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不能不管啊!”站稳后的男人都没有多看他一眼,哭喊着又要冲进去,时眠星用力拉住那人询问“这位大哥,什么事啊!”
“少侠谢谢你了啊,可是衙门都没办法的事情,我跟你说也没用啊……”男人哭着,颓然地往地上坐,鼻涕眼泪糊了一脸,眼神中透着某种走投无路的绝望。
时眠星敏锐地觉得这个人可能就是自己想找的线索,眼疾手快扶住他:“大哥,你先说说看,帮你宽宽心也是好的。”
那男人袖子抹一把鼻涕眼泪,看了看时眠星,犹豫一番,或许是实在需要一个情绪宣泄的出口,或许是抱着死马当作活马医的心态,他终究还是把所愁所难和盘托出。原来他有个六岁的儿子,前段时间不过是夜里出去捉个萤火虫,就不见了。报官无门,衙门说夜里丢的孩子死活他们都管不了。孩子他娘日夜悬心,竟然就疯了,到处乱跑着喊儿子小名,近日更是严重到卧床不起。郎中说心病只有心药医,解不开心结,只能做好后事打算。他今日想再来衙门打探孩子下落,这还没说上话就被轰了出来。
时眠星隐约觉得事情有些门道,立即表态:“大哥,我曾学过几年医,师父也是仙门来的,方便的话带我去您家里瞧瞧?兴许嫂子还有救。”
男人怀疑地看着他,但终究死马当成活马医也比无医强,叹口气,做个请的手势就带着时眠星和破嚣回了家。刚走到男人家门前,时眠星就察觉到了内里温度细微的变化,跟着迈过门槛到了里间,看到一女子面色惨白躺在床,胸口几乎已经没有任何起伏。再坐到床边细看女人面貌,果然和昨日夜里让破嚣拘住的生魂别无二致。
时眠星做出判断:“大哥放心,嫂子还有救。”
“什么?!还有救?!如何救!如果真能救活我娘子,我愿意奉上全部身家!”男人激动地跪倒在地上就要给时眠星行礼,一直跟在时眠星身边不说话的破嚣突然开了口:“想救人,就出去。”
“别见怪,我这位哥哥性子不太好,他的意思是说,嫂子现在需要安静,大哥这番会惊扰了她。”时眠星赶紧过去把又茫然又惶恐的男人扶起来,安抚着:“先去准备一盆热水来,这里有我们照看,您放心。”
等男人出去,破嚣抬手隔空生风,将门关上,屋内床帘也随之落下,让屋内瞬间暗下来之后,才化回原形,将收在伞中的生魂放出来。
“这次倒是主动配合啊。”时眠星忍不住夸赞一句,对着神色恍惚的生魂竖指一点,那生魂就将目光看向了他。他柔声到:“我帮你找儿子,但是你也要听我的才好。日间我带着你也不好行动,你先回肉身,等到了夜里,我再来接你去寻儿子。放心,我不诓你。”
他说着从怀中拿出腰牌亮明身份,看那生魂连连点头算是答应,才点头:“我助你回肉身。”
只见他指尖一划,一道荧光凝结,如同萤火虫一般在生魂面前上下而飞,而后生魂也逐渐涣散成了无数荧光,在那一点的引领下融进女人的肉体。未过多时,就听到女人剧烈的咳嗽一声,近而开始大口喘息。破嚣见事成,化回人形,又是抬手一挥,床帘重新拉起,门也敞开,一切恢复如初。等男人端着一盆热水回来时,时眠星正给靠坐在床头的女人喂水。他见状大喜,边叫边跑步进来,还不忘将热水放在桌上。
“神了!真神了!您就是我们家的再造恩人啊!”
见男人回来,时眠星起身给男人让出地方,又将茶碗递给他,由他继续喂水。那女人喝着水,眼睛却盯着时眠星,好像在等一句承诺。时眠星点头,她才把目光转向男人:“我们要谢谢他,知道吗?”男人看着她大力点头,回身却不见了二人身影,忍不住跪下朝着门口跪拜:“神仙啊!神仙!”
从男人家里出来,时眠星双手背后,看看身边的破嚣,忍不住笑起来。
破嚣翻个白眼:“你笑什么?”
时眠星笑的更开心:“我喜欢笑,不行么?”
破嚣无语地咂咂嘴,又问:“你当真夜里还要来这儿接她?”
“嗯。她儿子说不定知道凶手到底是什么妖怪。知道了是什么,抓它就不难了。不要小看一个母亲思念孩子执念,也不要小看孩子想念母亲的心情。更不要小看母亲和孩子之间的羁绊。靠着这缕执念,我就能让她们母子重逢。”时眠星信心满满地说着,没有注意到破嚣怀疑的眼神。
“你又没有娘,你怎么知道。”
“我有师父啊。”
“……”
破嚣无语至极,他现在越发不明白时眠星眼中,时青旻到底是什么样的角色,莫非不是当成爹,而是把时青旻当娘?
“就知道你理解不了。行了,无论生魂还是死魂,白天的时候都是蛰伏起来的。只好耐心等到晚上了。至于现在,该去解决你的婚事了。”时眠星愉快地舒展一下臂膀。
第41章 “钱家小姐”的真正目的
就在进钱府前,时眠星和破嚣被一个群青色的身影堵住了。这个一身劲装的人,正是钱婉芳。她抱着手臂等着,抬眼看一眼破嚣,再看向时眠星,直接伸手去拎他耳朵。又不能跟小姑娘动手,时眠星只好被揪着耳朵叫起来:“哎哎哎,嫂嫂你干嘛?!”
“呸!谁是你嫂子!一大早就给我不见人影,是不是偷回东旸谷了!”钱婉芳气势十足。
时眠星捂住耳朵,龇牙咧嘴的踹身边的破嚣:“哥你管管你媳妇儿!”
破嚣抱着手臂冷眼旁观:“自作孽,不可活。你作孽,更不可活。”
时眠星只好自己解释着哄人:“我们没回东旸谷,我们就是置办聘礼去了!”
钱小姐听了这话才肯松手,环臂抱胸在时眠星和破嚣之间来回看:“聘礼无所谓,我也没别的要求,就一条,你们必须带我回东旸谷。”
“这哪儿有钱府小姐的样子,分明是要杀进我们东旸谷的母夜叉。”时眠星揉着耳朵嘀咕,愠怒的看着这位完全没有丝毫贤良淑德可言的大家闺秀,脑袋里生出了些离奇的念头,眼前这位真的是钱家的小姐么。可是当日招亲时见到的确实是这位,钱家也没道理会找别人替自己的女儿招亲啊。他想着,问到:“钱小姐,带你回谷,总要有个缘由,我们不能平白无故的就带人回去啊。”
钱婉芳秀眉一挑,一指破嚣:“我也不是平白无故的啊,他是你们东旸谷的人吧,我总要跟着他去婆家的吧?”
“婆家?!”破嚣无语地大叫,心想什么时候那时青旻也成了自己的爹。
时眠星面色阴沉下来:“你到底为什么要跟我们回去?”
“当然是去见掌门。”
“见我师父干什么?”
“成为他的人啊。”
钱婉芳这话说的理直气壮,时眠星听的差点昏厥过去,有个许云簪还不够,怎么还多了个钱小姐:“所以,你其实最想嫁的是他师父?”
“掌门要是愿意娶,怎么会有人不愿意嫁啊?”
“这挺好,时眠星,以后她就是你师娘了。”破嚣在一边幸灾乐祸。
时眠星不搭理破嚣,垮着脸皮笑肉不笑的看着钱小姐:“抱歉,要是只有这个理由,我们不能带你回谷,想要嫁给我师父的人多的可以从山顶排到山脚,您想见,排队吧。还有,这门亲事,你不是说要退吗?那就退吧,我同意,我赞成,咱们这就去找钱老爷,你也别为难,就说破嚣突发恶疾,实在晦气。”
破嚣不满起来:“时眠星!”
“你就是晦气!”将破嚣的话悉数堵回去,时眠星头也不回,足下凝气登云,一步就越过了院墙,抓着个家丁问了钱老爷的所在,找过去想要说个明白随即愣在当场。那钱小姐就在钱老爷身边,正哭哭啼啼的说着什么。不说性子,单说脚程身手,深闺小姐竟能比自己还快。
“钱老爷……”
“哎,小兄弟你来了。我正劝这丫头呢,她说你家哥哥想要娶她过门后就带她回婆家生活。我觉得也没什么不可,就是我们平时娇纵了小女,让你见笑了。”钱老爷有点歉意地说。
“哪里的话,只是我还是有些不放心。老家偏远,毕竟不如这边安全,不知道小姐可学了些功夫傍身?”时眠星看着钱婉芳,试探着问。
钱老爷笑起来:“怎么会,哪儿会让女孩子家学那些。”
时眠星更加疑惑,破嚣却从身后走了进来。钱老爷见到自己的爱婿,立刻起身将女儿推过去。
“这丫头使性子,贤婿别见怪。好了,你也别哭了,能得这样的人家还想怎么样!回房去!”
看钱婉芳抹着眼泪回房,时眠星带着破嚣也躬身施礼,退了出去。
回到房间后,时眠星坐在凳子上问破嚣:“怎么回事?”
破嚣站在门边,向外查看着动静:“她隐了气息,所以没有发觉。但是从身手来看,倒不是凡类。”
“你觉得会是挖心的那位么?如果是也太可怕了,顶替钱府小姐名头,白日都可以自如行走。”
“我觉得不是,至少她身上没有血腥味。”
“白日出行的可以是妖,也可以是灵。难道是和那锁着的鼓楼有关系?”
“什么鼓楼?”
时眠星过去打开房门,靠在门框上指了指不远处的鼓楼:“之前进来的时候就发现了,和这里整体的建筑年份不同,是这一年才建好的。”
“你怀疑?”
“这个不知道是什么的人,藏起了真正的钱小姐,钱家遭到威胁,不得不听命于她。再或者说……钱小姐遭遇了什么变故,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不过都是你的猜测而已。”
“破嚣,你……”
“又要我去?算了算了,能脱离开这件荒唐的婚事也算酬劳了。”
说话间,破嚣已经消失了踪影。时眠星重新关上房门,坐在凳子上独自饮茶,忍不住感叹原本的事情没有解决,现在又多添加一桩。
过了午后,破嚣还没回来。家丁来问了几次,时眠星想了想,还是先让上菜。等最后一道菜摆好,家丁刚出去并带上门,一转头的功夫,破嚣已经坐在凳子上端着饭碗开吃了,同时进来的还有钱婉芳。
时眠星坐到对面,把两个人左看看右看看。
破嚣往嘴里塞一块红烧肉:“和她斗法,她输了,答应自己说的。尘锦,过来。”
破嚣诧异了:“尘锦?这是谁?”
“钱婉芳”往前一步,低头捻着衣角:“是我。我是尘锦,是钱小姐的……丫鬟。小姐有心上人,家里不同意,就关在……那个楼里。我帮着她和她情郎离开这里了,跟谁去哪儿了我可不会告诉你的啊!”
时眠星无奈地扶额:“大姐,我又不感兴趣。你俩长得是一模一样吗?”
破嚣在一边笑起来:“我刚才说了斗法,她能是普通丫鬟么。她是个修行百年的器灵,本体是剑,钱家给小姐防身用的。她扮演了钱婉芳几个月,钱家终于发现了,但是呢,木已成舟,私奔又太丢人了,为了避免被外人看出端倪,只好立刻招婿成亲,算是有个交代。”
“如你想的,那楼里关着真正的钱家小姐,不过是以前。现在里边没有人,但是我寻着里面残余的气息,跟着找到了她本人。她现在已经和心爱的男子私奔成亲了。钱府的人觉得私奔丢人,可是木已成舟,为了避免被外人看出端倪,只好立刻招婿成亲,算是有个交代。”
尘锦似乎还挺骄傲的,头还低着,但是抬起了胸膛:“这是我们器灵应该做的!”
时眠星想了想,恍然大悟:“你不是想当我师娘,是想给我师父当器灵!”
尘锦眨巴着眼睛,似乎不是特别理解:“小姐说器灵要和主人永远在一起,她又说和……情郎结婚就是永远在一起,这不是一样的吗?”
谁都懒得纠正她,破嚣吃饱喝足往床上一躺:“只有你不珍惜在他身边学习的机会,你看看穆知意,再看看尘锦,他们那么努力上进的想要得到,而你什么都没做就被他亲自养在身边,真是世道不公啊。”时眠星则沉默地夹了几根青菜,慢慢吃着。尘锦忍不住了:“那个,你们不要说出去啊,你们想离开,我也会让你们离开的。”
“你家小姐的事情,不是我和破嚣该插手的,所以我们不会说出去。至于婚事,等见过师父再说是不是要退掉吧。”时眠星说话了,尘锦兴奋起来:“我可以见你师父?”
“我近日有事要做,忙完了我告诉师父一声,看他愿不愿意见你,不愿意我就没办法了。见了收不收你,也不是我说了算,这段时间你就安安分分等着。”时眠星心情复杂地说着,而尘锦非常开心地答应过,一转身跑了。
第42章 吃心者
左右无事,时眠星在房内小睡到了日头下山的时刻。其实也没怎么睡好,尘锦要去找师父这件事让他怎么想都觉得不痛快。不过时辰到了,他还是立刻起身,在日头完全下山前带着破嚣赶到了那对小夫妻家里。发现男人正坐在正门煎药,两人便没走正门,而是从窗户钻进去找到女人,时眠星向她伸手:“时候不早了,咱们去找你儿子吧。”
在得到女人的点头应允后,时眠星从腰间抽出符纸念咒引燃,自女人头顶至脚底画过,无数荧光从女人身体中飞出,最后重新汇成了人形,飘飘然跟着时眠星了离开房子。
“你只需要时时刻刻念着你儿子就好,其余的交给我。”这样叮嘱着,时眠星抽出一根黑狗血染成的红绳,一端捆住自己剑指,另一端交给女人的生魂。又燃起一支香,默念心诀,红绳立刻有了反应,生魂便向着感知到的方向引着时眠星走过去。大约走了半个时辰,终于在一处巷角听到了小孩子的哭闹声,红绳松了力气,女人的生魂找到了自己的孩子,松了手上捏的绳头,立刻地飞奔过去,抱住孩子嘶吼着痛哭起来,小孩也搂着自己母亲哭泣。
时眠星站在一边看他们母子团聚,又看了眼破嚣,破嚣无声的摇摇头,时眠星也只好叹口气,等着两个人情绪稍微稳定些,柔声开口:“小孩,能不能先告诉我,是谁把你从家里带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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