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是他跟那边的教授有过交流,对那位 Foster教授的项目和教学方式很感兴趣,二是剑桥本来就是所有人都向往的世界顶级名校,没有人会拒绝。
至于经济方面,以他的学术能力,申请到公派留学的概率很大。
再退一万步,公派留学申请没通过,以他目前的存款,能想办法凑到第一年的学费,并且那位Foster教授还许诺会帮他争取最高额度的奖学金……
钟渝暗里叹了口气,如果没有发生那些事,他应该会选择读本校的研,压力也就不会那么大了。
贺云承问:“你打算几月份过去?”
钟渝:“应该八月份左右。”
通常来说是九月入学,没有特殊情况的话,最早八月中旬才会前往。
“哦……”贺云承话音微顿,旋即又问:“你的毕业典礼是什么时候?”
钟渝:“六月中旬。”
贺云承一眨不眨地注视着他,唇边泛开抹淡笑:“那……我可以参加你的毕业典礼,然后再送你去英国吗?”
他眼神是如此深邃,就那么专注地看过来,眉梢眼角俱是期待,让人不忍心拒绝。
再等等吧,钟渝心想,再等等,或许他们还有时间……
于是他也笑了起来,若无其事道:“好。”
“太好了!”贺云承激动地扑了上去,把拥钟渝扑倒在沙发上,笑意盈盈道:“钟渝,我好开心啊!”
距离协议结束已经过去了半个月,钟渝没有提分手的事,还答应让他参加自己的毕业典礼和开学礼,那么是不是就意味着,钟渝舍不得他,甚至也……喜欢他?
没有比这更让他开心的事了!
这一年的除夕是在贺云承的别墅里过的,两人一起采购年货,贺云承兴致高昂,拿了各种花里胡哨的装饰,还买了对红红火火的大红灯笼——这次钟渝没有阻止。
他们一起把灯笼挂在大门口,还贴了门联福字,一套造型现代时尚的别墅,被他们布置得喜气洋洋,年味儿十足。
-
年后气温回暖,眼见天气好,两人一起去了俱乐部骑马。
他们来到湖边,暖阳高照微风拂面,那片芦苇荡再次抽出了嫩绿新芽,焕发出勃勃生机。
贺云承突发奇想,笑着问钟渝:“你觉得这芦苇,跟去年的是同一片吗?”
钟渝先是一怔,继而失笑。
贺云承是想跟他论证,哲学家赫拉克利特提出的“人不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的观点吗?
他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那你觉得现在的你,和去年的是同一个吗?”
贺云承竟认真思考了一会儿,说:“是我,但又不完全是。”
钟渝轻笑,露出个愿闻其详的表情。
“从生物学上来讲,我的基因并没有发生变化,所以我还是我。”贺云承有条不紊地说,“但从生物学的另一个角度,人体细胞在不断地更新换代,一批旧细胞衰竭,就会立刻产生新细胞,直到人逐渐衰老死去为止。新的细胞产生,旧的细胞消亡,我身体里无时无刻不在发生变化,现在正工作着的,已经不是原来的细胞,那么现在的我,的确不是原来的我。
如那条哲学思想所论证的那样,世上没有绝对的静止,一切都是变化流动着的。
人是会变的,只是需要时间。
就像当初他对感情不屑一顾,从未想过会像现在这样喜怒哀乐都寄托在一个人身上,为了维持这段关系费尽心机,却还是患得患失。
这一刻的贺云承竟有些陌生,和平常判若两人,还挺深沉。
“最近怎么突然对生物学感兴趣了?”钟渝神态语气带上些调侃意味,“大哲学家?”
贺云承耸了下肩膀,“最近在谈一个项目,给一个生物科技公司盖楼,对方负责人是个生物学博士,一直拉着我灌输些我不懂的生物学知识。”
钟渝了然,几乎能想象当时的场面,贺云承一定很不耐烦,但因着对方是客户,不仅不能拒绝,为了能跟对方拉近距离,不显得自己太无知,还要去了解相关方面的理论——相比以前的目空一切,绝对不会在不感兴趣的事情上花心思,贺云承的确在逐步成长……
没想到的是,即便贺云承花了很多心思,但项目还是黄了。
本来都快谈好了,但集团那边认为有风险,会上直接否了贺云承的提案。
贺云承气得当场摔了文件,景宏是集团控股,他这个总裁当得有名无实,凡事都要经过集团那边,做什么都束手束脚。
他想把公司控制在自己手里,拥有绝对决策权,就必须保证持股51%以上。
这两年公司发展稳定,规模扩大了一倍不止,他有意从股东们手上收购股权,但这并不容易,只陆续从小股东那里收回了一部分,根本远远不够。毕竟大部分都掌握在那些油滑的老狐狸手上,很难对付,想要增持到51%以上,他得大出血。
为了凑钱,他只能折价变卖名下几乎所有的豪车和房产,尤其是那些限量定制款跑车,卖的时候高彦磊都替他肉痛。
这还不够,他又跟外祖和Elsa借了一大笔钱,但也只勉强凑到37%。剩下几个关键性的老顽固,不知是贺敬海授意还是怎么着,要么说什么都不放手,要么狮子大开口,
他骑虎难下,后知后觉自己上当了,现在已经不是资金够不够的问题了,而是他们根本不打算转让股权给他。
贺云承直接去集团总部,找贺敬海理论。
他气愤地指责了半天,贺敬海岿然不动,甚至还慢条斯理地喝了口茶。
仿佛一拳打在沙包上,贺云承咬了下压根,尽量冷静地问:“您就直说吧,到底要怎么样?”
贺敬海老神在在,“简单,用你手上那2%来换。”
贺云承反应过来,原来搁这等着他呢!
这2%,指的是当初贺敬海和Elsa结婚时,老爷子送给他们的新婚礼物,约定共同持有。由于股份的特殊性,离婚分割财产时不太好划分,就划到了他们唯一的孩子,贺云承名下。
虽然只是2%,但景宏和赫世比起来,量级岂止差了十万八千里!
这算盘打得可真响!
“如果我不换呢?”贺云承沉声问。
贺敬海意味深长的反问他:“你现在还有别的路可以选吗?”
没有。
要不是没有其他的办法,贺云承才不会来这里找气受!
“你不是想脱离集团吗?”贺敬海又添了一把火,“那何不更彻底一点?”
“我是你亲生的吗?”贺云承怒火中烧,“哪有这么算计自己儿子的?!”
“商场无父子。”贺敬海微微一笑,“这是我作为父亲,教给你的重要一课,你要是不打算换……”他做了个请的手势,意思是麻溜地滚蛋。
贺云承咬牙切齿:“至少给我点时间考虑吧。”
他阴沉着脸回到公司,正巧高彦磊有事过来商议,见他脸色铁青,好奇问了一嘴。
不提还好,一想起来贺云承简直怒不可遏,在办公室破口大骂。
“妈的!”他焦躁地踱来踱去,“要不是我,当初那破公司早他妈破产了!哪儿还有今天?!老贺家有我是坟头冒烟花!”
“噗……”高彦磊喷笑,忍不住纠正:“那叫祖坟冒青烟。”
“管他妈冒什么!”贺云承七窍生烟,“他贺敬海不想着烧高香,倒合着别人算计自己的儿子!”
听他这么骂自己亲爹,高彦磊乐不可支,悠哉地把腿跷到茶几上:“那你真换了?”
“没。”贺云承青筋凸起,“但我还能有其他选择吗?要么当个听话的傀儡,要么孤注一掷,现在贺家只有我孤立无援,根本没人会帮我!”
生姜还是老的辣,高彦磊心想,贺敬海好歹在商场上拼杀那么多年,又岂是贺云承能对付的?
“你不是还有个姑姑吗?”他提醒,“你姑姑那应该也有份额吧?”
“姑姑?”贺云承皱了下眉,“她在国外,忙着打离婚官司呢,再说我和她不亲,她怎么会帮我?”
老爷子身体愈发不好,说不定哪天就……家族里的人都虎视眈眈,想要瓜分这块大蛋糕,这也是贺敬海处心积虑算计他那2%的重要原因。
现在二叔三叔达成了联盟,对抗他亲爹贺敬海,只有姑姑还暂时置身事外……
贺云承捏了捏眉心,股权转让走流程至少半年,暂时先把那37%握在手里吧。
但事情并没有他想的那么简单,不知怎么走漏了风声,听说景宏要从集团独立出来,一些客户开始观望,项目连着黄了好几个。
客户流失,同行打压,就连集团那边也掺和进来落井下石,一时间举步维艰。
与此同时,钟渝的情况也没好到哪儿去。
不知出了什么问题,他的提前毕业申请一直卡着,迟迟没有消息。不仅如此,他的毕设也不太顺利,一直被李教授挑刺。
“你得罪过李教授吗?”陈雁秋心直口快地问,钟渝的毕设作品名为《笼中》,无论立意还是创意都很新颖前卫,且钟渝一向追求完美,花了多少心血他们都看在眼里——可以不带任何私人感情地说,绝对是近几年的毕设中最亮眼的。
所以在知道《笼中》被卡后,除了钟渝得罪过李教授,她实在想不到其他原因。
钟渝眉头紧皱,他不是得罪了李教授,而是李教授想留下他……
如果他没法在今年9月前顺利毕业,达不到剑桥规定的入学条件,错过入学时间,那么他就不能去留学了。
不去留学的话,若他不选择T大,那么就只能向下兼容。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陷入了困境,升学毕业的压力,公司破产解体的压力,无论是钟渝还是贺云承,都被各自的压力压得喘不过气。
明明痛苦得要命,但在面对彼此时,却又要努力地粉饰太平。
但这样做并没有让对方放心,焦虑、不安、烦躁、恐慌……负面情绪每天都在积累,他们之间那些很早之前就有的矛盾从没化解过,只是被他们压抑了而已,需要的只是一个突破口,可能只是因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他们就会吵得不可开交。
比如有一次,钟渝没在书房找到自己的设计图纸,这样的事情已经发生过很多次了,无非就是被贺云承当成文件,夹带到公司了。
明明再重新打印一份就好,但他还是难以抑制怒火,质问道:“贺云承,你为什么老是这么粗心?以后能不能注意点!”
他语气不太好,贺云承本就心烦不已,简直一点就燃,立刻反唇相讥:“明明是你自己没收好,怎么又来怪我!”
两人互相指责,矛盾逐渐升级,越吵越烈。
又比如今天,贺云承看到了Max发给钟渝的邮件,内容只是给钟渝介绍入学注意事项,言辞并无暧昧不妥,只在最后说了句“期待与你见面”,贺云承就揪着这点,大发雷霆。
“你和他才见过几次,就这么要好了?”贺云承阴阳怪气地问。
他的神态和语气都令人不适,钟渝皱起眉:“你什么意思?这难道不就是句简单的客套?”
“客套?他这么事无巨细地给你安排,只是客套?”贺云承压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你去英国,不会是为了这个Max吧?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你之前去交流的时候?”
又是这样,完全听不进一句解释,钟渝气得身体发抖:“你简直无理取闹!”
“我无理取闹?”贺云承面色阴沉,一步步逼近:“你要去留学,好。”他没什么笑意地勾了下唇角,“要去英国,也行,我不干涉……甚至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但你呢?”他冷笑了声,“你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是,他太贪心了,他承认。
起初他只是想占有钟渝的身体,后来他想要钟渝的关注,而现在……他想要钟渝爱他。
人的欲望是永无止境的,一旦得到,就会得寸进尺地想要更多。
可是他进一步,钟渝就会退一步……
欲望得不到满足,就会衍生出嫉妒和愤怒。而愤怒和嫉妒会让人失去理智,变得疑神疑鬼,变得不可理喻。
贺云承双眸赤红,“等你去了英森*晚*整*理国,我鞭长莫及,你想跟谁在一起都行,是吧?”这种他见得多了,国内一个,国外一个,反正天高皇帝远,谁也管不了谁。
他近乎偏执地陷入自己的猜疑中,越说情绪越激动:“先是一个宋明璟,现在又是什么见鬼的Max,你身边到底要有多少人?!”
钟渝气昏了头,口不择言道:“你自己有过多少情人,有什么资格说我?!”
贺云承表情空白了一瞬,紧接着恍然大悟般:“原来你一直耿耿于怀啊。”他低低地笑了几声,笑容怪异又讽刺,“是,我承认!但我们在一起之后,我就没找过别人,可你呢?!”
钟渝胸口急促地起伏,想解释,但又不知从何说起。
事到如今,他自己都不清楚,对贺云承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他们又是为什么走到现在这一步……
每次争吵的结果只有两种,一是做丨爱,二是冷战。
但冷战的尽头还是做丨爱。
似乎只有通过酣畅淋漓的性,累到精疲力竭地相拥在一起,才能短暂地得到放松与和平。
他们就这么吵架、和好,吵架,又和好……明明都很疲倦,但又谁都不开口说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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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余教授从中周旋,毕业的事有了转机,钟渝稍微轻松了些,贺云承的情况却更加艰难。
公司情况越来越糟了,他投入了那么多资金和心血,可现在如履薄冰,一不小心,就会全部打水漂!
贺敬海向贺云承提出了另一种解决方案,只要他接受联姻,那么不光是股权,还会为他提供一大笔资金,让他能顺利度过难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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