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种覆盖在表皮的人类皮肉瞬间剥离下来,露出鲜红蠕动如蛙类的肉躯,肉躯还在爬行,啵唧啵唧地一颗一颗鱼眼冒了出来,有人受不了这场面,恶心得直接吐了。
他们后退着,他们不会反抗,只会等待救援。
楼遗月神色温雅,坐于高台俯瞰一切。
异种还活着,粘糊巨大的畸形婴儿手掌扣住三一的黄毛锅盖头,把人从地上提起来了。
三一QAQ地扑腾起来,“老大,救我救我!”
阎玫站在不远处,他一点惊讶也没有,歪了歪头,带着点思索盯着三一,金瞳覆过一秒钟的赤线,是要使用异能的意思,可瞬间他五指收拢,异能的火光从掌心消失。
阎玫不能使用异能,他的失控远比异种可怕。
三一的嘴唇颤抖,他年纪到底小,见老大都没法救他时绝望地开始大哭,异种捏着他的头,晃了晃,跟在挤一只小水母一样,噗叽噗叽往下掉泪珠子。
如今只有观慈音可以救他,可他平常那么为难观慈音,观慈音怎么可能——
唰——
三一的眼角拂过一缕长而冰冷的黑发。
诶?
三一吸了吸鼻子,被异种提起来提得太高,如今已经开始缺氧窒息,大脑都被挤压起来开始剧痛。
观慈音提刀,和风浮世绘般的水流如云,如风,如丝线缠绕在刀尖,朝异种挥去时锋利砍断它的头颅。
三一瘫在地上。
阎玫走了过来,把他拖走了。
观慈音的木屐踩住异种的头,银色地面倏地生出水渊,水渊的水柱如纤细女孩的臂弯将惨叫不止的头怀抱起来,随一声银铃轻笑将头颅吞食。
楼遗月端坐高台,与年迈的观音城城主形成鲜明对比,如坐神龛的佛,他看着观慈音。
看着这美丽、冰冷、强大,年轻,世间绝无其二的观慈音,是观音城的救星,也是他为之所用的顶尖杀手。
他说:“慈音,过来。”
观慈音侧过脸,他将唐刀收回刀鞘,别在腰间的刹那便随珍珠破碎的轻响消失。
“小意外,结束了,诸位,继续啊。”阎玫扬起下巴坐回椅子,含笑看过缩在角落瑟瑟发抖的财阀们。
孬种。
阎玫拍了拍手,晚宴上的一切混乱都随数据重组恢复原状,异种的尸体一瞬消失,地面血迹、满地狼藉也被地面吞没,霓虹蓝光立体化覆盖顶楼,随无声的数据清洗声哗哗响起,如阴绵夜雨。
不仅如此,阎玫面前随地上机关重组升降出一张新的长桌,鎏金纯色,桌角还坠着波光粼粼的水晶,连带另一张深红天鹅绒的欧式座椅。
观慈音提起袍摆,坐在了阎玫的身边。
以往在楼遗月身边总双膝跪坐在软垫上,与楼遗月总有那样一段卑微的距离,偏偏他眉眼没有一丝难堪,温顺极了。
他有做最完美妻子的天赋。
“小妈妈,来得太晚些。”阎玫支起下巴,在万众瞩目,高朋满座里盯着观慈音,他用只有观慈音可以听到的音量说,“观音城把你当成门面宣传了吗?打扮这样漂亮。”
观慈音未言一语,他坐在阎玫身边,袖子里露出的一截腕骨上还有异种的血,他拿帕子慢慢擦着。
阎玫长臂一抬,给观慈音倒了一杯茶。
距离百米。
楼遗月望过来,眉眼岁月深邃,看不透。
“阎玫,很喜欢他么?”楼遗月说。
阎玫隔着许多人,对父亲抬眼,语气颇为真诚与尊敬,他说:“喜欢啊,要不是父亲那夜让我回家,我怎么可能遇见我的小妈妈呢?”
霎时万籁俱寂。
众人掩住嘴,惊恐地睁大眼,不敢看一眼。
疯了……谁都知道观慈音是楼遗月的情人。
玩父亲的情人……疯了,还当众挑衅,这是在做什么?
楼遗月很多年没有笑得这样开心,“那我就把他赐给你,做妻子好不好?”
“这是你为狂欢城征战得来的荣誉。”
观慈音骤然抬头,他眼珠颤抖。
阎玫按住观慈音的手腕,歪了歪头,“好啊。”
第二十三章
喜欢吗?喜欢这还未被alpha标记的年轻漂亮的omega吗?喜欢你的小妈吗?喜欢你父亲的情人吗?喜欢的话娶回家就是了。
让他成为你的妻子, 任你摆布,任你玩赏,任你发泄, 如今能嫁入豪门的贫民窟omega的作用只有这个, 他们往往有惊涛骇俗的美貌,往往与丈夫的信息素匹配率达到百分百,能为丈夫的家族生育出最优秀的后代, 但观慈音与阎玫的匹配率,没人敢测, 没人知道。
但这不影响众人觉得楼遗月——
疯了。
这竟然是楼遗月会说出的话。
他从来没有过这种失态, 谁也没有见过会说这种话的楼遗月, 偏偏在方才一瞬, 这句话通过实时直播传送到了观音城与狂欢城的每一个角落。
有人在会议大厅悄悄打开通讯器, 看到黑客已经在网络匿名将这段直播传疯了, 无数人的留言越来越激烈致使网络崩坏暂且被封闭。
今夜两城签署和平协议才是重中之重,可现在闹哪一出?楼遗月是喝醉了吗?可他每每出席宴会酒不过三, 怎么可能醉到说这种违背人伦的话呢?哪怕观慈音不是他的妻子, 也是情人,听说是养了十年的, 如今儿子一句“喜欢”, 就随手把人送出去了???
在楼遗月心里, 儿子比个没名没分的小情人更重要?
……啊,这是肯定的啊。
霎时间大厅暗潮汹涌, 无数只眼睛在死寂中潜伏着齐刷刷如带刺尖锐刺向观慈音的脸。
真没用啊, 观慈音。
长成这模样还勾不住男人, 还要被男人送给儿子玩。
签订协议的刹那意味着狂欢城长达三日的来访已经结束,顶楼外夜色深深阴冷, 室内烛光摇曳,他们纷纷从华椅站起,庄重地对坐在高台的两位城主表达最真挚的敬谢。
高台之后是一尊白玉雕刻的、头披薄纱对世人张开怀抱的观世音菩萨的神像,被圣光般的慈悲笼罩起来,它高大屹立庇护着大厅众人,仿佛将方才那父子间背德的肮脏都净化了。
在场众人神色平静沉默,似乎方才那事根本没有发生过……不,发生过,只是他们只能装作没看见,没听见。
这场父子间的背德闹剧他们不敢说出来,连眼神也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惊讶、恐惧、嘲笑,因为阎玫从刚才就坐在最后一排拿那双满是威胁的眼盯住他们的背影,盯得个个头皮发麻,背冒冷汗。
一小时后,狂欢城的财阀们要离开观音城了,数百辆悬浮跑车停留在高塔外,连空中跑道都被肃清,阴影处是观音城暗中安排保护的军队,财阀们一个接一个上车,到最后姗姗来迟从高塔一层电梯出来的,是阎玫。
还有观慈音。
“观慈音,我知道你不愿意,可父亲都允许了,他让你嫁给我,你就得嫁给我啊,谁让我喜欢你呢。”
阎玫走在前面,观慈音被他拽住手腕从电梯出来。
“阎玫,你放开我!”
“才不嘞。”
阎玫脸颊上有被揍过的痕迹,观慈音的手背有血痕,现场惨案非常明显。
阎玫大少爷估计在电梯里嘴贱调戏了这位观音城大监察官,强行逼婚不够,还拿残忍无比,堪比一个小孩骂另一个小孩没爸爸这种天真傻逼的语气说“父亲根本不爱你”这种话,于是监察官恼羞成怒,狠狠揍了阎玫大少爷一拳。
直接把大少爷的脖子给揍歪了,大少爷沉默片刻,自己把两个掌心贴住面颊,咔嚓一声把脖子扶正了。
阎玫从电梯出来,朝塔外走去的路上模样看上去毫无古怪,没有踉跄,没有眼晕,没有龇牙咧嘴喊疼,倒是每一步都走得吊儿郎当,却极稳,又颇为英俊,一身高定西装被他这个顶尖衣架子穿着,宽肩窄腰、长腿散漫,更显贵公子气态。
实际上他感觉他的大脑已经被观慈音刚那一拳给揍烂了,本来脑袋已经在战场就被掏出来过,今天观慈音在电梯又防不胜防揍了他一拳,揍得脑浆都给摇匀了,真不愧是惯善玩刀的,臂力就是强,嘶……真有点疼。
揍得真狠。
阎玫每回嘴贱,都会被观慈音打,但他不明白为什么要打他。
阎玫承认他方才在电梯对观慈音讲话时有幸灾乐祸的意味,可到底是祝贺啊,祝贺他脱离父亲的苦海,跟他结婚后就可以再也不见父亲,再也不被父亲家暴……这不是很好的事吗?而且阎玫不觉得结婚就该履行什么夫妻义务,又不是互相视彼此为一生珍爱的身份,干嘛要认真?结婚后互相玩玩就好了啊。
他这么告诉观慈音。
结果观慈音猛地抬头,他的嘴唇都因为震惊而颤抖起来,牙尖咬住唇瓣,忍了好久,忍到阎玫脸上那贱兮兮的笑都没了,他才一拳揍上阎玫这张年轻、不知天高地厚的脸。
然后阎玫就把观慈音从电梯里拽出来了,匪徒一样要把人带回基地当压寨媳妇。
“阎玫……放开我……”
“我要……见他……阎玫,我要去见——”
阎玫走到塔外了,五指也没松开观慈音的手腕,直到观慈音这样轻地与他讲话。
“见谁?父亲吗?都说他不要你了。”他回头看了一眼,本来只是想看看观慈音这样轻讲话时是什么表情,又是那副温柔柔弱的妻子模样吗?还是媚态暧昧的模样?
可这一眼让阎玫愣住了。
什么啊?
观慈音怎么……
三秒后,阎玫收回目光,金瞳在夜色与车水马龙的光亮里被覆盖一层神秘,他背对观慈音站得笔直,但脖子缓慢向右边歪了歪,盯着停在眼前的一辆银色跑车,低调内敛昂贵,车身还有莲花纹路,一如他父亲以往审美。
他父亲坐在车里,无声等待着。
等谁呢?
父亲在等的人,是谁呢?
阎玫的眼珠轻瞥,看着父亲在后车窗中若隐若现的脸,他忽而扯动唇角,他看着父亲,话却是对身后人说的。
“观慈音,我今晚,就给你个告别的时间,记得明早之前,回基地见我。”
他松开了观慈音的手腕的刹那转过身正视观慈音,俯身凑过来,雪白的一张脸上有耀眼无比的桀骜,他的掌心摸了一把观慈音的眼下皮肤,把水珠蹭掉了拿气声凑近观慈音的耳,有点像呢喃,带着笑意含糊不清又潮湿,“观慈音,别和父亲接吻好不好?也不要和他上——”
观慈音退后一步。
阎玫闷笑站直,离开上了自己的越野。
上车后车内一片黑暗,没打车灯,玻璃还将窗外一切屏蔽起来,阎玫脱了西装外套,他陷在座椅里,眼睛一眨不眨,颇为沉默,还是今夜充当司机的三一打破了车内寂静。
“那个……爸爸啊……”
“干嘛?”阎玫吭声了。
“城主说结婚那件事……把观慈音嫁给你……我、你——”三一的正太娃娃脸先是纠结地皱在一起,像个刚出炉的小包子,而后晃乱黄色的渐变锅盖头,圆溜溜的眼透过后车镜看阎玫。
“爸爸,你干嘛不把人家带回家呀?我觉得观慈音人很好啊,做你老婆,我挺喜欢的,爸爸爸爸爸,你把他娶回家给我当妈妈呗。”三一抬手蹭了蹭脸上的羞红,夸观慈音时有点腼腆,他被观慈音救了一次后就变得好乖,对观慈音态度大改。
“啊?可他哭了啊。”阎玫不耐烦地说。
他都哭了。
为父亲哭了。
那强留下来还有什么意思?
父亲还停车在等观慈音,这不显而易见吗?
他阎玫只是一个局外人。
只是观慈音和楼遗月play的一环。
阎玫不喜欢玩墙纸爱。
他虽然有观慈音只属于他一人的念头,到底也只是因为观慈音漂亮,可观慈音不喜欢他,抢过来没意思。
阎玫觉得感情还是两厢情愿得好。
“哭得那梨花带雨的样,我抢回来……算什么……人家心都不在我身上,我难不成要把他关起来吗?关起来……天天只能我一个人看见,只能我一个人摸,长长的头发我给他梳,发尾的红绳子我给他系,连衣服都得是我给他亲自换才可以,那样爱干净的omega,一点脏都受不了的omega,要是因为发情期出了一身汗,水淋淋跟刚被捞出来的一样,神志不清,脖子上还拴了黑链子,每每抬头都会有锁链的轻晃,他还会跪在地上爬过来求我……我高兴了才会给他洗澡,给他标记,给他衣服。”
阎玫闭了眼,扯开西装领带将还在发晕的后颅仰在座椅,修长的脖子隐入深渊黑夜,喉结随越来越兴奋、越来越激动的话语而滑动,到最后阎玫抬手捂住脸,睫毛在掌心颤抖。
三一:“……”
阎玫移开手,他盯着三一的背影,危险地问:“你打激灵干什么……”
三一咽了咽嗓子,“……爸爸,我想下车尿尿。”
真的会被你们玩墙纸爱的吓晕谢谢!!!
第二十四章
所有来宾离开外交高塔后高塔被迅速肃清, 在枪声轰鸣里建筑轰然塌陷化为冰冷的可视化浮空代码,人造月弧下如点点星芒。
政府销毁一切存留信息后才下令收手,天穹之上是严加戒备的观音城防空军, 确保四周彻底安全后才无声远离, 偌大场地只剩一辆银色跑车,跑车内装横古典,通体木色, 连座椅都是微微含月的内敛光泽,座椅的边缘顶端挂了一串镂空铜铃, 外壳镶嵌松月竹鹤, 隐隐有熏香的气味。
观慈音上车时乌发与铜铃轻碰出乐音, 他发间原先簪了枝莲花, 与铜铃勾到一起了, 抬指要拨开时, 楼遗月坐于座椅,眼珠轻瞥向他。
楼遗月不动声色一眼, 观慈音便没有拨开这铜铃。
它很小, 尾端还刺了一圈珍珠纹路,勾在耳边像是个奢靡坠子, 观慈音坐在楼遗月身边, 隔了一段礼貌的距离, 侧过脖子看向窗外时铜铃上一根细细的红线摩梭在他面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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