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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维莱特听完，不凶了，嘴角又翘起来。
“那维莱特，帮我安排一个罪名吧。我再进监狱查一遍斩草除根，免得引发什么后遗症。”
钟离约他出来的信函里提过安排罪名一事，那维莱特没太惊讶。
“你又要住监狱？”
“对呀。”
“你也可以白天去监狱，晚上回水上。”那维莱特的目光飘忽，“这很容易吧，我是说你不用一直呆在监狱。”
钟离解释。
自己现在尝试只使用人类之形，不使用神力，因此做不到白天晚上水上水下地横跳。
“为什么非得人形？”
钟离看他的脸颊又鼓起来，心一软，忍俊不禁：“好吧好吧，告诉你，我连上条时间线的你都没告诉哦。”
“是什么？”
“我不是时间的旅者，我穿越时间线是来救世的。”钟离坦白自己的来由。
拯救末世。
这个目的已达成。
现在末日之镜的火焰大多消失，残留的星星点点，应该没有大碍。
也就是说。
穿越应该中止了。
钟离作为变量，不宜再踏入时间线，免得再引发什么不可控后果。尤其是，他现在投下的视线能凝成神之眼，这可能成为新的变质之源——那就真没完没了了。
那钟离该何去何从。
呆在小岛吗。
“我又不像小草神，有一棵虚空世界树能爬，我会闷死的。”钟离揪了一根狗尾巴草，咬住，“所以啊，我想尝试以人形生活，尽量降低自己的影响。”
上一条时间线，以人形在那维莱特家呆了那么久，后来又穿越回500年前，也没产生什么坏东西；而在梅洛彼得堡，即使改变了历史的命运线，如此轰轰烈烈，但却没引发末日之镜火焰的变动。
似乎验证了。
人形这方法是可行的。
更重要的是，就算是人形，在没使用神力的情况下，钟离接触神之眼时却能清晰地感受到其质地的澄澈度，还能以意念徒手改变。也就是说，他的人形在向魔神之力飞速靠拢。
小草神认为钟离正在突破次元，可能冲破时间线的束缚。
至于冲破会怎样，小草神也不知道。
钟离越说越有信心，双臂往上一伸：“我要克制神力，至少能维持现状，不能前功尽弃。”
那维莱特笑了：“我明白了。”
说着，拿出早准备好的罪名文件。
钟离才知道，自己被骗了，那维莱特只是想套话，他哭笑不得，佯装生气：“最高审判官大人也会耍手段啊，哈，以后不会再相信你了。”
“这个不算手段吧。”
“哈哈开玩笑，不要露出这么无辜的表情，我又没冤枉你。”钟离接过文件，一看惊了，“三十年，干吗这么长，要我留在监狱养老吗。”
“你又不会按照刑期办。”
三十年太久，还是聊当下吧。
说起来，上个月梅洛彼得堡的事才彻底处理停当。监狱的变化很大，典狱长变成莱欧斯利，正大刀阔斧地进行改革，现在的监狱可比以前有序多了。
“莱欧斯利的能力很强。”钟离赞赏。
“是吗？”
然后不说话了，最高审判官大人薄唇抿紧，眼前大幅地向上挑起。
“你慧眼识珠更厉害。”钟离立刻夸了一句。
“咳……”
那维莱特倒不好意思了，嘀咕「那次，我去监狱。他突然跑过来，感谢我救了他，是你引导他来找我的吧」。钟离笑着承认，自己只引导了那一次。或许就是微小的一次次推动，促成暴|动的提前吧，否则梅洛彼得堡的黑暗还要延续两三年呢。
两人絮絮地聊着。
从清晨，到橘色夕阳落山。
梅洛彼得堡。
灯多了，变亮了，管道建筑倒没变。
管理区办公室，原先典狱长主宰的地方，如今换了新主人。莱欧斯利坐在宽椅上，手撑着桃花心木贴面的大办公桌，念着文件上的罪名：「对最高审判官大不敬」。
莱欧斯利噗嗤一笑：“你对他怎么不敬的，能判三十年？”
“行了，这就是走个过场，那维莱特先生打过招呼了。真是辛苦，你这卧底一年到头在监狱，我要是你，多少津贴也不干。”莱欧斯利放下文件，拿起钥匙，“走，我带你去房间。”
“谢谢。”
“还想着法子暗示我，一定要安排一个单间。哈，我做事他还不放心吗。”莱欧斯利的手指转着钥匙，哗啦啦响，“走吧，有什么到房间里说。”
第166章
禁狱篇12
单间跟「1231」差不多。
多一张桌子。
梅洛彼得堡改革之后，翻案的翻案，重新定刑的定刑，资源进行了更合理的分配，整个儿氛围比以前好了。休息时间一到，安静了许多。
“你还需要什么？”
“一份持有神之眼的囚犯名单。”钟离回答。
莱欧斯利露出古怪的笑。
“有问题吗？”钟离纳闷。
“哈，刚当上典狱长时，那维莱特就让我整理过了，你俩还挺默契。”莱欧斯利拉开抽屉，取出一张名单，拍在桌子上，“能想到这一点的我，也是天才。”
熟悉的老监狱，崭新的气息。
见到了许多熟人和新人。
最大的惊喜就是食堂的饭菜，厨子可算是换了。抽签得饭，大奖不用说，连最普通奖的也比以前好吃得多。汤也清澈了，看着能有胃口。钟离不用再啃椰炭饼，花样多起来，日子能过了。
接下来要干正事了。
首先。
是检查每个区域乃至每个角落。
以确保当时张开的岩之结境没有留下什么或改变什么。
为更方便检查，他顺手画了监狱地图，引得狱友好奇来看，以为他要越狱，友好地提醒：“这地方，你就挖地道逃出去也是大海。”
钟离调侃：“我会游泳，憋气能憋很久。”
就因为嘴欠这句话，他被看守叫去审讯教育了大半天，并科普越狱的种种按理，结局都是监狱方去收尸。总之，想出去是不可能的。看管也更严了，看守的视线都不离开他，走哪盯到哪。
钟离无奈，上交了纸笔，才不再被盯。
不过他还是画出了全狱图和剖面图，其精细程度，建筑设计师看了都佩服得五体投地。他全部排查完之后，确保结境没对这里造成其他影响，顺带检查出了很多硬件隐患。
连图、隐患总结、连同解决办法建议全部交给莱欧斯利。
莱欧斯利沉默半晌：“你怎么知道我需要这个？”监狱的历史悠久，新旧交杂，内部极其复杂。他上任之后大整顿，自然也要改善环境。可这累积数百年的大工程，相关人员对这些新旧建筑和数量繁多机构复杂的管道头疼得不行。
钟离：“啊，这些是附属品。”
其次。
是找那3个神之眼持有者。
有2个是冲动犯罪。
顺利地认识了，得到的回答都是神之眼放在家里。也是，谁把这东西挂在身上炫耀，找偷呢。钟离几度辗转，最终确定他们的神之眼没什么问题。
1个是重刑犯，因「杀人食人肉」的罪行被严加看守。
这位的脑思路极扭曲，跟正常人不一样。
钟离作为魔神，在人类中磨练到现在，能明白绝大部分人的行为动机与逻辑。他不是共情，只是明白。但这一位，光是聊天就觉得不可理喻，应该归属到精神有问题的范畴，可说话又很有逻辑。
这位的神之眼倒是明晃晃地佩在腰上。
钟离看一眼就惊了。
看守天真的说：“这东西，就是随便的街边都能买到的玻璃珠，怎么可能是真的神之眼。”不怪看守认为是装饰，这可是还没见过的纯黑色神之眼。
在看守帮忙下拿到这位的神之眼。
不是邪眼。
也不是被污染。
就黑得很纯粹，很深很深的深潭黑，不属于水火雷等七元素。钟离没用神力，纯以人形细细抚摩，感受着这玩意儿的脉源。突然，有细沙岩粒般的触感流溢指间。
有意思。
是自己的岩粒，它们主动附着岩之主。
钟离凝神，排除一切杂念，将所有神思倾注在感受上。他听到了细细密密的喃喃低语，于耳边萦绕不散。如空中的蝇声，又似爬虫在群聚，又似无数长嘴在蛊惑低语。轻小说曾描写这种感觉称之为「古神的低吟」，当然，医生通常会诊断为「幻听」。
大部分源自人类的臆想。
但这枚神之眼，这些低语竟是真实。
重刑犯问：“你听到了吗，那些指引那些梦境。”
钟离：“听到了。”
重刑犯突然嘎嘎嘎嘎地笑起来，鼻子皱起，眼睛细细，嘲笑钟离撒谎，笑他像心理医生一样敷衍自己，笑他根本什么都听不到。
钟离凝视重刑犯的眼睛：“我能听见，是你忘记了。”
重刑犯：“我忘了什么？”
钟离：“你忘记，你是荒凉坟场中，以人类腐尸为食的吱吱乱叫的老鼠。”
重刑犯哈哈大笑：“荒谬你在胡说什么。”
钟离：“你会记起。”
钟离不想使用神力，想挑战一下人形能做到什么程度。他用心感受神之眼的细岩流沙，那是权能，是血脉里流淌的最熟悉之物。一粒、两粒、三粒……细细沙沙，渐渐凝成岩柱。
骤然，光芒四射。
钟离睁眼。
金色笼住了重刑犯。
那些喃喃低语一瞬间爆破，重刑犯的笑容消失：“啊——”他终于听懂低语，因为他来自那些低语，也就终于明白了钟离的话。
重刑犯发狂，一把打掉神之眼。
又突然钻到桌子下，又使劲钻墙角。看守吓一跳，连忙掏出镣铐将他死死铐住。
钟离起身离开，洗干净手。
地上的神之眼渐失色。
几天后。
食堂。
遇到了重刑犯的看守，打个招呼，看守端着盒饭坐到他对面，神色有点儿慌张。
看守先抄起话题：“那家伙，在那晚死了。”
钟离：“是吗？”
看守：“你们聊的老鼠，是什么呀？”
钟离知道他疑神疑鬼，不解释一下会一直惦记：“哦，老鼠啊，那是一个诡异故事。想听吗，呃，吃饭时候听这种，有点下饭。”
一个梦魇的夜晚。
猝然发病的人类摔倒，被仓促下葬后，又醒来，挠着棺材爬不出来，命悬一线。
老鼠却轻松地钻进棺材，爬上他的脸发出吱吱声。
神之眼光芒笼罩一人一老鼠。
人鼠思维，融在一起。
看守：“啊结束了？”
钟离放下汤：“你可以自己再发挥一下想象力。晚上，窸窸窣窣，吱吱呜呜，咯吱咯吱，细细的爪子抓过你的脸。你睁开眼，看到一团黑黑的绒绒的东西，它们的爪子发出腐臭。你才想起，这里是坟场，那些爪子里的是什么呢。”
看守：“哇哦别说了，哈哈哈有点恶心。”
笑完后。
看守：“所以他是被故事吓死的吗？”
钟离：“可能是恶有恶报。”
这么一解释很合理，毕竟吃人肉呢，太吓人了。
看守轻松了，乐呵呵地吃完。
看守：“告诉你一个秘密。”
钟离：“什么？”
看守：“上次暴|动时，我差点吓死，也想逃跑。但一想到我看守的都是重刑犯，只能硬着头皮没走。没想到，这个家伙听到那些炮火和喊声，突发神力，把镣铐啊铁门啊都破坏了。”
钟离：“然后呢？”
看守：“我不能让他出去，硬着头皮跟他打。但你也知道他这体格，我打不过，被压在地上，以为要死了。他当时龇着一口牙，冲我的脖子就来了。突然，那个玻璃球发光，他一下子就晕过去了，我捡回一条命呢。”
钟离笑容渐开：“哇这么幸运吗？”
岩粒细沙是这么来了。
不愧是岩。
钟离吃完去了一趟医务室，护士长希格雯的神之眼保持得很纯粹。
难得休息日。
莱欧斯利进来探望，起手抛出一个龙形抱枕：“这抱枕有什么好的，以前也要，现在也要。”
钟离抱住：“你以为是抱枕，其实是我的本体，哼哼。”
钟离捋着毛绒绒的尾巴，大满足。
“神之眼持有者都调查完了吗。”莱欧斯利抄起话题。
“还差一个。”
“咦，总共就3个人，还有哪一个？”
“还有你啊。”
莱欧斯利哈哈大笑，一屁股坐到桌子上，取下自己的冰元素神之眼，扔给钟离：“给你！神之眼是有什么值得秘密吗？这玩意儿戴着是很有用，没有的话，也能过得去。”
神之眼。
其寓意更像是奖励。
是锦上添花，让拥有者，拥有更多。因此，很多神之眼持有者并不那么在意。反而怎么都得不到神之眼的人，会心生执念与魔怔。
神之眼一丝冰凉。
钟离抚摩冰凉，听莱欧斯利讲述获得的过程。
他的脑海联想相关场景，突然，浮现出动态画面，画面极其真实，甚至能听到彼时的剧烈心跳气息。钟离一愣，抬眸，却见莱欧斯利双手撑桌侃侃而谈，眼神向天花板，脖子上的疤痕露出显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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