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目都是异兽被炸碎的尸体,哪怕带着专用面罩,张柏好像都能闻到那温热的血腥味儿。
但他来不及思考太多,就得跟着队伍继续前进。
要快一点,更快一点。
出发支援的队伍不止他们这几支小队,附近没有任务的小队几乎都被调过来了,分别从不同的方向出发,还有专门空降过去的。
但空降太危险,那里异兽太密集,再加上有会飞的异兽占据了天空的位置,空降的效率也不高。
转移能力者用能力把他们送过去就更不行了,还是同理,异兽太密集,会造成不必要的牺牲。
“已经有瞬移能力者先进去支援了。”米金枝收到了最新情况,“有坐标互换能力的能力者也在路上,预计还需要十分钟。”
这种时候,坐标互换能力者是最有用的。
可有转移能力的能力者本来就少,坐标互换能力者就更少了。
这些能力者天天满宇宙飞,这次就算已经第一时间叫来,也还需要十分钟。
十分钟,救援队还能撑上十分钟吗?
瞬移能力者倒是可以带去一定的资源,可也只是杯水车薪,毕竟肉体强化方向的能力者只能直接作用于自身,能带过去的装备实在有限。
他们这些小队只能拼命向前冲,拼命从密集的异兽群里杀出一条血路。
不需要瞄准,张柏只要不停向前射击就可以了。
“跟紧队伍!不要掉队!”张柏听到米金枝在吼,听到几个小队的指挥都在吼,“掉队的及时开护盾撤退,不要逞强!”
张柏感觉自己的身体和灵魂分开了,不再是同步的。
他的身体还在向前跑,他手里的枪还在不停地射出激光,消灭一片又一片的异兽。
而他的灵魂,却带着他回到了在特殊学校的第一课。
“每个能力者都是珍贵的,尽管这些年,能力者出现的概率略有提升,但我们仍然需要更多的能力者。”他听到老师说,“特殊学校就是为此建立的:为了尽可能保护每一个还没有成长起来的能力者。”
是的,他们还需要更多能力者。
因为能力者的牺牲是那么容易。
有些任务只能能力者来执行,有些情况只能能力者顶上来。
若是没有能力者,那人类共和国只能牺牲更多普通人来换取面对异兽天灾的胜利。
能力者各方面都比普通人优秀太多,普通的激光枪甚至不能在A级能力者身上留下伤痕。
但哪怕是最低级的异兽,也会让S级能力者受伤。
能力者奔波在抗击异兽的第一线,为了保护民众而战。
但能力者自己是无法对抗天灾一般层出不穷的异兽的,为了对抗它们,人类共和国努力很久,现在也正在努力。
威力更大的武器、防护力更强的防护罩、正在研发的空间转移设备……能力者和普通人都在努力。
为了守护,为了所有人的幸福。
总有人是要为了这些牺牲的。
也许有人并不认可这种“束缚”,但张柏愿意为了这些放弃所谓的“自由”。
终于,他们看到了救援队和研究人员。
救援队已经不剩多少人了,只有几个人和前来支援的几个瞬移能力者苦苦支撑。
研究员们紧靠在一起,缩小体积,让防护罩尽可能缩小一些,好延长使用时间。
看到张柏他们这些小队的到来,研究员们看起来很开心。
来不及多说什么安慰这些遭受灾难的研究员,几个指挥迅速下达命令,让队员们支起防护罩,替换已经筋疲力尽的救援队员,以及保护好研究员。
这个时候,转移能力者就可以派上用场了。
米金枝联系了大队长,汇报了情况,大队长表示已经清理出来了安全区域,在转移能力者的范围内,直接开始转移就可以了。
转移能力者收到命令,开始确认坐标,然后一个个地将研究员转移到安全的地方。
眼看着研究员们和重要资料都到了安全的位置,所有人都稍微松了口气。
“张柏,你和其他人一起,先去治疗救援队的人。”米金枝的脸色也稍微缓和了一些,“再有三分钟,坐标互换能力者就到了,我们也不用再杀出去一遍,撑过三分钟等着被换出去就行。”
因为接近二次爆发的异兽潮的中心,这里异兽的密度非常高。
但除了几位伤员,大家的情况都比较乐观,撑三分钟还是没问题的。
有治疗能力者在,几个活下来的救援队队员没有生命危险,只是情绪比较低落。
正常。张柏在心里叹了口气。
哪怕他不认识这些人,他的心里也不好受。
更何况是这些曾经并肩作战过的战友呢?
在这片地方牺牲,连个尸体都找不到。
没有时间再伤感,张柏看他们的情况都稳定了,就掏出武器加入战斗。
很快,大队长通知他们坐标互换能力者到了,要他们尽可能站在一起。
站好不久,轻微的眩晕感过后,张柏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安全的地方。
这次任务,总算是结束了。
第27章 谈话
任务结束后,他们几个小队稍作休息,就加入了接下来的任务。
剩下的任务就比较常规了,安好驱逐器后轰炸就行。
很快,异兽不再源源不断地涌出,被那些威力极强的武器消灭,他们这些小队也分区域去检查是否有遗漏。
任务完全结束了,张柏他们返程回到了驻扎的基地。
队员们纷纷去洗澡、整理自己,然后去写任务报告,最后休息。
张柏也一样,但在准备休息之前,米金枝找到了他。
“我想,咱们可以聊聊。”米金枝说,“我看你挺喜欢食堂做的炸鱼干,就找老刘要了点。”她晃了晃手里的袋子。
老刘是炊事班的班长,普通人,手艺很好,在普通人里是非常优秀的军人,听说之前在特殊部队待过,后来退下来才到炊事班的。
张柏确实很喜欢他做的炸鱼干,他没想到米金枝连这点都注意到了。
“谢谢指挥。”张柏知道,米金枝是看自己第一次面对这么凶险的情况,想跟自己谈谈,排解一下。
“叫什么指挥,叫米姐。”米金枝把装着炸鱼干的袋子塞给他,接着说,“走,咱俩去休息室聊。”
基地的设施很齐全,各种训练室、图书馆、休息室基本都是最新的,有什么新鲜玩意儿,几乎都会第一时间给他们安上。
同样的,所有军人都时刻准备着上战场。
休息室装修得很温馨,还可以叫小机器人送上茶点。
不过这些茶点都是由机器制造的,肯定比不上炊事班的手艺。
“想喝点儿什么?”米金枝坐到沙发上,示意张柏也坐下。
张柏坐到米金枝对面,说:“我也不知道喝点什么……来点热乎的?说起来,我来实习也有二十多天了,还没来过这里。”
“那我就看着点了……嗯,说起来,我当初也是。”米金枝让机器人上两杯热茶,然后继续跟张柏聊天,“每天都很拼,训练啊、跟着出任务啊,从第一次实习到回到学校,一次休息室都没去过。”
“虽然算不上什么遗憾,但我有时候也会想,自己那么拼,有没有意义。”
米金枝似乎陷入了自己的回忆中,张柏不知道说什么,只能沉默,不去打扰她。
不一会儿,机器人把茶送过来了,米金枝也回过神儿来。
“抱歉,刚刚有点走神。”米金枝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我不是要说什么丧气的话,就是想告诉你,可以的话,不用把自己逼得那么紧。”
“练还是要练的,但偶尔放松一下,也不是什么罪大恶极的事。”
“我感觉,我还好?”张柏也喝了口茶,发现味道还不错,“也没有很拼命吧?就是喜欢多学点东西,喜欢丰富自己的感觉。”
“嗯,我听教过你的老师说过,你现在这个状态确实‘还好’。”米金枝调侃道,“嗯,铺垫这么久,我是想说,不要把牺牲的战友的责任,都抗到自己肩上。”
“今天还好,我们小队的人都好好的,可谁也说不准,你什么时候会第一次面对战友的牺牲。”
“我今天算是给你打个预防针,可经历过的人都知道,这只能靠自己走出去。”
“我见过有人因为受不了,心理出了问题,只能转到警卫队,也许那样也不错——但我看得出来,对你来说,那算不上什么光彩的结局。”
张柏哑然失笑。
是啊,曾经,自己最大的梦想就是在灰雾星上当一名普通的警卫员,然后就这么一直到死,平平安安地度过一生。
现在,他变得“贪婪”了,他想要得更多。
他想要莫锋冽平安,他想出一份力,尽早结束几年后就会爆发的战争,他想保护民众,他想成为别人可以依靠的存在,他想……
“我想变得更好。”张柏说,“谢谢米姐,我会记住你的话。”
“说起来有些沉重,但当兵的,总会有这么一天。”
张柏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面对这个,但他知道,他不会因此停下脚步。
米金枝看着张柏,笑了笑。
“祝你以后都顺利。”她真诚地祝福道。
“你也是,祝你以后都顺利。”张柏说。
在那之后,张柏就着热茶,和米金枝一起啃完了一袋炸鱼干,才回去睡觉。
炸鱼干真的挺好吃的。入眠前,张柏还在想着,不知道莫锋冽能不能做出这么好吃的炸鱼干。
之后几天的生活都比较平常,任务也都是常规任务,没再出现什么紧急情况。
很快,一个月的时间到了,张柏也结束了这次实习,准备回学校学习。
“再见。”张柏走那天,他们小队刚好没有任务,米金枝拜托老刘借给他们厨房用,他们一起聚了个餐,“回去好好学习,下次实习的时候,别丢我的脸。”
“当然!”张柏举起杯,和大家碰杯——自然不是酒,是饮料。
小队里就他一个实习生,这一个月,大家都很照顾他。
因为张柏的能力,他不仅向米金枝求教学习,也向队里其他几人请教,大家都很乐意教他。
张柏从他们身上学到了很多,虽然因为学习时间还短,实力上仍有差距,但未来可期。
告别了米金枝和小队成员,张柏乘专门的飞船从基地飞回学校。
飞船上,他遇到了一个熟人,玉杉。
他是因为归星渊当初的事关注玉杉的,因为都是系里成绩最好的一批人,张柏和玉杉也逐渐熟络起来。
这次实习,他们凑巧分到了一个基地,只不过在不同的小队。
在基地里,他们偶尔也能碰上,只不过大家来去匆匆,都很忙,也就没怎么说过话。
“张柏!”玉杉朝他打招呼,“我听说了,前段时间,你和你实习在的小队出了个危险的任务,好在你没出事。”
“当时我们小队刚结束一个任务,被紧急叫了过去,可是离得有点远,到的时候,异兽潮都打没了。”
“那个任务是挺危险的。”张柏现在回想起来,多少有些后怕,可真到了再来一次的时候,他还是会义无反顾地冲上去,“不过也是积累经验。”
两人就这么聊着,准备一会儿到学校,直接一起去吃饭。
第28章 牺牲,专项提高
军校有专门的飞船停靠港,张柏和玉杉下了飞船,先去办了回校要办的手续,然后去了食堂。
玉杉性格爽朗,也很健谈,跟她一起聊天很愉快。
但今天的玉杉好像有什么不对劲。
张柏注意到,虽然她好像依旧健谈,仿佛有聊不完的话题,但总会时不时地走神。
“你今天怎么了?”张柏问,“是实习的时候遇到什么事了吗?”
玉杉的笑容僵在了脸上,随后收起了笑容,沉默起来。
过了一会儿,她才说:“我有个在战斗系的朋友,她很优秀,也是这个月实习,可是……她没能回来。”
张柏了然,低声安慰了两句。
实习就是这样的,它意味着适应军人身份的阶段,也意味着要做好随时牺牲的准备。
“好了,不说这些了。”玉杉闭了闭眼睛,“下午有时间吗?咱们去练习室练练射击?”
张柏答应下来。
下午,张柏和玉杉来到了练习射击用的训练室。
玉杉明显不像她表现出来的那样没事。
她不是在练习,她是在发泄。
发泄悲伤、发泄恐惧,可能还会发泄一些挫败感。
张柏没有打扰玉杉,任由她发泄自己的情绪。
许久,玉杉停了下来,放下枪,喘着粗气蹲了下来。
“哈哈……”玉杉笑了起来,又好像在哭。
又过了一会儿,玉杉才停下,站了起来,擦去了自己的眼泪。
“抱歉,让你看笑话了。”玉杉好像又变成了那个无坚不摧的玉杉,“她是我很好很好的朋友,我们两家人是邻居,所以我和她在还不会走的时候就认识,之后又一起去了特殊学校,一起考上了预备军校……一直到现在,她没能再和我一起走下去。”
“我知道,实习期间牺牲是比较常见的事,可是,可是,我没有自己想象得坚强。”
玉杉的声音带上哭腔,无坚不摧的表象被打破。
尽管如此,她依旧笔直地站着。
“你去过心理咨询室吗?”张柏没有盲目地安慰玉杉,想了想,他决定问问其他情况。
玉杉点点头,表示自己去过了。
“那你的心理状况有糟糕到被劝退吗?”张柏又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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