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 不过是个亡国奴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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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清尧一动不动,失神地看着帐顶,不知过了多久,他回过神来,他要在夜司宸回来之前离开这里。
他吸了一口气,艰难地坐起来,这时一个小太监小跑过来,低着头道:“让奴才帮您沐浴更衣吧。”
小太监过来扶他,洛子尧走动间撇到镜前自己的模样,半敞开的衣衫之间,脖颈间红痕累累,触目惊心……
洛清尧呼吸一滞,神情狼狈,干涩道:“我自己来。”
小太监张嘴欲说什么,但是瞥见他衣衫间的伤痕,识趣地闭了嘴,将他引到屏风之后,安静地退了下去。
洛清尧将身体浸入水中,缭绕的雾气中,浑身的不适酸痛有了些微的缓解,他举起手臂,发现双手手腕处一圈青紫痕迹……一想起这些,洛子尧微微发抖,胸膛起伏不定,他闭了闭眼,将那些画面驱散。
沐浴梳洗完毕,洛清尧一刻也不想多呆,直直向殿外走去。
“您这是去哪儿?”小太监慌忙跟了上来。
“我要回去。”洛清尧道。
小太监面露难色,陛下虽没说不准他走,但也没说准许他走啊……
洛清尧只想快点离开这让他压抑痛苦的宫殿,在小太监思索的空当,洛清尧已经一只脚迈出了殿门。
小太监不敢拦他,但也不敢让他走,他一边使眼色让另一个小太监去通报给陛下身边的高公公,一边跟在洛清尧身后。
“您要不再等等吧,陛下马上就回来了。”
一听这话,洛清尧走得更快,转眼已到了假山边上,转过假山,忽然一声喝斥传来。
“谁这么大的胆子,竟敢冲撞贵妃娘娘!”
洛清尧抬头,一个柳眉倒竖的小丫鬟气势汹汹瞪着他。小丫头身边站了一个身着雍容宫装,满头珠翠的女子,那女子正满脸鄙夷打量他。
“见了贵妃娘娘,还不跪下行礼!”小丫鬟又冲洛清尧厉声道。
小太监连忙上前道:“请贵妃娘娘安,这位是永顺王。”
言外之意,便是洛清尧不需要向贵妃行礼。
徐贵妃目光扫过洛清尧脖颈间若隐若现的红痕,心中妒火中烧,她嗤笑一声,道:“什么永顺王,不过是个亡国奴才罢了!永顺王的称号,是陛下宽厚赐的,难不成你还真当自己是个王爷了!”
“再说,你那狐媚样子合宫上下都看到了,爬了陛下的龙床,就是后宫的人了,既然是后宫的人,那便归本宫管教!还不跪下!”
洛清尧何曾受过这等侮辱,但他此刻身心俱疲,不愿与皇帝的妃子多费口舌,硬是略过贵妃,直接朝宫门走去。
徐贵妃没想到他竟如此无视自己,愤怒之下,命令身后的太监道:“把他给本宫拿下!”
她身后的太监是学过些武艺的,得了命令,一哄而上,若是放到以往,这些人的粗浅武艺怎么近得了洛清尧的身,但是此刻,洛清尧体内尚有蚀骨散余毒未除,再加上一整夜的折腾又令他身体和精神都虚弱无比,此时竟被他们逼得左支右绌,躲闪间,洛清尧失去平衡倒向旁边的鲤鱼池,眼看着就要一头扎进去了!
小太监一声惊呼,洛清尧是有个三长两短,他也不用活了!
005 蛊惑人心的妖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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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一柄闪着寒光的弯刀斜刺里飞过来,深青色的刀柄在洛清尧的腰间轻轻一点,马上要栽倒的洛清尧被推了回来,随后那弯刀打了个旋儿,扫过那群要抓洛清尧的太监,那群太监被高速飞旋的弯刀吓得连魂飞魄散,那刀却像有灵性似的,转了一个圈,原路返回。
一位身披甲胄,温文尔雅的青年接过刀,走了过来。
徐贵妃眼见洛清尧就要掉进鲤鱼池,正暗自高兴,没想到却被突然打断,十分恼怒,待看清来人是皇城司的指挥使,此人深受陛下信任,她也不好发火,只能拿出贵妃的威仪道:“顾指挥,本宫在教训不安分的宫人,你这是何意?”
顾风恭敬道:“贵妃娘娘,永顺王乃是陛下亲封的食朝廷俸禄的王爷,论品级,比贵妃娘娘还要高一筹,实在不是贵妃娘娘能够教训的人。”
徐贵妃恨恨道:“只不过是个魅惑君主的狐媚子罢了!”
“还望娘娘慎言!”顾风虽是让人闻风丧胆的皇城司指挥使,但见人便带三分笑,总是给人如沐春风很好相与的感觉,贵妃这才敢在他面前拿架子。但此刻他略一提高音量,便让人感到一股压力,贵妃娇养闺中,哪见过这种场面,恨恨看了洛清尧一眼,甩袖离开。
顾风转头看向传闻中的洛清尧,他面色苍白,毫无血色,但是眼角却浸润着桃花开到极盛时的绯红。极白和极红相衬,竟让顾风品到了一丝无法言喻的易碎之美。
顾风是夜司宸手中的一把刀,锋利好用。他监察百官,刺探情报,不管什么样的人到了他手里,都得给他吐情报,他从不会因为对方快死了快碎了而心慈手软。
而此刻,见过大风大浪的他竟不由有些愣神。
“多谢了。”
洛清尧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顾风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厚重的宫门口,过了一会儿,径自去了勤政殿的偏殿等陛下。
另一边,阴冷昏暗的地牢里。
“皇兄,我错了,我错了,我真不知道洛清尧是你的人,我要是知道,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碰皇兄的人啊……”夜明枭跪在地上,双手小心翼翼拉着夜司宸的袍角,“皇兄你不会怪我的吧,说到底,洛清尧也只是一个俘虏,怎么比得上我们兄弟情深……”
“瞧瞧你现在这蠢样子,以前怎么敢争皇位啊?”夜司宸抬腿踢了他一脚,夜明枭瘫坐在地上,嘴角的血迹更多了。
夜明枭眉眼低垂,他爬起来,又是一副可怜懦弱的样子,凄凄惨惨道:“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求皇兄饶我这一次吧,求求皇兄了……”
“我又没说杀你,瞧你这害怕的样子。”夜司宸蹲下,端详着他惶恐害怕的模样,轻声问,”你是哪只手碰了他?”
“啊?”夜明枭顿了一下,似是没明白夜司宸在问什么,随后恍然大悟,害怕道,“我,我没碰他,没碰他!”
“嗯?”夜司宸轻轻挑了挑眉毛。
夜明枭抖如筛糠,微微抬了下右手:“这个,是这个,不过我只是轻轻碰了下……”
夜司宸拉起他的右手,细细端详:“是这只手啊。”
夜明枭:“我再也不敢了……”
“啊!”
夜明枭发出一声惨叫,整个右臂以诡异的角度向后旋转两圈,随后刺啦一声,一整条右臂生生地被扯了下来,鲜血横飞,夜司宸握着夜明枭的断臂在手中转了两圈,随后笑道:“母后好久没见你,定然十分想念,就把这条手臂送给他老人家,以慰藉他老人家的思念之情吧。”
夜司宸把血淋淋的断臂随手交给了一名侍卫,交代道:“一定要快马加鞭送过去,要不然可就不新鲜了。”
侍卫不动声色接过断臂,低头称是。
夜司宸脚步轻快迈出地牢,阴暗潮湿的牢房里,蜷缩在地上的夜明枭眼中一动不动,像是昏死了过去。
夜司宸走出地牢,高鄂给他呈上净手的毛巾,道:“陛下,永顺王已经离开了。”
夜司宸拿过毛巾,漫不经心地擦去掌中的血迹:“离开?”
高鄂在旁边谄媚道:“陛下英勇神武,那永顺王怕是消受不了,吓跑了。”
夜司宸幽幽道:“害怕是害怕了,只是还不够乖。”
高鄂在一旁只是谄笑,不再说话。
此时,宫中暗卫来报,将洛清尧在宫中遇见徐贵妃和顾指挥的场景事无巨细呈报了一遍,夜司宸听完,眉头微皱,大踏步朝勤政殿而去。
勤政殿,弥漫着一股让人无法忽视的威压,夜司宸高坐在龙椅上,听顾风汇报情报。
等顾风汇报完工作,夜司宸道:“皇城司护卫皇城,执掌宫禁,你身为皇城司指挥使做得很好。”
顾风道:“都是臣分内之事。”
下一刻,夜司宸话锋一转,面上看不出什么表情,沉沉道:“只是宫内之事,顾指挥怎么也开始管了,难道是皇城司太闲了?”
顾风心思玲珑,自然知道夜司宸说得哪件事,他单腿跪下道:“臣惶恐,求陛下治罪!”
“哦?”夜司宸打量他,不放过他脸上的任何一个细微表情,“不解释解释吗?”
“洛水是投诚之国,永顺王是陛下钦赐的封号,只有永顺王在大覃过得好,那些还在观望的蛮夷之地才更愿意对大覃俯首称臣。臣以为,徐贵妃久居深宫,不知其中利害,臣担忧徐贵妃的作为坏了陛下的深谋远虑,这才对永顺王出手相助。”
殿中一片寂静,过了许久,夜司宸道:“好了,你退下。”
顾风站起来,躬身退下,Hela等出了大殿,他嘘出一口气,心道,他本是贱民,好不容易爬到如今这个位置,今天当真是鬼迷心窍,才会对洛清尧出手相助。
洛清尧就算是冻死淹死,又与他何关?
后宫传闻果然没错,洛清尧就是个蛊惑人心的妖精。
他发誓,今后绝不再与洛清尧有半点相交。从皇帝的反应来看,为了他的乌纱帽和性命安全,他应该离洛清尧远远的。
006 卑微忠犬侍卫
006
踽踽独行回府的洛清尧显然不知道有人单方面与他断交。
回到府中,没想到父亲母亲竟在府门前等待。
洛清尧一怔,下意识将双手拢在披风中,将整个人往里藏了藏。
“父亲,母亲,你们怎么在这里等候,着了风寒可怎么好?”洛清尧将他们带进屋内。
“你一夜未归,我和你父亲都很担心。”蓝桑看着洛清尧,一脸温柔道,“你素来不爱饮酒,怎么就醉了?”
“我……”洛清尧低垂眉眼,“昨日有一味果酒,味道很美,我贪多喝醉,不得已宿在宫中,以后定然不会让父亲母亲如此担心。”
蓝桑看着他,见他面色有些苍白,知道洛清尧说得话未必都是真,柔声道:“尧儿是不是遇见什么难事了?说出来听听,我们一家人商量商量,总比你一个人憋在心里强。”
洛清尧的父亲洛勋也道:“尧儿,你母亲说得没错,有事不要一个人憋着。”
“真的没事,只是喝多了。大覃皇帝昨日邀了很多人,节庆欢饮,能有什么事?”洛清尧只觉再多呆一刻就要被父亲母亲看透,连身上的伤痕似乎都要冲破衣衫透明起来,他十分窘迫,“父亲母亲,我宿醉未解,头有些疼,先回房休息了……”
“哥哥!”内房里走出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姑娘,眉眼与洛清尧有五六分相似,小脸肉嘟嘟的,尚且带着几分婴儿肥,她见到洛清尧欢快地扑了上去,本来想走的洛清尧没走成,僵硬地抱住了妹妹。
“昨晚的风雪好大,哥哥不在,淼淼好害怕。”洛清淼自从离开故国,来到大覃后,便容易半夜惊醒,以往都是他与父亲母亲一同守着她,昨夜洛清尧不在,小姑娘没睡好。
洛清尧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放松下来,他伸手,刮了刮洛清淼的鼻间,道:“我今夜来守着你好不好?”
“恩!哥哥陪我去玩雪!”洛清淼开心地拉起他的手,不小心触到了他手腕处的青痕,洛清尧顿时触电似的甩开洛清淼的手,紧张得后退了一步。
“哥哥,你怎么了?”洛清淼眨巴着眼睛问。
“没什么,哥哥就是有些累,今天不能陪你玩雪了。”
洛清尧转身逃也似的离开房间,直到回到只有他一个人的房间,洛清尧关上门,背靠在门上,那股随时被看穿的窘迫无力感才慢慢淡去。
倘若让他们知道昨夜发生了什么……
洛清尧闭上眼睛,不敢想象。
“殿下。”忽然,一道男声传来。
洛清尧睁开眼睛,扭头向门外望去,一道挺拔劲瘦的身影在门前站定。
“属下来给殿下请安。”门外的人道。
“不必了。”洛清尧现在谁也不想见。
门外的人踟蹰片刻道:“殿下昨夜未归,属下很担心。”
洛清尧叹了一口气,这个小侍卫执拗得很,今天不让他见一面,他恐怕要呆在门外不走了,洛清尧走到软榻旁坐下:“进来吧。”
门吱呀一声开了,进来一个约摸十六岁上下的少年,身姿笔直如青松,见到洛清尧后,十分恭敬地给洛清尧请安。
“好了,既然请过安,没什么事你便下去吧。”洛清尧一手支头,微微闭着眼睛,慢慢揉着额头,有气无力。
沈三欲上前,但终究只是站在原地,谨守一个侍卫的本分,低眉敛目:“殿下昨夜赴宴未归,可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洛清尧道:“无事。”
但是声音一点也不像没事的。
沈三抬眼,看向坐在榻上的殿下,总觉得殿下有些不对劲:“那,那殿下为何一夜未归……”
话还没说完,沈三睁大了眼睛!
他看见洛清尧侧着的脖颈,一片醒目的红痕!那些触目惊心的红痕从细白的脖颈蜿蜒向下,被藏进了衣服里……
沈三顾不得许多,上前一步:“殿下,您受伤了!”
洛清尧一顿,随后立马坐正,神色十分不自然:“没什么。”
沈三满脸愤慨:“殿下,是不是狗皇帝借比武故意伤害殿下,给殿下下马威……”
洛清尧讶异地抬眼,突然意识到沈三还小,根本不会懂他经历了什么。
这让他瞬间轻松了很多。
他道:“没错,是这样。你要帮我保密,不能让父亲母亲小妹知道。”
沈三点点头,又是满脸愤慨,转身就往外走:“殿下怎么能受这样的委屈?不行,我要去给殿下报仇!”
“沈三,回来!”
沈三钉在地上,没有过去,也没有再往外走。
“你见到他,与他打一架又如何?只能让父亲母亲他们性命不保,让洛水国民重陷战争的泥沼中……我没有性命之忧,如今一切,都是最好的结果。”洛清尧说了这许多话,额头上已经浸出虚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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