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孩子止住了哭声,伸手比划着什么,可惜时眠星并不能看懂。就在他琢磨的时候,那孩子的魂魄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尖叫着钻向女人怀里。女人也同时感受到了什么,瞬间变成了疯癫的状态,如同护崽的母兽一般朝着一个方向嘶吼着冲过去!是元凶又一次出现了吗?时眠星心中警铃大作,立刻尾随在女人跟了过去!
随着疯癫女人有些跌跌撞撞的步伐一路到了巷口,时眠星果真借着月光看到一个人!这人背对着自己蹲着,虽然看不清在做什么,但是啃噬吞咽的声音已经传入耳中,显然不是善类。他悄声拍了下身后的破嚣,翻转手腕间已经将伞握在掌中,伞尖指地,步步靠近,高声喝道:“什么人?!在这儿做……”刚走近些就发现地上躺着具孩童的尸体,胸口被开了个漆黑的大洞,而啃噬咀嚼声仍在继续,立刻就知自己遇上了正主。双指从腰间夹出火符,低声念诀符纸瞬间起火燃烧,指尖用力将起火符纸对准那“人”脊背甩过去:“在我东旸谷弟子面前还敢放肆!”
那人听到有声音亦不为所动,但火符袭来,他还是得躲。但见他托着心敏捷地闪过,看看钉在石壁上的火符,蹙眉看向来人:“扰我吃心,是你放肆。”
格外熟悉的声线让时眠星愣了愣,然而天黑又背光,无法看清真容。他急躁起来,伸手捏了雷符,指尖光电炸起,带动气流吹起发丝:“你是个什么东西,不妖不人,残忍杀生,欺凌弱小,生吞人心,倒还有理了!”说着足尖凝气登云而上,自人头顶高处劈下雷符,不在伤了对方,旨在看清着人面容,落地前伞点地面借力,翻到远处稳稳落地。
那人眼看手里的心一点点失去温度,知道过了时机,怒从心头起,将心往旁边一丢,退一步摆开架势:“因你耽搁,这颗心废了,还要再害一条人命,你倒觉得自己有理不成?”
雷鸣声划破寂静,这一瞬间的光亮也将映出人面容——这雷声简直是劈在了他心头!时眠星错愕的看着对面摆开的架势,这架势也曾经被人教授过给自己:“师父?”他忽然想起昨天夜里时青旻说来这边要做一些事情,却又不告诉自己做什么,不安在心底一点点扩大:“旻哥?你怎么……”
那人收势负手而立,似乎颇为嫌弃地看看人,笑了笑:“身手倒是还不错。”迅速地转身登云而去。而眠星依旧呆呆地站在原处,破嚣自己化为人形急切地追问:“你刚才喊他什么?你看清没有啊,这事可不能瞎说啊!”
东旸谷的弟子下山历练,所回传之像,由时青旻亲自所制的纸鹤记录。日常记录是只记不回传的,不过只要察觉到有法术的应用,就会自动运转,回传影像。术起鹤起,术熄鹤休,而弟子受伤时,纸鹤也是保证春医堂能第一时间找到人的标志物。
兰竹厅里,安伯正在全神贯注地看着时眠星纸鹤传来的影像,突然之间一道传音符飞来,他即刻起身看去,却是给掌门的传音符。当传音符找不到掌门时,会来找他,这倒是不奇怪,但是时青旻人在哪儿呢?还在琢磨,影像关闭,大概是时眠星已经解决了妖怪吧,安伯没有多想,出了兰竹厅去结庐。如果时青旻不在那里,结庐里的法阵也是可以找到掌门的。不过没有叫他启动法阵,他前脚刚进结庐,时青旻后脚就迈了进来:“安伯,什么事?”
安伯回头笑到:“我以为你还在山下,正要寻你去。你这是?”
时青旻发梢微湿,披着雪青色的外袍,毛巾擦着手:“也不能总在山下,洗漱尚可,但沐浴更衣还是要回来的。怎么了?”
安伯把传音符递给他,时青旻接过念咒解开,就听见了时青秋急促的声音:“禀请掌门,速至春医堂山下驻地。”
“大概是弟子出事了,我这就下山去,谷中还望您多照应。”时青旻严肃起来,伸手挽了发髻,准备简单收拾一下下山,“纸鹤回传的画面没有异常吗?”
“啊,倒是有,有一个人的纸鹤,似乎是被毁坏了。”
第43章 是师父吗
“诺,这就是他的纸鹤了。经历了这么长时间的海水浸泡,还能这样留个形状也不容易了。本来他杀海妖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但是他又很执着地下海去杀那个蚌精……村民都感激他斩草除根,拿着纸鹤来报信,所以我们到的更快更早,不然根本活不下来。”时青秋一边把纸鹤交待给时青旻,一边带着他往里走,“但是受伤很重,气血也正在急速流失,我们补不起来,坐镇后方又能快速封穴定息的也就只有你了。”
时青旻拿着纸鹤快步走进房间去,那面色惨白躺在床上的,正是穆知意。收起纸鹤,时青旻快步走过去手指先按住他天突穴,接着快速点过几个穴位,穆知意好像这才有了喘息的力气,咳嗽了一声,时青秋立刻带着药包赶上去救治,时青旻也没有离开,站在一边手按着穆知意脉搏运气输送着内力。如此几乎是折腾了一个半时辰,屋子里的人额上都沁出了一层汗,时青秋呼出一口气:“好了,暂时活下来了。哥,这一晚我和你轮着来,药储备还是足够的,只是……”
“我知道。”时青旻打断她,“我来就好。责无旁贷。”
两个人对视一会儿,时青秋笑了笑:“我也责无旁贷。不过比不得你,我这会儿有些熬不住,歇了回来找你。哦对了,他右手里死死攥着不知道什么东西,要不然掰开了取出来吧?”
时青旻摇了摇头:“必然是他不愿示之于众的,让他攥着吧。”
一直到三更天的时候,穆知意醒了。虽然人醒了,但显然神志不太清楚,具体表现在他缓缓回头,看到了坐在床边凳子上的时青旻,笑了一下,然后又收回视线,闭上了眼。
时青旻看着他:“你醒了?”
穆知意猛然睁眼,再次回头,然后赶紧爬起来就要行礼,唬得时青旻一个箭步过去把人按下:“哟哟哟,安生躺着吧。青秋好不容易救回了你,费了那样多名贵药材,你再有事,卖了你们穆家的铺子,也赔不起。”穆知意虚弱地笑起来,右手抬起来小心地把手里的东西塞进了衣襟,时青旻只是看着,最终还是没有追问,只是伸手给他掖了掖被角:“你为什么一定要追着蚌精不放?”
时青秋恰逢其时地走了进来:“怎么……哟,醒了,可以啊哥。”时青旻起身给她让了把脉的位置,青秋也就坐下来把脉,回头看时青旻:“脉象稳成这样,你是给他输了多少内力?赶紧休息去吧。”时青旻本来是想说些什么,就看见穆知意怔怔地看着自己,眼圈都红了,一时竟然有点无措,笑了笑转向时青秋:“一谷掌门叫你呼来喝去的,好不威风。借你驻地客房一用好了。”时青秋挥手:“你可快去吧。哎,偷偷告诉你,还有一间给重病号的房间,正空着,比普通客房条件好。”
时青旻笑起来:“我没听见。”出门仍是往客房去了。
“破伞,你也看到了。”刚回到钱府房间,时眠星就将破嚣摁在房门门板上,他无论如何也冷静不下来——那是时青旻的脸!是时青旻的声音!可不是时青旻的作派!他怎么也不相信那个为人温和谦逊,对他百般疼爱的人是个会挖人心进食的魔鬼!
“嚣。”破嚣倒是冷静,双手拍拍时眠星肩膀,“是,我看到了,不过,也许是他失散多年的胞弟,再或者是有人顶替他的脸。”
“胞弟?怎么可能!他只有一个妹妹!顶替他的脸倒是可能,可是目的呢,动机呢?!怎么还就偏偏被我这个最熟悉他的人碰见了。”时眠星松开手,烦躁的坐到床上去。他将整个经过又复盘了一遍,仍是找不到破绽,“如果有心顶替,也该知道他身边的人,可是那人又好像一副不认识我的样子。”
“如果真是他,那他被你撞破,还装作不认识你做什么?以时青旻的能力,想要抹掉你的记忆,或者将你整个人抹消掉,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破嚣自顾自倒了杯茶水仰头喝下,他并不关心那是不是时青旻,反而就是才好,这样就有理由和时眠星一起离开这个处处都是规矩的地方。所以,他也不介意再加一把火,“不过最后那句夸你身手,确实有点可疑,你可以直接去问时青旻。”
破嚣再度端起茶壶,换了个杯子倒茶递给时眠星。时眠星皱着眉头,只是看了一眼,没有接手:“我不能……”
“时青旻也是悲哀,自己一手带大的亲徒弟,都不信他。”破嚣看着他。
“我没有!”时眠星挥手打掉递近的茶杯,恼怒的拉过被子将自己遮住。破嚣一语说中了他的痛处,他心里是坚定相信时青旻不可能做出那样的事,但现实过于残忍,他无法否认,自己见到的,那个凶手,就是时青旻。
“如果他今夜来寻我,我一定问个清楚。”他想着,屋子里安静下来,没有人再说话,时眠星就这样闷在被子里默默等待着,他希望时青旻能够出现,他希望时青旻能够再来给他掖一掖被子,这样他就有足够的理由驳回自己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毕竟谁能在被撞破做了错事,还能若无其事的出现在那人面前。
鸡鸣不知道响过几遍,时眠星瞪着眼睛守了一夜也没有等到时青旻。他拉下被子看到了满屋的阳光,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无法吐干净心中的郁结。睁着眼睛看了一会儿屋顶,他慢慢坐了起来:“破伞,跟我去找师父。”或许是因为昨夜究竟还是有了损耗,也或许近几日实在比较乏累,总之今日一早,时青旻并没有在平日的时辰起床。时青秋虽然是在后半夜来看护,但好在穆知意情况确实稳定,她也就没有太费神,再加上春医堂的弟子常有早起的,夜里不眠的,之前时青旻在,多少都有点不敢过来,如今换了时青秋来,毕竟更熟悉,零零散散的总有来帮忙,或接替着让时青秋休息的,于是清晨的青秋,仍旧是生龙活虎的。对于时青旻,她并不打算去叫他,让人睡着就是了,仍旧是做自己的事。
鸡鸣过后,今日东升而出的阳光分外明亮。时青秋决定把药材拿出来晒一晒,去药房的路上,顺路去看穆知意,就发现这个人居然扶着拐杖在试图出门,立即过去将人一推:“我哥的气品质再上乘,你也不能这么消耗吧?”
穆知意面色苍白,语气虚弱但坚定:“时领事……掌门今日,有没有事?这个时辰,他应该早就起来练功了。”
时青秋眉毛一挑:“好哇,你暴露了,是不是天天去偷窥他练功?你这叫偷艺知道吧?”
“也不算,也不算。”时青旻的声音适时响起。穆知意回头,看见时青旻从走廊施施然走来,连忙要行礼,就已经被时青秋拉住:“别给他行礼,这个人今天犯懒,给他放一天不当掌门的假算了。”时青旻笑起来,正要说什么,就听见院墙外又动静,立刻食指在自己嘴唇上一点:“我不在。”接着就敛气隐身,消失在二人面前。
来者是南斗铺的金飞荷,老远就拱着手进来:“时领事!别来无恙啊?”说着就左右看看:“我刚才是不是听见你们掌门的声音了?”
“嗨,说什么呢,他在东旸谷坐镇后方,哪里有空来这里。”时青秋笑着,迎上去,“有何公干哪?”
金飞荷显然不是很相信,转头问穆知意:“小弟弟,你知道你们掌门在哪儿吗?”
穆知意茫然地四下环顾着摇头。他是真的不知道时青旻去哪儿了。不过就在金飞荷泄气转头的瞬间,他感觉有人扶了他一把,让他在屋里先坐下了。如果金飞荷再回头,就能看见穆知意在发笑,或许会起疑;不过她终究是没有回头,有点心不甘情不愿地对着时青秋笑笑:“嗨,没有,我们南斗铺的一个本家,这几天说有喜事,我们掌门派我来吃个喜酒,我顺路来看看你。”
“原来如此。”时青秋笑着,带着金飞荷往外走,“走吧,别在后院说话了,我去前厅请你喝杯茶去。”
第44章 吃心的原因
本来是想要回山去的,但是路上发现了春医堂的人拎着大包的药材回驻地,这就说明有弟子受伤,而且应该不是简单的小伤,既然如此,身为掌门肯定得在驻地,于是时眠星带着破嚣又转向赶往春医堂在山下的驻地。想起自己还未了结任务就回来,被别人看见了少不了闲言碎语让人头疼,脚步更加踟躇起来。
“小孩儿,我知道你烦什么,还是我来帮你吧。”破嚣化回原形撑开伞面,时眠星握住伞柄不知所以的仰头看着,破嚣嘚瑟地说:“我护着你,他们就见不着你。”
“你要是诓我,我就把你拆了烧火。”没什么好心情地怼一句,时眠星按照破嚣所说的尝试,当他走进院子,正面迎来一位,正要转身躲避,那人真的没看见他,直接从身边走过。
“我可不骗你。”知道时眠星惊讶,破嚣连着语气都骄傲起来。
“以前怎么不说。”
“说什么,你又不用我。”
时眠星被他说的无语,不再多言,撑着伞在驻地来回找时青旻的身影。
冲进春医堂驻地直奔重病号房间的,是喻正昊。他的大嗓门简直是十里外都听得见的程度:“穆知意,穆知意,我听说你要死了?”一路嚷着进了房间,看见穆知意在椅子上坐着,赶紧过去把人一把扶起来送回床上去:“你也真的是死心眼,这才一开始给自己弄这么重的伤,以后怎么办?好在也算是为民除害了,不知道掌门能不能算你通过。要是时眠星这么干,估计早就直接提拔了,你看看你,人家看都不看你。”
穆知意干咳几声岔开话题:“那个,你怎么跑过来了?不算你弃权么?”
“算啊,那怎么不算呢?”喻正昊一拍大腿,“那怎么不算呢?可是我本来就不想争,亲传弟子这事虽然之前放了口风可以添额,但是做了亲传弟子以后就是要当掌门的,你看咱们掌门,天天苦哈哈的,今天要打架,明天要受邀看别人打架,回来还要教别人打架,自己还得练习打架,还要大大小小的事务……你咳嗽怎么这么厉害?”
穆知意拼命咳嗽,终于阻止住话头,努力把话题往回拉:“你不想当掌门就算了,弃赛不好和朱领事交待吧?”
喻正昊叹口气:“我知道,师父想让我争口气去,可是我知道你想争。我觉得我,以后能接了仗军堂就很好了,别的我也不想,主要也不想和你争啊。现在我是为了义气弃赛,担心关心兄弟,咱们仗军堂最讲义气了,师父也不会说什么。你也别泄气啊,这次受伤,后面再想想办法,争取打过时眠星!我想着以后在他手下干就想造反,我还等着你当掌门,指挥我打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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