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不能怪雷电将军的刀不够狠吧?
——灵魂这玩意,就难搞。
声音诚恳地说:「所以,我有一事相求!」
「请你将我彻底湮灭!当年雷电将军没能做到,你或许能!」声音正经起来。
「为什么想死?」
「不是死,而是湮灭灵魂。」声音变得渺远空旷,「海雾只是人类对我的称呼。我说过的,我来自遥远的外太空,唯有彻底湮灭了灵魂,我才能回到故土。」
毁灭,容易。
彻底湮灭、湮灭到一丝魂儿都不剩下就难了。
找雷神麻烦之前,它也害怕灵魂会死灰复燃,所以,提前教给宫氏家族斩杀海傀儡的咒术,算留了后手。奈何宫氏几经盛衰,又远离雾岛,早把这事不当事了。
「请彻底湮灭我!」湮灭灵魂是唯一的归途,声音诚恳请求。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
钟离:「行,我可以帮你,需要点时间琢磨。不过,你先从绫人的意识里出来。」现在它拿回了所有力量,也是究极体,自由得不能更自由了。
「你可不许反悔。」
「不反悔。」
让钟离不反悔,声音自己倒扭扭捏捏:「我不想离开他,我很喜欢他。」
「你还想不想回家了?」
「我们是真爱。」
「你单方面的自作多情。」
声音委委屈屈地说:「才不是单方面的,是他主动把我召唤上来的!」
意念一息尚存,便为本体。它沉在海底几百年,对人类来说很漫长、对它来说是打个盹儿的时间。某一日,忽然,一股强大的精神力将它活生生地拽出了海底——那是,绫人初醒后万念俱灰,迫切地想重回幻境的精神力。
于是它复苏了,依附在了绫人的意识。
声音委屈:「我是被强迫的。」
钟离:「滚。」
纷纷扰扰了好一段日子。
恢复平静。
平藏带着天领奉行的同僚们处理了海傀儡的那些案件,引起很大轰动。
绫人当回家主。
经历过魔音灌耳的痛苦,幻境破碎带来的灭顶阴影都淡去了。现在的他精力极好,将无序的一切逐一拨回正轨,当然历经那么多,他对世事、人与想要的生活都有了更深的领悟。凡尘有凡尘的世界,他会让凡尘世界更如心愿。
半个月之后,绫人接到钟离的飞信。
赶回雾岛。
钟离坐在晨钟上,冲他招手:“这里这里,绫人,最近怎么样?”
绫人:“还不错。”
多少遍都无法想象眼前是璃月的神明摩拉克斯。
不是坐树上。
就是坐大钟上。
不知道方丈和大和尚是什么样的心情,不过呢,也很可爱,像这样吊着一条腿晃荡。
“你笑什么啊,有事让你帮忙。”钟离不满地说。
“什么事?”绫人收回神。
那东西,不知该叫什么,姑且还叫海雾神吧——想要湮灭海雾神的本体,光有魔神力量不够,还需要强大的精神力。而能将海雾神从海底召唤出来的绫人,无疑是最佳人选。
办法就是,绫人重新应用强大的精神力,但不是创造,而是湮灭。
绫人:“湮灭?”
钟离解释说:“也就是让一切意念归于虚无。”
这需要训练。钟离将开启幻境,让绫人手握天星,反复练习湮灭幻境。等绫人熟练掌握之后,两人一个使用精神力一个使用武力,彻底将海雾神本体湮灭。
“重新进入幻境练习,你愿意吗?”钟离小心地问。
有风拂过。
是海上生起的清风。
海雾神是不属于世界的意念生物,它无善无恶,亦可善可恶。若能彻底湮灭,一是了了它的心愿,二来,人类不再被这种力量所困惑,灾难也会减少许多吧。
绫人笑了:“可以,我很愿意。”
钟离仔细辨别这个笑容:
“真的吗?”
“我已有足够的勇气,去承受幻境和天星给予的力量,以及失落。”绫人想了想,“如果我迷失,记得将我拉回来。”
“好!”
后来,幻境的2个月里。绫人不断练习湮灭。一开始很费劲,后来能轻松地碎成一片片,某一天,他仅用一念之间,幻境一片虚白,听到惊叹的一声“好厉害啊!”绫人回头,莞尔。
那一日终于到来。
钟离感知到绫人的忐忑,宽慰说:“我补刀很厉害的,别担心。”
其实最该紧张的,是海雾神本人了。
万一又没死透还得重来。
白海雾萦绕绫人,发出小小声音:“我可以抱抱你吗?”
绫人没开口,钟离凉凉地:“你敢!”
一直都有钟离的石璋护体,海雾接近不了绫人。海雾心知钟离郎心似铁,就缠着绫人哀求,只抱一下下。绫人幽幽地说:“我还蛮享受被石璋保护的感觉。”
海雾:……
一击致命。
海雾捂住不存在的致命伤,飘到绫人耳边,低语了一句什么。
绫人讶然,飞快瞥了钟离一眼。
钟离正纳闷说什么呢,只见绫人眼眸一垂,盖住好看的蓝眸:“好吧……”
海雾欢呼,催促钟离赶紧行动。
既然绫人许可,钟离不情不愿收起石璋屏障,警告海雾不要做过多行为。海雾袅袅,轻轻地拥了拥绫人,短暂而满足,它轻叹一声:开始吧。
那一瞬。
稻妻全域骤然起白雾。
海上、荒原、河流、村庄、城镇……凡大地之上,无处不白雾。但只此一瞬,白雾消散,以至于偶尔注意到的人都以为自己眼花了。雷电将军长剑入鞘,好半天说:“做到了我没能做到的事。”有点遗憾,但更激起了胜负欲,精进永无止境。
神里绫人睁开眼,晴空明朗。
神之眼晃呀晃。
绫人抬手,抓住,钟离的脸倒映在视野里,笑容灿烂:“终于醒啦。”
“哪里找到的?”绫人坐起来。
幻境破碎后醒来,年少就一直佩戴着的神之眼也无故消失了。
没想到重逢。
“它被幻境雾障污染了,我保存着,现在净化好了。”钟离有点不好意思,半年前的幻境破灭后,绫人的神之眼出现了一脉黑雾,怎么都净化不了,放出去就是祸害,钟离只能藏在自己的空间里。
“这样啊。”
剔透的神之眼,蔚蓝的底色多笼了一层淡淡金色。蓝与金之间,似萦缭一丝丝白雾。
绫人一惊。
“它没湮灭吗?”
“别担心,灭得不能再灭了。这只是海雾,真正的海雾。那家伙还算有点用处,就干了这一件好事。”钟离的此行圆满了,“神之眼以后都不会再变质了,你就放心用吧。”
“真好。”
失而复得,绫人说不出的轻松愉悦。
“你这一次感觉还好吧,不会再崩溃了吧?”钟离很直白地问。
“当然不会。”
“这次不能撒谎啊。”
“没撒谎。”
“那我就放心啦,石璋也会一直保护你的,我要走了。”
绫人的笑容消失,缓缓站起来,无意识地重复:“你要走了?你要去哪里?”
钟离挠挠头:“我也不属于这里。”此身为过去,却来自未来,短暂停留后,将要奔赴到下一个时间线。只能含含糊糊地说这些,相信聪明的绫人能懂。
绫人领悟了,低低地笑:“果然是这样啊。”
“别难过,总会遇上的。”
“是和你吗?”
“是和真正的我啦,真正的我,很成熟很有魅力的。哈,以后遇上,你肯定会喜欢他的。”钟离努力开心地说着,没有人不喜欢岩王帝君的,没有人!
许久,绫人弯起笑:“可以抱一抱你吗?”
“当然可以啦。”
轻轻的拥抱,如注视朝颜绽开的转瞬。「我走啦。」「保重。」再次睁开眼,海浪湛蓝,倒影阳光碎碎点点,夏日海滩上的人群喧闹着,笑着。
绫人将手轻轻覆在眼睛上。
手心,神之眼微暖。
感谢支持的小可爱们,下一章,开启新旅程,邂逅关键词:邪~~~有请下一位受害者(不是~~
第49章
废土篇01
“这玻璃渣够碎啊。”
“啊,嘶,啊,啊医生你轻点啊啊啊。”
血,滋地溅出。
伤者被绑在手术台上哭嚎,手术台、手术服、刀、镊子、手套和玻璃器皿很快染上鲜血。谁看一眼,心都要抽抽着疼,祈求折磨赶紧过去。
医生例外。
医生钢铁心肠,胡子拉碴,探过嘴先咂了一口烟。烟,就夹在手术台的机械臂上,不必用手拿。
他刀叉并用,剐出肉里的碎玻璃。
手术室有三个人。
医生、伤者,和旁观的第三人:达达利亚,19岁,橙金短发,坐在角落凳子,右手挡住鼻子,以隔绝满屋子的血腥味和汗臭味。
“达达利亚,递个绷带你总会吧。”医生咂了一口烟。
“开个口你总会吧。”达达利亚砸过去一卷绷带。
咚。
医生单手接住,拇指和无名指一搓,搓开包装:“你是多懒,都不撕个包装。”
“别说话,麻利搞定。”
费口舌的劲都够处理七八条腿了,说不快也快,就在患者快疼死过去时,医生清理完了伤口、酒精消炎、敷药、包扎一气呵成。
医生的嘴闲不住:“达达利亚,有趣吗?”
“什么有趣?”
医生将嘴巴凑近机械臂,又深深吸了一口烟,眼神迷离:“尖刀划破肌肤,鲜血迸出来,染红肌理。年轻的身体布满汗水,胸膛剧烈起伏,在我的手掌之下畏惧,颤抖,喘息声响彻手术室……”
“变态!”
“这是手术刀的野蛮美学,小达达利亚,你想到什么呀?”医生调侃,“我这双从医二十几年的眼睛,看到的人不是人,而是人体,一块块的人|体组织而已。长期下来,会阳痿。”
“啊,所以你阳痿?”
医生气呼呼:“你听话就只听最后一句吗?总之隔一段时间,就要回尼尔克城呆一呆,不为挣钱,只为了重新感受生命的野性。”
“就是变态。”
手术台上年轻伤患的耳朵嗡嗡嗡。
虚虚的喘气。
医生收拾完工具,催促说:“还躺着干吗,行了,滚吧。”
“唔。”患者只想躺尸。
“这里不是你睡觉的地方,走走走。”魔鬼医生把患者轰出了诊所,转头打发达达利亚,“你也先去外边等着,我要做一下无菌处理。”
“……”就骗我不懂什么叫细菌是吧?
达达利亚走出黑诊所。
外头不是街道,而是一个废工厂改造的拳击场。
拳赛刚散场。
血脉贲张的赌客们往外走,燥热的夜晚,个个光着胳膊,脸上泛油光。有兴奋的,有骂的,有冲拳击台吐唾沫的,有比划拳头教拳手打拳的,更有赌中了两眼放光冲向兑奖台兑奖金的。
赢赛的拳手擦拭着鼻血,接过了一纸袋的钱。
输赛的,早不知道被抬到哪个诊所了。
「明天谁上场?」赢钱的赌徒喜气洋洋,恨不能这份幸运立刻下注。输钱的赌徒就一脸晦气,「呸,早知道那是个软|蛋,赔我的钱」一脚踹过去,铁楼梯纹丝不动,脚反而踢疼了啊呀呀直抽冷气。
拳击台围栏的绳子断了一根,有个大块头扛着粗绳走过来。
达达利亚轻巧避开。
这里,是废城尼尔克。
被神明抛弃的废土,没有任何治安而言。
就像荒野的杂草,因为环境恶劣,从石头缝里也要挤出新芽。
反而迸发出惊人的生命力。
尼尔克的人也是。
挨几拳头就可能散架的脆弱人|体组织,在尼尔克,突然变得耐摔耐操起来。只要头还在脖子上,就能拧巴给你活过来。
达达利亚靠着墙壁等待,脚尖不耐烦地点地。
医生一直没出来。
“嘿,哥们,抬脚。”清洁大叔一扫把戳过来,一地的包装袋牛奶盒和烟头够忙活半天了。达达利亚跳了左脚,跳右脚,蹦到废轮胎上才躲过那扫把。
不一会儿,赛场空了,方形赛台上还留有两个人:
教练和拳手。
拳手跟随教练的示范,勾拳出击,手臂上的肌肉纠结成团,遒劲有力。不过,达达利亚清楚,打黑拳光有肌肉可不行,取胜的要素可太多了。
达达利亚百无聊赖。
踩着废轮胎,四下里看。
赛场是废厂房结构,处处裸|露钢筋混凝土。墙上全是大窗洞,月光可以无拘无束透进来,从二楼漏到回字形铁梯。
铁梯的拐弯处。
坐着一人,正在看教练指导拳手。
达达利亚也就是多瞥了一眼,心漏一拍,脱口而出:
“钟离先生!”
那人扭头看过来。
“钟……”脸是不是太幼了点儿,意识到这一点,达达利亚的舌头已经收不回了。
钟离没想到会遇见熟人。
记忆里查无此人,用先生这么别扭的尊称——糟糕,这位橘金发帅哥是正牌钟离的熟人。
是装,还是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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