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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时青旻挪了挪，方便时眠星站稳，“都姓陆？不是一个是麋鹿，一个是蛇么，怎么听着跟一家人似的。”
“因为陆承霜是被陆知途偶然捡到，养在身边养大的。陆承霜叫他干爹。”时眠星抿了下嘴，犹豫了一下，还是凑到时青旻耳边小声：“只是，陆承霜说，杜湘湘利用了陆知途，骗了他。”
时青旻还正想着这和自己捡时眠星有些类似，听到最后一句，蓦然睁大眼睛，看着时眠星，又看看宝栖宫的方向，思索一番之后压低声音：“难道，其实……妖帮杜湘湘抓人，杜湘湘借西仙殿给他们，然后……等杜湘湘达到目的之后，这些人命，就都算在妖身上？”
“我也是这样想。只是……那陆承霜，爱慕陆知途，为了让他活命什么都能做得出。我担心问出这样的结果，也未必就是真的，所以先回来偷偷告诉你，商量下一步审问陆知途的事情。”时眠星尽量压低声音。“毕竟事大，又不是咱们谷中自己的事……处理起来有些棘手，还要拿捏好分寸。我最不擅长就是分寸……”时眠星越说越头大，“但是我可以试试窥探陆知途和杜湘湘的记忆……可我只能自己看见，还不能让你们也看见，所以到最后就又成了我自己一个人的言辞。”
时青旻也觉得头大，拉着时眠星回了自己房间，关好了门窗，坐在桌边双手按太阳穴：“这个事情怎么越处理越麻烦，一条线扯出个线团来，还越扯越乱……言辞你倒是不用担心，能让他们自己承认说出来就行……不对，等会儿，你什么时候能窥探记忆了？”
一听时青旻这话，跟着回了房间时眠星正给他倒茶水的手顿住，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委婉的解释，只好继续倒了水，双手端给人，直接明说：“就是……之前，旻哥你梦魇发作，我尝试替你拔除魇气，没留神反被拖了进去，看到了你梦……或者说是记忆？之后因为我修为不足吧，失败了……然后就发觉自己不大一样了，碰触到一些人之后，能看到属于他们的片段记忆。有的人也是看不到的……今天审问的时候刚好尝试一下……就成功了。”
时青旻没有接茶杯，只是震惊地看着时眠星：“所，所以……你知道，我为什么……逃离？”
时眠星坦然与他对视，轻点下头：“嗯……就那两天知道的。之前我是一点都不知道的……所以旻哥从树屋晕倒，再到来了西仙殿不肯见我，我的难过和崩溃，不是装出来的。”
时青旻怔怔看着他，低下头去，自己的泪水打在自己手背上：“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时眠星将茶杯放回桌子上，走近些将人拥在怀里：“旻哥，不怪你，一切都不怪你。不是你的错……”他安抚地用掌心轻拍着时青旻脊背，“事情不因为你起，中间发展的过程也不受你控制，无论如何都怪不到你头上。”
“不是……如果我不是这么软弱，不去逃避，你也不会这么痛苦……我到现在，都还想着怎么去远离你，去……背约，去失信于你……”时青旻努力控制着情绪，死死地攥着拳头，“结果你其实什么都知道，还是来……装作若无其事地陪着我。”
“因为我知道，旻哥不是心里没有我。只是……不能接受以前发生的事情。”时眠星低头看着时青旻，“再说了，我喜欢旻哥，自然就愿意缠着你，陪着你，哪怕就算你始终不愿意去面对。我们没在一起之前，我不也是这样。以前合情合理，现在自然更是在情理之中。”
时青旻只是摇头，说不出什么，又不忍心再次将时眠星推开，只是努力做了好几个深呼吸，逼着自己平静下来：“我只能说，反观陆知途……我是做的比他好些。”
“自然，你比他好千万倍！不会骗我，不会逼我去做什么，放任我自己选择！所以，我很感激你.＂时眠星一脸诚恳，“旻哥……你把最好的一切都给了我，我也该给你最好的，你受之无愧。”
“但是我会隐瞒，会不告诉你……我不是最好的。但是你，无论世道待你如何，我待你如何，你都怀着一颗赤诚之心，勇敢无畏……眠星，你才是最好的。”时青旻认真看着他，“不论对你来说我是哪个身份，我都有立场觉得，很骄傲。”
“你不告诉我，也不是有利可图，也不是居心不良，而是为了我好。”时眠星低头，双手捧住时青旻面颊，“旻哥，我也是因为有你在前面做榜样，所以才有现在的我。你想想，如果换做是我跟在陆知途身边，那现在龙族已经攻破西仙殿大门，吞并四方，为害天下了是不是？你，可是拯救了全天下的生灵。这么说来，功德甚高，说不定明日就功成圆满，登位为神了！”
时青旻没忍住，噗嗤笑出声：“明日我成了神，你怎么办，哭着在云后追吗？”
第216章 心魔发作
“为什么要哭着追？旻哥难道成神了，就不准备带着我了？”时眠星看时青旻露出笑容，自己也松口气，在他鼻尖上轻捏一下，“不可能。你明日成神，自然是驮着你去天上了。他们要是敢不让你回来，我就把你抢回来！”逗完趣，时眠星拉过凳子和时青旻相对而坐，正色道：“陆知途他们和咱们的情况倒是很相像，可是我觉得陆知途应该对陆承霜没有别的想法。我去牢笼，都是听看管的弟子说陆承霜最开始一直嚷嚷着与陆知途无关，都是他的错。可是陆知途那边，在提出想要见杜湘湘被拒绝之后，就一直在沉默。如果换做是旻哥，一定会更惦记着我吧？所以，咱们审问陆知途的入手点，不能是陆承霜，得是杜湘湘。只是咱们审出来的话，西仙殿能信吗……”
“这样的恶棍都不会对自己养大的崽子动心思吗……”时青旻有些恍神，不自然地摸着鼻子，又很快地把思绪拉回来，“私下审是一回事，叫西仙殿的人信又是另一回事。毕竟杜湘湘和我同为掌门，我还没有足够的权限去处置她，我们最好找一个西仙殿的人，来见证我们如何把真相拽出来。”
“那咱们……找谁比较好啊？”时眠星望着他，眉眼间尽是道不完的笑意，“朵影影？兰宣晴？还是……找个位高者？”
时青旻想起来朵提到霍倾阳影影看自己的那一眼，下意识地蹙眉：“……叫兰宣晴去吧。千里奔赴孤身求援，兰宣晴现在应该在西仙殿是有一定声望的。”
“那就这么决定了。”时眠星端起给时青旻倒的茶水自己喝一口，“那我现在就去通知兰宣晴，旻哥在这里准备下，咱们在陆知途那儿汇合？”
“嗯……”时青旻抬手按了按太阳穴，顿了顿，抬眼：“不着急，先晾一晾陆知途。他现在肯定已经知道你审了陆承霜，正在慌乱，让他多着急一会儿也无妨。最好耗到他觉得我们最起码今天不会去找他的时候，突然去找他。在这之前，你先跟我说实话，我的魇，是不是没办法拔出来了？”
时眠星将冷了的茶水喝完，又添些热茶：“好，那就先冷着他。”倒是没有料到时青旻愿意主动提及拔魇的事情，时眠星被问得有些措手不及，一时吗没说话。时青旻中的魇虽说很强，可他自己本身也很强，要不是这道坎儿是埋在他心里最深最不可触及的地方，单凭自己的力量都能驱逐这魇。思虑再三， 时眠星重新开口：“当然不是。我见过你身上的魇气，虽说强劲，倒也不是不可治。只是上次拔除的时候，进行到一半，魇气又被拉扯了回去，所以才没成功。”
“被拉扯回去……”时青旻重复一遍，叹口气，苦笑：“我懂了。是我自己的心魔，让这次的魇无法拔除。但是我真的……我无法轻易地去接受这一切。抱歉，我自己的痛苦，不该把你拉下水来。”
“旻哥！”看他又陷入痛苦中，时眠星握住时青旻手臂：“当下无法接受，那就等日子久了慢慢来。你也没有把我拖下水，我们本来就在一起的。而且你不需要感觉到任何的愧疚，除去咱俩私下的关系不论，我是东旸谷弟子，我就有责任帮你除魇。这都是我应该做的……你没有给我增添任何的负担！”
“但是再不拔除，我担心不止你，我还会给更多的人添负担。毕竟我的情绪如果控制不了……”时青旻说着，又开始焦躁，按捺不住地想要破坏什么发泄一般的欲望，身后的魇气又开始升腾，“我本来……我本来就是不被期待的，只是凭着有些能力才配坐在这里，如果不能帮到人……”
时眠星看见他身后不断外溢的魇气，登时警惕起来：“旻哥，你不要妄自菲薄啊。除了能力，更需要威望，你坐上掌门的位子，是众望所归。你任掌门之后，护了天下人，也救助了许多的妖，你想想咱们常去的花圃，你想想臧姑娘一家，还有他们未出世的孩子。要不是有你的帮忙和庇护，这都是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你从来不是任何人的负担！”
“我……”时青旻也意识到了不对，手指几乎抠进木桌里，咬着牙，眼前却又出现了母亲掐向自己的手，下意识地要还击，又在看见时眠星的瞬间，清醒过来，生生收回攻击的术法，自己将自己击晕过去！
“旻哥！”眼睁睁看着时青旻因为强行收回术法受到伤害而昏厥，时眠星也顾不得许多，立即将人拉入怀中横抱到床上去。此刻时青秋、许云簪都不在，西仙殿内医者也都在忙鬼毒的事情。一时心急如焚：“旻哥，旻哥？”连着唤了几声没有收到回应，想到时青旻身上常备药丸，立刻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在他身上摸索一番，果然翻出一瓶伤药，连忙倒出药丸，给时青旻送入口中，先封住气窍，抬起下巴让药丸滑入喉中，看他喉头滚动吞咽，才稍有放心解开气窍。
时青旻昏沉了一阵，终究还是悠悠醒转。只是睁开眼睛的时候，第一件事还是叹气：“真是……如果刚才真的伤到你可怎么办。”
看他终于醒过来，时眠星这才长出一口气：“旻哥，你忘了，我可是龙，身上有龙鳞护身，哪儿是这么容易受伤的。倒是你……”他语气哽咽，心里诸多不忍，“别再这样伤害自己。对我而言，你才是最重要的。对其他人来说，你同样也是他们最重要的掌门和亲人。”
“小看我？”时青旻面色仍旧发白，却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来，伸手摸了摸时眠星的脑袋，“我可是能杀掉大龙的，你这条小龙，我还能收拾不了？”
知道这是在安慰自己，时眠星俯身将时青旻额前的碎发理好，俯身低头在眉心处轻吻：“是相信你，你会好起来的。因为就算失了理智，你也还是会选择保护我。”
时青旻笑起来，看着时眠星，突然很想去冲破一次自己内心的阻碍，伸手握住时眠星的手，目光下落到那双总是能拨动自己心弦的嘴唇，或许……突然，时青旻想到一个问题——如果时眠星看得到自己的心魔，那么，之前做醉梦，岂不是也能……他当下涨红了脸坐起来，强行转移了话题：“什么时辰了？该去审陆知途了吧。”
第217章 仙成妖祸
冯子衣执意要跟兰宣晴来牢笼，一路上却又忍不住地抹眼泪：“我不敢信……风言风语我也不是没听说过，虽然说是要我们来听陆知途如何攀咬，但……我好怕，好怕真是掌门做了什么……东边的掌门不会骗我们吧？比如，串供什么的？”
“东旸谷作风清正，你是知道的，时掌门从我接触来看，也不是坏人……别说话了。”兰宣晴叹口气，不忍心再说下去，带着冯子衣进了牢笼，却只是隐了气息站在墙外，听着里面的动静。
陆承霜被询问过后，陆知途提心吊胆地等了一下午，晚餐都没敢吃，但始终没有人来。一直到入夜，陆知途放下心来，开始嚣张，踹着锁链，要求吃饭。
时青旻就是这个时候来的，掏了手帕捂着鼻子，蹙眉带着满脸的嫌弃走进牢房，把陆知途从下到上看了看，然后摇摇头，叹口气让时眠星拎一筐草给陆知途。
陆知途大怒：“什么意思？”
时青旻不耐烦地“啧”一声：“不就一头麋鹿么，怎么，不吃草？”
陆知途气得大叫：“你少看不起人！”
时青旻惊讶地挑眉：“可你不是人啊？我才是人。”
陆知途气得直喘粗气，又突然想起什么，狞笑：“男人啊，男人还敢来西仙殿？你知道西仙殿什么地方吗？”
“我知道啊。”时青旻面无表情，“你忘了，是谁把你抓来的？”
“我只想着进去，谁看得清！”陆知途烦躁起来。
时青旻露出一个不太诚恳的微笑：“不好意思啊，打你的时候动作太快了，让你连脸都没看清楚。”
陆知途暴跳如雷：“你别得意！我告诉你，像你这样的，又是修行，又是壮年的男子，是最好的食材！”
时青旻笑了：“我知道啊。可是杜湘湘不对我下手啊。”
陆知途愣住了：“为什么？”
时青旻似笑非笑，目光里甚至有一丝悲悯：“你说呢？”
陆知途愣了半晌，颓然坐在地上：“你……是从东边过来的么？”
时青旻“嗯”了一声。
陆知途笑起来，笑着笑着痛哭失声：“你知不知道，她每次吸食完我抓来的人，她都会看着东边，哭着说自己是个妖怪，‘再不配见你’！她说要生生世世不复相见的人，口口声声说着最恨的人，原来最后碰都舍不得碰！她说可以借西仙殿做我起义的大本营，只是得让我不停地抓男人给她，她说欣赏我是妖中豪杰，只要能让妖获得该有的地位，她就嫁给我，原来，原来都是骗我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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