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明天要穿的衣服搭配好挂起来,又把皮鞋擦拭了一遍,心中生出了些隐约的期待。
第二天江逾飞机落地,却没有在接机的人群中看到何臻扬的身影。
“江总在找谁?”身边人问道,“有人等?”
“没有。”江逾摇了摇头,“都到自己家门口了,哪还需要人来接。”
他向前慢慢走着,余光扫过周围的人。也许何臻扬临时有事,倒也不是不能理解。
没事。
江逾和同事们往出口走去,已经快要出机场了,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
“逾哥,我叫了你好几声,你都没有应我。”熟悉的声音从陌生的装扮中传出,江逾先是愣了一下,继而变得哭笑不得。
何臻扬戴了顶女士大波浪假发,通过贝雷帽的掩饰显得极为真实。即使何臻扬的身形极其引人注目,但只要不仔细看,路人只会认为这是个发育过于良好的妙龄少女。
何臻扬摘下墨镜,露出那双稍一皱眉便会显得极为委屈的眼睛,“逾哥,才几天没见,你就不认识我啦?”
江逾倒没有觉得有什么怪异之处,但同事们频频看向何臻扬,眼里皆是探究和戏谑。
江逾对目瞪口呆的同事们说:“见笑了,你们先回去吧,不用等我。”
同事们走的时候,他听见姗姗小声说:“女装大佬装得还挺好看,但是这人声音怎么感觉似曾相识?”
江逾忍不住笑,在姗姗走后对她扬扬下巴:“你的小粉丝,下次见面换一副扮相,她一定会很惊喜的。”
“我现在不好看吗?”何臻扬自然地把江逾的行李箱接过,做作地撩了下头发,“只允许哥留长头发,不允许我有啊?”
“好看。”江逾把何臻扬带到人少的地方,“怎么会有这样子的想法?”
何臻扬一脸正直地说:“哥你要知道,以我的影响力,往接机口一站,绝对会有一群人拍我。到时候他们拍我接你,再添点莫须有的内容,过不了多久我们就会被挂在微博热搜上。”
“所以为了保护哥的人身安全,我决定牺牲一下自己。”
江逾摸了一下何臻扬的头发,“谢谢,辛苦小何同志了。”
何臻扬拿着手机当镜子照,“哥你看,我们现在像不像一对闺蜜?”
江逾解散头发,学着何臻扬把头发往身前拨了拨,“像。”
“我也觉得。”何臻扬把手机放进口袋里,空出手挽上江逾的胳膊,“女孩子都是这样手挽手的,所以我们这样也很正常。”
何臻扬说话间,身边刚走过去一对姐妹。两个女生长得都很小巧,走起路来蹦蹦跳跳的,青春活泼。
她们的身后,两个身高腿长、相挎而走的男人相视一笑,颇有些心照不宣的意味。
何臻扬上车后就把假发摘了,恢复成正常模样。江逾多看了他两眼,总觉得还是这样顺眼。
“哥去哪?司机何臻扬为您服务。”
“我要先回一趟公司。”江逾系上安全带,“麻烦了。”
何臻扬的视线盯在江逾安全带的卡扣上,直到响起清脆的一声才不情不愿地移开。
江逾注意到何臻扬的异样,微微一笑:“你看上去很遗憾。”
何臻扬干笑了两声,“我很好啊,遗憾什么?”
又是清脆的一声,这次是江逾把安全带解开了。
“帮我。”他说,“这也算司机职责的一部分吧?”
江逾侧着头,看向何臻扬的目光平静,但若是仔细看却能从中窥见一丝狡黠。他含着笑,让本就柔和的五官更加舒展,搭配身上休闲的衬衫风衣,整个人浸在温柔之中,令何臻扬挪不开眼。
何臻扬做了个吞咽的动作,说:“算的。”
说完,他生怕江逾反悔,没等江逾回应就欺身压了过去。江逾今天没喷香水,身上清淡的香味钻入何臻扬的鼻腔中,将两个距离过近的人包裹萦绕。
何臻扬装作手忙脚乱不太熟练的样子,故意在江逾身上多停留了会。江逾舒适地靠在座椅上,看着何臻扬的一张放大的俊脸在自己面前晃来晃去,并不催促,甚至还有些享受其中。
何臻扬的睫毛长翘而浓密,垂下去的时候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他几次想要抬眼,但每次都是以抬到一半便慌慌张张落回原位而告终。
江逾起了兴致,在何臻扬再一次失手将安全带弹回去的时候扣住何臻扬的后脑,在两人鼻尖将要相触的时候才堪堪停下来。
他听见了何臻扬越发急促的呼吸。
何臻扬都快要失控了,手一个颤抖,差点贴到江逾的腰上。
偏偏江逾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似的,薄唇勾起好看的弧度,一开一合:“怎么了?”
他恍然道:“扣不进去是吗?”
何臻扬少有地起了缴械投降的念头,哀求道:“哥……”
尾音还没落,就感到一双微凉的手搭在了自己手上。
“这样可能确实不太方便。”江逾善解人意地说,“我来吧。”
他说来却不是真来,而是握着何臻扬的手,带着他找到卡槽的位置。
何臻扬的手抖得更厉害了,全身的感官都失了灵,世界里只剩下江逾覆着自己手的触感。
江逾的笑声在耳边响起:“你很紧张吗?”
何臻扬违心地摇摇头。
“你的耳朵很红。”江逾说着,对着何臻扬的侧脸轻轻吹了一口气,“如果是炎症的话,记得去医院检查一下。”
何臻扬的耳朵现在不仅红,还痒,那种难耐的感觉从耳廓一直蔓延到身上,最后缠着一颗心脏攀附把玩。
“好啦。”江逾扣完,指尖滑过何臻扬的手背才拿开手,“走吗?”
“走。”何臻扬用尽量平稳的声线说,“我出发了。”
江逾好整以暇地提醒道:“情绪波动过大不宜驾驶。”
说话间,何臻扬已经踩下油门,车子很快开出了停车场。
何臻扬把江逾送到公司楼下,半开玩笑地说:“我还没进过哥的公司呢,每次都只能远观。哥的司机是不是能自由进出公司?”
江逾解释:“因为他们是公司的员工,所以可以。”
何臻扬的笑容淡了一些,“看来是我这个临时司机还不够资格。”
“何司机努努力,争取早日转正成功。”江逾站在车外,“我先进去了,拜拜。”
何臻扬目送江逾进了楼里,重重捶了一下方向盘,继而泄了气地把脸贴在方向盘上放空目光。
江逾边上楼边心情甚好地打算着,先把出差的资料导入电脑中稍作整理,顺便把之前别人送他的糖果零食给何臻扬捎带下去,再让何臻扬履行一下司机的职责。
当司机可没有这么简单,他一想到刚才何臻扬的表现就忍不住发笑,特别是当他的司机。
而且还多了一个特定条件,司机是何臻扬。
江逾计划得很完美,只是他低估了自己对工作的投入程度,结束工作已经是两个小时之后。
这天是休息日,楼下并没有多少车辆停着。江逾在刚才下车的地方找了一圈,没有看到何臻扬。
他看了眼手机,没有何臻扬的任何消息,聊天记录还停留在何臻扬中午发的一连串“哥我在等你,哥回头看看我,我在你后面,哥你别走了,往出站口看!”
江逾看着这些消息,有些忍俊不禁。只不过现在何臻扬并不在,无论他往哪里看都找不到人。
应该是先走了吧,毕竟刚才并没有约定要等,更何况这一等就是两个小时。
江逾又回头看了一眼,走进地下车库,开自己的车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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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动出击
应该能过审吧……
第18章 我想抱抱你
江逾回到家后并不能静下心来,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去看一眼手机。他的心里总有种隐隐的预感,并且这种感觉逐步攀上顶峰。
连路上看到只蚂蚁都会给他拍照分享的何臻扬不会沉寂到现在,更不可能一声不吭地抛下他就走。
真正一声不吭的人是自己才对,自己在抛下何臻扬的同时,还颠倒是非地给何臻扬扣了个“不等人”的帽子。
江逾快速穿上刚才那套本打算放入脏衣篓的衣服,拿起手机和钥匙,大步向车里走去。
下午临近傍晚的路况并不是很好,车流堵塞在主干道上,随着晚高峰的到来流动得越来越慢。
江逾长长地出了口气,两手握在方向盘上,目光紧盯着前方,跟随前面的车挪动。
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着急过,仿佛只要再晚一秒就会错过什么。
平时二十分钟的车程愣是被堵车延长了两三倍,近一个小时后,公司终于出现在视野里。
江逾刚通过公司的道闸,何臻扬的消息就发了过来。
——哥,你怎么还没有好,我快要成为蚊子的晚餐了。
开往地面停车场的车拐了个弯,开入地下车库里。
江逾没有走车库的通道,而是先上了楼,从公司的正门走出。
何臻扬的车确实换了地方,在正门的斜对面停着,是第一个车位,一眼就可以看到。
何臻扬对他闪了下车灯,又按了声喇叭。江逾快速地上车,门还没关上就先说了声抱歉。
何臻扬没有看他,说:“没事的哥,你工作忙,我理解你。”
江逾本想坦白自己刚才并不在公司,却在何臻扬说完之后把这个念头压了下去。
如果知道他自作主张地回家,何臻扬应该会很失望吧。何臻扬敏感又感性,江逾并不想让他为自己而难过。
暂时还是先给何臻扬营造一种假象吧。
“我都在车里睡一觉了,哥才下来。”何臻扬打了个哈欠,“哥不会困的吗?”
“我的睡眠时间比一般人短。”江逾生硬地解释道,又说,“以后不要在车里密闭的环境下睡过去,很容易出事。”
何臻扬终于把头转向江逾:“哥在关心我吗?”
“当然。”
何臻扬咧嘴笑了一下,“我又不傻,我开车窗了。”
江逾看着何臻扬,总觉得何臻扬笑得并非真心实意,甚至有些牵强。
“走啦哥,车里太闷了,开起来会好一些。”何臻扬按下手刹,“之前说要带哥参观我的工作室,哥答应的。”
江逾记得这个约定,“嗯,但是会不会……”
他想说会不会太冒昧,毕竟工作室里可能不止何臻扬一个人。只是话还没说完就被何臻扬打断了。
“我想去。”何臻扬咬着重音,一字一顿,“我现在想带你去。”
江逾说:“那就……”
“哥等会有其他安排吗?”何臻扬再一次打断江逾,问道,“如果没有的话,可不可以把时间留给我?”
“如果哥不想和我去,那么哥在顾虑些什么?”
“我的工作室离这里不远,也不会耽误哥多少时间,哥没有拒绝我的理由。”
一句接着一句,何臻扬已经有了些无理取闹的意味,缠着江逾逼他给出自己满意的答案。
“我们现在就去。”江逾温声安抚着,“让我好好参观一下你的地盘。”
何臻扬把嘴唇抿成一条紧闭的直线,刚才机关枪似的输出,现在却变得一言不发。
“专心开车。”江逾提醒道,“前面要转弯,记得提前变道。”
何臻扬的工作室在江逾附近的科技园区,单独租了一幢只有三层的写字楼。这一片全是各大小传媒公司和艺人工作室,工作室选在这里极为合适。
工作室里没有其他的人,只有两个人的空间略显寂静。何臻扬自己拿了瓶冰镇饮料,又在墙角的纸箱里给江逾拿了瓶矿泉水。
“没有烧水,哥先将就一下吧。”何臻扬把瓶盖拧开后递给江逾,“哥要是不喝也没事,放着就好。”
江逾直接喝了一口,“我没这么娇气的。”
何臻扬把喝完的饮料瓶向垃圾桶投去,易拉罐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抛物线,落入垃圾桶中发出沉闷的响声。
“工作室不是很大,其实没什么好看的。”何臻扬说这话的潦草程度仿佛刚才竭力请求的人不是他一样,“一楼办公,二楼搭了个简易的录音棚,三楼更没有什么了。”
江逾环视了一圈,问道:“装修得很漂亮,是你自己设计的吗?”
何臻扬说:“不是。”
江逾的笑容僵了一下,“你的座位在哪里?”
“我没有固定的位置。”何臻扬两手插在裤袋里,面无表情地答道,“我不常来工作室,来了也是去楼上呆着。”
江逾顺势提道:“我可以上楼看看吗?”
何臻扬站在原地,连动一下的意思都没有,“录音棚有点乱,而且没有公司的好,算了吧。”
江逾连吃几回闭门羹,没有再说话。工作室里没了声音,本就活跃得牵强的气氛变得尴尬。
何臻扬两腿交叉靠在办公桌边,低头摆弄着桌上的乐高。他把模型拆得七零八落后又组装好,再拆分、再组装,不厌其烦。
何臻扬玩得漫不经心,垂着眼睛神色恹恹,周身透露着冷淡的气息。
江逾很少见到何臻扬安静下来的样子,更是从来没见过何臻扬的这副模样。
像是换了个人,又觉得这种气质出现在何臻扬身上并不违和,他本就该有这样的一面。
见何臻扬丝毫没有停手的意思,江逾不便出声打扰,站在不远处看着何臻扬咬着嘴唇,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乐高零件。
何臻扬并不投入,与其说是在玩,倒不如说只是用来打发时间,却把这段令人难耐的沉默磨得越来越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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