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一声,是零件掉落到地上的声音。但何臻扬只是睨了一眼躺在地上的零件,并没有弯腰去捡。
江逾走过去,捡起来递给何臻扬,“地上有灰,我帮你拿纸巾擦一下。”
就在这一瞬间,何臻扬迅速直起身,一手扶着江逾的腰把他调了个方向压在桌上,另一手撑在桌边,把江逾锢在自己的臂弯里。
乐高早已不知道被何臻扬丢到了哪去,何臻扬脸上漠然的神色也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像要把人吞噬的阴沉。
他撩起眼皮,沉声道:“哥,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何臻扬长得高,骨架也比江逾大一圈,不同于下午小打小闹的撩拨,此时江逾只感觉到扑面而来的压迫感。
他定了定神,说:“抱歉。”
“为什么抱歉?是因为你让我干等了你三四个小时,还是因为你连问都没问我就自以为是地回家了?”
江逾心头一颤,无法回应何臻扬。
何臻扬卡住江逾的下巴,逼迫江逾看向自己:“逾哥,说话。”
江逾抿了抿唇:“我……”
江逾的侧脸上已经印下了何臻扬掐出来的红痕,但何臻扬像看不到似的,疯了一样地想把江逾紧紧攥在自己手里,“哥不说,那我只能自己猜测了。”
他离江逾更近了,压得江逾不断后仰,背部贴到桌面上,头发散乱成一片。
何臻扬心里倏地升起一股扭曲的快意,甚至无不恶劣地笑了笑,“我猜,哥是觉得我玩心大,记不住事,在没看到我时甚至还觉得挺合理,认为放人鸽子是我这个年龄会做出来的事情,对吗?”
江逾承认,何臻扬说的都是他当时想的。
“我说得对不对?”何臻扬的声音有些哑,“嗯,逾哥?”
江逾轻声说:“对。”
“你把我当什么了,逾哥?”何臻扬问,“是你消遣的工具,还是任你观赏的花瓶?”
江逾摇摇头,“都不是。”
“那你为什么总是对我不抱有信任呢?”何臻扬耷拉着眉眼,“哥,我二十三了,都已经过法定婚龄了,我是一个有足够能力的成年人,不是遇事就跑的小屁孩。”
江逾侧头避开何臻扬直白的视线,轻声说:“这件事情确实是我做得欠妥。”
“我知道我和你年龄差距很大,我想的和你想的不一样。”何臻扬越说声音越低,“可是我也想让你在有需要的时候能想起我,而不是一味地依靠你。”
江逾叹了口气,没有否认何臻扬的话。
何臻扬盯了江逾一会,眼睛开始发涩。
“哥。”他嗫嚅着喊了一声,“我想抱抱你。”
回应他的是江逾上前一步的动作和环上自己脖子的手。
何臻扬搂住江逾的腰,又将江逾重新抵回了桌边。江逾还未来得及让他收力,就听到了何臻扬的呜咽。
何臻扬只哭却不说话,一声接一声地吸着鼻子,眼泪滑入江逾的衬衫中,湿湿凉凉的。
他的身体也在不断颤动,将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了江逾身上。江逾踉跄了一下,差点向桌上仰去。
何臻扬哭得我见犹怜,江逾看不到何臻扬的脸,只好轻柔地拍着何臻扬的后背,安慰道:“对不起啊臻扬,是哥不好,别哭了,嗯?”
何臻扬把头埋在江逾的发间,下巴戳在江逾的肩头,一下下地点着,伴随着抽抽搭搭的哭声。
“臻扬,你听我说。”江逾能够感觉到何臻扬的心烦意乱,顿了顿,“我总是拿我自己的标准去审视你,理所当然地认为你该这样或不该这样。下午的事情其实并不是个例,我很感谢你今天指出来我的错误,并且能够和我坦然相对。”
何臻扬的抽泣声小了很多。
工作室的灯光为了显得温馨和护眼,特意选择用了偏黄的色调。暖黄的光线化不开何臻扬身上的锐利,却显得江逾更加温和。
何臻扬心想,这真不公平。
明明江逾才是最心狠不过的那一个,凭什么倒显得自己像个凶神恶煞的反派。
他很快又想通了。
就凭自己舍不得把怒意倾倒给江逾,就凭自己连看一眼江逾都要小心翼翼,生怕把什么艺术品给碰碎了。
要怪就怪自己不争气,怪不得江逾一丝一毫。
“哥先回去吧。”何臻扬心里还是压着火,先一步松开江逾,“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江逾没想到何臻扬的逐客令下得这样迅速草率,向他确认是否真的要自己离开,得到肯定的答案。
何臻扬大概是哭累了,脸上没精打采的,说:“哥放心,我不会想不开或是什么的,我的自我调节能力很强。”
江逾用指腹把何臻扬的眼泪擦干净,说:“那我走了,随时联系。”
何臻扬点点头,没有送他,站在原地望着他离开。
江逾最后回头看了一眼,给何臻扬带上门。门落锁的同时,他听到门内传来摔砸东西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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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臻扬:没想到吧,我会哭
第19章 和他回家
夜色笼罩,男人躲在路边草丛中,借着黑暗的遮掩肆意做出不入流的行为。
不远处的建筑内,即使拉着厚重的窗帘,依旧有一处不小的缝隙被粗心地落下。男人心道一声天助我也,转动着调焦环透过缝隙窥探里面的情景。
他无不激动地想,今晚的任务超额完成,回去后既可以拿到奖金又可以在网上搅起一场腥风血雨,简直是一石二鸟,再好不过。
正当他捧着他的宝贝摄像机洋洋自得的时候,身后突然响起一道带着寒意的声音。
“删掉。”
男人猝然回头,就见刚才取景框里的另一位主角此时正站在自己面前,画面里缱绻旖旎的神色早就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清隽冷冽的面庞和毫无温度的命令。
“没听见我在说什么吗?”江逾抬高音量,“把你刚才拍的东西删掉,我不想再说第三遍。”
“你就是何臻扬的姘头?”男人从鼻腔中发出一声不屑的冷笑,“居然是个带把的,真恶心。”
“是不是、恶不恶心,轮不到你来评判。”江逾声线平静,嘲弄道,“你算什么东西?”
江逾久居高位,不刻意掩饰的时候锋芒毕露,目光自上而下俯视着男人,带着检查牲口般的鄙夷和轻蔑。
男人实打实地被激起了怒火,恶狠狠地挑衅道:“他弄得你爽不爽?不过看来何臻扬不行啊,我还以为就你这身板,至少得晕个一晚上,第二天都不一定下得了床。”
他说着,黏腻的视线紧紧扒在江逾身上,露出一个猥琐的笑容。
“我知道何臻扬为什么看上你了。”男人眯起三角眼,啧啧两声,“确实是个马蚤货。”
江逾耐心地听完他的评价,缓缓开口,声音如同一把冰刀悬在男人头顶:“说完了吗?”
男人顶着江逾深不可测的目光,继续说道:“我这辈子还没上过男的,更何况是何臻扬的人,不如……”
男人瞳孔猝然放大,话音被断在了惊呼声中。
江逾把男人的身体折成一个诡异的形状,嫌恶地只用皮鞋尖踩在男人的后颈上,男人想要挣扎,他脚下用力,把男人重新按回地上。
“本来不想动手的。”江逾捻了捻手指,“视频是你自己删,还是我来?”
男人这回终于听话了,哆哆嗦嗦地当着江逾的面删掉了令刚才的自己无不得意的偷拍视频。
江逾已经放开了男人,抱着臂提醒道:“还有录音,我和你对话的录音。”
男人又不情不愿、老老实实地把录音文件清除。
“这里有十万块钱,密码是六个一。”江逾把银行卡插到男人前襟的口袋里,“另外,你最好不要让我知道你就职的公司,这是警告。”
男人抱头鼠窜,江逾好整以暇地理了理刚才因用力过猛而皱起的衣服,看向何臻扬的工作室。
什么都看不清,窗帘后连个剪影也没有。
江逾尊重何臻扬的想法,把空间完全地留给他,不再过多打扰。
何臻扬在江逾离开后不久也关了灯,开车直奔家里。
都说苦难是灵感的最好来源,这句话并非没有道理。何臻扬独自一人思考半天人生,人生没思考出来什么,倒是歌词连着旋律全冒出来了。
他把灵感记录下来,也顾不上想江逾了,满脑子只想着赶紧回家把片段录进电脑里。
结果回到家,电脑刚打开,就听见楼上传来震耳欲聋的装修声。
“几点啊还装修。”他边嘀咕边看了眼时间,“这么晚了,可以投诉吧?”
他找出物业电话,还没打,装修声先停了。
他顾不得再打,迅速打开软件,戴上耳机哼哼起来。
装修声又开始作祟,带着并不冲突的沉闷和尖锐自上而下地通过天花板传入他的颅内。何臻扬骂了一句脏话,把耳机取下来摔到桌上。
“隔音效果可真烂。”他指着耳机抱怨道,“要你何用?”
然后他恍然想起来,这是江逾送给他的。
“其实也还可以。”他立刻把耳机捡起来,安抚性地摸了摸,“爸爸不嫌弃你。”
耳机自然听不懂何臻扬出尔反尔的话,不过何臻扬自言自语得起劲,丝毫不在乎有没有人理。
“我唱得好听吗?”他凑到耳机左边问道,“何臻扬是不是宇宙第一歌星?”
接着他又绕到右边自己回答:“好听,何臻扬就是华语乐坛未来的希望!”
他自己给自己啪啪鼓了鼓掌,赞叹道:“简直是如听仙乐耳暂明,江逾听了都落泪。”
提道江逾,何臻扬的眉飞色舞瞬间收了起来,不美好的回忆将刚才迸发灵感的短暂快乐取代。
“算了,还得谢谢他帮我写歌呢。”他很快想开,把手蜷起来当做话筒说,“让我们感谢江逾先生助何臻扬先生一臂之力,让何臻扬先生离巨星小目标更进了一步!”
装修声终于停了,何臻扬也闹够了,决定下楼玩一圈来结束这美好与不美好交织的一天。
他从柜子上拿起一瓶花露水,先把自己从头到脚喷了一遍,又对着门口猛喷一顿,这才揣着所剩无几的液体哼着刚写出来的歌出门。
楼下有个凉亭,周围湖草环绕,他选择去那里释放天性。
已经到了夏季,再加上这绝佳的地理位置,亭子里仅有的活物只有数不清的蚊虫。何臻扬绕着亭子走了一圈觉得甚是满意,拎着花露水步入里面为其增添一丝生机。
浓烈的薄荷味被源源不断地释放,空气中浮满了细密的液珠。何臻扬一下下地按着喷头,专挑蚊子聚集的地方发射。
蚊子被熏得晕头转向,反应快的飞离了这片是非之地,反应慢的只能折腰在何臻扬的毒气弹之下。何臻扬玩得不亦乐乎,在心中对自己为民除害的壮义之举叫好。
“Oh baby,my darling……”他嘴里唱着不着调的歌,双臂打开自认为十分帅气地转了个圈,闭着眼睛享受独属于自己的舞台,同时按下喷头当成舞台的喷雾。
等他自我沉浸够了睁开眼睛,就看到江逾站在自己面前,表情带着隐忍的痛苦。
“逾哥。”何臻扬立刻老实了,把手背到身后,“好巧,又见面了。”
江逾轻微地皱着鼻子,问道:“心情好些了?”
“好多了,我就说让我一个人消化消化情绪就好了嘛。”何臻扬对他露出一个标准的笑容,“哥刚回来?”
“回家有些时候了,刚才又出门买了些东西。”江逾回答,“你这么晚了怎么不回家?”
何臻扬看了看四周,反应过来这不是自己的“家”。
“我家楼上装修呢,吵死了,我在我朋友这边借住一段时间。”他打着哈哈,“巧了吗这不是,居然能在这里遇到哥。”
江逾看似十分信服,邀请道:“我就住在附近,想要上去坐坐吗?”
江逾都这么说了,何臻扬哪有不去的道理,当即在蚊子和江逾中果断选择了江逾。
何臻扬边跟着江逾走,边装作一窍不通地问道:“这边房价很贵吧?地段这么好,多少人想住都住不进来,比如说我。”
“还好,对我来说不算很难以接受。”江逾拐入一条小路里,“我是这套地产的投资方之一,所以我买房是有优惠的。”
何臻扬一时间竟不知道对江逾的话作出何种反应。
江逾又转了个弯,何臻扬看着周围越来越偏离轨道的建筑,察觉出了不对劲。
“哥,你是不是走错路了?”他放慢脚步,“再走下去是垃圾回收站,就是死路了。”
江逾这才停下来,带着歉意道:“我有点夜盲,晚上总是看不清路。”
江逾从善如流地换了方向,何臻扬却涌上悔意。
刚才不该多嘴的,还说得如此自然,只希望江逾没有发现自己的破绽。
何臻扬在私底下偷偷摸摸看了无数次江逾的家,这还是第一次进入。
装修风格和他想象的差不多,乳白色为主调,干净简约又不失温馨,很符合江逾的性格。
客厅的壁炉旁摆着一只花瓶,里面插着一支干枯的玫瑰。何臻扬总觉得这玫瑰似曾相识,好像在哪里见过。
他探头看完里面,才注意到自己脚下——两双拖鞋并排摆在地垫上,其中一双是江逾的,而另一双很显然不是江逾刚准备的,而且尺码相较于江逾的也偏大。
他立刻如临大敌,脱口而出:“哥,你家里不止你一个人?”
这可是一等一的大事,他从来没有考虑过江逾不是独身的可能性,而现实却赤裸裸地摆在自己面前。
他在半分钟内幻想出了无数种可能性,比如江逾实际已隐婚多年,比如江逾离异带俩娃,又或是江逾金屋藏娇,又养了只小金丝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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