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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注视着红夫人，目光很淡，“眼下，不该是你说，你究竟是什么怪物，又为何要害我吗？”
“呵，口气倒不小。”红夫人再次被恼怒，又是猛地作手诀，像是要袭来。
言曦也念着口诀，准备扔符纸，然而，与她的预判不同，红夫人没有袭来，在扔出一团黑雾后，她直接钻回井中，没了动静。
言曦追到井边，往下望去，井口全被树枝和乱石挡住，像是从来没进人过一般。
四周还残留的纸人也是一股脑儿往井底钻，言曦却不想让它们如愿，又扔出数张符纸，将纸人全数燃烧殆尽。
凄厉惨叫声停下后，四周也静了下来，只有风吹动树叶声，唰唰作响。
试着向井口扔符纸，却像是触及屏障一般，符纸始终没法将那些树枝燃烧，又望了许久，言曦才移开视线，看向靠在墙边的鬼婴们，轻声道，“你们不回坛子里吗？”
鬼婴们这才收回激动的目光，有几只蹦着，就像是要扑来，却又像是顾忌着什么，生生止住，不甘不愿的跳回坛子中。
盖子从四面八方飞来，稳稳落在瓷坛上，再次将瓷坛盖住，接着又飞来黑石，压住坛盖，黑石上的黄符毫无损伤，像是封印从未被挣脱一样。
真是神奇，言曦摇头失笑，回头，环视一圈，准备在这荒院找找线索，只是，她还没来得及动作，肩膀就被人拍住。
顺着望去，竟是一只漆黑的手。
阴测测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三小姐，你还记得我吗？”
第86章 寂静深宅（九）
转头, 言曦就见个浑身漆黑的东西，这东西是人形模样，身上却没一块好皮, 像是被烈火灼烧透了, 如焦炭一般。
黄褐色的脓液从皮肤开裂处不断流出，布满全身。
这东西哆嗦着嘴, 眼睛死死盯着言曦，明显是在看仇人, 像是下一秒就会索命。
垂下眼，努力搜索接收到的三小姐的记忆，反复几次，言曦确认确实不认识这鬼物。
后退一步，她看向这鬼物, 语气平静，“你是谁？”
“枉我费尽心力把你从火海中救出来, 现下, 你竟问我是谁？”鬼物声音满含愤怒, 伸手就要攻击言曦, “那晚，若不是你推了我一把，我也不会被掉下的房梁砸中, 也不会死, 你还我命来！”
听这话, 目测是旧怨，言曦又后退一步, 躲过鬼物的攻击，她掏出一张符纸夹在指间, 随手挥了挥，“我劝你不要过来，不然会死。”
看着言曦这淡然模样，鬼物更是气，红了眼，猩红从眼眶流出，压抑不住心底的愤怒，伸出尖利的指甲，向言曦攻来。
也没有断案的心思，与鬼物有旧怨的是三小姐，不是她，言曦轻轻挥动手指，念着口诀，将燃着的符纸扔向鬼物。
符纸触及鬼物，瞬间将它点燃，凄厉惨叫声响起，这鬼物却是不逃，反而向言曦扑来。
言曦又补了几张符纸，不过半分钟，就将这鬼物燃烧殆尽。
正好吹来一阵凉风，将灰渍吹起，融入空中，消失得无影无踪，这是真正意义上的魂飞魄散。
收回目光，言曦看向荒草茂密处，语气中全然是冷意，“或许，你们也想尝尝符纸的滋味？”
茂密荒草处传来窸窣声，不过数秒，藏在那里的鬼几乎全熟逃离，不敢再留。
毕竟，连红夫人都奈何不了这位，它们不过是一群小鬼，哪敢和杀神对上。
有些鬼趁着路途中，吸了言曦的好几口精气，这下已是怕得不行，生怕言曦找上它们。
也不愿和这些鬼物过多纠缠，言曦随意在荒院中穿梭，寻找线索。
两刻钟后，她已是将荒院翻遍了，却一无所获，也不再逗留，她直接出了荒院。
和来时不同，荒院中的黑雾散了许多，窒息感也没了，因是红夫人的功法削弱所致。
出了荒院，抬头，月朗星稀，阵阵晚风，吹散热意，两旁枝繁叶茂，地上月影斑驳，如果方才没经历那些恐怖事，倒是极适合夜游的。
收回目光，言曦也没有夜游的心思，转身，匆匆赶回自己的小院中。
只是，才走两步，身后就传来脚步声，这脚步声也没有遮掩之意，像是全然不怕被她发现。
顺着转身，言曦就见个俊朗男人，是言家二哥言瑞。
“二哥，你怎么在这？”言曦的语气带着少许惊诧。
言瑞没直接回答言曦的问题，反而问，“曦曦又怎么在这？”
“夜中，睡不着，我就出来走走。”面色不改，言曦淡定说谎，面上乖巧又惶恐，明显是胆小的三小姐。
“我也一样。”言瑞随口应着，又道，“我送三妹回去吧，这大晚上，实在瘆人得很，下次再出来，可得记得带人。”
“我晓得了，多谢二哥提醒。”言曦乖巧点头。
她现在探不出言瑞心中所想，也不戳破，装作不知。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四周一片寂静，只有脚步声回响。
渐渐离了荒院，转头看向言曦，言瑞沉声开口，“曦曦，你去那荒院干什么？那里去不得的。”
“我，我也不是故意要来的，迷迷糊糊的，醒了就在就在荒院中了。”言曦露出几分害怕，面色也变得发白。
“那你刚才……”言瑞没把话说完，言外之意，那刚才言曦为什么要说自己是出来夜游的。
“这事儿太过玄乎，我也不敢说。”言曦轻轻捂着胸口，显然怕得不行。
见言曦这惊恐害怕的苍白模样，言瑞垂下眼，定定注视言曦，“现在可还怕？”
“怕。”言曦做出后怕表情，诚实点头。
“我瞧你方才是全然不怕的。”言瑞追问，一副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模样。
言曦低头，不语，面上带着窘迫，像是乖乖听长辈训斥模样。
见言曦这样，言瑞看了好一会儿，才噗嗤一笑，“好了，逗你的。”
说着，言瑞伸手，摸了摸言曦的头，一副好兄长模样。
言曦面上放松几分，心里却憋着气，努力忍住，才没伸手制止言瑞的动作。
“好了，快走吧，再在外边拖下去，恐怕又要出变故了。”言瑞收回手，自顾自往前走。
走了两步，察觉言曦没跟上，他又回头，笑道，“还不赶紧跟上？”
“唔，”言曦顺着点头，迈大步子追上去。
一路上，言瑞不时说两句话，倒也不尴尬，言曦渐渐摸清了言瑞的性格，这人看似不拘小节，实则心细。
与三小姐的记忆一样，兄妹两人之间，还算亲近，这言瑞是个好相处的。
没一会儿，就到言曦的院子外，与言瑞道谢后，言曦快步走入院中。
直到瞧不见言曦的背影，言瑞才收回目光，往小路走，却见小路尽头等着一人。
“二弟大晚上的，不睡觉，跑出来做什么？”言泽从树影中走出，向言瑞靠近。
“大哥不也一样。”言瑞笑笑，也不准备拐弯抹角，直接开门见山，“大哥可是听到那荒院中传出的怪声？”
“是婴儿啼哭声，还是咿呀唱戏声？”言泽也不打算瞒着。
“都有。”言瑞点头，叹了一口气，“大哥，接下来，你是作何打算？”
“目前尚无头绪，兴许得走一步看一步。”言泽语气沉下，又话锋一转，“曦曦又怎会跑出来？”
言瑞说了方才言曦所说，末了还补一句，“若是寻常，我自是不信的，只是这段时间，家中并不太平。”
顿了顿，言泽又带了几分希冀，“大哥，父亲那可是松了口？”
前段时间，两人相商，一同去寻言老爷，说请人来家中做法。
“父亲与往常并无二样。”言泽摇头，有些无奈，却又只能叹息一声，“这几天，寻人好生看顾曦曦，尤其是在夜间，可别步了那位表小姐的后尘。”
言瑞点头，亦是赞同。
又说了几句，两人分开，言瑞消失在长廊灯火通明处，言泽也隐于斑驳树影中。
没走几步，就有一阵凉风吹来，一根红线从黑暗中伸出，紧紧系在言泽手腕上，让他动弹不得。
他顺着停住，冲黑暗处一拜，语气虔诚，“前辈。”
“明天给我弄点吃的。”尖细女声响起，语气带着刺骨凉意，像是浸泡在寒潭底一样。
“前辈想吃什么？”言泽依旧恭敬回话。
“我想吃脑花，要新鲜的，嫩的，最好是二八女子的。”说着，似是回想起美味滋味，女声渐渐染上几分期待。
“好的，待明夜子时，晚辈会准时奉上。”言泽面色不改，语气平静，像是答应一个再寻常不过的要求一般。
女声不再说话，系住言泽手腕的红线随之松动，往黑暗处退回，直至消失，没了踪迹。
言泽又静静站了一会儿，才伸手拍拍手腕，淡然往小路走，仿佛方才的事儿对他没半点影响。
另一边，言曦顺利进入院中，才进去，就见季昭。
眼巴巴看着言曦，季昭快步迎上来，又有几分委屈，“言曦，你去哪了，我都找不到你，可担心了。”
“跟着一群小鬼出去了，也没碰到什么危险，别担心。”言曦轻声说着，顺着牵过季昭的手。
因着在荒院中点了一键换衣，现在言曦衣裳干净，也不担心被季昭发现不对。
季昭没说话，只是蹭进言曦怀里，小心翼翼抱住，可怜兮兮说着，“下次可不能再瞒着我了。”
“嗯。”言曦似有所感，回抱住季昭，眉眼柔和下来，又道，“怎么不在屋里睡着，出来遇到危险怎么办？”
“我睡不着。”季昭小声回答着，顿了顿，又道，“而且，好奇怪，四周都静得吓人，连呼吸声都听不到，我害怕。”
“柳儿呢？”言曦询问道。
季昭和柳儿的房间同在一处，季昭出来，柳儿应该是能听到动静的。
“她睡得很死，我怎么叫，都叫不醒。”季昭蹙眉，又往言曦怀里蹭了蹭，“好像除了我们，院中其余人，都没了知觉。”
纸人闯入房中，而桃儿却一无所觉，言曦就预料到这样。
她伸手抱紧季昭，小声安慰，“别怕，她们应该是被鬼物下了术法，别担心。”
只是，季昭还来不及回答，院中传来嘎吱声，在寂静的当下，更为刺耳。
不自觉抱紧了季昭，言曦转头，循声望去，就见院中与回廊的门被从里边推开，探出个脑袋，竟是桃儿。
不过，与以往不同，桃儿面色惨白，眼睛瞪得老大，眼眶通红，直勾勾盯着言曦，犹如厉鬼。
接着，又有一张苍白的脸探出，紧叠着桃儿，也是眼眶猩红，死死盯着她，正是柳儿。
第87章 寂静深宅（十）
半晌, 柳儿上边，又叠了一张苍白的脸，也是在院中伺候的小丫鬟, 又一连叠了好几张, 如鬼魅一般。
拉着季昭后退一步，言曦正想着要不赶紧离开, 就见桃儿动了动唇，悠悠道, “三小姐，你可算回来了。”
“是，我回来了。”轻声回话，言曦注视着趴在门边的几人。
得了言曦的回复，桃儿几人散开, 陆续从门后出来，排成一排, 对着言曦, 忽的露出笑容。
明明是与寻常无异的关切微笑, 如今却平添几分阴森, 配着她们苍白的面色，更是鬼气森森。
“三小姐，夜宵已备好, 你可要吃些？”桃儿上前一步, 直勾勾望着言曦, 眼中带着莫名的期待。
“什么夜宵？”言曦与往常一般询问，声音微讶, “我可不记得吩咐过你们给我准备夜宵。”
“怪我自作主张了。”桃儿唇角的笑意却更浓，她伸手, 轻轻晃动，竟有几分毛骨悚然意味，“我想，三小姐大半夜的出去晃悠一圈，回来定是饿了，就给三小姐备了宵夜。”
“唔。”言曦点头，却不再多言。
“三小姐，去用些宵夜吧。”桃儿又往前几步，直接来到言曦面前。
带着微淡的腥臭味，桃儿身上萦绕着黑气，就连脚下的影子都变得不太真切，言曦心中有了数，面上却假装什么都不知，顺着给了肯定答案，“好，正好我饿了。”
得了言曦肯定的答案，桃儿竟是突兀的尖笑一声，转身，往长廊走，柳儿几人也转过头，言曦则带着季昭跟在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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