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云洲哭笑不得,眨了眨眼,抱着人的手很明显地松了一松,却反被眼前的白衣男子搂得更紧。随后他听见白衣男子道:“不好意思,让大家看笑话了,我跟我家公子在玩捉迷藏呢。”
其余几人都有些目瞪口呆,不过到底是见多识广的仇公公,他拍了拍手,笑道:“妙啊!只知这柳小公子风流成性,却不知原来你是好男色,怪不得要堵住悠悠众口不让大家到处传言。”
“哈哈,是……是啊,不然你以为我天不怕地不怕,会怕让大家知道我是芳菲坊常客吗?”
“今儿算是长见识了,柳小公子是断袖之事老奴是不会传出去的,请柳小公子放心。”仇志看似是在许诺,实则话里带了几分威胁的成分。
柳云洲不屑,自然也是不会顺着他的话走,他松开了搂着人的腰,转而牵上白衣男子的手,“既然我找到我家小宝贝了,就不跟公公玩啦,我得跟我家宝贝去做重要的事了。公公玩好,王兄玩好,再会。”
牵着白衣男子的手出了房间,柳云洲厌恶地瞟了一眼关上的门,听着里面放肆的笑声和无所顾忌议论他的下流之话,皱了下眉。
“柳丞可是养出了一个好儿子啊,这般会玩,是窝囊废就算了,还是个断袖,居然在这芳菲坊养了男宠,你说这若是传到他爹的耳中,传到朝廷上,大家会有何感想?”
人还没走远呢!便敢这般大声地议论!柳云洲拉着人手的力度重了几分,惹得身边的白衣男子轻轻嘶了一声。
将人带往四楼进了间房,柳云洲才松开白衣男子的手。气氛有些尴尬,他万万也没想到自己纠结过是丑女还是美女的人,竟然是个男子。引起了天大的误会不说,还献出了自己平生第一个吻。
“那个,公子。”白衣男子率先开口,打破了安静。
反应过来身边还有个男人,柳云洲从腰间抽出折扇展开,脸上立马挂上了不正经的笑容,一边摇着扇一边围着白衣男子转圈,方才在三楼,因着演戏和内心的震惊,都没有仔细看清楚人。仔细打量下来,柳云洲才发现这男子果真是有着女子的纤细和娇艳之姿。
粉红薄纱帐下,男子身着素白衣,左耳红豆坠,右手风信铃。一头未束的乌黑长发倾泻披散,在暧昧的烛火下闪着光泽。眉眼清秀,肌肤白里透红,粉嫩非常。
脸上没有任何妆容,和衣衫一般素净,只是那唇,好似抹了胭脂,红润光泽。下颌微微收敛,刚好盖住了一颗若有似无的小黑痣。
看得柳云洲怔愣了几秒,饶是芳菲坊的花魁,跟眼前的男子相比,也不过尔尔。而且他觉得男子的装扮实在稀奇,哪有男子又戴耳坠又戴手链的?虽然真的是毫无违和之感。
“你叫什么名字?”柳云洲停在白衣男子跟前,开口道。
“回公子,小的姓冷,名轻尘。”白衣男子恭敬地回答。
“倾城?可是倾国倾城的倾城?”柳云洲戏谑地笑笑,合上折扇,又绕着男子转了一圈,最后将折扇抵在男子的下巴上,“倒是长得好生俊美。”
“公子见笑了,不过是轻若尘埃的轻尘。”白衣男子微微退了小半步。
倒是第一回听见有人叫这么个名字的,对眼前这人又多了几分好奇,不过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耗不得。
“公子我不知。” 柳云洲朝前走了几步,往沉香木榻上一躺,展开扇子摇晃着,一副轻佻的姿态道:“去取纸笔来,顺便,带瓶上好的酒来。”
“是,公子。”白衣男子迅速退下。
待人走后,柳云洲迅速拿出事先藏在桌底的弩机,往地上一趴,将耳朵紧紧贴在地板上。
“公公此次能够提供这么多机密给我国真是感激不尽。”
“不必感激,大家各取所需。事成之后,只要辅助我坐上那皇位便可。”
“那是自然,以后偏国称大,这阮国便是第二,公公可一手遮天。”
……
狐狸尾巴露了个彻底,柳云洲得意地勾了勾嘴角,找准位置,伺机而动。楼下的两个人一时半会儿还不会离开,只是需得让两个人都坐到同一个方位上,才能更好的下手。
就等着接下来的时机了,柳云洲还未将弩机收起,便听到了门外极轻的脚步声,赶紧从地上跃起,藏了弩机,拍拍身上的灰。
嘎吱一声,门开了,冷轻尘抱着纸墨笔砚和一壶酒走进来,往几案上一铺一放,便退到一边。
柳云洲摇着折扇走到几案边坐下,蘸了墨,一挥笔,洋洋洒洒写下一行字。笔锋浓转淡之间,好似有几分犹豫。
“来,写下你的名字。”起身,将笔交由白衣男子手中,柳云洲从白衣男子身后的柜底摸出弩机来握在手中。
第20章 19
三楼,房内,仇志搂着身边的女子又喝下一杯酒,听到有敲门声,皱了皱眉。王商站起身来,欲要去开门,仇志摆摆手示意他坐好。
“何人何事啊?”仇志提高了嗓子,出口的话就如同在宫内宣谁进殿的语调一般,让人好不别扭,连他身边的女子都做了一个微不可察的恶心表情。
“回大人,今儿芳菲坊刚从酒厂那边拉回来一批上好的圣果酒,老板娘说让我们给每一位客人免费赠送一瓶尝尝鲜。”
“进来吧。”仇志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王商,立马端坐好。
一身紫衣的小姑娘端着一瓶红酒来到他们身边,“大人们可知这圣果酒的来历和功效?”女子莞尔一笑。
仇志倒是听说过圣果酒,相传这酒是西域那边的名酒,喝上三杯必倒,醉倒后整个人虽身处昏迷之中,但却是神清气爽,似是被打通任督二脉,醒来便会功力大增。不过传言只是传言,谁也没有见过喝过。
“西域那边的酒怎么会出现在中原?我可没听说过这样的事啊。”仇志疑心重,看着那红得透亮的酒,咕噜转着眼珠。
“这大人就有所不知了,你们过来看。”女子指着瓶身上的一个果子图案,指引着两人凑到一起,“要往近了看,看清楚那图案上是什么,玄机都在里面呢,若是懂了这图案,连这圣果酒不止是有着让人功力大增的效用也能看出来。”
“真有这么玄乎?”仇志还是疑心。
“反正我是看不懂,咱老板娘说这不是一般人可以看懂的,非得是聪明过人,智力超群的人才可以。两位大人不妨看看,小女子便不打扰两位大人了。”说罢,紫衣小姑娘立刻朝屋内的女子们使了个眼色,几个人便起身跟着她一起退下了。
有野心的人大多比较自信,都相信自己天资聪颖,才智过人。房里的两个人也不例外,即便心里清楚可能只是小姑娘的捉弄之语,但还是忍不住凑在一起往那酒瓶上看。
不像是会装什么机关暗算,也不可能看一眼图案就会发生什么事。仇志稍微安心下来,盯着那个像苹果又像梨还像桃的图案,仔细研究起来。
“公公,看出什么来了吗?”假王商问道。
“看出来了,将军呢?”
“我也看出来了。”
两个人谁都不肯认输,撒了谎之后还继续盯着那图案,脑袋凑得更近了。
哼,就趁现在。柳云洲盯着地板,将弩机举到眼前,眯起一只眼来,对准位置便抠动了扳机,接连两发,细硬的银针穿过早就准备好的漏洞,纷纷刺入楼下两人的脑颅内。
-
“人攀明月不可得。”
冷轻尘看着那形态各异又都飘若浮云,矫若惊龙的七个字,轻轻念出声。而后嘴角轻扬,展眉眨眼间都是轻快。
传言柳丞相家小公子不学无术,礼乐射御书数没一样能行的。念书经常逃课,写字像狗爬,射箭没一次中过靶心,练剑连剑都拿不稳当……可现在看来好像并非如此,至少这字就写得相当有韵味。
顿了片刻,冷轻尘抻平了宣纸,蘸了墨在那一行清新飘逸的字下面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身后响起掌声,冷轻尘放下毛笔,站起身来退到一边。办好事的柳云洲早就越过了他的脑袋看到了那三个中规中矩的字,赞道:“好名好字。”
“公子过奖。”冷轻尘还是头一回听人赞他的名好听,不禁喜上心来。
“不过这字就太遒劲了些,一点都没有你人柔软。”柳云洲盯着“冷轻尘”三个字,敛了些轻浮,多了些风骚,而后将头转向冷轻尘,看着他道:“不知轻尘在这芳菲坊做男妓可快活?”
霎时一口气堵在胸口,一为“轻尘”之唤,二位“男妓”之呼。冷轻尘轻轻笑了笑,道:“回公子,是男艺不是男妓,只卖艺不卖身。”
“这烟花之地,快活之乡,谁知道你到底是卖,还是不卖呢?”柳云洲又是将冷轻尘好一番打量,盯着他的脸移不开眼。
冷轻尘:“……”
冷轻尘:“公子说什么便是什么。”
不做无谓之争。冷轻尘面不改色,依旧是一副恭恭敬敬的模样。
柳云洲却再一次怔愣了,他看着冷轻尘那双红唇,不由得心头一紧。脑中突然闪过刚刚楼下拉着人吻的一幕,虽说是做戏,只是嘴唇轻轻相贴,但现下回想起来,柳云洲脑袋轰隆一声炸开了。
那时候那柔软的触感和萦绕着的香味,让已经过去多时的柳云洲突然心悸。他忽而笑起来,伸出拇指摸了摸冷轻尘的唇,“感觉不错。”说罢便执起桌上的酒直接往嘴里灌了一口,又赞道:“味道不错。”
被柳云洲一番戏耍,冷轻尘僵在了原地,唇上还余留了指腹的温度,冷轻尘的耳朵微微泛红。
“这是什么酒?本公子第一次喝。”柳云洲忍不住又灌下几口。
“槐花酿。”
“好酒!此等好酒为何现在才被我尝到?真是……有负这美味。”柳云洲是真的觉得这槐花酿好喝,他真心喜欢一样东西的时候,睫毛会颤。
“少有人喝,久而久之便没人做了。给公子喝这瓶是小人亲手做的。”有人喜欢自己亲手做的酒自然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冷轻尘没多想,便也直话直说。
“哦?想不到芳菲坊的男妓还真是多才多艺,什么都会。那我且问你,这酒是如何做成的?”也不是非要听酒的制作方法,只是柳云洲魔怔了一般想要听冷轻尘多说话。冷轻尘的声音如他名字一般,很轻很软,落入耳根会骚得人心痒。
“摘了将要对外开放的槐花骨朵,择去残渣,采集三日的朝露清洗,于地势良好,阴凉通风处控干水分。把槐花骨朵装进茶包袋中,与纯酒同装进瓶内,添加适量糖分,密封起来,两月后便可食用。”
说起制作过程来,冷轻尘脸上有着和刚刚不一样的轻松自在以及开心。柳云洲盯着那张脸,有一瞬的冲动想再次尝尝他那软唇的味道,看看能不能品出一朵槐花香来。
要怪就只能怪这人分明是男儿身,却长得如此好看罢。柳云洲清醒了几分,笑道:“真是好巧妙的手法,制作过程肯定要相当细致小心吧。有着这么炉火纯青的手艺,妙哉妙哉。”
别人喝酒都只顾着喝酒,夸酒瓶精致昂贵,夸酒醇烈好喝,却从不见得有人问起酿酒过程,夸一声此等方法真是精巧细致,炉火纯青。
冷轻尘抬起头来,看着满脸笑容的公子仰头又灌下一口酒,心口处竟觉得十分湿暖。他看着柳云洲腰间的吊坠晃了晃,自己的心也跟着晃了晃。
将一整瓶槐花酿下肚,柳云洲觉得自己有了几分微醺,他打开折扇又合上,合上又打开,放下空空的酒瓶,一个大跨步走到冷轻尘身边,用手指捏起他的下巴,轻佻道:“这槐花酿好像有几分醉人,把公子我喝醉了,你要怎么赔?”
“任公子处置。”冷轻尘垂着眼眸看着眼前脸上泛有红晕,又异常俊朗的人,耳朵更红了。
“哈!”柳云洲放开冷轻尘,将他脖子一拉,凑过头去抵在他耳边柔声道:“谢谢你配合本公子演戏,不过本公子还有要事要办,改日再来宠你。”
“本公子下次再来之前,别让其他畜牲碰你,明白了吗?”柳云洲放开冷轻尘,眉毛一挑,邪魅一笑,跳窗而去。
微微皱眉,冷轻尘捡起被扔在地的折扇拿在手中,走到几案边坐下,看着上面的两行字,道:“都说了我不是男妓了。”
话一出口,却又勾起嘴角,抬起纤长嫩白的手指落在那一行黑字上。
槐花酿的味道弥漫了整间房,滴酒未沾,冷轻尘却觉得自己也好似有了几分醉意。
第21章 20
皇帝身边的当红太监死于芳菲坊的消息,一夜之间传遍京城。早朝时看到奏折,阮政差点一口血堵在胸口被噎到,他脸一黑,将奏折往地下一掷,“怎么?众爱卿是觉得仇志去芳菲坊作乐是朕管教不严?或是朕有意纵容?”
“他一个老太监,被憋急了去找点乐子,最后死在里头,就是这么简单的事,你们还有什么可疑的?”
“启奏陛下,同他一起死在芳菲坊的人好像是偏国将军。”
“是啊陛下,臣听说是偏国派人乔装打扮后将仇公公给杀了的,这明明就是偏国的示威,还望陛下拿出威信将偏国的嚣张气焰给压下去。”
“陛下……”
“够了。”阮政腾地从龙椅上站起来,“我不知道为什么仇志会跟偏国的将军在一块,还一起死于芳菲坊,但是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偏国的叛逆之心,朕不会轻易出兵。”
偏国是阮国的邻国,物绕丰富,百姓安居乐业,强盛仅次于阮国,若是两国出兵,就算赢了那伤亡也必是惨重,阮政不会傻到这个时候和偏国大打出手,时机未到,得先养精蓄锐。
“皇上圣明,一旦出兵百姓的日子也不好过。陛下也是在为国民考虑,皇恩浩荡。”沉默半晌的柳丞相终于开口说话了。
阮政瞪了柳丞相两眼,不知当说什么。看到柳丞相他心里更堵了,恨不得立刻让柳丞相回家之后将小儿子吊起来打一顿。
“可是这......意图很明显了,绝对是偏国干的……”
“这说出去不是丢了阮国的脸吗这……”
11/36 首页 上一页 9 10 11 12 13 14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