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那次谈话,他忍不住咋舌:“我爸跟我说的时候,我就觉得挺尬的,等到了我妈,我俩都尬得差点聊不下去。”
“聊了啥?”陈博洋好奇地问,“我爸妈从来不跟我说这些,梁家小子的事情,他们就说了句,要是闹出这种丑闻,就把我赶出家门。”
“其实也没啥,”兆曲叹了口气,“无非就是记得戴~什么的,但真的,那氛围,尴尬得我都想让他们别说了,我都知道。”
“更何况……”他又叹了口气,“我都没女朋友,天天跟你们泡在一块,跟我说这些也没用啊!”
詹鱼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把这两种情况往自己和傅云青身上套了下。
都不太合适,但硬要说,似乎也有点合适,他听这俩货说过,多少懂点,在傅云青面前可不就算是前辈了。
至于性别,那家伙以前把自己当女孩子,觉得这种话题尴尬,不知所措好像也正常,自己也时不时把他当成以前那个小胖妞。
这么一想,詹鱼的心情立刻就顺畅了。
难怪他会觉得尴尬,谁让他是长辈加“异性”呢,一切都非常的合情合理嘛。
“鱼哥你为啥会突然想到问这个?”兆曲反应过来,“你不是向来不爱聊这种话题的吗?”
詹鱼摆摆手,心情愉悦地说:“我的车来了,拜拜,明天见。”
兆曲:“………”
詹鱼上了公交车,车上人不多,还有些空位。
他走到最后一排,在靠窗的位置坐下,车窗半开着,晚夏的风仍旧燥热。
还有人在上车,趁着车还没开动,詹鱼对下面的两人招招手。
兆曲和陈博洋以为他还有事情没说,走到车窗前:“咋啦,哥?”
“回去给我好好训练,”詹鱼微微眯眼,对着两人和蔼一笑,“明天拿不到20张券,我就杀了你俩祭天。”
他们刚刚临走前把剩下的游戏项目都观察了一遍。
兆曲,陈博洋一哆嗦,齐声:“一定能拿到!!”
“不错,”詹鱼满意地点头,“保持现在的气势,明天我们一口气通关,回家吧。”
“okk,没问题。”
“肯定能通关,我回家就闭关修行!”
车缓缓开动,驶离车站。
目送公交车走远,兆曲扭头问身边的好兄弟:“你今天拿了几张券?”
陈博洋叉着腰,故作谦虚地摆摆手:“区区七张而已,比不了鱼哥和傅学霸。”
兆曲咧嘴一笑:“垃圾,老子八张券,哈哈哈。”
陈博洋才不相信,伸手去掐他的脖子:“你骗鬼呢,我数着的,你明明就只有六张。”
兆曲得意地一撅屁股,把他顶到一边:“我去上厕所的时候,把初二八班的那个魔方给过了,哈哈哈,没想到吧!”
“垃圾,你作弊,”陈博洋大叫,“真男人就堂堂正正的比试!”
两个人你追我打,互不相让。
“我仿佛看到了两只二哈,他们还真是精力充沛啊,”秘书长抿着唇笑道,“可惜我们迟了一步,詹同学的车走了。”
傅云青收回目光,淡声说:“没事,我等下一班,你回家吧,注意安全。”
“嗯嗯,主席再见。”秘书长笑着摆摆手,小跑着上了自己的那辆公交车。
公交车上。
詹鱼拿出手机,从学校坐车到爷爷家,差不多得半个多小时,刚好够开一把游戏。
“同学,我可以和你换个位置吗?”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詹鱼一愣,抬头,眉心不自觉皱了下。
女人笑着询问身边的女生,最后一排有五个座位,詹鱼和那女人中间隔着一个女生。
“我有点晕车,想离窗户近一点,可以吗?”
女生闻言没说什么,站起身,两个人交换了位置。
“你是跟着我上车的?”詹鱼看着旁边的女人。
陈峡把耳边的头发挂到耳后,颇有些局促地坐在了詹鱼旁边的座位。
比起上次的落魄,她这次稍微整齐一些,只不过还是那么消瘦,脸颊凹陷下去,挂不住一点肉。
“你不想看到妈妈吗?”陈峡的声音压得很低,像是怕被人听见,神情透着落寞。
詹鱼抿唇,视线在她身上短暂的停留,然后移开:“你是想见我,所以跟着我吗?”
陈峡的手搭在膝盖上,佝偻着腰,不安地攥着衣摆,嗫嚅道:“妈妈很想你……”
女人说得小心翼翼,声音很轻,带着些嘶哑,稍不注意就会被吹散在风里。
詹鱼没说话,搭在腿上的手握紧,手背上鼓起一根分明的青筋。
“妈妈还没有解决好事情,”陈峡低落地垂下头,一滴泪水“啪”地落在皱巴巴的风衣上,留下浅浅的痕迹,“我不敢来见你,我怕给你惹上麻烦。”
詹鱼偏头看向车窗外。
半晌,他闭了闭眼,回头说:“给我你的联系方式。”
陈峡愣了下:“我现在没有……”
“那算了,”詹鱼面无表情地打断她,“你下车吧。”
“我我,”陈峡紧紧攥着衣摆,枯瘦的手背上青筋交错,如同盘桓的老树根,“妈妈只是怕催债的人找上你,我怕给你带来麻烦……”
詹鱼没说话,视线落在她的手背上,快速眨了两下眼睛,像是要把眼睛里的湿润赶走。
他把手机递过去,清了清嗓子,压下喉间的哽咽,但声音里还是带上了些许颤抖:“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陈峡几经犹豫,终究还是接过手机,看了他一眼,眼睛有些红,一个一个的输入了数字。
许久,她小心地把手机递还回去,小声说:“不要打电话,你知道的,妈妈现在……不方便。”
“好。”詹鱼收起手机。
“我要下车了,”陈峡撑着前面的椅背站起身,“我是趁着工作的空隙出来的。”
詹鱼抿唇,在她往外走之际,手指轻轻揪了下她的衣摆。
感觉到拉扯,陈峡眼眶倏地就红了,她匆匆抬手抹了下眼睛,这才挤开拥挤的乘客,下了车。
她的身形单薄瘦小,就像是大海中的一叶扁舟,小小的浪花就能把她挤得东倒西歪。
车门缓缓合上。
最后一排的乘客早就换了几波人,随着进入城区,下班高峰期的到来,车上的人越来越多。
詹鱼垂下眼,看着手机上那一串数字久久出神。
赶在关门前,陈峡挤下了公交车。
公交车缓缓驶离车站,她就站在原地,看着车窗边的少年逐渐远去,最后消失在道路尽头。
“喂,”陈峡拨出一个号码,“我把手机号给他了,和我预想的一样简单。”
对面的男人沉默了下:“你说他会联系你吗?”
陈峡脸上露出个笑:“不会的,我说了不要打电话,你是没看到,他刚刚难受得都快哭了,恨不得替我受苦一样,真是个单纯又简单的孩子。”
“不出意外,我们应该很快就能收到第一笔钱了。”
“那太好了,”男人松了口气,“最近紧巴巴的,过得真难受啊。”
“是啊,过得真难受啊,”陈峡笑着,眼睛里却没有任何笑意,“但有些人却过得那么舒坦……”
“云青那边你联系了没?”男人又问。
陈峡脸上露出几分犹豫:“那孩子快高考了,而且他才回到詹家……”
“怎么,你心疼他?”对面的男人打断她的话,“亲生的你不心疼,竟然心疼起了詹家的孩子?”
“养条狗都难免有点感情,”陈峡笑了笑,“最主要的是他才回到詹家,也要等他和家人建立起感情,现在他能做什么。”
“也对,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不着急……”
公交车又走了几个站,詹鱼站起身,穿过人群,也下了车。
距离詹家班老宅院还有三个站。
离开了满是二氧化碳的公交车,詹鱼深吸了一口气。
点开通讯录,找到那个熟悉的号码拨出去。
电话嘟嘟响了两声,被对方接起:“这不是巧了,我刚准备给你打电话。”
“有结果了?”詹鱼上次联系刘老七,是让对方查陈峡那个死去的丈夫。
“是啊,陈峡的亡夫叫傅德申,以前确实是詹家的司机,这事儿陈峡没撒谎,是因为耽误了詹夫人生产被辞退的,辞退前出了车祸,伤了身体,不久后就病逝了。”
“你再帮我查个号码。”
“什么?”
詹鱼眯了眯眼:“我拿到了陈峡的手机号,你查一下这个号码的使用情况。”
通过号码,定位IP地址,可以查到使用人的很多消息。
比如下榻的酒店,租房合同,买卖合同,浏览过的网页,绑定使用的APP,注册的银行卡,会员卡,购买车票机票的记录等等。
在这个大数据的时代,一个手机号就能暴露使用人99%的信息。
剩下的那1%大概就是藏在心里,连自己都不敢面对的秘密。
挂断电话,詹鱼打开支I付I宝,输入号码。
果然跳出了一个联系人,名字只有一个字,山。头像是一张模糊到只能通过颜色和形状辨别的奖状。
詹鱼手指在屏幕上敲了敲。
对方一而再,再而三地重申窘迫的现况,就是为了要钱吗?
作者有话说:
小鱼崽:演戏这件事,我也算是前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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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喂,好学生。”
傅云青轻怔,抬眼发现自己似乎是在学校,非常熟悉的教室。
是他小学的教室。
“又是这个梦吗?”傅云青垂下眼。
他知道这个梦里,会见到那个小小的可爱的詹小鱼,詹小鱼会霸道地扯着他的袖子说,我们要做好朋友,别的同桌都是最要好的朋友,我们也要是。
哪怕他不给他好脸色,詹小鱼也顶多是自顾自气上一会儿,几分钟又黏黏糊糊地凑过来,软着声音哄他:
“小云,我的好同桌,好朋友,我们不生气了好不好,我想吃热狗,你去帮我买好不好,我也帮你买好吃的。”
小男孩的声音好听,撒起娇来奶呼呼的,眼睛里藏着星星,像是个精致的娃娃。
这是第一次有人这么蛮不讲理地闯进他的生活,怎么也赶不走,和他名字里的鱼一点也不像,反而像一块年糕,黏上了就不撒手了。
他一直都知道自己和其他女孩子不太一样,具体哪里不一样他也说不上来。
他不喜欢撒娇,不喜欢粉粉嫩嫩的小裙子,不喜欢女孩子拉他的手,也不喜欢玩过家家。
他总是站在人群外,旁观她们的游戏,她们说话,笑容,一举一动,他都格格不入。
直到那天,詹小鱼抱着书包,走到他课桌旁边,笑眯眯道:“你好呀,我的新同桌。”
傅云青做过很多反反复复的梦,他很清楚地知道,这个梦的走向。
“有点厌倦了。”他垂着眼,声音很轻地说。
明明他现在又认识了詹鱼,长大的詹鱼,为什么还是在做这些梦,就好像是在嘲笑他,他们如今的关系远远不如从前。
至少,以前他们是最要好的朋友。
“好学生,你怎么又生气了呀?”男生的声音很清朗,带着张扬的笑意,“不要生气啦,我给你买好吃的,你理理我嘛!”
傅云青回头,看到詹鱼坐在自己身边。他一愣,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
“你陪我玩过家家好不好,”詹鱼拉着他的袖子,脸颊有些红,“我演爸爸,你演妈妈,好不好,再玩一次,我保证就一次。”
傅云青下意识点头,就像以往每一次的选择一样。
“太好了!”詹鱼高兴地站起身。
他把桌子拼在一起,假装那是厨房的岛台,他清理桌子上杂七杂八的文具。
突然他愣了一下,回头说:“不对,好学生你这个时候,应该过来帮忙,然后从后面抱着我说,老婆你真贤惠,电视里都这么演的。”
“好。”傅云青走到他身后,手臂格外沉重。
男生的背影看着清瘦单薄,白色的衬衫下隐隐显出漂亮的蝴蝶骨。
“快啊。”他不高兴地催促。
心跳有些快,傅云青缓缓抬起手,掌心不明缘由地潮热一片,他动作很轻地环住对方的腰。
那截腰纤细柔韧,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我现在要做饭了,”詹鱼笑眯眯地偏头,在他的脸上亲了下,“老公,你现在应该吻我,说老婆你辛苦了。”
亲I吻来得猝不及防,心跳不受控制地跳动,傅云青扶在他腰上的手背上鼓起几根分明的青筋。
“我,不能。”他有些出神地看着男生淡粉色的唇瓣,喉结滚了滚,呼吸有些急促。
“为什么不能?”詹鱼仰着头,眼睛里很困惑,“老婆要亲亲,老公你竟然拒绝,你是不是不行?”
“不是,”傅云青的手不自觉地握住他的腰,“我不想伤害到你。”
男生歪歪头,眼睛里闪过一抹狡黠,伸手环I住他的脖I颈,几乎整个人挂在他的身上。
怕他摔下去,傅云青下意识搂紧他的腰。
两个人严I丝I合I缝地拥着,就像两块拼图,一点空隙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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