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晖瞟了一眼白鸥,“真的啊,那肯定很疼,肯定比针灸还疼。”
表面上是两人说话,另一边的白鸥却是用手把煎蛋塞进嘴里的,使劲嚼,硬生生咽下去,咕咚一声,又开始拿包子吃,噎的不行又端起碗喝了半碗汤。
白鸥接触的人还是太少了,也没人愿意费时间费精力去专门一唱一和演戏给他看,他自然会当真。
“好了,够了,吃多了不消化了。”卞晖看他吃起来没完,把他勺子收了,“一会理疗师过来,哪难受和他说。”
白鸥指指肚子,“这里难受,太饱了。”
阿姨笑着收拾去厨房,顺手还摸了白鸥脑袋一下,“撒娇精!”
卞晖抱着他来自己腿上,下意识怜爱地捋了下他的头发,“这不算,别的地方,你不是腰疼吗?让他给你揉揉。”
白鸥眼神直白的盯着卞晖看:“你不管我了吗?”
“你要去哪呀?”
“不在家里了吗?”
卞晖现在才意识到白鸥是个这么敏感的人,这几句话就像在问他:“你也不要我了吗?”
“没有,哪也不去,我是说理疗师可能更专业一点,我不走,哥不走。”
直到他袖子动了一下,卞晖才发现白鸥的手一直在抓着他,抓的袖子都起了褶皱。他心再硬,也实在不忍心,从产生可怜开始,卞晖已经不知不觉的对白鸥有了极大的怜爱心,他会觉得心疼。“不骗你,以后我去哪都带你,好不好?”
“可是我不能走路,我很多事情的,早上你不叫我的话,我就会、就会尿在床上了,六点,我给自己定了闹钟,一定要去一次的,不然睡醒想去的话,就来不及了。闹钟,我定了好久,后来就不用定了。”白鸥好像并不感到羞耻,这就是他的日常,慢慢的都讲给卞晖听,让卞晖知道他很多事情的。
卞晖抱着他按在自己怀里揉了下他的后背,转头亲了他耳朵一下,“我抱你去,不着急了,你事情不多,很可爱,姨姨也不觉得你麻烦,不信你问她。”
“姨姨说我是撒娇精…今天还讲话凶凶的…”说到这,白鸥倒是开始难过了,他不懂撒娇精是什么意思,也理解不到姨姨是爱之深责之切,总感觉不是好的话,肯定是讨厌他了。
“那就是夸你会撒娇,不是别的意思,姨姨很喜欢你,你看她凶巴巴的,那是对自己喜欢的人才那样子,在这边都这样,不是只喊你宝贝,说爱你,喊你sweetie喊你honey才是喜欢你,明白吗?”
白鸥还瘪嘴,不太愿意相信,“真的吗?姨姨不讨厌我吗?”
“真的,不信你问她,你和姨姨说我爱你试试,她肯定很开心。”
等到阿姨过来,白鸥真的说了,“姨姨,我爱你。”
阿姨哦呦一声,笑着捏了捏他脸蛋儿,“小宝,哄姨姨开心呀,小宝今天乖死了,吃了好多饭,但是不可以随便讲我爱你的,要和心爱的女孩子才可以讲。”阿姨年岁增长,话也不自觉的越来越多,“鸥鸥呀,姨姨和你讲,你不要不爱听,姨姨就拿你和小晖当自己小孩的,你们两个就是缺个人管你们,太自由了你们……早上不醒,晚上不睡……那身体不是三五年就搞垮啦……”
卞晖听的耳朵起茧,赶紧及时打断了,“阿姨,牛奶好像糊了。”
阿姨匆忙起来去看奶锅,在厨房里嘀咕卞晖骗人,端着一杯热奶又回来。
“鸥鸥把奶喝了,喝完了才算吃完早饭。”
白鸥端着这杯奶,肉眼可见的脸皱了起来,正要说话,阿姨转身走了,“今天吃饺子,姨姨要买菜去了。”
他端着这杯奶又看卞晖,卞晖也没有要理他的意思,他就是想倒掉,腿也走不了,而且好没礼貌,会讨人厌的。
勉强喝了半杯,实在喝不下,捧着牛奶不知道怎么办,被卞晖把杯子接过去喝完了,还和他讲悄悄话,“我们不告诉姨姨,以后每天我都帮你分半杯,好不好?”
“真的吗?”白鸥的眼神热切,好像遇见了什么天大的好事,“谢谢你,你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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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鸥:我遇到大好人了
第20章
本来根本不用喝的,现在被骗着每天要喝半杯还高兴得很,凑到卞晖耳边继续笑嘻嘻的说悄悄话:“那我们偷偷的呀,不要被发现啦。”
“嗯,好,你喝完半杯偷偷的递给我。”卞晖眼都不眨一下,骗人骗的得心应手,还搂着人揉了揉小肚子,“一会带你出去,自己把衣服穿上,好好穿,袜子穿上,记住了?”
“记住啦!”白鸥的脑袋晃晃,高高兴兴的等着抱上楼要出门。
他自己穿袜子费劲,把腿抬上来再慢慢穿,卞晖去抓了个头发穿好了衣服他刚穿上袜子,正给自己套裤子,靠他自己穿是真费劲,卞晖也不管他,就在一边看他慢慢穿,也不急。
“裤子让你穿成蛇了,这是你的裤子吗就穿?”等了五分钟,卞晖终于看出不对劲了,给他拿的是自己的裤子。
白鸥不知道,还嫌麻烦,抓着裤子不松手,好不容易才穿上的,穿是穿上了,就是太大了点,腰那松松垮垮的内裤都要露出来了,卞晖给他找了条鞋带当腰带系上了,腰带肯定也松。
“好了,衣服盖上看不见,反正你也不站起来。”
糙是真糙,细是真细,卞晖抱着就下楼了。
“自己穿鞋,会穿吗?”
白鸥乖乖点头,“会的。”
卞晖在一边站着等,实在着急了,还是帮他穿了。
卞晖蹲在地上扶了下额头,哪有他这么上赶着的?听说过追人的,没听过伺候人的,有想着这功夫鞋带都给人家系好了。
算了吧,就这么着吧,卞晖抱着人起来出门,一边走一边教育:“出门了得有大人样,注意气质,听着了吗?别看谁都好人,别人说话,十个字,你就信一个字就行了,我说话,我说一个字,你就得信我十个字,懂了?”
“没有。”
卞晖没忍住皱了下脸,“就是别人说话,你不要相信,我说的,你才能信。”
白鸥歪着脑袋看他:“为什么?”
卞晖深呼吸一口气,下电梯把人塞进后排,直接自己坐上了驾驶位。
白鸥自己靠在后排,主动把安全带系上了,还拉着前排的安全带递给卞晖,“哥哥你忘了这个。”
能活活把人气死,卞晖没忍住一下笑了,“坐好了!谁让你乱动的?”
白鸥的嘴巴瘪着,明显憋着笑一样,“你让的。”
“我真揍你!”卞晖下车去拉开了后排车门,吓得白鸥挪着自己躲,还是憋着笑。
“你气我你就高兴了是吧?”卞晖一把给他搂过来夹在怀里,头发被揉的乱成了鸡窝,他还咯咯的笑,躺在卞晖怀里自在的很,他都当是和他玩,有人陪着玩就高兴,张口又胡说。
“i love you ”一边说还一边送了个飞吻给卞晖。
卞晖一把抓住了他的手,“你懂什么是love吗?”
他就顺势躺人怀里,笑眯眯的反抓住卞晖的手,一根根弄成十指相扣,“love就是爱呀,我爱你哥哥。”
“是like 还是love 讲清楚。”
问这一句是试探,卞晖问完了也没想听什么答案,但就像抛硬币,心里还是期待着一个结果。
白鸥仰头看他,忽然来一句:“是poo po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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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抱着进医院的时候白鸥还不高兴,本来是带他去逛公园晒太阳补钙的。
“我欺负你了?这么不高兴。”卞晖没什么好气,拉着脸吓唬人。
白鸥蔫巴巴说没欺负,实际都要委屈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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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没说一声就来了?”康远山看着耷拉个小脸的白鸥,再看满面春风的卞晖,“你两,没头脑和不高兴?”
卞晖也没在意,把白鸥放在了椅子上,“带他来检查,总说腰疼。”
原来不是扎他,白鸥的脑袋慢吞吞的抬起来看卞晖,被卞晖捂住了脸和耳朵。
“他有知觉,怎么回事?”
“哪有知觉?”康远山问。
卞晖:“屁股。”
康远山的脸色明显狰狞起来,又带着点八卦的神奇,“你俩睡了?”
“没有,打他屁股说疼,使劲就疼,不使劲不疼。”卞晖一本正经的好像在说什么报告结论,眼都不眨一下。
白鸥被捂住耳朵也能听见,听的脸色发红,低着头抠手指头。
康远山的表情更加耐人寻味,使劲拍了下卞晖手臂,“你不该叫卞晖,该叫变态。”
卞晖一脸的无所谓,“把他放你这检查,我一会来接他。先走了。”要走就得快,趁着白鸥还没反应过来,在被抓住手的前一秒,卞晖快步离开了。
留下白鸥和康远山两人四目相对,白鸥像个无法沟通的小动物,胆怯又软弱,完完全全一副自我保护姿态,防备的很,他怕康远山扎他,还用手盖住了腿。
“你别怕,手拿起来我给你检查一下,不扎针,你把手拿起来。”康远山蹲在地上和他说,说了三遍,白鸥根本就不听。
“我抱你行吗?我抱你去躺下检查一下,好不好?”
白鸥慢慢摇头。
“那我给你拿轮椅你自己去床上行吗?”
白鸥抬眼看了下诊疗床,“太高了,我自己上不去。”
这时候康远山的脸色已经略显疲惫,但他起码是医生,遇到不配合的病人也是常事。“那我抱一下?行吗?我的手不碰你身体。”
大概是态度不错,白鸥抬眼看他:“真的不扎我吗?”
“真的,我保证。”
康远山的眼神真切,白鸥伸手朝向了他。
要抱就是这个姿势,把康远山看的一愣,手攥成拳头把白鸥横抱了起来放在了诊疗床上。
“好了,放轻松,我会用手碰你的腿,你哪里有感觉就告诉我。”
结果康远山按了一个遍,哪里白鸥都没感觉。
“你哥他打你是哪种疼法?钝痛还是尖锐的,还是麻,或者痒?”
白鸥的眼神飘忽不定,康远山还以为他要说什么,靠近了听,听着一句:“听不懂…”
康远山深提了口气,勉强笑了笑,“是扎针那种疼?还是像,比如说磕碰之后,那种持续时间比较久的疼?”
白鸥似懂非懂的,选择了第一种。
“是针灸那种疼?有没有酸胀感?”
“就是很痛,哥哥他刚才还打我了,因为我和他讲大便,他问我什么是爱,我说爱是大便,他就打我了,像一百根针扎我。”
康远山觉得冤枉卞晖了。
之后又去做了仪器检查,一套检查都做完了,康远山把卞晖叫过来,本着医者仁心,把白鸥的情况详细说了。
“腰疼多按摩,有知觉他那部分神经正常,只不过不能传导,过度刺激这部分功能就正常,比方说针灸,就是在穴位上进行刺激。没什么事,要是坚持针灸的话,一周一次吧,一年左右差不多能完全恢复神经功能,能不能站起来还得单说,要不要考虑针灸试试?”
话音刚落,白鸥就说我不考虑,转身就想抓着卞晖走,没抓好直接从椅子上掉下去了。
卞晖慌忙把他抱起来,没忍住黑了脸,“你多大了这么不懂事?坐好了都不会?说给你扎针了吗你就跑?那天摔的就没好你还摔!”
康远山敲了敲桌子,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哎哎,回家谈啊,回家教育,我这病人需要休息。”
第21章
白鸥被训得红着脸一言不发,卞晖要抱他回去的时候他说话了。
“我考虑,我考虑,你别不要我…”
很小声说的,还扯着卞晖衣袖轻轻摇了摇。
是真害怕了,知道自己惹人生气了,变得小心翼翼,说话还偷偷的看卞晖脸色。
卞晖顿了下,还是抱着他回了家,没回应他。
“哥哥…”白鸥叫哥哥叫了一路,叫到最后也没回应,开始用袖子抹眼泪,卞晖到家下车去后备箱拿轮椅,他还以为真不管他了,开了车门就摔了下去,膝盖都磕破皮了。
卞晖跑过来的时候他刚爬起来,又扯卞晖袖子说:“我吃饭很少,不用照顾我,不用给我交学习费,一个月、一个月就50刀,就可以了。”
他说的前言不搭后语,卞晖还是懂了,懂了他为什么不爱吃饭,是以前有人嫌他吃得多,嫌他麻烦,嫌他花钱了。
卞晖抱他起来,还是没用轮椅,护在怀里摸着头直接上了楼。
“没不要你,不哭了啊,没不要你,不想针灸就不去,我不是那意思,你能懂吗?”
白鸥稍微冷静了点,把鼻涕抹在卞晖衣服上,“不懂。”
卞晖下意识啧了一声,把白鸥吓得往后缩,手抓着他的衬衫扣子,“我懂,懂了…”
“懂什么了?给我说说。”
“懂你了。”
白鸥不懂,又怕不要他,张口就胡说,他哭起来的样子很漂亮,甚至是比平时还要漂亮上很多倍,水蓝色的眼珠闪着泪光,他的睫毛也是浅色的,被他揉的粘在一起,成了一簇簇的样子。
卞晖亲了他眼睛一下,“你就编吧!作精。”
“什么精?”白鸥听不懂,把什么事都忘了一样张口就问。“什么叫作精”他还不会具体的发出“作”这个音,说的含含糊糊,还一本正经的要解释。
卞晖没想好怎么回他,他又自顾自地摸膝盖,垂着头说:“听不懂你说话,和爸爸一样,爸爸说我是弱智,弱智是什么意思呀,你们都讲我听不懂的,叔叔经常讲拉丁语,我也听不懂,但我知道、他肯定是骂我的,因为我那时候尿了裤子,他讨厌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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