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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云见月明(古代架空)——阿相

时间:2024-03-04 10:02:20  作者:阿相
  “就是你,”他瞥柴朗一眼,“我早说了,杀完便走,你非要贪陈府夫人的美色,这下可好,被一个女人家挠破了相不说,本还能多搜些银子,只得匆匆走了。”
  柴朗一摸脸,眉目便阴沉下来:“一个妇人只身在家,身边又没有男人,可不是勾引是什么,哪有看着便宜不捡的道理,那娘们虽有几分颜色,但性子太烈,太不识相。”
  “嘶。”他抽痛叫了一声,又猥琐一笑,“美色也是过路财,你年纪还轻,不懂其中的妙处咧。”
  柴鸣不屑翻了个白眼,转念也随之窃窃笑起来,他眼中有色,是贪色:“反正都是嫁祸,我二人不止费力窃财,杀了两个人,这下还加了个奸赢妇人的罪行,叫那普鲁人罪加一等,届时向剑盟讨要起来,说不准还能多得一些赏钱。”
  “说不定你那见色起意的举动,会是误打误撞,歪打正着了。”
  两人相视一眼,哈哈大笑,笑着,又摸起桌上金银来,银两相碰的清亮声音,叫他二人大为亢奋,两双眼瞪出血来。
  二人恣意摆弄着,屋顶落下乌红的水渍,一滴一滴,落在桌上,混进钱堆里,堆叠的黄白之物越染越红,柴朗心醉地捧起一枚,尖尖亮亮的元宝艳丽到滴出血来。
  两人沉迷不已,半晌才知觉,双双抬起了头,唐云峥一双长腿交叠,坐在屋梁上,身侧搁着一柄利斧,斧子淬了血,血迹沿刀锋往下缓缓滚落。
  唐云峥垂下一双碧眼,静静扫过他二人,说:“两位,我也恰巧路过,见你二人项上人头,心里喜欢得紧,便将你二人头颅割下作为过路横财,你们看如何?”
 
 
第23章 旧部
  斧头这玩意儿若做杀器使,看着稍嫌粗野,可杀人分尸起来,劈砍剁抹,极是利落方便。
  东方欲白,唐云峥一身是血地从青楼厢房里翻身出来,低头打量手中凶器,那斧子饱食鲜血,锋刃在黑夜里越发程亮了,可惜过分餍足,杀卷刃了。
  唐云峥随手抛进树丛里。迎面一阵阴风刮过一张白纸来,扑在他脸上,他揭过一看,上边画的是有待缉拿的叶璟明。
  他指腹沾了些血轻轻抹在叶璟明的唇上,端详片刻,觉得画上人目中含星,皓齿朱唇,他瞧着甚是满意,于是在上边吻了一吻,仔细收进怀里。
  唐云峥再走几步,很快便看见自己的画像与叶璟明的双双糊在了昭示榜上,他背过手欣赏片刻,眼中意兴颇浓。
  中原有个词叫夫妻相,他越看越是这么回事。
  一声鸡鸣打断了他,晨起耕作的农夫揉着眼向这边看来,他掐算下时辰,另一波的麻烦约摸快要找上门来了。
  他指头在榜上抹了两笔,转身离去。他离去不久,农夫扛着锄头路过,好奇瞥了一眼。
  唐云峥那张纸上陡生出半边猩红鹰翼,森冷,锋锐,叫人望而生畏,他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
  黄昏,唐云峥挑了家地势高耸的酒肆,点了一壶烧酒,一碟蚕豆,他换了身装束,浓密的卷发扎作个高俏马尾,发带左右垂下两截乌红缨子,一身乌黑劲衣将他笔挺的腰身衬得刚好。
  阁楼下车水马龙,他兴致缺缺地捻着盘里的豆子,嘎嘣塞在嘴里,吃到大半时,一身黄衫头戴纱帽的男子摸上楼来,在他身前坐定。
  男子一落座,唐云峥捡回些精神,举手招呼小二,说再上一只烧鹅,一盘乳猪,一条八宝鱼,一碟芙蓉虾,鱼要多加葱蒜,清蒸,虾要留壳,生腌。
  齐那德纱帽下脸色一僵,他一开口,说的是普鲁话:“我不付账。”
  唐云峥:“哎呀,先吃着再说嘛。”
  “你竟活着,不止活着,被官府通缉了胆敢大摇大摆上酒肆吃酒。”齐那德窥视他一举一动,两手按在膝上,武器紧藏袖口,“还有,还敢在昭告榜上留下鹰铁督的标记。”
  “你是打哪儿又捡了九条命,敢这样嚣张跋扈。”齐那德迟迟不取纱帽,帽下那双澄黄的狐狸眼中眼瞳一缩,“还是你留了什么后手,你,是真不怕死了吗。”
  唐云峥嘴里塞了块鹅肉,鼓着腮帮:“我?我挺惜命的,我倒觉得是你,胆量见长啊。”
  齐那德警惕环顾一眼四周:“你这话什么意思。”
  “一年前你胆敢这么跟我说话,你脖子上支楞着的那个东西,现在已滚在桌下给我做球踢了。”唐云峥笑说,执起筷子一戳,完完整整剜下块酥脆的烤肉来,“但现在的话……你吃不吃?”
  齐那德腰背僵直,如临大敌般朝后仰去。
  “不吃算了。”唐云峥收回手,片刻安慰他说,“你怕什么,中原有句话,一朝天子一朝臣,既然国主要你们效忠乌那奴,我也没什么可说的。”
  齐那德咽动一下喉结:“你到底想做什么。”
  唐云峥问:“乌那奴还活着吗。”
  齐那德:“督主自然无恙。”
  “是吗,”唐云峥若有所思,“我被官府通告缉拿了你们才知道我在禹城,迟迟才派你这么个废物来逮我,鹰铁督在他手里都糟蹋成这副样子了,他一个虚有其名的督主还有脸活着呢?”
  齐那德:“我坐在这里,不是为了听你嘲讽他的,任是你这张嘴再能说,督主这位置也轮不上你了。我不妨告诉你,你在禹城被缉拿的消息一出,周边三城的分会会主都在往这边赶。”
  他压低些声调:“我念在过往情分,过来告知你一声,快跑。”
  “那我还得好好谢过你了,齐那德。”唐云峥两手交握,搁在膝头,长睫下幽碧的眼瞳动了一动,“让我猜猜看,三城会主已聚在禹城那个据点,但他们怕,怕得要命,就遣你这个可怜虫来探我虚实,我若敢出城关,千万弓弩手就在城头虎视眈眈等着我,迫不及待把我射成筛子了。”
  “乌那奴对你可不算厚道啊。”他突然起身,齐那德尖叫一声,踹飞了凳子,慌得疾步后仰六尺,惹得四周食客注视过来。
  唐云峥切下块乳猪后腿:“你慌什么,我不杀你,我没银子付钱。”
  齐那德迟疑片刻,极慢地贴近过来,他摘下纱帽,露出一双金黄的眼瞳,一张阴柔女气的脸。
  他抬手僵硬地拭了拭额头:“你就算杀我,你也活着走不出禹城了。”
  唐云峥淡淡瞥过一眼,他不敢再冒犯,小心掏出银子按在榆木桌子上:“乌那奴不会放过你,他与陆、宏、御景三城分会的会主都已到了禹城据点,你能不能活下来,全看你自己。”
  唐云峥将那块银子收下,齐那德转身要走,唐云峥喊住他,朝他抛出一物:“这是与前线相关的信报,带回去,跟乌那奴说,用这个换我一条命。”
  齐那德恐那是什么阴毒暗器,身影急急闪过,不敢去接:“我会转达,东西你自己给他。”
  唐云峥不置可否,朝他凑近一些。
  齐那德:“你还想做什么?!”
  唐云峥:“再借我点银子,我看上个美人,因我囊中羞涩,他嫌我太穷,弃我而去了。”
  齐那德不可思议,几乎脱口而出:“你怎么会没钱啊,你去随便偷啊!”
  唐云峥一脸讶异:“你这个人想法很有问题啊,这等鸡鸣狗盗之事,在下断然是不屑做的。”
  齐那德气得面上抽了一抽,将腰上钱袋取下,扔给他。
  唐云峥随手接过:“不够。”
  齐那德咬牙说身上一枚铜钱都没有了,唐云峥仍看着他,但笑不语。
  齐那德沉着脸将手腕两枚金镯和两串黛紫贝珠尽数取下给他,低头一刹,觉察唐云峥气势骤然欺近,雷霆般压来,他寒毛倒竖,那种死神降临的绝望和恐惧卷土重来,他袖中武器猛然沿着手腕滑出,落在掌心里。
  他还未握稳,被唐云峥一把拧住手肘,反剪至身后,手中武器早落在了对方手里。
  他感到了骨肉分离一般的剧痛,被人拧着胳膊,整个身躯朝下弯折,后颈亦被掐住,在对方的牢牢掌控之中。
  齐那德好不狼狈,颈上缓缓滑下冷汗:“加央……督主!你饶我一命!”
  他的右手被放开,但是发软,没了任何气力,如同被活活拆卸一般,后颈仍被人拿着。
  唐云峥把玩着他的武器,一把灿金的折扇,叫八煞,模样小巧,分量极沉,扇面有毒,张开便要夺命,扇身顶端有一处机关,捅入伤口时,会向上徐徐开出一朵金色莲花来,八瓣金莲入肉便会迅速绽放,旋转,直叫人血沫横飞,皮开肉绽。
  唐云峥说这未免阴毒,又自言自语一句,这能卖出多少钱。
  齐那德被他按住后颈,头颅屈辱地朝地,面向胯下,他又怒又怕,他揣测着唐云峥的心思,心念电转,片刻轻声说在禹城还有一处私宅,宅中后院柳树下埋了三个坛子,坛里各有十块金条。
  唐云峥思考片刻,放开了他,手中仍饶有兴味地掂着那柄扇子,没有归还。
  齐那德得以活命,缓缓朝窗外退去,临走,怨毒地剜了他一眼,猛然翻身跃下。
  阁楼下传来一阵惊呼。
  唐云峥重新落座,不顾四周目光,仔细将菜吃完,他摩挲着一旁的八煞,心说别人的东西,用起来总是恶心。
  同理,自己的东西落在别人手里,他也不会痛快,无论是物,还是人。
  作者有话说:
  小唐真是,出门打个架都想着给老婆攒家底-v-
 
 
第24章 屠戮
  夜入三更,城郊一处赌坊内灯火通明,人声鼎沸,唐云峥撩开破烂的卷帘走进去,里头一群赌鬼三五错开,正在兴头,在桌上推牌九,摇骰子,打叶子牌,玩得不亦乐乎,缺了一排牙齿的老头嘴里恶臭涎液含都含不住,大叫“开,开”,一个喝得烂醉的酒徒正跪在他脚下,可怜巴巴求他施舍一枚铜板,说要再赌一把,又被他嫌弃碍事一脚踹开,酒徒还好似痴傻,吃吃笑起来。
  唐云峥径直走向赌坊中央,这地方破烂,肮脏,鱼龙混杂,中间空地却高高垒起五节阶梯,上边供着一尊财神雕像,雕像下方端正插着三炷香火,财神面庞叫香烛熏得发黑,双目圆瞪,两边眼角垂下一道红烛残烬,为神为佛者,一边享受供奉,一边流下血泪。
  唐云峥上前掸灭了烟灰,指尖一截,三株香烛断做一半,神像微颤,抖了一抖,随香台缓慢下沉埋入阶内,片刻又缓缓升起。神像已不见了,升起的是一把精铁铸的椅子,椅背左上刻着半边鹰翼,羽毛鳞次栉比,边缘冷白锐利,如根根杀人锋刃。
  唐云峥大马金刀坐着,俯视阶下。吆五喝六的人声一下寂灭,大门外残帘被扯落,一道铁门轰然将入口堵死,行迹放浪的赌徒默契地虎视眈眈地向中央包抄过来,如闻腥而来的夜下饿狼,要将座上人头颅割下,扑上前食其皮肉。
  人群中走出三人,是那个缺牙的老头巴格登,酒鬼德姆,与块头如小山般高大的普鲁第一格斗士,索克。
  禹城周边三城分会的会主,齐聚在此,势要拿下唐云峥一命。
  索克最先沉不住气:“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赶紧从那个位置上滚下来。”
  唐云峥说:“这里臭气难闻,污秽不堪,也就这把椅子坐着勉强舒服,但是你又看不习惯。”
  “那不如这样,”唐云峥翘起腿来,和善地提议说,“你把你那两只肥胖的大腿割下来,垫在我屁股下面,若我坐着觉得软乎,也许一会就下去了。”
  这些普鲁人虽恨他,却不免一阵哄笑,索克恼羞成怒:“你在挑衅我,你敢对我这么放肆!”
  唐云峥目光抬起一些,看向远远躲在角落里的齐那德,指着索克问:“他是不是才来不久?进来干什么的?是为了死后能让秃鹫吃饱一些吗,乌那尔可真不是个东西,什么臭虫都往里塞,他就是这样糟蹋铁鹰督的?”
  齐那德黑着脸不吭声,巴格登和德姆暗中拭好了武器,一时也不敢开口顶撞。只有索克被这般轻视,脸憋得通红,这时扬起头颅来怒吼一声,鼓起的胸肌将胸前衣料完全撑开,再一使力,上衣完全撕裂,露出左右两只肌肉虬结的黢黑臂膀来。
  他两条胳膊上缠满铁圈,铁圈上又密密麻麻嵌满锐利的刀片,十指各套了一只尖头指环,一记拳头下来便要叫人脑浆涂地。
  索克说:“你敢这样冒犯我,冒犯督主,我要把你的脑袋拧下来砸进地板里!”
  他朝唐云峥走去,每走一步都带着震撼的力气,每走一步脚下地板都为之一颤,摇摇欲坠。
  他要以蛮力给对手一个下马威,再踏一步时,脚底一空,一脚踩进破烂的木板里,半天没抽出来。
  唐云峥本就嫌弃他一身唬人的装束,这下更觉得无比厌烦。
  “好了,别玩了。”他有些厌倦说,一手撑着半边下巴,一手徐开折扇,扇面一展,其声铿锵,如冷剑出窍,扇上腾起一道烟气,沾上能腐人皮肉。
  索克红着脸才拔出了腿,唐云峥手中已抛出八煞,如疾风向他面门袭来,只是眨眼功夫,便已到他身前。
  索克举起两只胳膊掩面一挡,刀片格去折扇致命一击,冷兵短暂相交,八煞在空中打了个旋,又急转回去,稳稳落在唐云峥掌上。
  扇上青白的烟气仍叫索克两眼一昏,他使劲晃了晃脑袋,半天才捡回神志,稳住了步子。
  身后人群嗤笑,索克勉强接住一招,便落下风,他越想越怒,怨责在武器身上:“你这个狗杂种敢下毒和爷爷玩阴的?!”
  “……”
  唐云峥一时竟不好反驳,冷冷瞥了眼齐那德,齐那德肩头一怂,往人后缩了又缩。
  唐云峥于是站起身,场上众人都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只有索克满心不服,仰头对他龇了龇牙。
  唐云峥啪一声合上折扇,居高临下朝索克勾了勾手指,这是普鲁人驯化犬类的手势。
  索克被彻底激怒,脚底蓄力,一下跃起,硕大的身躯竟盈在半空,高高朝唐云峥挥下拳头,唐云峥也不见动,索克双目血红,狂叫起来,力足万钧的拳头挟着指尖凶器,眼见就要落在他身上。
  他没有看清唐云峥是怎么举起的手,视野最后只瞧见一片灿烂的金黄,和唐云峥那双满是厌恶的眼睛,血就溢过了眼眶。
  那山一般的身子在空中滞住,又一瞬狠狠跌落下来,砸出巨大的尘埃,身后众人纷纷拍打,掩鼻,再定睛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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