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队的队长孙庆忠一上来就大展神威,纵马狠狠前撞,撞开了周都头的马,手中月杖已然精准地打到了马球之上,马球“嗖”地飞入红队队伍之中,恰好被队伍的小前锋赵佶提杖一勾,揽在马下,他将球灵巧一击,球立刻飞向孙庆忠杖下,孙庆忠立时击球前冲,狠狠向黑队后场冲杀过去。
“防守!!!”周都头大喊,稳定军心,因着黑队一时被气势所压,有些自乱阵脚,不少人还没反应过来。
在一片山呼海啸声中,韩嘉彦如一道黑色的闪电,穿过混乱的队伍,策马迎了上去。
第九十一章
孙庆忠本就是从黑队的左翼冲杀进去的,迅速甩掉了还没反应过来的左翼前锋和最近的中锋,犹如一把血色利刃直切黑队左后翼。
韩嘉彦却丝毫不惧,直直迎了上来。
孙庆忠唇角扬起张狂的笑容,好个韩六,竟然有胆量直接迎战!还愁你躲闪呢。
他凶狠地以月杖击打马球,直直冲着韩嘉彦撞去。手中月杖不断挥舞,带着一股狂傲的杀气。
韩嘉彦却神色平静,策马冲到与孙庆忠近乎只有不足一丈远时,她已然将一切情况预判结束,只见她忽而出了一招神乎其技的控马术,忽而马儿身子微一侧,偏开前冲方位,在孙庆忠的右侧与孙庆忠的白马擦身而过。
孙庆忠手中的月杖呼啸着从骓云背上马鞍的上空挥舞而过,韩嘉彦整个人却从马侧俯下身去,右手自马腹下方灵巧又精准的一勾,就将滚在孙庆忠战马马蹄之下的球截断,揽在了自己杖下。@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双马闪电般接触,又迅速擦肩而过,韩嘉彦已然如黑色闪电一般,带着球直插红队而去。
孙庆忠吃了一惊,他本意是想用月杖使点小动作,给韩嘉彦使个下马威。马球赛有规定不允许以月杖打人,但以他的经验,方才那种状况裁判是看不清他的动作的。
然而,就像全力挥出了一拳却砸了棉花上一般,谋算落空,他浑身难受,连忙调转马头去追,眸光沉凝,心中再不敢小觑韩六。
“好球!”“精彩!”“好!!!!”四周爆发出震惊无比的欢呼声,周都头整个人顿时陷入惊呆的状态,随即连忙大呼:
“前冲!掩护!”
黑队此时终于稳住阵脚,眼见韩嘉彦已然单枪匹马冲了出去,黑队成员们顿时精神大震,纷纷纵马随后前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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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台之上观战的官家整个人从龙椅上惊得站了起来,满目炯炯的盯着场中的情景。太皇太后抬头望了他一眼,唇角扬起了一丝微不可查的笑容。
“哇!姐夫!姐夫!冲啊!”眼尖的桃滢眼看着韩嘉彦神乎其技地截球前冲,整个人顿时兴奋到了极点,在廊下蹦跳不止。
赵樱泓亦浑身紧绷地站起身,凑近了栏杆,眸光灼灼。
“师朴兄,你家六郎竟有此等本事,从未听闻呀。”公卿百官的座位之中,坐在韩忠彦身侧的苏辙惊喜地向韩忠彦询问道。
“他自幼确实打过马球,在龙虎山上也练了几年功夫。”韩忠彦只能尴尬地解释道。实际连他也不清楚韩嘉彦竟然有此等本事,他现在也处在震惊之中。
韩嘉彦身子伏得很低,双足牢牢踏稳马镫,下半身微微抬了起来,整个人无比和谐地在马背之上配合骓云的奔跑律动着,手中长长的月杖如臂使指,那马球就像粘在杖上一般,稳稳当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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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队大惊,己方大将冲入敌阵,却被截球反冲,他们一时间无人指挥,有三名队员凭借经验和悍勇,一起上前来堵截韩嘉彦。
一群呆傻之人!还不快躲!
一旁的赵佶见状连忙策马躲开,能躲多远躲多远,他已经怕了这位韩先生了,对方在文武两道全面碾压他,让他无比服气的同时也心生畏惧。但虽然他躲开了,却忍不住扭头去看后方韩嘉彦的状况,韩师这策马的身姿,太美了,太俊了,真是让他两眼放光,无比欣赏。
韩嘉彦的应对策略再次出其不意,她选择了避开三人围堵的锋芒,手中月杖往后一勾,头也没回,球却精准的传到了身后已然追至的周都头杖下。
赵佶被她这一手操作给惊呆了,他感觉自己的眼睛都快跟不上韩嘉彦的动作了。
而漂亮的还在后头,她偏转马头,做了个要将球往前打的假动作,将那三人晃了一下,没看清球在哪儿,就纷纷挥舞手中月杖往她杖头来堵。这么一耽误,眨眼间,周都头已然带球从那三人旁边的缝隙中穿插了过去。
猝不及防之下,红队防守不及,周都头在与另外一位骑术了得的队友的协助下,互相配合传球,最终直冲到红队球门之前,门将如临大敌,连忙来挡,奈何左支右绌,无法判断球会从谁手里打出。
最终周都头经验丰富,月杖一敲,球从一个刁钻的角度穿过门将战马的马腿,滑入门中。
场边校尉举起红旗示意进球有效,高台之上立刻响起了鸣锣之声,黑队拔得头筹,插上了红旗计分。
场边的欢呼声响彻云霄,观众们压根没想到小打赛一开场就如此出人意料,来了个精彩的大反转。官家大笑起来,桃滢拉着长姊的手蹦蹦跳跳无比兴奋,赵樱泓终于露出了笑容,眼眸弯弯地望着场间。
“漂亮!太妙了!师茂真是好身手、好风姿啊!”苏辙激动地站起来鼓掌,欢欣地对身旁的韩忠彦大加夸赞道。
韩忠彦眸光却愈发沉凝了下来。今次韩家人其实都来了,只是家眷都在外围的看台之上,无资格上宴殿。估计此时整个韩家人的反应,都与韩忠彦如出一辙。
韩嘉彦在一片惊疑不定的目光之中镇定地提杖回马,返回己方半场。彼时被她远远甩在后面的孙庆忠才拍马赶到,眼见韩嘉彦已然回马,他用审视的目光打量韩嘉彦。随即蹙着眉头又往宴殿高台之上看去。
韩嘉彦注意到了他这个往高台上望去的动作,心中如明镜似的,已有所判断。
王诜一个落魄驸马,就算想使手段报复,又哪里能驱使孙庆忠这种等级的禁军将领,他不过是个顶在台前背黑锅的家伙,敢于对付韩嘉彦这个韩门六郎、与官家最亲的驸马,自然要有更高更硬的后台。
孙庆忠果然是受到了太后向氏的指使。
看来今次金明池春游大会,有人专门为我设了局啊。她唇角挂上冷笑。
来者不善,但韩嘉彦半点不惧,保持头脑清醒,眼观六路,耳听八方,静观其变。
“韩都尉!这球传的漂亮!”周都头策马到韩嘉彦身侧,笑着喊了一声。韩嘉彦摇了摇头,周都头则转而道,“看来你本事很强,但还是要听指挥行事。”
韩嘉彦无辜道:“我听指挥行事了啊。”
“啊?”周都头懵了。
“你不是要我注意防守,拿球后尽量传出吗?我这不就是防守,传球了嘛。”韩嘉彦笑道。
周都头顿时大笑出声,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哈哈哈哈哈~韩都尉,您可真是个妙人!”
孙庆忠见他们欢乐笑谈的模样,微微眯起了眼。
击球比赛继续,孙庆忠突然变得谨慎了许多,不再左突右冲,而是有序地组织起红队开始反攻。韩嘉彦截断对方的下马威之势,使得比赛就此陷入了双方激烈拼抢的阶段,这是极为考验马术和驱使月杖的本事的,没有经年累月的练习,这帮王孙公子之间也很难拉开差距。
比赛一时陷入胶着。
但韩嘉彦则是其中异类,她本就有功夫在身,虽然她专精剑术,但枪术也不弱,只因平渊道人的剑法本来就脱胎自一套未名枪术。韩嘉彦在习练剑法的同时也研习枪术,借此钻研剑术。那一套枪术还是马上枪术,必须要配合骑马使将出来,才能将威力发挥到极致,故而她在龙虎山中也没少习练马术。
对她来说,这月杖比马上枪术简单太多了,实在是如臂使指。
师兄浮云子曾说,平渊道人的这一套马上枪术,乃是战场上从尸山血海中淬炼出来的杀伐绝技。改成了剑术,藏却了杀伐血腥气,多了几分仁爱潇洒。
只可惜浮云子内力不足,习练不了。
韩嘉彦心想师父平渊道人难道曾上过战场?或者曾跟随过哪个将军习练过武艺?这个念头当时在她脑海里一闪而过,也未曾太在意。如今回想起来,恐怕所差不离。
忽如其来的传球打断了她的思绪,她此时已然跑位到了红队靠近球门的场边,接过球就直接打了出去,以至于前来截球的红队队员猝不及防,眼睁睁看着那球飞过一道漂亮的弧线,穿过门将的后背,落入了球门。
黑队再下一球!
全场沸腾了,官家都顾不得仪态,在宴殿高台之上啪啪直鼓掌,笑得像个孩子。
孙庆忠毒蛇一般盯着她,韩嘉彦决定集中精神、提高警惕,虽然队友开始不停地给她传球助攻,但她却逐渐开始满场绕行,尽量避开与红队的近距离接触,免得被人暗算。
“进攻!韩都尉!进攻!”周都头见她拿球后全传了出去,开始着急起来。韩嘉彦却置之不理,只做了个安抚的手势。
这须臾间,忽而红队抓住了一个反扑时机,带球猛冲,终于打破黑队球门,扳回一城。
周都头气不打一处来,奔马到韩嘉彦近前,督促道:“拿球就进攻!机会稍纵即逝!”
韩嘉彦却忽然一扯他手臂,拉着他趴下身子,下一刻有什么东西呼啸着从他们头顶飞过去,仔细一看原来是马球。
周都头吃了一惊,他们眼下身在场边,这会儿正是两队回防之际,红队此时应该带球向黑队半场进攻才对,他们所在的位置也没有红队队员在,球怎么会飞到红队半场的边缘来,还飞得这么猛,简直就像是往他们这里打来的。
他眸光向场中望去,红队队员一个个都在策马小跑,往黑队半场而去,似乎谁也没有打出那一球,他觉得万分诡异,一时难以理解。
“小心被人暗算,我们求稳,好好防守,保持领先就行,不要这么着急。”韩嘉彦镇定解释了一句,便策马去自家半场防守。
周都头心中多少有些察觉到这场比赛的异常之处了。韩驸马似是被针对了……
他不禁开始盘算小九九,眼下情况不明,他要做的就是保持住黑队的优势,稳扎稳打,至于甚么暗算、甚么针对,与他无关,权当没看见。他可不想卷入某些水面下的争斗之中,否则只会被吃得连骨头都不剩下。
小打赛的时长为一炷香,无中场休息,香灭得分高者为胜。眼下过去了半柱香的时间,周都头开始组织黑队队员进行防守反击,而韩嘉彦犹如鬼魅一般穿梭在场上,从不多在一个位置上停留。周都头不再管束韩嘉彦,任她自由发挥。
比赛愈发胶着,看台上的观众本来亢奋的情绪,也逐渐因为拉扯的僵局而陷入沉闷。就在香只剩下小半截时,场中情况终于为之一变。
红队队长孙庆忠忽而发难,只因此时球传到了十二皇子、普宁郡王赵似的杖下,他狠狠冲向赵似,暴力截下了他杖下的球,并且带球突围,直逼黑队门下。
赵似的月杖都被他勾得脱手而去,整个人从马上翻倒而下。他所骑的小马还年轻,性子不够沉稳,顿时受惊,扬起前蹄,眼瞅着就要踩到赵似身上去。即便是小马,这一蹄子下去恐怕赵似也得肋骨尽断,如果踩踏到了脑袋或者脖颈,人就要没了。
“十二郎!”宴殿廊下,朱太妃心悸到要晕厥过去,赵樱泓、赵桃滢顿时失声惊叫。
“!”官家大惊失色,脆弱的心脏顿时一阵绞痛。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黑色闪电忽而从场边飞奔而来,马上人将月杖夹在左臂腋下,整个人从马身右侧挂下,双腿牢牢夹着马腹,探手一捞,堪堪将赵似带起,躲开了马前蹄的践踏。
“吁!”韩嘉彦左臂痛苦扯动缰绳,将马速降了下来,随即控马,提着吓得缩成一团,近乎晕厥过去的赵似来到了场边。
“十二郎!你可有大碍?”韩嘉彦高声呼喝道。
赵似吓得说不出话来,整个人都是呆滞的。
“十二郎!!”韩嘉彦猛地摇晃了一下他,赵似终于回过神来,开始剧烈喘息,面色煞白。韩嘉彦见他没有被吓傻,顿时放下心来。
“你立刻下场休整去。”
因着这一变故,裁判吹动号角暂停比赛,赶上前来问询。但在他喊暂停之前,孙庆忠已然带球突围,将球打入了黑队的球门。
二比二平,因着球是在暂停之前进的,进球有效。
场外观众顿时炸开了锅,有人说孙庆忠使阴招,这一球不能算,有人说各凭本事,十二皇子技不如人,凭什么不能算。
裁定权,落在了白衣裁判身上。
裁判询问赵似是否有大碍,是否有受伤,确认无碍,只是因为拼抢不过而被带下了马匹,而非是孙庆忠犯规。故而裁判打手势,示意此进球有效,比赛继续。
“怎么能这样!”小桃滢愤愤不平,朱太妃却松了一口气,感念神佛般默然念诵佛经,拨动手中佛珠。此时韩嘉彦这位本不很起眼的女婿在她心目中已经上升到极其重要的地位了。
赵樱泓却眼含担忧,她已察觉这场比赛不大对劲,那孙庆忠似是一直在针对韩嘉彦,对付十二郎也是冲着韩嘉彦去的。
官家喘息了一下,平复心脏的绞痛,面色苍白地望了一眼身旁的太皇太后,以及太皇太后另一侧的向太后,见她二人皆如老僧入定一般,神色无任何异常。最终他只是将手边茶盏中的茶水饮下,甚么也没有说。
万幸十二郎无事,若是有事,这口气他绝不能忍。
他扭头望了一眼自己左手侧百官行座之中的韩忠彦,韩忠彦彼时面色有些难看,他似乎也看出了一些什么。
比赛重新开始,还沉浸在刚才那场意外中的众人,忽而看到了令人震惊的一幕。刚刚还在场边照拂十二皇子赵似的韩嘉彦,忽而提杖上马,策马急奔,身下骓云带起一片尘土,头也不回地向着红队后场疾驰。
身后正在持球准备进攻的黑队队长周都头见状,立刻悟到她要做甚么,大吼一声:“接球!”
接着用尽全力狠狠一杖击出,将球挑得极高极远。韩嘉彦纵马疾驰,双目已然牢牢锁定那球的位置,月杖高高举起,自半空之中如抛袖揽月一般将球轻盈干净地接在杖下,人与马已然杀到红队门前。
“啊!!!”孙庆忠怒吼着策马狂奔追击,红队其余人都已然傻在了原地,压根没有几个回防的。
红队门将大骇,情绪霎时失控,判断失误,整个人策马前出,打算正面迎击韩嘉彦,却忘了韩嘉彦在马上到底有多灵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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