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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维让他整无语了，无声地瞅一眼，驻足在亭亭白桦树边。
“诶，你怎么不走了？”钟离催促。
“你有什么目的。”
“你和他是一伙儿的，他突然袭击我，你又故意接近我，我怎么相信你们。”那维不想在人群里引发纷争，远离白淞镇，才开始正式对峙。
钟离不善撒谎，也没必要撒谎。
坦白自己为寻闪闪亮而来，不巧遇上小生物们长大的过程。
“闪闪亮，像鳞片，像阳光照在湖面。”钟离复述那维莱特的形容，“像海露花铺满海底一样微光。”
“找来干什么？”
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劲，真是天生的审判官啊。
钟离不能说为了调查神之眼，要不全得兜出来，一着急：“是、信物。”
那维：“？？”
编都编了，索性编个大的：“他想送我好看的信物。”
那维琢磨数秒领悟了：“所以，你和他是情侣……那你怎么会认错我和他……你们魔神，也喜欢闪闪发亮的东西吗？”
沉默以对。
气氛一度尴尬。
咣当咣当，附近有人类在组装机械。
两人同时一凝神。
下一秒，听见一声惨叫。
两人身随意动，瞬移到事发地点。
一个满脸胡渣的男人被压在一条机械臂之下，直往外飙血，男人痛得哇呜哇呜地乱叫。那维稍一运指，将机械臂隔空抬开。钟离拿起一旁备用的绷带，三下五除二给男人包扎好，顺眼看了看周边环境。
这是一个机械屋。
全是向上延伸的钢铁管线，有十几米高，如钢铁森林一般。
房子最中心处是一个竖起的圆形钢铁驾驶舱。
哐当——
船舱的门开启——
又一个邋遢中年大叔出来，头发打结，看见二人：「你们是谁？巴尔弗，又失败了吗？」
受伤男人巴尔弗：「能量还是供给不上。」
巴尔弗撑起身，想扶起倒下的机械，单臂力气不够，钟离搭了一把手给扶正了。满屋子不明所以的机械管道、机械臂、机械飞行翼、机械头盔还有疑似机械人体的东西，叹为观止。
人类的智慧总是出乎想象，钟离虚心请教他俩在造什么东西。
受伤男人和邋遢大叔。
两人都是科学院的研究员。
他们的竞争者阿兰·吉约丹发明了可控芒荒湮灭能量的能量模块，还有发条机械狗等等。这两个人自诩也是天才，不甘示弱，立誓要创造出另一种更强大的能量模块，击败阿兰的发明。
然而现实很残酷，能量循环依然是主要障碍。
钟离心想你俩就别折腾了。
阿兰的发明，好几百年后枫丹还在用呢。
这种话不能直接说，毕竟，研究者存在的意义就是研究，不能打击人家的积极性。
纯粹密集的机械，带来强烈的压抑感，钟离不太舒服，指出一条管道被堵塞了，让他俩检查一下，便走出机械屋。
那维却对机械屋很感兴趣。
询问两人细节。
钟离在外边等了十几分钟，当下最紧急的，是赶到魔兽处引导小生物，免生事端。探头催促了好几句，那维才不紧不慢地走出来。
钟离迫不及待潜水。
不多时，两人抵达了魔兽处。当然，在此之前钟离释放了神力，提醒最高审判官尽快离开，免得跟正主遇见。
果然。
没见审判官，但也没见可爱的小生物们。
——这些小家伙去哪里了？
那维很困惑，钟离更是抓狂，当下只有一种可能：神力强大的审判官亲自将它们引领到新的领地-海沫村。
钟离立刻奔去海沫村。
小生物们果然在。
他松了一口气，又火大得不行。插手时间线的重大事件，谁也不知道会引发什么后遗症，都叮嘱过好几遍了，那维莱特到底在想什么。
那维：“你怎么了？”
钟离气呼呼：“我想把那家伙狠狠毒打一顿。”
那维：“你下得去手吗？”
怎么下不去，闭着眼睛就能下得去。钟离在海沫村游了一大圈，没找到那维莱特。小生物们见到那维，纷纷游过来围住他，将他当成引领它们的人。那维手忙脚乱，难得窘迫，冷峻的脸庞也柔和了。
“我先走啦。”
那维忙着给小家伙们筑小巢，回头问：“你去哪里？”
“找他啊。”
“哦，你还回来吗。”
“回哪？”
那维手下的小巢捏成了人类的小屋：“你不是要找闪闪亮吗，不找了吗。”
还找什么闪闪亮，就现在的一大堆破事，先找到那维莱特质问才对。
钟离匆匆地离开，那维目视他的背影，眸光变的深邃。一个小生物游过来，绕在他的手边玩。那维低头，微微地苦恼：「他应该还会回来吧，唉，那种东西也能当信物吗？」
海底附近没见着人，钟离浮上海面，使用神力寻找。
不多时，在小湖边找到了。
虚弱的审判官躺着，长发缭绕，淡淡的蓝浸入湖水中，像蓝水菊一般缥缈。
钟离慌忙抱起来：“你怎么了？”
那维莱特虚虚地喘气儿。
被疗愈之后，那维莱特才开口解释：原本一直静静地呆着，但忽然海水涌动，散发出激烈又刺激的磁场，小生物们吓到乱窜，伤口也是那时被重创而再度裂开的。他担心出事，只能提前下手，将小生物们引到海沫村。
钟离头疼不已。
是因为插手而导致异常，还是因为异常而插手，还是互为恶性循环？
那维莱特：“我的力量好像变弱了。”正常情况下他不可能被轻易波及或偷袭，受这么严重的伤。
钟离：“很正常。”
穿越时间线就是会带来各种各样奇怪的影响，看吧，这就是其中一种。
“抱歉。”
钟离收起神力，看到充满歉意的脸，心倏的软了：“也不能怪你，这种事不可控，我们回到你的时间线吧。”
“不找闪闪亮了吗？”
“都不重要了。”
才来几天，那维莱特就成这样了。再呆下去，根本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想一想，钟离都担心得不得了。
寻找闪闪亮，是想了解多托雷的神之眼为什么会成那样；不找了，就让多托雷继续被雨夜记忆困惑吧——至少，比整条时间线紊乱好多了。
赶紧离开这条时间线，不再干涉，让一切复原。
那维莱特却摇头：“不行，必须尽快找到闪闪亮。”
“为什么？”
“我才知道，闪闪亮的力量很邪恶。”那维莱特捂住胸口，心有余悸。
几百年前，最初发现闪闪亮，他感知到一股不明力量。但当时忙着引领小生物们转移阵地，没能进一步调查，回来闪闪亮已消失不见。
这一次，回到时间线，一开始没找见闪闪亮。
直到刚才，巨大磁场闪现。
海水剧烈涌动，伤口被重创的同时，他感知到了熟悉的不明力量——强大而邪恶。
钟离：“你能断定出邪恶？”
那维莱特点头：“正如你能判断出石头中散发的力量。”
好吧，这就很好理解了。
事情更麻烦了。
——闪闪亮去了哪里？
——钟离苦恼。
第150章
枫丹篇18
那维莱特不能放任一个大杀器流入枫丹。
拉着钟离到处找。
地毯式的搜索，十来天下来，没有任何的发现。好消息是，那维莱特的神力恢复了，没有留下后遗症什么的，钟离大感安心。
“难道你留下了后遗症。”那维莱特结上水衣。
“没有。”
“撒谎都不会。”
修复得了无痕迹，是水的特质。抽刀断水水更流，石质不一样，钟离跌坐伸出的粗树枝上：“好吧，我的后遗症，就是虚弱啊，不过在你身边就好多了。”弯起眼睛笑，垂下的右腿悠悠晃荡。
那维莱特心念一动，双手撑着树枝，将钟离囿于中间：“你有没有想过，一直……”
“嗯？”
咚——
松鼠跳过，爪子踩的圆石子儿滚落湖。
钟离也跳出了禁锢：“那个，我想到一个地方还没有找。”
那维莱特嘀咕：“就非得现在想起吗。”
那地方，就是本尊活动的核心地盘，即白淞镇及其附近。不能遇见才特地避开，钟离让那维莱特等着，自己去挖地三尺了找。
那维莱特：……
不说话，背靠树枝，目眺遥海，眼梢挑起海天一色。
钟离挠了挠头：“我很快就回来，你别走太远啊，别让我找不见。”
那维莱特：“就别让我等太久。”
白淞镇。
初春水气重，幸有人间烟火熏得热热闹闹。
外围一圈都没见，只剩白淞镇之内了。那维住的是一栋红砖楼，四层半高，外墙镶嵌着几个巨大的齿轮做装饰。此时的枫丹机械工业欣欣向荣，也可见一斑。
这里相当于那维的绝对领地。
钟离释放神力，不久引来了那维。
这一次，那维穿着当下最时尚的修身衣裳，水袖重叠，翩翩公子飘然而至。钟离笑着问他伤口好了没，得到痊愈的回复，看来水的治愈力和自愈力都很强。
“我想进你的领地找一找闪闪亮。”钟离努力展示友好的态度，“你放心我不会乱动，不相信的话可以跟着我。”
那维蹙起眉头：“你们非要闪闪亮当信物吗？”
“呃，是。”
骗都骗了就骗到底吧。
“没有闪闪亮，会破坏你们的情感吗？”
“……会！”
那维神情复杂地看着钟离。
“别的代替行吗，闪闪亮的东西有很多。”那维说着，水袖一甩，摊开手，一颗大钻石，于修长指间闪烁夺目，“我用水磨出来的，你看，是不是也很亮。”
钟离忍俊不禁。
是很亮很闪还很大啦，但完全不是一回事。
那维见他笑，递过来：“喏，送给你了。”
“啊？”
被催促着，钟离有点懵，拿起来细看一下，确认只是钻石，磨得巧夺天工。这位明知自己是石质，什么黄金钻石炼不出来，还送自己钻石，多少有点儿缺根弦。
钟离忍了又忍，没忍住：“干吗突然送我东西？”
那维嘀咕：“我在帮助以后的我。”
以后的他？
那维都猜到了吗！
果然，那维淡定地解释，第一次见面就猜到。虽然袭击者的脸被遮住，但相同的水衣、相同的神力、相同的狠劲——更重要的是，受伤之后，那维竟也感知到了对方的痛苦，当时两个人都愣住了。
时间穿越这种事，固然离奇但绝非不可能。
毕竟有魔神的权能就是时空转移。
那维细细一想，便猜到这种可能，果然今天一试探就验证了。
既然被猜到。
钟离坦承是从五百年后穿回来的。
那维瞄了钟离的脸一眼，飞快移开，耳廓疑似红了：“……五百年后吗，不是很久。”
“也不短。”
“钻石当信物也可以吧。”
一码归一码，不是一回事，这位如此聪明，想瞒也瞒不了多久，钟离索性坦白：“我们要找的闪闪亮有害。”
“嗯？”
“蕴藏着很邪恶很可怕的力量，可能会引发灾祸，要尽快找到才行。”钟离叮嘱那维说，“你要是遇见了，一定要小心，可别被它伤到了。”
“……不会。”
好啦，该说的都说清楚了。
钟离就不客气了，挨家挨户挨个角落地寻找，把白淞镇翻了一遍。
没想半天下来。
没找见。
钟离站在天桥上吹风，几乎怀疑闪闪亮是不是变成气体挥发了，垂头丧气。那维见状，主动要求带着再找一遍。作为领地主人他更熟悉这里的一切。
那维果然细致，带着钟离上山下水。
枫丹雨水多，排水所需形成了完善的下水道工程，地下随之形成了一座小小城。穿梭其间，钟离以神力探索着，然而也没感知到什么邪恶的气息，甚至疑心「闪闪亮，在这条时间线真的存在吗」。
走过一座钢铁桥，下方是河水。
忽见水光粼粼。
钟离高兴地冲过去看，然后，看到了他自己和那维的倒影，嗯，找魔怔了，真就只是水而已。
那维笑出声。
钟离回头瞪了他一眼。
“抱歉。”那维毫无歉意地憋着笑，“既然没有，上去吧。”
弹丸之地翻不出花样，钟离回到地面。
清风一吹，山间春风杂糅着花粉的甜香，胸口郁结的郁闷消散大半。钟离展开双臂，长呼一口气，吐出所有的憋闷。
“你还找吗？”那维问。
“找！”
越找不到，越觉得是大麻烦。
“有个地方还没找。”
“哪里？”
“机械屋，还记得吗？”那维指向不远处的被悬铃木遮住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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