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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仑令(GL百合)——吕不伪

时间:2024-03-04 09:38:10  作者:吕不伪
  梁蕖垂眸看了看那正被一双纤纤玉手握住的杯子,微笑着问:“公主,这是何意?”
  “这是我的一番心意,”苏商商低了头,壮着胆子答道,“虽是井水,但却是我亲手斟出。国师这般用心地教我,我无以为报,唯有献上这杯水,还望国师饮下。”
  苏商商说着这话,自己都心虚。侍女买的酒未免也太好了些,堪称四处飘香。她已嗅到了杯中酒味,更何况梁蕖?
  她感受到了梁蕖审视的目光。
  “公主真想让我喝下这井水吗?”梁蕖凝视着苏商商,问。
  苏商商一咬牙,点了点头。
  梁蕖轻轻一笑:“那贫道便谢过公主美意了。”说罢,她便双手接过这杯酒,仰起头来一饮而尽。
  苏商商紧张地看着梁蕖,问:“国师,口感可好?”
  梁蕖微笑着,看着苏商商,答道:“倒是和山泉水不太一样。”又将视线移向那杯子:“原来井水是这样的滋味。”
  梁蕖看起来过于认真,以至于苏商商一时竟分不出她究竟是不是在演。
  苏商商又悄悄观察着梁蕖的神情,却也没发现什么破绽。正不知下一步该做什么时,她却顿悟:“是了,她若戳穿了我,尝出是酒,那不就说明她从前喝过酒吗?她是清修之人,怎么会承认自己饮酒?不如装傻,蒙混过关。若她真的没尝出是酒,只当成味道奇怪的水,那我也无需惧怕。”
  想着,苏商商又有了些底气,忙斟了第二杯给梁蕖,道:“国师喜欢,那便再饮一杯吧。”
  “好,”梁蕖微微笑着,“公主不如把那一壶都拿过来,贫道实在口渴得紧。”
  苏商商听见梁蕖如此主动要求,岂有不从之礼?当即把那一壶“水”都提到了梁蕖面前。
  “国师,请用。”
  “公主不渴吗?”梁蕖问。
  苏商商连忙摇头:“不渴。”
  可这句话似乎没什么用,梁蕖已把斟满酒的杯子递到了苏商商面前。苏商商看着那酒,咽了咽口水,又抬眼看了看梁蕖。
  罢了罢了,只喝一杯,应当没什么事吧?
  想着,苏商商颤颤地接过了杯子,对着梁蕖强挤出一个笑容来,然后一仰脖子将杯中酒尽数吞下……
  然后她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梁蕖看着只喝了一杯酒便无力瘫倒在自己怀里的苏商商,颇有些无奈。她把酒杯放下,帮苏商商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让她枕在自己腿上。
  “一杯倒还敢用这样的招数,也着实罕见……勇气可嘉。”
  她伸出手来理了理小狐狸鬓边的碎发,看着这小狐狸脸上泛起的红晕,一时失神。
  “媚眼如丝,倒真是只狐狸。”
  苏商商迷迷糊糊的,似乎听见梁蕖这样道了一句。
  一排巨大的神像在阳光映射出的灰尘之中凝视着二人,庄严又肃穆。
 
 
第7章 血迹
  醉倒之后,苏商商什么都记不得了,只知道那日她是在自己的房间醒来的。据说国师见她突然昏迷,一时紧张,竟请了太医来瞧,只是最后的结果令人啼笑皆非。
  她自知事情败露,便忙向国师赔罪,只说自己是一时贪玩才骗国师喝酒。令她惊讶的是,梁蕖并没有十分恼怒,而是十分平静地接受了她的歉意。
  “公主年少,难免贪玩,”梁蕖说,“只是从今以后莫要如此了。”
  “自然自然。”苏商商连忙应承着。
  阳春三月,柳絮在空中四散漂浮。亭子里,苏商商坐在梁蕖身侧,两人共读一本书。
  梁蕖实在是个很好的老师,虽然她长得凶,但她很有耐心,脾气也很好。就算苏商商学得慢,梁蕖也从来没动过怒、发过火,一直保持着得体平和的微笑。
  如果不是知道这国师做过什么的话,苏商商定要被她这温良恭俭让的道姑外表给骗了。
  她现在十分理解那沉迷修仙的老皇帝。
  和梁蕖离得如此之近,苏商商不禁又想起了那梦中的场景。她还是常常做那个梦,梦见自己和梁蕖十分亲密,又梦见梁蕖突然变作怪物将她吞噬……
  不过,梦里还是亲密的举动多一些。但苏商商心里认定了,那些举动在现实生活中是绝对不会发生的。虽然梦里的她好像很享受这份亲密?
  “不知她这几日有没有再梦见过那个场景?”苏商商觉得读书无趣,难免胡思乱想,又偷偷看向梁蕖。
  梁蕖好似浑然不觉,只是翻看着手里的书。苏商商不禁有些奇怪:这国师明明没有那么凶,这许多天了她都未曾见过国师动怒,怎么国师会有那么一双令人惧怕的眼睛?而且好像只有她一只小狐狸注意到了这双眼睛?
  唉,果然还是不能通过皮囊看透一个人。又有谁能想到这样的道姑竟然是惑乱朝纲的罪魁祸首呢?
  “公主这几日学得不错,这些经文都已掌握了。”梁蕖合了书本,微笑着对苏商商说。
  苏商商听了忙问:“那我何时可以见到陛下?”话一出口,她便觉得自己似乎有些唐突。她急于进宫是有自己的理由的,可在凡人听来,难免就太不矜持了些。
  梁蕖垂眸答道:“自然是天象恢复正常之后。”又抬眼看向苏商商,语气十分平淡地问她:“公主就这么想侍奉在陛下左右吗?”
  苏商商红了脸,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随口编道:“大吴天子乃人中豪杰,谁不想侍奉左右呢?”说着,她又故作突然醒悟一般,对梁蕖道:“在国师面前不该说这些尘世凡俗之事的,实在是污了国师的耳朵。”
  说着,她不由得轻眨了眨眼。
  几日下来,她已摸索出一套凡人之间虚伪的规矩了。如今她在国师面前说话时虽仍存着畏惧之心,却不似第一日那般说谎话都止不住结巴打颤了。
  她正在逐渐成为一只熟谙世事的狡猾的狐狸。
  她不禁有些得意。若她能露出她的狐狸尾巴,只怕她的狐狸尾巴早就翘到天上去了。
  “无妨,陛下真是好福气,能有公主这样的佳人相伴左右。”梁蕖微笑着说道,又看了苏商商一眼,这才接着问道,“公主可会诗词歌赋?”
  苏商商方才的小得意被这一句话悉数击破。她一下子又怂了,摇了摇头:“不、不太会……”可话说出口,她又有些犹豫,不知真正的西吉国公主可会这些?
  “想必是公主自谦了。西吉国的夏明大人,可是亲口向贫道说过,公主是万里挑一的才女呢。”梁蕖故意说着。
  苏商商根本不敢直视梁蕖的眼睛,只是尴尬地笑了两声:“那是夏明大人过誉了……”她说着,声音渐弱。
  “你这样怕我。”梁蕖轻轻念了一句。
  苏商商没听清:“国师说什么?”
  “贫道说,公主方才的话,贫道没听清楚。”梁蕖说着,又不自觉地凑近了几分,只是盯着苏商商。
  苏商商自然不知道她已被梁蕖发现是冒牌的公主了,仍在努力装着公主的架子,又开始编瞎话:“我毕竟是个公主,臣子们有时奉承过了头,也是难免的事。”说着,她低下了头去。
  “哦?是吗?”梁蕖又问。她说着,又凑近了些,近得可以听见苏商商的呼吸声。
  苏商商一抬头,便又对上了国师的眼睛,那双她惧怕的眼睛。可她不知为何,竟并不似之前那般不敢对视、想要逃离……或许是这些日子日夜相处的缘故吧。
  可她刚对上国师的眼睛,不过片刻,梁蕖却先主动移开了目光。苏商商听见梁蕖好像没事人一样地问着:“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如今是来不及教了。公主可会跳舞?”
  苏商商连忙点头:终于有一个是她会的了!
  她忙站起来,转了个圈就要起舞,却不由得又心生疑虑,便停了下来,小心翼翼地问:“国师本打算教我诗词歌舞吗?我以为国师只会教我如何修道呢。”
  梁蕖愣了一下,神情又恢复如常:“只是问问。”
  可苏商商才不信这鬼话,这国师方才还说诗词歌赋来不及教了,如今怎么却又突然改口?
  她越想越觉得不对,她来这国师府,名义上是为了驱邪避灾,怎么竟学了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
  苏商商想着,把心一横。反正她已经问了够多的话了,不如再多问几句。“国师,我有一问,大吴文化博大精深,却为何要我先学这修道的经文?”苏商商问着,小心地观察着梁蕖的神情。
  梁蕖垂眸道:“陛下潜心修道,举国上下跟风效仿者不在少数。公主以后若要为皇妃,自然也要略知一二。”
  她说的十分冠冕堂皇,可苏商商却已听明白了,这不过是取悦皇帝的招数罢了,再想想方才的那什么琴棋书画诗词歌舞……这哪里是国师府!哪里是什么清心寡欲的修道之地!
  这国师分明在给皇帝培养合格的皇妃!
  “国师想让我做皇妃吗?”苏商商有些愠怒,莫名其妙地开口问了一句,听起来阴阳怪气的。
  梁蕖颔首答道:“公主,这并非贫道能决定的。公主被送来做皇妃,是西吉国国王和我大吴天子共同做出的决定。”
  “那国师觉得,我会成为一个合格的皇妃吗?”苏商商又盯着梁蕖问了一句。她不知为何,胆子突然大了起来,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
  梁蕖抬眼看向苏商商,微笑着回答道:“自然可以。”
  “国师觉得如何才能做好一个皇妃?”苏商商又故意问着,虽是笑着,语气里带了些讽刺的意味,“是要会背这些经文吗?”
  苏商商看着梁蕖的面容,越看越有些生气。这道姑看起来正正经经的,眼含凶光也就罢了,怎么还给皇帝张罗这些事情?
  虽然这些东西可能确实有用,她日后进宫说不定会用到……可苏商商还是很生气,她觉得梁蕖把自己当成一个取悦皇帝的物件儿,这物件儿有不足之处,梁蕖便负责加以改造。
  她苏商商在狐族好歹是被昌灵长老宠着长大的,从小到大就没怎么经历过难事,这一入国师府怎么就遇上了这么多烦心事?
  可苏商商偏偏还不敢表现得太明显,阴阳怪气地问了几句后,便垂了眸去,不再看她。
  可这一垂眸……
  “国师,你手上有血!”
  不知何时,梁蕖已是一手的血。苏商商一惊,方才的愤怒登时抛到了脑后。她本能地喊出声来,又赶忙抽出帕子抓住梁蕖的手就要给她擦。却不想梁蕖十分果断、近乎粗暴地收回了手去,鲜红点点甩落在地上。
  “多谢公主,贫道并无大碍。”梁蕖说着,站起身来,转身便走。可她起得太猛,走着走着便脚下不稳一个踉跄。
  “国师?”苏商商忙又唤了一句,就要跟上。
  “别过来!”梁蕖突然回头喊了一句,声音里尽是慌乱,难得地失了态。
  苏商商微微怔住,只见梁蕖又强挤出一个笑容,接着做出那云淡风轻的模样:“公主放心,贫道无碍。只是昨日里小臂上受了伤,想来是伤口裂开了也未可知。贫道自会去处理,公主不必惊慌。”说罢,梁蕖便头也不回地跌跌撞撞地走了。
  与其说是走,更像是逃。
  苏商商看着梁蕖的背影,心中的疑惑更多了。国师的身上全是谜团,简直是这世间最难看透的凡人了。
  也难怪这神神秘秘的国师在凡间收获了这许多骂名。
  不过,国师待她似乎还不错?除了教她取悦皇帝的本事、逼着她念经读书、不让她吃肉之外,这国师似乎也没做什么过分的事。
  苏商商看着国师离去的方向,不禁有些担心:“她能行吗?”
  梁蕖捂着袖子,逃一般地回了自己的房间,锁上了门……她万万没想到这次的情况这样突然。她撩开袖子,小臂上奇怪的兽头似乎更明显了几分,渗出的血也更多了些。
  若是以往,她定会有些预感,然后在众人发现之前就把这怪象全部遮掩住。可今日,哪怕血流到了她手上,她都没发现,还被苏商商瞧见了。
  想着,她又扯了一张帕子,熟练地绑在了自己小臂上。没多久,鲜血便染红了一整张帕子,触目惊心。
  梁蕖虚弱地跌坐在地上,面色苍白。这次的反应着实太强烈了些,她浑身乏力,这可是从未有过的。
  她闭了闭眼,缓了口气,可再睁开眼时,瞳孔却染上了一层骇人的血色。终于,她支撑不住,一头栽倒,昏睡了过去。
  这时,一缕轻烟飘进了她的房间。
 
 
第8章 照顾
  苏商商一进屋子,便看见梁蕖昏倒在地,手边尽是血迹。她不由得一惊,也顾不得许多,当即现了身,用法术将梁蕖送到了床榻上。
  “怎么手臂受伤,她却昏了呢?”苏商商心想着,揭开了梁蕖的袖子,只见袖子底下有一块白手帕已然被染成了血手帕。
  “莫不是割腕了?可这位置也不对啊。”苏商商想着,干脆趁着梁蕖昏迷不醒,解开了那手帕。
  这一看,她不禁又是一惊。
  这手帕底下什么都没有啊!
  没有伤,没有血,甚至连一颗痣都没有,白白净净的。
  那这血是从哪来的?她又为什么会晕倒?
  “莫非是内伤?莫非是这国师修道走火入魔了又羞于启齿?”苏商商想着,随手把那帕子丢在了一边。她打量了下梁蕖的面容,只见梁蕖依旧昏迷不醒,面无血色,看起来虚弱至极。
  “她现在应该没有还手的力气,那我探探她的灵力,应当也没关系吧?”苏商商想着,给自己壮了壮胆,一只手便搭上了梁蕖的脉搏。梁蕖的脉搏实在是诡异,虚弱的仿佛一个死人的脉搏,毫无生机。
  苏商商皱了皱眉:这国师未免也太奇怪了?这还是个人吗?
  很快,她便有了第二个问题的答案。
  当她开始用灵力探查国师体内的病灶之时,她惊讶的发现,国师体内竟毫无灵力可言。别说灵力了,连寻常凡人练武炼气的内力,这国师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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