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事都听公子的,但所有对公子好的事,都听世子的。”魏铜挠头一笑,“春华便是这么说的。”
提起春华,沈清昀突然想到,他跟余宁最近似乎一直很忙的样子,凌霄煜之前吩咐的事情明明已经做完了,这又是去忙什么了?
云京城外的事情发生之后,似乎就不见了这两人的踪迹。
“你知道他们去哪了吗?”沈清昀问魏铜。
魏铜摇摇头,“世子没说,不过前些日子春华倒是提了一嘴,说有大事要办。”
神经兮兮的春华说了什么沈清昀并不在意,毕竟在春华眼里,连攒钱娶媳妇这种事都是顶要紧的大事,平日里多吃了两个饺子少吃了一盘糕也是大事,连余宁今日束的发没有前日规整都是大事,还有什么不是的?
魏铜自然也知道春华是个什么脾气,所以也只是随口提了一嘴而已。
知道沈清昀一路劳顿,便不再打扰,请了茶便离开了。
可沈清昀却并没有得到好好的休息,因为在魏铜走后不久,宫里便来人了,说是要请他入宫去一趟。
宫里的旨意来的快,连个推脱的机会都不给他留。
相爷本不愿让沈清昀这个时候入宫,然而圣旨已下,不去就是抗旨。
沈清昀宽慰了几句,说是去去就回,可这一去,便好些日子没回来。
第59章 原来,重生归来的不只有他
沈清昀没想过,玄帝召他入宫不过是想软禁他,与之前一样,可当初不让他离开是因为凌霄煜在京,这次又是为了什么?
他见不到玄帝,自然也不清楚这人打的什么如意算盘。
唯一庆幸的是,他已经提前将玄帝接下来的动作告诉了父亲,父亲就算不信他,也不会跟之前一样不设防。
中钰宫的吃穿用度跟之前一样,玄帝从不会在这种小事上苛待他。
沈清昀安心住着,偶尔也会出去吹吹风,晒晒太阳,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他失去了凌霄煜的消息,自那日别离之后,便再也没见过这个人,凌霄煜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再无一点儿消息传来。
日子一晃,眨眼便入了秋,距离云京城外的那事也过了月余,可玄帝依旧没放他离开。
玄帝不放他,外面的风言风语却在无意间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现今云京城都传遍了,相府的公子不检点,好男风,与江国世子的关系不清不楚,还说此次江国世子做出这种事,就是因为那位昭安公主曾得罪过沈府的这位公子才造成的。
更有人说,玄帝爱护这位自小一起长大不是兄弟却胜似兄弟的相爷之子,怕被江国那位能言善辩的世子哄骗了去,才将人安置在宫中方便照顾。
毕竟任谁也不会想到,玄帝已经娶了相府的女儿为后,还会跟相府的儿子发生些纠葛。
而沈清昀每天都会听到这些不堪入耳的话语以不同的方式传过来,他都已经听腻了。
然而这一天,他却听到了凌霄煜回到云京的消息,消失了许久的江国世子突然现身,在云京城中掀起不小的风波,毕竟当初云京城外的惨案传得沸沸扬扬。
沈清昀正想着凌霄煜是不是已经查清楚了当初云京城外的真相,可还没等想明白,便迎来了许久未见的沈清嫣。
他从未想过,在宫里待了这么久之后,见到的第一个人居然不是李允河,而是自己的妹妹沈清嫣,也没想过,原本已经被玄帝厌弃的沈清嫣居然还能替玄帝做事。
而那一日的声泪俱下仿佛化作轻风吹远。
沈清嫣命人端了些吃食过来,说:“听闻兄长近来胃口不好,本宫特意吩咐御膳房做了几样点心,兄长尝尝。”
“你来做什么?”沈清昀蹙眉扫了她一眼。
沈清嫣便笑了,“本宫与兄长多日不见,自是十分挂念兄长,因此特意来看看。”她顿了顿,接着道:“介于兄长对本宫诸多误会,所以兄长不在京中时,本宫特地回相府跟父母见了一面。”
“本宫思来想去,觉得有些事还是要跟父亲母亲讲明白,兄长不会怪本宫吧?”
沈清昀冷笑一声,在她伸手将点头推过来的同时摆了摆手,“你既想明白了,为兄又有什么好怪罪的,只是不知,皇后娘娘有没有说得清楚些?”
沈清嫣没想到沈清昀会说出这种话,愣神间,就听沈清昀再次开口,“派人将我掳走,下毒,害我与陛下之间产生嫌隙,怂恿凌儿通过和亲换我回来,唆使昭安去抓着江国太子的事情不放。”
“桩桩件件,娘娘可曾说清楚了?”不等沈清嫣说话,沈清昀便又接着说道:“我猜你没有,毕竟父母在你眼里还有利用价值,不到最后一刻,你怎么会去说这些对你不利的事情。”
“兄长错怪本宫了。”沈清嫣行了个礼,“兄长,这些事本宫早已经澄清过了。”
“娘娘大礼,在下受不起。”沈清昀冷声撇开眼,“娘娘既然不能开诚布公,还是请回吧!”
沈清嫣紧攥着手中的帕子,因着沈清昀的无情冷嘲突然有些想笑,良久,她缓声开口,“兄长,您就是这么看待我的吗?不管我做了什么,你都看不见,你眼里只有沈清凌,对么?”
“可你别忘了,我才是你的亲妹妹--”
她说出来的每一句话,无一不摧残着沈清昀的心,毕竟就像沈清嫣说得那样,他们才是同父同母的血亲,可当初害他害相府的,偏偏也是这位血亲。
当初沈清嫣为了一己之私跟玄帝合谋的事情他到现在都没忘记,最后自己落在敌国手里也是因为她。
当时他是怎么疼的,又是怎么想要知道真相的,现在已经不想提,毕竟都已经过去了。
可有些疼是刻进骨子里的,那是无论经历了多少岁月都无法消融的。
“嫣儿,你已经是皇后了,这天下还有什么是你得不到的东西么?别再做些无用功,行吗?”沈清昀觉得他能说出这番话已经仁至义尽,可沈清嫣似乎并不满足,又或者,她并不领情。
她叫宫人将准备好的东西放在桌案上,缓了缓语气,然后说:“兄长,陛下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他想等江国太子顺利回到江国后再放你出去,可现在事情出了些偏差。”
出了什么偏差,答案很明显,因为凌霄煜回来了。
自从听说了凌霄煜回来的消息,沈清昀便知道玄帝一定会有动作,可他没想到,玄帝的动作就是让沈清嫣过来寻自己,说一些他根本不愿意听也懒得去听的话。
“还有,兄长何苦一定要忤逆圣上的决断?”
沈清昀拿了一块沈清昀曾经最喜欢吃的糖酥糕递过去,说道:“我真的很好奇,当初兄长费尽心思却得不到的东西,如今唾手可得你却又不要了,这是为了什么?”
“难道真的只是为了那么一个屈居于太子之下的敌国世子?可是兄长,你们并不能长久,不是吗?”
沈清昀却将心思停留在了那句‘得不到’上面。
她是如何得知自己曾经想要得到些什么?又是如何会觉得如今的自己唾手可得?
沈清嫣究竟为什么会知道这些?如果他没记错,当年他对玄帝的心思,也是在自己下了狱之后才被扒出来的。
当时沈清嫣知道之后一句话没说,然而扭头就叫人拔了他的指甲对他用了刑,还说他不配成为沈氏的后人,她为他所不耻,她说了很多恶毒的话来抨击着近乎绝望的他,没给他留下一点儿指望。
当时他想,果然是自己的过错,就连自己的妹妹,都无法接受自己那样肮脏不堪的心思,遑论是那个高高在上的人。
“你如何得知?”沈清昀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冷声问道:“皇后娘娘,你所知道的东西,都是你不该知道的,难道你忘记了吗?还是说,玄帝再用你来试探我?”
那一刻,沈清嫣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威压兜头罩了下来,让她羞愧到无言以对,莫名的屈辱在心底炸开,耳畔再次萦绕起了那句话,“你永远都比不过他--”
永远都……比不过……
“沈清昀,你有什么好得意的?就算他爱你又如何,你永远都无法堂堂正正站在他身边,你的余生,也不过就是中钰宫中的一景而已。”沈清嫣挣扎着,被他抑制住的手腕却无法挣脱。
“你认为,我自回来之后所行的一切,不过是在做做样子?亦或是,在欲擒故纵?”沈清昀不由笑道:“你当真以为,我会在乎这些?嫣儿,你好蠢啊!”
他在这一刻松了手,冷然道:“你怎么会觉得,我对他还存着感情?他的爱,亦或是他的恨,那所有的一切,只会让我觉得恶心。”
沈清嫣变了脸色,“你--”
彼时,房门突然被人从外面踹开,打断了沈清嫣的言语。
殿外,是已经褪去了一身黄袍的玄帝。
“你先下去吧!”玄帝迈步走进,没什么表情的对着沈清嫣说了一句。
沈清嫣的脸色不太好看,但还是顺从地点了点头,接着拜了个礼,退下了。
而玄帝等人走后,待房中只剩下他跟沈清昀的时候,才开了口,“究竟是什么样的事情,让你觉得如此恶心?”
沈清昀偏过头,没回答。
“凌霄煜回来了。”李允河抬眼看过来,冷嘲一声,“很想见他吗?”
“你说呢?”沈清昀终于回过头,“将我禁在宫里,是怎么个意思?阻止我见他?”
李允河便笑了起来,“阿昀,这个世界上,也只有你,敢这么跟我说话。不过,我喜欢听。其实,不管你做什么,我都喜欢。”
他靠近他,满眼柔情,“你可知道,我有多想将你寻回来吗?”
沈清昀退了一步,“是么?我还真不知道。”
“你会知道的。”李允河注视着他,“从我知道你重生归来之后,我便想着,再也不会放你离开,我是有多蠢,才会让你去追踪凌霄煜啊!”
沈清昀浑身一震,登时僵在原地,他似是不信般地低语一声,“你怎么会知--”
可所有的话,都随着李允河扑过来的身影而消失。
沈清昀想,他确实是低估了一些事。
他算来算去,却没算出,玄帝早就已经对这一切了如指掌。
知道他重生的秘密,知道他是为了什么而回来。
而之所以知道这一切,不外乎是因为他也曾经历过,只有经历过那些,才会后悔,才会想要试着弥补,才会如同现在这样性情大变。
原来,重生归来的人不是只有他……
第60章 与帝王的较量
凌霄煜归来的消息在云京城中轰然炸开,最先知道这件事的就是相府。
因为凌霄煜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先拜访了相府的沈相爷。
当初云京城外发生的一系列事情都跟凌霄煜脱不开关系,如今他却大摇大摆出现,甚至还入了相府,这简直都是对昌国皇权的挑衅。
可没人敢说什么,因为凌霄煜带着御灵族的人一起来的。
御灵族的人手眼通天,他们的传说为各个国界中的人相传诵,没人知道御灵之下的皮囊究竟是人是神,因此即便是九五之尊,也不敢与他们较量,何况相爷。
沈云哲将贵客安置下,便去见了凌霄煜。
凌霄煜知道玄帝将沈清昀禁在了宫里,宫中有他安插的人手。
“我此番前来,是为了怀洲的事。”凌霄煜向相爷拜了礼,“当时云京城外的事情扑朔迷离,我与怀洲商议后才决定隐身查探。可我南下而去,却发现玄帝的追踪不过是虚张声势,他真正意图还是在怀洲。”
凌霄煜认错认得干脆,“让怀洲回来,是我的错。”
沈云哲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虽说沈清昀已经跟他说了大致情况,通过前些时日的相处,他也知道凌世子的为人,但毕竟他们中间隔着两个国家,让沈云哲完全相信他绝无私心那是不可能的。
“你如此看中昀儿,真的只是因为--”
“我与怀洲经历千难,如今好不容易走到一起,不想错过彼此,当初肯放他回来,亦是知道他心系大昌,惦念着云京的家人,若不是为了让他安心,我必不会让他涉险。”
“而我既许诺了让他回来了却心事,便知自己会带他安然离开。”凌霄煜恭维道:“相爷,孰是孰非,您心明眼亮看得比谁都清楚。”
他刚恭维完人,又毫不留情地剜了相爷的心窝子一刀,“如今玄帝将怀洲圈在宫里便证明他目的不纯,我猜,怀洲应该早在回来之时便跟您说了一些事。”
沈云哲难掩疲态,他其实一直不愿意相信沈清昀说得是事实,也不想去思量玄帝的用意,沈氏一族对大昌忠心耿耿,让他相信自己终有一日会落得那样的下场还不如给他一刀来的痛快。
而且他一直想不明白,玄帝因何会突然对沈氏下手?
他当然不会知道,当初害得沈氏落得那步田地的罪魁祸首其实是沈清嫣而非玄帝。
玄帝也不过就是听信了某些谣言,其实真正从中挑唆的是如今的皇后娘娘。
偏偏这件事,是沈清昀致死都不愿意提起来的,他不愿将这事说给相爷听,所以相爷不知道。
“所以你这次回来是为了带走昀儿?”沈云哲问他。
“我若说想要手刃了玄帝,相信相爷也是不依的,怀洲了解相爷,而我了解怀洲。”
沈云哲听明白了,如果玄帝不会从中作梗,肯让他将沈清昀怎么带回来的就怎么带走,那结两国之好的事情便能继续下去,如若不能,他自然也不怕鱼死网破。
这也是他敢只身站在大昌国国都中的资本。
“是因为御灵族的人吗?”沈云哲说:“你也别将希望都寄托在御灵族身上。”
御灵族说到底也不过只是一个民族而已,他们不是真神,那些传说也不见得有多真,世人信奉他们,将他们视为神祗,他们才是神,可没有一个人,会从一个利欲熏心的人类身上找共鸣。
比起神,人可怕多了。
凌霄煜摇摇头,“从我站在这片土地上的那一刻,我便没再相信过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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