来做点其他事情吧。”
话落把衬衣甩在一边,大步走进了浴室。
他很快洗完,浴袍松松垮垮地披着,坐在床沿,对钟渝勾了勾手。
钟渝走了过去。
贺云承用眼神示意:“知道怎么做吗?”
他的意思再明显不过,钟渝呼吸微滞,僵硬地点了点头。
……
钟渝低垂着眼,口腔被填满,喉咙被异物刺激得几欲作呕……
贺云承仰起头,急促地呼吸着,忍不住抬手按在了钟渝脑后。
速度骤然加快,钟渝呼吸不过来了,窒息感向大脑传递危险信号,身体保护机制自动运行,开始用力挣扎。
等到贺云承终于放开他,他瘫坐在地毯上,捂着喉咙,撕心裂肺地呛咳起来。
他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
钟渝缓了过来,站直身体,用手背擦了把脸,往浴室的方向走。
“做什么?”贺云承在他身后问。
钟渝脚步微顿,声音沙哑地说:“漱口。”
水龙头开到了最大,他立在洗手台前,弯腰捧水洗脸。
洗完后,他抬起头,突然觉得镜中的自己有些陌生。
脸还是那张脸,但好像又瘦了一点,也更成熟了。
是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呢?
他有点记不太清了。
从浴室出去,贺云承抬眸看了他一眼,见他眼眶和鼻尖红彤彤的,眉峰挑起:“哭了?”
“没有。”钟渝已经恢复了平静,“刚才呛的。”
贺云承拉过他,缓缓地压在身下,却没有下一步动作,只是安静地注视着他。
钟渝不闪不避,沉默地跟他对视。
“我有时候会好奇。”贺云承开了口,“你到底是话少,还是单纯不想和我说话?”
第13章
钟渝沉默了好一会儿,避开了他的问题,反问:“你想要我说什么呢?”
想要他说什么?贺云承也不知道,他只是想钟渝能及时回他的消息,能和他多说几句话,不要时时刻刻都用一张冷淡的脸对着他。
从小到大,走到哪都有人捧着他,还没谁敢给他脸色看,要是换个其他人,他早就让那人知道厉害了。
钟渝何止甩冷脸,还排斥和他接触,要是可以的话,贺云承怀疑他恨不得离自己十万八千米远。
“我记得你说过,对男人不感兴趣。”贺云承想起了症结所在,“所以和我在一起,就那么让你难受吗?”不过他根本不在意这个问题,钟渝对男人感不感兴趣,都不会影响他想要钟渝的决定。
“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钟渝说。
贺云承来了兴致,手撑在钟渝身体两边,眼也不错地看着他:“都说来听听。”
身上压着个人,还是个比自己高大健壮的男人,钟渝有些透不过气,抬手推了推他胸膛:“可以先下去吗?”
贺云承不动:“你先说,看我心情。”
钟渝轻轻吸了口气,直视着贺云承眼睛,说:“你和其他人不一样。”
他的回答出乎意料,贺云承微怔,反应了三秒。
这是个判断题。
两种意思,第一种是虽然钟渝对男人不感兴趣,但因为“他和其他男人”不一样,所以和他在一起并不难受。
至于第二种嘛,就是即便他和其他人不一样,但他仍旧是男人,所以钟渝还是会难受。
一句话包含了真话和假话,全看他怎么理解。
跟他打哑谜呢,贺云承笑了起来。
“你的回答,可不太让人满意。”他还是放开了钟渝,翻身侧躺在旁边,一手支在颊边,一手玩着钟渝的腰带,游刃有余地说:“无论你愿不愿意,这才只是开始,别忘了还有三年呢。”
钟渝眼睫微颤,忽而笑了:“你说的有道理。”
无论他是否出于本心,当初都是他自己亲口答应的,贺云承也按约定给了他一百万。
这是一场公平的交易,而作为受惠的那方,他从来就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不管贺云承有没有一丝一豪的真心,还是暂时拿他当消遣的玩意儿,都是他应该承受的,毫无意义的自尊心在这种时候显得尤为可笑。
哪有预支了工资还不干活的,他这样消极怠工,确实不应该。
他的笑声很轻,唇角上扬,眼睛弯起浅浅的弧度,但笑容里又有种说不出来的意味,像是释然,又像是自弃。
贺云承从来就知道他好看,不然也不会执着于把他弄到手,此时见到他这样的笑,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反应。
钟渝自己解开了腰带,宽松的浴袍缓缓从肩头滑落,抵着贺云承肩膀,跨坐到了他身上。
贺云承没想到他来这一出,惊讶地挑了下眉,躺着没动,想看他接下来要做什么。
钟渝退下去些,俯身低下头去……
有了刚才的经验,这次熟练了很多,贺云承盯着钟渝发顶,胸口剧烈起伏,喉结不住滚动。
在他因刺激而下意识抬腰时,钟渝动作微顿,抬眸看了他一眼。
这一眼如湖水般平静,不带半点涟漪,与下半张脸的旖旎画面违和地共存,却又比世界上最烈的春丨药还要让人动情。
贺云承急喘了声,猝不及防地缴械投降。
三分钟不到……
钟渝默不作声地退到一边,从床头柜上抽了几张湿巾擦脸。
贺云承有些懊恼,轻咳了声缓解尴尬,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最后嗓音暗哑地对钟渝说:“那个……可以吐出来。”
钟渝又去漱了个口。
贺云承对自己刚才的表现非常不满,为了挽回面子,再一次压住了钟渝……
快结束的时候,他发现钟渝心口有颗朱红色小痣,印在白皙的皮肤上,仿佛雪地上落了朵红梅,糜丽又诱人。
他情不自禁地低头,轻轻吻在钟渝心口。
——-
第二天是周一,贺云承要起早上班。
没办法,老头子既然放了狠话,那就一定会做到,被停了卡不要紧,要是被关在家里,就没法来找他的小情儿了。
李岩已经把干净的衣服送了过来,贺云承穿好了衣服,还得系领带。
看着正弯腰在沙发上找东西的人,他眼珠一转,走到钟渝背后,端着张正经脸:“帮我系领带。”
钟渝在沙发缝里找到了手机,闻言回过身,贺云承今天穿了身烟灰色西装三件套,手里拿着条棕色花纹领带,对他晃了晃。
“我不会打领带。”钟渝说。
贺云承就等着他这句话,笑意盈盈地说:“我教你。”
领带的打法有很多种,温莎结、开尔文结、普拉特结等等,贺云承很少打领带,而且大多数时候也不用他自己动手,所以只会最简单的那种——四手结。
“你小学的时候应该系过红领巾吧?”贺云承边说边给他示范,“领带类似,宽的这边从这里穿过去,绕一圈,再拉过来。”
他展示了下系好的领带,“会了吗?”
见钟渝点头,便又把领带拆开,“换你来。”
钟渝看了眼贺云承背后,墙上的钟显示早上8点半,从这里到赫世集团总部,不堵车的话大概需要二十分钟。
而现在是高峰期,堵车是必然。
但贺云承还有心思在这浪费时间,看来是不急。他上前一步靠近贺云承,按着刚才的步骤,有条不紊地打了个还算漂亮的结。
贺云承发现,钟渝无论做什么事情都非常认真,眼睫微垂眼神专注,唇角会微微抿起,带一点弧度……
“你们上班时间是几点?”钟渝顺手理了理他衣领,漫不经心地问。
“9点。”贺云承随口应道,随即忽然回过神,看了眼时间,要迟到了!
迟到了少不得被老头子拎去办公室臭骂,他不耐地“啧”了声,一把捞起沙发上的大衣,大步往门口走。
“鞋。”钟渝提醒。
贺云承低头一看,脚上还穿着酒店的拖鞋,额上青筋突地跳了两下。他迅速地换了鞋,出门前想起什么,回身交代:“酒店稍后会送早餐,晚点李岩来送你。”
——-
临近年关,贺云承应该很忙,从那天后,连续两天都没有消息。
钟渝大部分时间呆在寝室里学习,累了就出去吃点东西,再散散步。
舅舅舅妈分别给他打过几次电话,让他去家里过年,无论怎样一家人热热闹闹,总好过他一个人冷锅冷灶。
钟渝没答应,但也没明确拒绝,只是说看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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