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盛璞盯着他的眼睛,“我想知道的是,你认识他吗?”
“我?我怎么会认识这种大人物……”陈钊似乎很意外盛璞突然会这么问,他苦笑了一声,眼神完全不像在说谎。
盛璞转了个话题:“所以你那天为什么会在远泰?”
陈钊面色诧异地望着他:“这话不该由我来问你吗,盛哥?那天经理他们说要到远泰跟贵客吃饭,其实就是几个大庄家,也把我跟刘营他们给带上了,刘营还嚷着要好好跟贵客交流,结果到了地方,经理就把我们几个给扔去吃自助餐了,我们连贵客的影子都没见上……”
“哦,我本来不应该出现在那里是吗?”盛璞喃喃自语,他表面上是在问陈钊,实际是在自己默默推断。
想想也知道,MOG的人在这种场合根本就不可能带上他,而结合一下录音笔以及被摔坏的手机,盛璞的心里略有了眉目。
估计自己是从哪里得知了这个信息,打算借此机会去搜集证据。
盛璞心里对这个合理的猜测感到有些不解,虽然他相信自己在假赛事件上绝对是个不畏强权的正义人士,但做这种事的时候一定会谨慎行事,怎么会这么莽撞,就这么简单粗暴地直入对面泉水,然后狼狈地翻窗而逃?
这也未免太不像他了。
盛璞皱眉思考着,而陈钊以为他的这句话是在讽刺,额头又冒出几滴汗来:“我不是这个意思,盛哥……那天我晚上还有事,就提前吃完走了,结果因为远泰太大,在里面迷了路,七拐八拐的总算从一个小门钻出来,然后就看见了你,你从一楼的不知道哪个房间突然翻出来,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还捂着手臂,血一直流,我吓得大气不敢出,其实我有晕血症……”
盛璞打断了他:“我从房间里翻出来?那个房间里有人吗?”
“不知道,我当时很害怕,没有马上过去看,大概过了有五六分钟才过去,发现你的手机掉在地上,已经打不开了,我只记得那个房间里灯没开着,也没有人影……盛哥你就别试探我了,我真的不知道……”
陈钊看起来精神压力大得吓人,连腿都在抖,语气里充满了哀求,“我知道你到远泰来一定是为了调查他们的事,说不定已经拿到了什么证据,我没有立刻把它还给你是不对,但我也是迫不得已,而且这个手机真的在当时就已经坏了……”
盛璞心说:还真不是试探,连他本人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是听着陈钊的描述,他的眼前莫名跟着闪过了一些熟悉又陌生的画面,而随之而来的是针扎式的头疼。
眼见着陈钊绕了半天又绕回自我忏悔上了,盛璞明白他能提供的信息也就这么些,强忍着不适拍了拍他的肩膀:“事实证明,不管怀着怎样的侥幸心理,做错了事总会受罚的。行了,手机的事我不想追究了,你先走吧,以后如果有其他问题,我会再跟你联络的。”
陈钊如小鸡啄米般奋力点头:“盛哥,咱们……随时线上联系。”
他看起来连路都走不稳了,朝盛璞告别的时候差点踉跄着摔了一跤,跌跌撞撞走出了巷子。
盛璞还在原地盯着手机沉思,他用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屏幕的裂纹,头也不抬地说:“出来吧,江少。”
江离从他背后走出来,他已经摘掉了那副墨镜,脸色很不好:“就这么让他走了?这小子说的话都不知道有多少成分是真的,你真的相信他没对手机动过手脚?”
“要是在平时,我可没这么大度,”盛璞笑了笑,“但是现在这不重要,因为我已经不需要他的那点信息了,虽然手机看起来已经彻底报废,但拜他所赐,我似乎想起了不少东西。”
江离神色稍缓:“你恢复记忆了?”
“现在脑海中时不时会涌入一些陌生的片段,按照以前的经验来看,应该是快了……别问我问题,先出去吧,之后再聊,我头疼。”
盛璞说着感觉头痛加剧,他晕晕乎乎的,有点重心不稳。
江离眼疾手快上前扶住了他:“我车就在附近,坚持一下,路上睡一觉。”
盛璞虽然难受极了,但在江离侧过身给他系上安全带的时候,还是忍不住侧过身,调侃他今天的造型:“江总,您的墨镜呢?”
江离的手僵了一下,试探着问:“我今天……真的有那么‘面目全非’吗?”
“从效果来看,勉强给你打九十分,”盛璞说着扯住了江离的领带,把他拉近自己,睡眼朦胧地端详着他的造型,“那十分扣在惹眼程度上,怎么这么帅啊江少,大家都在盯着你看呢……”
“少来,”江离低声说,“看你的也不少,特别是你买单的时候,我都担心你被认出来……”
“我不管,总之就是扣了,”盛璞打了个哈欠,继续不依不饶地扯了扯江离的领带,把他拉得更近一点,一边低声道:“我睡了啊。”
江离听出他话里的意思,凑过来亲了下他的唇:“嗯,我开稳点。”
江离的气息淡淡地留在他的唇边,剧烈的头疼稍稍缓和下来,在舒缓的车载音乐里,盛璞没用多久就陷入了昏睡。
他看见自己坐在一个逼仄的房间里,正疲惫地关上电脑显示器,拧开矿泉水瓶盖喝了一口。
房间的视线很昏暗,门虚掩着,连头上的灯都只亮了半盏,有气无力地晃着,看上去失修已久。
旁边的手机响了起来,盛璞循着屏幕看去,皱了皱眉头,最后还是接通了电话。
“盛队,”裴远中气十足的声音在另一头响起,“最近过得怎么样?”
“挺好的,拜您所赐,”盛璞平淡地说:“有什么事吗?”
“还在因为转会期的事记恨我呐,”裴远笑道,“我坦白,当时真的没想到MOG居然能压着你不上场……”
“这些话就不用说了。”盛璞打断了他,重复道:“找我有什么事?”
快了快了
第123章
未知的抉择
裴远也没继续扯,进入正题:“前几天得知了几个有趣的消息,觉得有必要和你分享一下。”
盛璞冷笑了一下:“什么消息有必要跟我这种无名小卒分享?”
“谦虚了,”裴远笑了笑,“你在我眼里从来就不是无名小卒。长话短说,我手里有MOG跟庄家勾结的证据,这算不算猛料?”
盛璞神色一变,他抬头看了一眼四周,不自觉地压低了声音:“你再说一遍?”
“简而言之,我可能掌握了MOG俱乐部打假赛的证据,”裴远懒洋洋地说,“真是够狡猾的啊,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应该早就察觉到了,可惜这些证据可不好找……”
盛璞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僵住了。他迅速打断了他:“具体是什么证据?还有,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件事?”
“因为证据还不够,我需要跟你合作,必要的时候,我可能也需要你出面去当这个举报人。”裴远那边传来了开瓶器的声音。
“但是我好像没有信任你的理由,”盛璞不动声色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当年XI跟MOG的管理层好得像穿一条裤子,你跟MOG也有交情。”
“你没必要把我跟他们相提并论,他们确实想跟我好好培养交情,可惜我不需要这种档次的朋友。当然,他们在我卖掉XI的时候确实帮了不少忙……”
“我很清楚,”盛璞一字一顿地说,“所以我为什么要相信你的话?我完全有理由怀疑你自己也牵涉其中,毕竟在我心中,你可不是这种正义人士。”
“如果真的像你猜测的一样,我何必跟你说这件事,岂不是平白招你怀疑?”裴远笑道:“我只想在不触犯任何底线的情况下拿到最大的利益,转会期的事,你大可以觉得我不讲情面,或者不择手段,虽然我不是什么正义人士,但是我可以底气十足地说,我做的任何事情都合法合规,这一点你应该也很清楚吧?”
他接着说:“且不说假赛这种事情在我这是根本上不了台面的下作行为,如果你要问我动机,那我告诉你,我盯上了MOG那个蠢老板手里的一些东西。他和当年的我可不一样,电竞只是我一时兴起随便投着玩的,但这个菠菜俱乐部却是他的大动脉,而我想给他来个致命的一下子。怎么样,这个动机在你眼里有没有足够的说服力?”
盛璞听到他毫不在意地说XI是“随便投着玩的”,心里泛起一阵恶心。他平静地说:“如果就像你说的那样,以你的各种手段,就算没有我,你也能轻易达成目的吧,何必要特意来联系我?”
“我刚才说了,我只是掌握了一些消息,为了得到足以一击毙命的证据,我需要你的帮助,”裴远道,“而且,虽然你可能觉得我这种商人没有任何良心可言,但我当初确实热爱过这个行业,也确实对你跟XI有那么一丝内疚。”
他的声音依然平稳:“我劝你想清楚。对我来说,就算不出手也无妨,但对你来说,这些证据的分量有多重,你应该知道吧?所以,这不是我对你的请求,而是我给你的机会。”
“别给我来这一套,”盛璞沉声道:“就算你不出手,我自己也有办法找到证据,早晚的差别而已。何况你在这里闪烁其词,一会儿说自己已经掌握了证据,一会儿又说证据不充足,关于内容却只字不提,实在没什么说服力啊,裴总。”
“我自然不会现在就告诉你,避免打草惊蛇,”裴远轻松地说,“你不信任我,我完全可以理解,说实话,我也有点不信任你。你这几天好好考虑吧,如果觉得可以合作,周五晚上六点来远泰,我会让你看到你想要的,还有我的诚意。”
盛璞沉默了一会儿:“我知道了。”
“别急着挂,”裴远笑道,“还没说完呢,我手上还有一个消息,只是不知道你会不会感兴趣……是关于江离的。”
盛璞已经很久没听过这个名字了,他甚至愣了片刻,然后才问:“他不是在国外吗?”
“是啊,我本来以为这位少爷已经在国外过上了潇洒的人生,但是据说他的情况并不妙,家里人也很是头疼呢,”裴远说着叹了口气,“人生就是这么不公平,有的人终其一生都够不上他的起点,而他拿着千里挑一的好牌也能把自己搞得狼狈不堪,令人唏嘘……”
“扯远了,”盛璞冷冷地打断了他,“无论他现在怎么样,都与我无关。”
裴远意味深长地笑道:“盛队,你这句话未免有些太没人情味了。就连信泽的江总都在好奇呢,你究竟给他这个不成器的儿子下了什么蛊,能让他变成现在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盛璞依旧沉默不语,他维持着刚才的姿势一动不动,只是攥紧了手机,指关节甚至都有点泛白。
裴远却没继续说下去,悠闲止住了话头:“好了,不多说,的确扯远了。不过,要是你答应接下和我的合作,我不介意再告诉你一些我知道的消息。”
他再次重复了一遍:“如果你考虑好了,周五那天晚上六点来远泰,到了给我打电话,就这个号码。来不来取决于你自己。”
裴远挂断电话的时候,盛璞几乎瞬间从梦中惊醒了过来。他急促地呼吸着,感觉整个人轻飘飘的,不受自己控制。
“盛哥?”
他的头脑一片混沌,感觉江离温暖的手掌抚在了他的额头上:“没事吧?我们马上就到……”
“我想起了很多事情……”盛璞抓住了他的手,感觉自己的手指一直在颤抖,“江离,我想回家。”
他想起了在那通电话之前的所有事,想起了自己是怎么魂不守舍地度过了跟江离分手的头几个月,是怎么说服自己充满信心地踏进MOG俱乐部的门,想着自己一定会努力和队友们一起拼个队史最好成绩。
他已经不想回忆自己的希望是如何不断破灭的。这半年来,尽管怀疑队友和管理层打假赛,他却难以找到证据,就这样日复一日地困在原地。
摸不到键盘和鼠标的时候,他的生活过得机械麻木,唯一的寄托就是赛场。但别说正式比赛了,他连打训练赛的资格都没有。在裴远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他已经快要忘记打比赛是什么感觉了。
每次直播的时候,总会冒出那么几条责问的弹幕,质问他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副不上进的样子。有一次一个粉丝在直播间里刷起了屏,盛璞看着“你的心气都到哪里去了”的弹幕一条条飘过去,他也跟着想,自己的心气到底还在不在。
生平第一次,他觉得自己的生活毫无意义。
盛璞从大片大片的回忆里强迫自己睁开眼睛,他看见江离正关心地看着他,他的手仍然没有从自己的额头上撤走,温声说:“好,我们回家。”
江离一路上没有再问什么问题。到家的时候,盛璞的情绪终于平复了下来,他扫视着门厅,喃喃出声:“终于感觉对这个地方熟悉起来了。”
江离敏锐地问:“你恢复多少记忆了?”
“就剩最后一小部分了,”盛璞的情绪已经完全平复了,他皱着眉敲敲脑袋,“可惜,最关键的地方还是没想起来,我还是不知道在远泰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江离看起来有很多想问的话,但他最后说:“你放松一下,再睡一会儿吧,我在这里陪你。”
“嗯,说不定再睡一觉就能想起来了,那今天这罪也算没白受……”盛璞嘀咕着,“我先去洗个澡。”
江离不知为何有点局促,他抓了抓头发:“盛哥,一会儿能借用一下浴室吗?这发胶实在难受,我想洗掉……”
虽然刚刚变装的时候够威风的,但江离用的这个发胶显然持久性不太行,现在他的发型微妙地介于背头和顺毛之间,有点喜剧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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