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千雪本就比他矮一头,被他双手从背后捂住眼睛,身子也随之被他环抱在了臂弯内,浑身微微一抖,忙慌张地去推他的手:“师兄,你怎么突然……这是在做什么?”
现在这种情况,想对白千雪解释清楚着实困难,“穿越”、“游戏”、“玩家主动权”一类的说辞,说出来估计就会被当作神经病了,南宫不念放弃了解释,手臂环着白千雪,朝床榻相反的方向转去。白千雪略挣了挣,然而他在之前落霜林的幻象中耗费灵力过多,单凭身体力量也敌不过高他一头的南宫不念,挣脱不出,被他带着转向背后。
环着白千雪转过身后,南宫不念只觉身后那两人的调笑声更加接近了。他心下骇然,只想赶快离开这个邪门的魔教寝殿,索性将手从白千雪眼前移开,一手穿过他手臂下方,微一弓身,另一只手抄向他膝弯,将他凌空抱起,飞速地向寝殿大门冲去。
冲到走廊后,他又抱着白千雪奔了片刻,转过一个弯,便到了他们刚来这幻象中时所处的那条走廊,他沿着走廊继续狂奔,很快,面前又出现了一个转角,然而转过那转角之后,南宫不念却停了下来。
在他眼前,那转角之后的长廊内,又出现了一个房间,他一脚踹开门,看向里面,只见室内之景,无论是案台上摆放的收魂伞,还是那层层飘逸的纱幔,以及纱幔后朦胧的人影,都与刚刚他们所进入的那间魔教寝殿一模一样!换言之,也许在这个幻象中,有着无数个构造相似的魔教寝殿,亦或是,他们虽然感觉上已经距离适才那魔教寝殿很远,实则却是由于幻象的影响,走到哪里都只会回到原来的地方!
这幻象,就仿佛是一个无法走出的迷宫。
南宫不念见状,立即转身离开,再度回到了走廊上。此时,他才感觉到被他抱着的白千雪一动不动,好像变成了一根木头,他忙低头看去,借着走廊内阴暗的烛火,他看到白千雪的脸红成一片,贴在他的胸膛前隐隐发烫。
南宫不念暗暗一惊,以为是白千雪在落霜林的幻象中耗损灵力过多,身体有恙,连忙问道:“你怎么样?可有不适?”
听到他这句话,白千雪仿佛如梦初醒般,连忙动了动身子,从他怀中挣扎出来,气息微颤道:“师兄,你……这是……”
南宫不念被魔教寝殿那幅情景搅扰得心烦意乱,当时只一心想着千万不能让白千雪发现那床榻上的白衣人就是他自己,没来得及想别的,便把人抱在怀中奔了一路,此时察觉到白千雪的异样,微觉赧然,但解释又不知该从何说起,揉了揉太阳穴,冷静了几分,诌道:“这次幻象所在之处可能是魔教,凶险万分,尽量……不要与那两个人接触,也不要与他们对视……”
白千雪愣了愣,问道:“是这样吗……”他低着头,仿佛想到了什么,又没有说出口。
两人又在走廊里尝试了几次,然而来来回回所见的都是同样的魔教寝殿,最后,两人只好停下。白千雪的眼神越来越迟疑,南宫不念看他欲言又止,问道:“你好像有什么话要说?”
白千雪一怔,顿了顿,抬头看向他道:“师兄,我若说了,你不要见怪,我并无他意。”
南宫不念道:“但说无妨。”
白千雪眼眸垂了下去,道:“师兄,你不觉得刚刚那个黑袍白发的人……和你的容貌很相似吗?”
南宫不念忽地想到,适才那位幻象中的魔教教主回过头时,他受到的心理冲击过大,当场愣住了,那时,在他身旁的白千雪也必然看到了魔教教主那张脸,而那张面容,除了气质不同外,与真实的南宫不念没有任何差别。
白千雪能忍到此时,才将心底的疑惑说出,当然是顾忌到钟不念是正道弟子,且个性傲然,说他与魔教有可能扯上关系,定会使他极为不悦。
南宫不念想也不想,头连摇了好几次,斩钉截铁地道:“不像,不觉得。”
白千雪抿了抿唇,轻轻吁了一口气,又道:“师兄,我们被困在这幻象里,必须快些离开,我并非是指师兄和魔教有牵连,只是那个黑衣人的容貌跟师兄……”
南宫不念也知自己敷衍得过于明显了,揣摩了一下钟不念若遇到这种情形会作何反应,面色微沉,打断他道:“你是认准了那个黑衣人就是我?这幻象是因我而生?我是魔教的人?”
他这冷冷的三句问话让白千雪的话生生止住,半晌没有开口。南宫不念瞥向他,一阵心虚,转念又想:反正这不该说的话也已经说了,那就说得更明了一些,也好将他这次开启玩家主动权的事遮掩过去,免得日后产生不必要的麻烦。
他转过身,背对着白千雪,继续说道:“离开这里之后,你大可将所见所闻尽皆告知你师尊,告到莽苍山派去,甚至是告诉全天下的正道弟子,我心怀不轨,身有魔障,不堪为正派弟子之首,更不可对我掉以轻心。”
话说到此处,白千雪的眸色暗沉下来,走到他身前,面对着他道:“师兄,你以为我会如此容易就被幻象所蒙蔽吗?虚幻之景与眼前之人,我会信哪一个?”
南宫不念低头瞥向他,只觉他的眼神坚定不移:“与师兄在浮生镜内所见之事,除你我之外,再不会有第三人知晓。”
听到他这句话,南宫不念着实松了口气,他装成冰山脸违心地说了那么多废话,不就是等着白千雪这句承诺吗?他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待离开后,对我也不必再提起此事了。”
“师兄……你……”白千雪目色微动,不知又想到哪里去了,面色黯然地道,“一切听从师兄之意。”
南宫不念连连点头:“你就当从来没有发生过这些事,再说我进入浮生镜,只是一个意外。”
白千雪的音调很轻,语气微微发颤:“只是……意外吗?”
南宫不念没有听清他在说什么,正要询问,忽地听到周围响起了一阵谈笑声,以及那暧昧的喘息声,统统再度汹涌而来。他脑中感到一片恍惚,不觉闭上了眼睛,再睁开眼时,竟然发现那条幽暗的走廊两侧,原本光秃秃的墙壁上此刻居然排列了无数扇门,而每一扇门都是开启着的,透过门向内望去,便可见到房间尽头飘扬的纱幔,当然,也能看到纱幔后那交叠的朦胧人影。
南宫不念感觉脑子都快炸开了,别无他法,只得狂敲系统:“系统亲亲,S!O!S!SOS!!!”
第69章 记忆终结
在他一通猛戳狂呼之下,系统华丽丽地现身了,而且早就明了他现在的处境:“亲亲,您当前心神散乱,突破此幻象实属困难,如果继续下去,很容易迷失在浮生镜中,届时游戏数据将清零重置,您将重新体验本游戏,请做好心理准备!”
周围那黑衣人和白衣人的声音听起来越发接近了,南宫不念的心陡然一惊,额头根根青筋暴起:“NO!我不想重新来过!系统亲亲,拜托拜托,好歹也在一起工作这么久了,透露点提示好不好啊?!”
系统的声音听起来很淡定,即便南宫不念急得冷汗直流,仍旧不紧不慢地道:“亲亲,由于您是VIP级别玩家,可为您破格提供一次【危机解除小提示】,不过此提示需扣除全部好感度余额,请问您是否同意?”
南宫不念大惊:“什么?!全部好感度余额?!”
系统淡声道:“是的呢,亲亲,请您仔细考虑~”
走廊上出现的魔教寝殿的数量越来越多,狂风开始在这些房间乃至走廊上吹灌而入,南宫不念向距离他最近的一个房间瞥去,只见那层层墨绿色的纱幔已经被吹开了几层,很快就要露出床榻上的景象来,他想了想自己那仅剩50的好感度余额,当即不再犹豫,连忙对系统吼道:“我同意!同意!!快提示!!!”
系统也知他现在是万分紧急,立即回应道:“好的,亲亲,已为您开启【危机解除小提示】,您当前好感度已清零,今后请再接再厉!”
系统语速极快地说完了这些话,南宫不念忽然发现,周围的烛火霎时完全熄灭了,周围陷入了一片黑暗,狂风依旧在吹舞着,那两人的调笑声也依旧如魔音灌脑,丝毫没有减弱的趋势,但是,他却是长吁了一口气,额头的冷汗也止住了。
白千雪惊慌地抓住了他的手臂:“师兄,怎么回事?”
南宫不念回手握住他的手,为了掩饰这个不自然的小提示,镇定地道:“许是这幻象又在搞什么鬼,别害怕,无论怎样,师兄都会保护你的。”
因为四周一片漆黑,即便那魔教寝殿的纱幔被吹起,白千雪也看不到那白衣人的容貌了。南宫不念心放在了肚子里,一放松下来又有心思和系统你来我往:“系统亲亲,你这个【危机解除小提示】,真名副其实啊,确实是‘小’,原以为会让我们直接离开幻象的,结果就是关个灯而已……”
系统:“亲亲,离开幻象的方法很简单,早在开启玩家主动权的时候就已经告知您了哦~”
南宫不念:“打住,你当时说只要意识到所在的地方是幻象世界,自然就可以离开。但我从头到尾都知道我们在幻象里,怎么还是无法离开这鬼地方呢?”
系统:“亲亲,先前已经讲过了哦~您的心绪太过纷乱,其实,只要镇静下来,幻象自然就消失了。”
南宫不念点了点头,深觉有理,这个幻象确实对他的冲击太大,他一直担心白千雪发现那白衣人的身份,心绪可说是烦乱忧惧到了极点,所以即使是知晓眼前之景尽皆是虚幻,也无法从中脱身而出。
但现在,这种担忧被黑暗化解掉了,想到此处,他握紧白千雪的手,说道:“不要放手,我们现在就离开这里。”
闭上双目,即便周围的笑语声再强烈,南宫不念也不为所动,脑中一片清明,随即,那黑暗渐渐消散,风声和人声都消失无踪。
“哎呀,出来了!出来了!”
南宫不念睁开眼时,烛火已变作灼灼红烛,楼阁内灯影绰绰,他仍紧紧握着白千雪的手,面前几人将他们围在中央。
时雨捂着胸口,重重地吁了一口气:“两位少侠,你们总算是出来了,还好还好,小女子生怕你们被困在这面害人的镜子里……”
南宫不念轻轻松开白千雪的手,回首去看那面浮生镜,只见它已经化成一面正常大小的圆形古镜,上面刻着繁复的纹路,镜面熠熠生辉,使他不禁皱了皱眉。
白千雪道:“师兄,浮生镜虽然大小回归正常,但是看它表面的光华,只怕如镜妖所说,仍旧有法力在其中,不得不小心应对。”
南宫不念点了点头,白千雪又问道:“师兄,你打算如何处理此镜?”
南宫不念正在思量,忽然听到一声男子的话音从头顶上方传来:“将浮生镜交给我吧,我有办法,使它不会再害人。”
众人纷纷抬头,只见是那黑衫人从楼梯上缓缓走下。南宫不念忽地想起系统告诉过他,原剧情里黑衫人就是在镜妖被除掉半个多时辰后苏醒过来的,他与白千雪在浮生镜的幻象中耽搁了这么久,算算时间,也应该超过了半个时辰。
并不知这黑衫人的来历,他又极为神秘,不肯明言,南宫不念不由多了些顾虑,问道:“此话当真?不知石前辈有何妙法处理浮生镜,可否也让在下长长见识?”
黑衫人走下楼梯,站在他面前,道:“抱歉,此乃本派术法,不可为外人道也。我知二位疑虑,不过镜妖已除,这面只剩它残存法力的浮生镜也兴不起多大风浪,就算我怀有异心,又能利用它做什么呢?”
他见对面二人仍有顾虑,又道:“本派归隐于世,与江湖素无瓜葛,可算是方外之地了。在下可以立誓,如若来日此镜出现在江湖中为恶,在下必遭天谴横祸。”
白千雪忙道:“前辈,不必立此重誓。”又转向南宫不念道,“师兄,石前辈言辞恳切,不如我们就将浮生镜交给他,日前见他那锁、还有八卦镜,都是机巧之物,相信浮生镜在他手里也能物尽其用。”
这里的剧情发展、黑衫人的身份是好是坏,南宫不念就丝毫不知了,他担心自己倘若拒绝此事,会影响到未来的剧情发展,便决定听白千雪的,他想怎么做就怎么做,点了点头:“既然如此,就有劳前辈。”
黑衫人将浮生镜收进袖中,转身走到大堂门口,也不见他取出什么钥匙,那缠绕在门闩上的黑色布带便自动脱落,犹如一条蛇一般钻进了他的袖子里。
黑衫人对众人一抱拳:“诸位,在下先行一步。”
随后,他便走出了笙歌楼,欲离开这座小镇,回隐居之处。未想刚走出几步,忽然听到身后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他疑惑地回过头,只见一位十三四岁的少女朝他跑来,他便停滞了脚步。
那跑到他面前的少女满脸苍白无血色,正是庄小怜。黑衫人问道:“小怜姑娘,你这是……”
话未问完,庄小怜忽然双膝落地,“扑通”一声跪在了他面前,向他叩了一个头。黑衫人更加不解,问道:“为何如此?”
适才,黑衫人走得并不远,笙歌楼内的众人见到庄小怜追着他跑了出去,都感到奇怪,跟过来看是发生了何事,此刻,也都是疑惑地看向她。
庄小怜道:“前辈,求你,求求你,让我跟你一起离开吧。”
黑衫人面露惊诧之色:“你想跟我走?为什么?你连我是何人都不清楚,就愿意跟我走?”
庄小怜面无表情地道:“你杀了班主,我很感激你,所以,我愿意跟你走,去你说的与世隔绝的方外之地。”
黑衫人眨了眨眼,有些心惊,如花美眷,这般年龄就有了避世之心,可知早已万念俱灰,了无牵挂。他一时难以抉择,旁侧里庄小茗却是愤愤,过来拖拽她:“你这个杀人凶手!和那镜妖合起伙来,害死了我爹,居然还想走?!我要将你送去见官,千刀万剐都不足以消我心头之恨!”
庄小怜被他扯着头发从地上拽了起来,一声都没吭,白千雪见状,连忙隔开庄小茗的手,庄小茗道:“你护着她?!别忘了,你险些也被她害死?!这样恶毒的人,留着她作甚?!”
白千雪沉声道:“事出皆有因,若非你父子二人待她不仁,她又怎会如此?再者说,罪魁祸首是镜妖,且已经伏诛,小茗公子何不宽宏大量,放小怜姑娘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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