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南如月才知道,自己是被骗了的,他其实心底已经慌了。不比江渔承这样的中原人,南疆人对于神是很敬畏的,只是南如月觉得自己天命不凡,即使杀了条蛇也不要紧。
知道自己被人耍了的南如月,一把抢过了阿穆萨手中的蛇。
这次是确确实实的,蛇死了,被南如月踩死的。
阿穆萨十分惊讶,一连好几天都远远的跟着南如月,蛇死了他也没生气,后来说是这种小蛇,他家中有的是。
南如月响起这些,笑了声,没有接阿穆萨的话,“你若是以后在这样子,可怎么领导一个民族。”
阿穆萨耸了耸肩,“是半个。”
“北疆人从不与外人交流,十分团结,你觉得他们会与南疆一起?”南如月试探问道。
第九十三章 北疆神医
“王上放心,有我在,不会有不承认您是南疆王的人存在,至于北疆,只是您的附属罢了。”阿穆萨十分恭敬地给出了满分答案,即使南如月不知道他的具体想法。
但是这些并不重要,他只要阿穆萨表面上还是这么想的就足够了。
他自有制衡的法子。
从南如月那里出来,已是黄昏了,澄红色的天笼罩在大地之上,天上日月同辉,随着太阳渐渐消失,晚霞也逐渐褪去,月亮的光芒照亮了黑夜。
江渔承在帐篷内等了许久,才等到大夫过来。
那大夫一见到江渔承,便笑着说:“我前几日才见过你两次,怎么如今又病了。”
“我身子骨不好,来到这之后水土不服,昨日昏过去了。”江渔承无奈解释道,“本来是不想麻烦神医的,只不过后来我问了南如月,想想还是让您来检查一下比较好。”
大夫点了点头,先是让他把手腕伸出来,把着脉。
而江渔承醉翁之意不在酒,趁着大夫把脉,一直在与他说话干扰他的判断。
“神医,你叫什么我还不知道呢,日后也好跟别人吹嘘你的本事啊。”
“不敢当不敢当。”神医被逗得乐个不停,说道:“这世上行医水平比我高的人有很多,我叫广偏,偏旁的那个偏。”
江渔承点了点头,道:“有点像中原的名字。”
“经常有人这么说,不过我是北疆人,北疆有不少人的名字跟中原还挺像的,我听说你叫江渔承,好名字,听着很好听。”广偏说道。
广偏的客套江渔承并没听进去,他疑惑的看着广偏,突然问道:“北疆?”
“你没听说过?”
江渔承摇了摇头,又说道:“不知没听说过,南疆会中原话的人也很少,所以你跟我说了这么长时间,还挺让我惊讶的。”
“我母亲是中原人,她给我起的名字,也教了我中原话。”广偏解释道,“过去有一阵子,草原上来了一些中原人。”
广偏说到一半,突然哑了声,他用着十分奇妙的神色看着江渔承。江渔承还以为是自己问得太多了让广偏起疑,却不曾想广偏突然拿出来了许多针,对江渔承说道。
“你坐过来些,让我好好看看。”
江渔承问道:“怎么了?我的身体出问题了?”
广偏本想点头,但动作做到一半后,又迟疑地摇了摇头,说道:“也不是,就是,你。你先让我好好瞧瞧,我再做判断。”
江渔承广偏手中的针有些发怵,不过还是硬着头皮做了过去,同时问道:“那你说的那些中原人都去哪了?”
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突然僵了下,广偏沉默了良久,说道:“都死了。”
说完,他才把针入到了江渔承的穴位上。
江渔承倒吸了口凉气,强忍着让自己不叫出声来,而广偏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就疼一下,你先坐着,一会就好了。”
“不如咱俩说说话吧,我这晚上还没吃饭呢,侍女都把晚饭准备好了,广神医不如也留下来吃吧。”
广偏听完,露出了一幅为难的神色,他看了看身后的桌子,明显是一幅也没吃完饭的样子,只是不知为什么,似乎不能多留。
“广神医这是还有别的患者?”江渔承问道。
广偏摆了摆手,道:“就是,王上说,不让我跟你说太多,我在这里已经呆了很久了,不能再呆下去了。”
江渔承心道你已经说了很多了,但面上还是一副劝慰的样子,“你跟我说了什么,之后见了南如月,再去给他复述一遍不就好了么,南如月说是不让你跟我多呆,主要是因为他不知道咱们都说了什么。”
江渔承还想问清楚北疆的事情,便左右寻觅着,见广偏正在收拾东西,急忙道:“这样!我去叫人过来,咱们一起吃,这总行了吧,你们二人再去一起跟南如月汇报,就比如刚刚的,你跟我说了草原过去有中原人,你去告诉南如月你对我说了这个。”
不等广偏回答,江渔承顶着脖颈上的针灸,急急忙忙的穿上鞋跑了出去,只留下了一句话。
“等着啊!”
广偏看着一眨眼就没影的江渔承,无奈地摇了摇头,他从包内翻出医书,上面写着的都是北疆语,即使是南疆人,也只能看懂一小部分。
他方才替江渔承把脉,总觉得似乎摸到了一种已经很久没见过的东西,广偏虽然能叫出那东西的名字,但心底总觉得奇怪,便没有告诉江渔承。
“若是颠簸,便会陷入昏迷。”
广偏看着这句话,轻轻地读了出来。
正巧这时,江渔承拉着一个人进来了,边走还边说着:“一起吃吧,我这一个人吃的没意思,还有个大夫在。”
广偏以为是哪个侍女侍卫,却不曾想,江渔承拉来的那人是娜德尔。
“王妃!”广偏急忙忙走上前,行了个他们这边的礼。
江渔承原以为南疆这边阶级分的不是这么明确,所以见到广偏这个举动,很是奇怪。
“王妃?”
娜德尔解释道,“阿迪力是郡王,我是他的妻子,你叫我娜德尔吧,既然是一桌吃饭,别这么绷着。”
她与广偏不熟,仅是见过几面,看广偏正在翻医书便问:“他的身体怎么样。”
广偏坐到桌前,摇了摇头,道:“还要再看看。”
见他们二人随意搭着话,江渔承便放心了,果然南疆还是要更加随性一些,要是在宫里,太医哪能跟王爷一桌吃饭的。
阿迪力与娜德尔都很忠厚,也就让江渔承忘记了其实他们在这里也算是贵族了。
江渔承解释了一下叫娜德尔过来的原因,又连忙给她夹菜。
“我就是想问问北疆那边,你看,我教你中原话,你也确实学到了不少,而我对南疆的事情也很好奇,正好身边都是现成的老师,不学白不学,事后再跟南如月说一句就成了。”
指不定他能从这些信息中,找到什么对自己有用的呢。
娜德尔突然笑了,说道:“我还以为你对草原上的事情知道的很多,看来也像我对中原一样,只知道一点。”
看她这个意思,似乎北疆对于南疆的人来说,是一件常识般的事情,不知道反而显得奇怪了。
“是啊,所以,我们算是互相学习。”
江渔承叹了口气,突然道:“你还记得我昨天回来晚了那事?”
听见他说起这个,娜德尔的神情突然变得有些古怪,她回身看了看,见门口没人,便去起身放下帘子,低声道:“今日王上也来问过了,似乎很生气,我从未见过王上生气。听说他下午叫你过去了,你是怎么回答的?”
阿迪力是南如月的兄弟,但是娜德尔与南如月其实算不上熟,再加上都是贵族之人,也没什么忠诚可言,她反倒是更关心江渔承一些。
江渔承笑了笑,让她安心,“我只是去告诉他我昨天去了哪罢了,毕竟我一个中原人,在草原上乱跑也不成个样子。我还见到了一个人,叫阿穆萨的。”
“那是我们北疆的首领。”广偏突然说道。
江渔承好奇问:“你们北疆的王?”
以南如月的野心来看,他居然能跟另一个王和平相处?这点让江渔承感到十分震惊。
“不算是王,应该算是族长一类的?他的家族在北疆是最大的家族,很有话语权,只不过北疆算是南疆的附属,所以,也算是王上的子民吧,北疆没太多规矩,都是直接叫人名的,只不过对于阿穆萨,我们都还要尊称一句您。”
末了,广偏顿了顿,又说道:“这人很古怪,他善于用毒,还会养蛇,给人一种很阴险的感觉。”
江渔承与娜德尔异口同声的附和,俩人看了对方一眼,娜德尔问道:“你也被他吓到了?”
江渔承咳了两声,“算是吧,他一直在那嚎,说我弄死了圣君。”
娜德尔苦笑一下,无奈道:“当时我都被吓哭了,他见了每个人都是这个样子,从小就是。”
“你与他很熟?”
娜德尔摇了摇头,给自己倒了一杯奶茶,说道:“算不上熟,只不过王上、阿穆萨、阿迪力与我,都是一起长大的,相互都见过,那时候南疆和北疆关系还很好。”
“南疆和北疆到底是什么关系?”江渔承问道。
广偏正要回答,却被横到面前的一只手拦住了,他把话咽下去,疑惑地看着娜德尔。
娜德尔说道:“你还没有告诉我,昨天你到底怎么了。”
江渔承摘了串葡萄,准备边吃边说,他无奈的笑了笑,说道:“昨天我从马上摔下去了,昏了过去。”
“什么!那你的身体。”
娜德尔有些紧张的看着江渔承,江渔承朝着广偏的方向指了指,笑道,“我没事,这不是有大夫在么。”
“是的,很健康,也没有擦伤什么的。”只是。
广偏思索了片刻,终是没有说出自己的疑惑。
“我那天,似乎是因为先觉得昏,所以才摔下去的,就那样在草上睡了好久好久,醒来之后,就发现自己在太阳川了,裤脚还湿了一块,肯定是白雪拉着我过去的,我醒来之后,还发现下雨了,那天可冷死我了。”江渔承有些委屈的说道。
“以后你骑马,我要看着你才行,过去还没听说过谁骑马还会昏的。”娜德尔笑道。
江渔承想了想,说的也是,可能他这症状叫晕马吧。
广偏一直一言不发的吃着东西,吃完之后本想直接离开,却被江渔承拉住了手腕。
“你还没告诉我,南疆与北疆到底是怎么回事呢。”江渔承没想放广偏离开,虽然娜德尔也知道这件事,但是有两个人来回忆,应该可以回忆的更全面些。
广偏笑了笑,只能无奈的再坐下。
“原本,南疆与北疆是一处地方。”
南疆与北疆之间的关系更像是两个友好关系的部落,南疆人喜欢骑马射箭,喜欢放牧,喜欢草原,而北疆人喜欢树林,喜欢草药,同时也很喜欢毒物与巫蛊之术。
原本南疆与北疆关系很好,但也只是最开始,越到后来,两方之间的误解便越多。
南疆人觉得北疆人阴狠毒辣,喜欢这些歪门邪道,会背后下毒。
而北疆人觉得南疆人粗暴顽劣,竟会不顾性命的去比拼厮杀,又不重视大地生灵。
但两方生活在同一片土地上,也没有什么大的矛盾,还是很和谐的。
直到一个南疆人,想要当王,想要一统南疆与北疆。
那个南疆人带着士兵去攻打中原,而中原没料到自己竟还有这样一个敌人,因轻敌,让那个南疆人小赢了一场,捕获了不少中原的物资,与俘虏。
广偏沉默了一下,说道:“其中有不少是女人,那些女人成了奖励、赏赐,生下的孩子也生活在草原上。”
江渔承原本是有些散漫的在听着,听到此之后,立刻坐直了身体。他记得广偏说,自己的母亲是中原人,或许就是那些中原人中的一位,但毕竟是很久很久之前,时间上似乎又对不上。
不管怎么说,广偏在因为这事而感到难过,或许正是因为,他的母亲是中原人。
娜德尔点着头,说道:“我记得的也是这些,小的时候大人们都说,不要不听话,不然就把你送到北疆去,他们说北疆人很残忍,杀死了所有的中原女人。”
广偏皱着眉瞪大了眼睛,似乎对此很不满,他张了张嘴,没说话,过了一阵才开口道:“我小时候听的是,杀死那些人的是南疆人,说南疆人很残暴。”
娜德尔沉默的看着广偏,似乎也不愿自己的民族被这样说。
江渔承拍了拍二人肩膀,安慰道:“都是那些要打仗的人的错,他们自己犯下错之后,还不认,还要替自己的罪名找一个背锅的人。那些俘虏,南疆与北疆的子民,你们和我,都只是被骗了而已,我看现在南疆与北疆的关系似乎还不错?”
第九十四章 混血
娜德尔点了点头,说道:“毕竟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到底是谁做的,已经查不到了,总之自那之后,南疆与北疆就闹了矛盾,我们对于血统不像中原那样重视,那些中原人在这里已经成为了妻子、母亲等等的身份,是很多人的家人。”
广偏叹了口气,“或许正是因为当时觉得,南疆与北疆差异太大无法统一,所以才想出了这样的方法吧,让两边分裂,再把罪名推到另一边身上。”
“不过就北疆与南疆的现状来看,或许当时是南疆的人做的,毕竟现如今只有南疆才有王。”
娜德尔的话一出,让江渔承瞬间警惕起来。
这可是大不敬的话!若是放到中原,株连九族都够了!
娜德尔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失言,虽然南疆这边的阶级很大部分都是学中原的,并且并没有中原那边那样重视,但是该有的尊敬还是有的,她刚刚的那句话,很有可能解开了当权者不愿提及的秘密。
“没事,我来时候看了,周围没人的。”娜德尔小声道。
他们沉默了好一会后,广偏才继续说道,“总之自那之后,北疆就搬到雨林那边了,你既然去过太阳川应该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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